“陛下,王朝不比您那儿,您不学点武艺傍身,倘若哪天有敌军突犯亦或偶遭凶险,正巧我们又不在,您也好有个自保能力啊。”
景湛罢工,完全不理楚将军的苦口劝导。
可怜巴巴跑到村口桃树下,仰头望坐树顶眺望狐山花景的顾清越。
“阿狸我胳膊好像断掉了,手也是,特别特别疼,好疼好疼啊~”
景湛伸着手想让顾清越拽他上去,“你快施法咒抱我上树,帮我看看吧。”
顾清越单手扶树顶枝干,低头看他,“胳膊都断了我还怎么拉你?我不会法术,你自己去找狐医看病吧。”
说罢,她揪掉红红的大桃子施法处理干净,咔咔咬碎入口。
景湛噘噘嘴,还说不会法术?吃桃子都不用清水洗了……骗人!
景湛楚怜怜的撒娇小表情,恰好被追来的楚将军捕捉。
“陛下!”他老粗嗓子骤扬:“您……您是威风凛凛的王上,怎么能做此等表情!”
听楚将军这样讲顾清越生出好奇心,斜光偷瞥蹲在树根底下噘嘴的少年。
随后楚将军薅掉官帽,急躁地擦把热汗说:“这要是被外人瞧见您噘嘴瞪眼有失圣威的一幕,往后谁还忌惮您了。”
“空气不清爽,活着不痛快,还是你想死?”景湛依旧蹲在树下,煞人的冷光却厉扫楚将军冒汗的脑瓜子。
少年布满寒冰的眼神如刀刺,楚将军壮厚的身躯霎时僵立。
顾清越那口未嚼完的桃子果肉固在嘴里,愣愣的忘记咬动咬动。
转瞬,楚将军霍然跪地进黄土地,粗旷的脸尽显激动地说:
“对对对对!!陛下圣威本该如此,陛下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就是要用这样狠厉寒刺的目光看着我们,看着我们每一个臣子!!”
“……”
??皇城的人这都是得了什么受虐上瘾症??
顾清越呆愣的手一松,剩半拉的桃子“嗙当”砸向景湛漆黑的后脑勺。
随后她便瞅见闻大人沈巫楚将军,像是碰着了什么天大不得了的严重事,齐刷刷拥上前慰问。
闻大人原本不大好的腿脚此刻跑的倒是挺快,扯狐医袖子狂奔至村口给景湛治头看伤……
“他头没事。”狐医检查完景湛后脑,瞅着三位焦急担忧的老家伙,无语道:“我看你们三个脑袋骨比他有毛病。”
……
三人闻言彷如骨鲠在喉。
顾清越双腿朝树下一蹦,摸着景湛的头终于“哈哈哈”笑出声……
“阿狸……阿狸姐姐笑了,阿狸姐姐今天竟然对我笑了!!”
景湛蓦地起立,“阿狸姐姐!你为什么对我绽放喜笑?
你是不是已经不气我以前对你做过的坏事,发现自己依然很喜欢我。
所以准备正式纳我做你的蜜罐儿小男友,甜糖好老公????”
没眼瞧…不能入耳听……沈巫几人迅速撤离村口。
第175章 阿狸姐姐别拦我,他误我终身大事,该打!
