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愕然,不明白梁锦玉为什么这么说:“他是个老实人,虽然木讷了些,但我觉得他对你是真心的。”
“行了,你要是觉得他好,以后你就跟他好好过日子吧。”梁锦玉懒得费口舌,索性留春娘在原地。
陈来福扭了脚,下不了地。
晚饭都是春娘送去屋里的,吃完饭春娘又端着热水伺候他洗脚。
这一系列举动让王氏很满意,可陈老头却气得脸色铁青。
然而更让他生气的还在后头。
原本梁锦玉是不知道的,毕竟她住在柴房,隔得远,屋里有什么动静都听不到。
可谁让她偏偏能听到大妮的心声呢。
次日一早,梁锦玉起床之后发现春娘竟然没起来,反倒是大妮坐在厨房的板凳上睡的昏昏沉沉。
“大妮醒醒,你怎么睡在这里?”梁锦玉把她晃醒。
陈大妮睡眼惺忪的看着她,过了好半天才长叹一声:“终于天亮了。”
“怎么这是?”梁锦玉问,给她将乱糟糟的头发拢到耳后。
“昨天晚上,他们父子就跟打桩机比赛......”陈大妮话说一半立刻止住。
【不对,我是个小孩,这种荤话我不能说。】
“反正就是我睡的好好的,老登突然把我赶出来,然后屋里就哼哼唧唧的响个不停,床吱呀吱呀的跟要散架了似的,两个房间都是,我被吵的一宿没睡。”
梁锦玉:“......”
“你也听到了?”陈大妮凑近梁锦玉,看着她脸色一阵阵变化,顿时乐不可支,故意逗她,“好奇怪啊,为什么不让我在房间里,老太婆叫好大声,好惨,不会是阿爷打她吧?还有那个春娘,她叫的声音小一些,我爹一直说脏话。”
“好了好了,你快别说了。”梁锦玉打断她,整张脸通红。
天哪,她都听到了什么。
第三十七章 强迫
陈来福原以为梁锦玉不知道这件事,还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梁锦玉哪能让他舒坦,故意夺走春娘手里的碗筷,难得进了房间。
“恭喜。”梁锦玉进门就笑吟吟说。
陈来福脸上闪过尴尬,但很快隐去,苦笑说:“我都这样了,哪还有喜啊。”
梁锦玉端着凳子放在床边,将碗筷搁在上面,笑说:“你很快就能抱上儿子了,这还不是喜吗?指不定春娘已经有了呢。”
陈来福这才明白过来,瞬间变了表情:“锦玉,我不是故意的,是春娘,她勾引我。我晚上睡得沉,她一直摸我,我嫌她烦就随便动了两下。”
梁锦玉敛眸,理了理裙子:“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们本来就只是合作,再说了,春娘既然嫁给了你就是你的人,你们行夫妻之事也理所应当。”
陈来福当然知道这是理所应当,可梁锦玉毕竟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她性子傲,这么久都不肯让他碰一下。
如今他跟春娘搞上了,梁锦玉恐怕更不愿意了。
陈来福心中着急,眼睛滴溜溜转了圈,立刻摆出一副卑微可怜的模样。
“锦玉,原本这些话我都不敢说,可今天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怕不说出来我会后悔一辈子。从我在梁府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喜欢你了,我知道我一个平头百姓配不上你,但我发誓,我一定会对你好。”
“够了。”梁锦玉听着恶心,早饭都要吐出来了,但面上仍旧体贴,“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我不会怪你。你吃饭吧,我先去忙了。”
一出门,梁锦玉就见春娘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捂着腹部,表情痛苦。
“怎么了?”梁锦玉上前问。
春娘被吓了一跳,忙站直身子:“我没事,有点胃疼而已。”
梁锦玉扫过春娘腹部,意味深长的提醒说:“自己的身子,要知道爱惜。”
春娘羞愧的低下头,捂着腹部的手掌攥成了拳头。
*
陈来福伤的不重,休息了两日又跟着去山里了。
陈来头有时也跟着去,但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刨树皮。
木材商收购的杉树都是白杉,所谓的白杉就是刨掉树皮晒干的杉树。
为了方便运输,还需要将这些杉树量尺、打印、编排,足足得忙活一个冬天,等明年开春之后才能拉到城里去卖。
这日。
陈来福和梁定方一早就上山了。王氏吃过午饭也偷摸着出了门,估计又回娘家去了。
临近年关,陈老头打算将那头年猪给宰了,所以让梁锦玉去邻村找王屠夫约个日子。
陈大妮不敢跟陈老头待一起,生怕自己说错话挨鞭子,所以也跟着跑了。
去邻村一个来回少说也得一个多时辰,陈老头估摸着时间,眼看梁锦玉走了有一阵了,立刻放下刨刀钻进了厨房。
春娘正洗着碗,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她吓得惊呼。
陈老头没好气的在她胸口掐了一抓,咬牙骂道:“你个小荡.妇,居然敢躲着我,是老大把你伺候舒服了是吧?啊?”