景湛眼目之间有银晶点点的莹亮闪烁,尤其是那株如红砂的小水滴痣。
凝视他灼灼光华的面貌,顾清越原本水平无波的心恍然失措、神晃。
“阿狸姐姐~”
景湛双手小小力抚她两颊,眼瞳凝注她因自己痴神怔怔的狐狸眸,低低说:
“我知道,我最近嘶嘶嚎嚎不稳重的言行很惹人烦、讨人嫌,可是……”
景湛话音忽顿。
顾清越卷睫微眨,继而低头垂眼,想听听他后面的话。
“可是……我也清楚,相比之下你更讨厌,更抵触以前那个强缠你在景家的我。”
景湛稍许悲秋,缓缓说道:“又或者用让人心碎伤忧的说法来讲,
你不喜的并不是我的坏脾气劣性格,而是我这个招人厌的变态怪小孩。”
……看来银狐那天说的话他是深烙心海了——
顾清越粉樱的唇动了动:“银狐哥哥跟我都不是那个意思……”
“你别提那只银色狐狸。”
谈起银狐,景湛心伤再添一笔,声音也好似被雨淋落的飘零绿叶:
“他跟温羡安都不许提,我在跟你至纯至真的表白呢,你老提那两个碍眼烦人的讨厌精做什么。”
温羡安讨厌,银狐更讨厌!
银狐会修炼妖法,这半个月总死死防守他,不让他亲近阿狸。
银色狐狸天天晚上不睡觉跟他斗劲,坐阿狸门口死守不走。
他好几次想进屋跟阿狸睡,每每都被他动用妖法挥打回房……
也难怪那个老景湛要做法环压制他们……
阿狸近在身边……不能挨、不能牵小手手!
又要被老景湛的大臣们催命似的学习王朝那些要事。
好不容易挺熬到傍晚想跟阿狸亲贴贴,谁料,那只银色狐狸守得竟比景家古堡的铁栅栏还严谨!!
顾清越瞟他水汽夹在眼角,愈渐掉珠珠泪的样子,紧急开口:“你千万别再扯嗓子了,你要是哭我就不听了。”
景湛这堪称绝世高音尖锐的吼功,倘若再多吼两嗓儿……她听觉敏感的狐狸耳准遭殃,彻底失聪毁掉。
阿狸不让哭~闷闷郁气骤然横袭景湛。
他鞅鞅不乐地“哼唧。”
随后甩下自己捧顾清越两粉腮的手,背转过高瘦的身躯安静抹泪。
六七月的夏风拂过裹糅桃梨馥独有的花香……
顾清越浅偷偷地笑,伸食指戳戳他散逸悲凉梗梗的脖子,“你到底还说不说啊,再不说我可去山脚找阿素姐姐和银狐哥哥了。”
“哼!”
景湛快速转身抓她软柔的手,“他最近总盯着我,不让我进你的房间。
银色狐狸明明知道你跟我情投意合,还非要拆散我们这对蜜罐儿小情侣。”
他们俩?
他俩什么时候情投意合了??还有……什么蜜罐儿小情侣?
顾清越抽回自己的手,景湛又急速攥住,鼻腔哼唧着不乐的音节,由红唇嘟嘟喃喃几个字出来:“阿狸姐姐,其实你根本不了解你自己。”
“嗯?”顾清越歪头,问了声:“我……?”
景湛温柔地圈她进怀,头轻埋她肩窝,嗓音清哑柔润:“对啊,你喜欢我,我都看得出,你却看不懂自己。”
“谁喜欢你!”顾清越搡攘他紧贴的胸口。
她恼羞挣扭,景湛搂的更加紧实了些:“你总是忙着否认,不先看看自己的心。”
他大掌箍牢顾清越细腰和后脑,继续道:“我明白你当时回狐山心切,才那样伤害我。
但是你不能违背心意否认,你伤了我之后没有过难过伤悲的情绪。
我不信你看到我休止呼吸心跳那刻,没有为我掉眼泪。”
景湛笃定地说:“你肯定为我哭了。”
他醒的时候脖子都是水浸浸的,不是阿狸流泪时染湿的还能是因为什么??