春娘吓得浑身哆嗦,挣扎说:“你先放开我,别让人看见了。”
“谁看见,现在家里就咱们两个人,你还敢躲,是不是不想要钱了?我听说你女儿又发病了,你现在把老子伺候舒服,我明天就给你钱。”陈老头威逼利诱,急不可耐的撕扯开春娘的衣服。
春娘急的直掉眼泪,哀求道:“我肚子疼,你让我再缓缓吧,等我好了什么都听你的。”
“骗谁呢,你跟老大搞的时候怎么不说肚子疼,我看你是嫌我年纪大了吧?好啊,现在就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臭婊子!”陈老头恶 的骂着脏话,一把抓着春娘的头发,把人用力按在了灶台上。
春娘痛苦的叫了起来,身体一下又一下的撞在灶台边沿,她疼的脸色惨白,止不住的啜泣。
“哭,你给我大声哭!不要脸的贱人,让你勾引我儿子!”陈老头将这天压着火气,一股脑的全撒在了春娘身上。
沉浸在 中的两人浑然不知窗外有一双眼睛,正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
梁锦玉和大妮直到下午才回来。
刚进院子放下东西,就见王氏拉长着一张脸出来,嘴里骂道:“没用的东西,干一点事情就嚷着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我看就是想偷懒,还以为是个好的,没想到都一路货色。”
“吵什么吵,还不赶紧把树都搬到屋檐下,没看天要下雨了。”陈老头虎着脸叱道。
王氏转过头就瞧见了梁锦玉,顿时枪头一转:“要死啊,去哪里去了那么久!”
梁锦玉没搭理她,与陈老头道:“王屠夫说明天要去别人家,估计得后天早上才能过来。”
“知道了,你去看一下春娘,她不知道又出了啥毛病。”陈老头没好气说。
王氏嗤笑:“能有啥毛病,我看就是惯得,谁家媳妇跟我家一样,天天好吃懒做。”
梁锦玉经过她身边,冷笑反问:“那娘今天又做什么?是扫地了还是做饭了,还是洗衣服打水喂猪了?”
“咋啦,你是要质问我吗?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我,我这么大年纪就该享福,不然娶你们干什么?一群白眼狼,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你有脸问我?”王氏气的跳脚。
梁锦玉懒得跟她理论,直接去了房间。
外面王氏还在骂,但被陈老头喝叱了两声,终于消停了。
房间里,梁锦玉看着吃力坐起身的春娘,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不起,害你也跟着挨骂。”春娘唇色苍白的道歉道。
梁锦玉想了想,问道:“你女儿什么病?大夫怎么说?”
春娘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又快速低下头。
“娘胎带出来的毛病,一着急就呼吸不上来,有时候咳的厉害了还会吐白沫,尤其是一到冬天就病的更严重,大夫说这叫寒咳,不好治。”
“多大了?”