顾清越忽然不推他胸口了,手臂垂在身体两侧,
不自然的抠抠指腹,紧接掐掐自己大腿来抚平慌跳的筋络、心脏。
景湛拥着她,手掌顺她胳膊下移,触到她正在摧害肌肤的手,轻柔柔包进自己掌心。
“阿狸姐姐,不要遏制为我跃动的心。”景湛侧头吻她细腻如脂的脖颈,温缓缓道:
“你没离开景家前,我不止一次从你的眼中看到喜欢。”
“你走后我怀疑过,怀疑是因为自己太爱你、太想得到你的回应,所以很有可能看错、理解错你眼中表露的情感。”
“但不是,我的感觉没错。好多好多次,你为我失神,为我心跳失奏,这些我全都能真切实实地感受到。”
景湛握住顾清越瘦弱纤薄的肩膀,桃花眼蕴满星亮灿碎的光:
“一年前,你离开那晚我曾向你求过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你爱上我的机会。”
顾清越乌黑的瞳倒映着景湛流溢情深绵绵的眼目。
她齿尖垫咬唇瓣,听景湛轻柔询问:“那天没能给出的答复,今天可以回应我吗?”
语落刹那,四周深深沉陷静寂……好似桃梨馥山间的风都静止凝滞了。
顾清越密纤纤的睫羽频频抖动,巧白的鼻翼冒了几颗小汗珠,景湛勾动指节替她蹭去。
晌午的太阳烈。
炽阳的光线晖映到景湛无名指带的月亮素戒上,晃照进顾清越漫露愁丝纠困的瞳孔中。
她阖了阖眼眸,脑海闪浮着与景湛相处十年的一幕幕过往时光。
景湛默声止语等待--悄然抬掌举至顾清越头顶为她遮挡炎热的燥阳。
“景湛。”女孩未张眼,只低轻轻唤了一声。
景湛立刻拎起两耳,专注凝听即将得到阿狸用肯定句的认可、并接受他情蜜深深的告白。
就连提气频率都放慢减压、直至停滞。
“我……”
“圣女姐姐我们回来啦~”
“山脚的新房子再过几日差不多就建好了。”
小狐狸们欢悦的嗓音、银狐的润泽声前后加入,顾清越霎时止言睁眼。
就差一点点!
差一点点他就可以听到阿狸说接受他,同意跟他先谈一场蜜恋甜甜的爱情,明年就结婚的回答了!!!
景湛阴阴怒视从山下赶回的人群。
“……银狐大人,他…他瞪我们干嘛?”黄狐藏进银狐身后,扒着眼缝看阴冷的景湛。
微风卷起了银狐的衣摆和银色长发。
他细心观察到顾清越景湛之间,有了点不寻往常的气氛。
银狐牵出笑脸,拍拍小黄狐的脑袋,“黄狐别害怕,他吃饱撑着了。”
闻言,后脚进村的阿素挡唇偷乐……
景湛面庞冰冰冷凝,犹似霜冻的风雪。
他迈开大步子,再度打算赤手空拳与银狐展开自来狐山后的第268次交锋……
瞧见景湛带着怒气冲他来了,银狐也走上前去……
顾清越阿素叹息,各自拉住比小狐狸们还幼稚、还喜欢为意气相争,斗气的两人。
“阿狸姐姐别阻止我,你让我去揍趴那只银色狐狸。”
景湛沉凝似潭泉的桃花眼,紧盯面色同样冷峻的银狐,
喉咙漾出的声调阴鸷寒寒:“他误我终身大事,该打!”
第176章 甜蜜罐儿景·终于得偿所愿
“呵,好啊。”银狐猛然拨开阻挠他的阿素,直视怨怒熏天的景湛:“我今天就跟你来场平正公允的对战。”
他臂膀挥展做了个扔抛的姿势,佩剑随即落进黄泥地。
紧接一跨步来至景湛身前,两人胸膛、面庞仅仅相隔不到刚刚那半颗桃子的间距。
硝烟之战,间不容发……
景湛银狐同一时用力攥住双方衣襟,怒容满面的二人烈烈战火即展……
少女恍然一声:“景湛!你敢跟银狐哥哥动手,我就不答应你谈恋爱的事了。”及时破冰交锋在即的两人。
景湛银狐欲要挥拳的手骤刻松懈。
“圣女姐姐不要喜欢他。”
小黄狐加上其他小狐共同起哄:“他哭声好聒噪,好能哭好能哭好吵啊!
昨天、大前天、大大前天、我还听见他在屋子里面哭呢。”
“圣女姐姐圣女姐姐,我也听到了。”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听到爱哭虫虫哭了。”
跟他成婚……他们圣女姐姐的漂亮狐狸耳多遭罪啊。
阿素瞅着景湛阴嗖嗖瞪小狐们的眼神,抖了下冒凉的脖子。
匆忙向小狐狸们打了一个“嘘”不要乱讲话,自己进村去玩的手势,而后拉走怔神失魄的银狐。
小狐撤离……欢吵声散去,村口再度幽静安谧。
景湛黑压的头颅半垂,红脸羞羞地摆了摆高大挺拔的身体。
然后又小力轻轻地踢踢撵攆脚尖前端的灰色碎石子。
景糖罐儿一副思怀春天、怕羞含情的状貌……
引动顾清越细软软的汗毛飒飒竖直、皮子绷绷紧麻。
“你……那个。”她瞟着景湛转转攆动石子的大脚丫子说:“你能不能……”
“我能!!”景湛的黑脑瓜儿猛扎她怀,悸动到嘴巴打颤悠:“我我我…我能,阿狸姐姐我能。
我能做到不回景家,此生永世留在瑞国王朝陪你。
等老景湛归西,我当了王朝新圣上,立马安顿狐山的小狐狸们去皇宫住。
你不是被囚在皇笼中的圣后,你是我鲜灵生动的阿狸姐姐,我不要关着你。
如果你哪天想狐山了,想回来看看,我就随你回来一起住。
你要是在皇宫待腻了,我就跟小狐狸们陪你出门玩。”
景湛巴巴拉拉讲讲不停……顾清越迷怔怔惊出声:“啊?”
景湛超级欢脱地心情已经抵达到无法表述形容的极致程度。
顾清越那声惊浅浅的‘啊’被他误认当成了,阿狸没安全感,
担心他以后做违背正理的负心渣男、抛狐妻丢狐子、一个人回瑞国景家不要他们狐狸娘俩。
景湛焦热汗湿附带夏天温度的手掌,慢柔柔摩挲顾清越纤薄的背部。
“我爱阿狸姐姐,也特别喜爱我们暂未降生的孩子。
从听到你声音那刻起,我们之间不能失去、不能缺少、无法分离、无法独自生活的那个人,始终、一直一直都是我。”
他烫红烫红的脸颊垫在顾清越肩头,口中漫流出的每个字符都裹挟浓浓的厚意情深:
“阿狸姐姐真的不用担忧害怕,因为我永远都做不到独自生活在没有你的时空。”
没有阿狸身上的桃子香会睡不着,不能牵阿狸的手会失眠。
喜欢听阿狸讲的任何话,哪怕骂他是恶劣的禽兽、叫他滚,说他是变态怪小孩。
这些进了他耳~统统会自我蒸融成阿狸与他之间特有的蜜甜语言。
前十年,他为私欲强锁阿狸羁留景家守他陪他。
使用下劣手段系缚阿狸的人身、困绊阿狸的心。
不去看阿狸难过怆然时渴求无拘束的自由、盼念家人的神情。
他就如长尾柯树下攀附而生的帽蕊草,一生不能与宿主分离。
而阿狸就是供给他养分的寄宿主,如若让他与阿狸分离,他便会即刻枯败死去……
这是第十一年,在丢失阿狸的一年中,他明白了许多十年间不曾去明晰的事和道理。
依靠强迫得来的阿狸,只会拥有她不尽无边的恨憎。
……他不要阿狸的恨恶,他所求不过就是阿狸的一点点慈怜珍爱。
他用了十一年才明白,爱,不是景琛温念安、他父母、包括景家每一个人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