“下个月初三就五岁了。”
春娘红了眼睛,但提及闺女还是笑了起来:“你没见过她,我姑娘可俊了,随他爹,大眼睛高鼻梁,又乖又聪明。”
梁锦玉抿唇,转身道:“你先休息会儿,我去给你烧壶热水。”
“你都知道的,对吧?”春娘直直的看着脚下的泥地,滚落的眼泪打在手背上,滚烫。
第三十八章 她死了
“我不像你,你聪明长得又好看,还有个护着你的弟弟。而我,我什么也没有。天德他走的早,娟儿又是个病秧子,二牛年纪也小,我没法子,我总不能看着他们活活饿死啊。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我也瞧不起我自己,可是我没别的路,我除了这下贱的身子,我什么也没有。”
春娘痛苦的抱着脸,泣不成声。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我只是......”梁锦玉顿了一下,沉声说,“我只是从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
曾经那个一步步后退,最终被逼到绝路的自己。
“先熬着吧,如果顺利的话,我会给你看一条不一样的路。”梁锦玉说完,快步出了房间。
春娘泪眼朦胧的看着门口,嘴唇嗫嚅着,不一样的路,她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
月明星稀,夜幕沉沉。
柴房里,梁锦玉辗转反侧。
心里寻思着,当初里正告诉她,七天后去六合庄。
按照时间算的话,明天就是第七天了,她得找个理由出门。
虽说现在有春娘转移陈家人的注意力,但她出门还是会被陈来福警惕。
尤其是六合庄太远了,一来一回得一整天,一般的借口根本用不上。
“你个臭不要脸的荡妇,杀千刀的狐狸精,我打死你!”
突然,外面传来王氏尖锐的谩骂,紧接着又传来春娘的惨叫以及陈老头的呵斥。
梁锦玉心头一跳,赶忙爬了起来。
“阿姐,怎么这么吵?”梁定方揉着眼睛迷糊问。
“出事了,我去看看。”梁锦玉只来得及扔下一句,就披着衣服出去了。
刚走几步,迎面就“砰”的一声跟人撞上。
“怎么回事?我怎么听到你阿奶骂人?”梁锦玉扶住撞上来的大妮,着急问。
陈大妮指着外头,激动说:“老太太割双皮——开眼了,老登在草垛里跟别人 ,没想到被老太婆给发现了,正闹着呢。”
梁锦玉闻言,心里“咯噔”一声,道:“不好,要出事了。”
陈大妮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啊,老太婆都快气疯了,走,我们快去看看。”
梁锦玉赶到前院的时候,就看到春娘衣衫不整的倒在地上,嘴里发出求饶声,哭的撕心裂肺。
而王氏坐在她身上,一边朝她脑袋上捶打,一边大骂:“不要脸的贱蹄子,那可是你公公啊,你自己没男人吗?你个下贱东西我打死你!”
陈老头在一旁手忙脚乱的穿衣服,也没上前阻止。
而不远处的屋檐下,陈来福铁青着脸,死死盯着春娘,目光犹如淬了毒。
“不是的,对不起,饶了我,饶了我吧,我是被迫的.....救命,救救我。”春娘挣扎着,苦苦哀求。
可王氏都气昏了头,哪会听她的,反而下手更狠了。
“住手!”
梁锦玉冲过去,一把拉住王氏的胳膊,“你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出人命?她不要脸偷男人,就算死了也活该,下贱胚子!敢在我眼皮底下偷男人!”王氏力气也不小,发了狠地推开梁锦玉,转头又给了春娘几巴掌。
梁锦玉胸口就跟堵着块巨石一样,有些喘不上气,她怒目看向陈老头:“你要眼睁睁看着春娘被打死吗?”
陈老头目光闪烁,系裤腰带的手微微发抖,抬起头怒道:“是她先勾引我的,我还没找她算账呢!今天敢勾引我,明天还不知道勾引谁,娼妇就该打,往死里打!”
梁锦玉早就知道陈老头面狠心辣,可万万没想到,他竟能心狠成这样。
“不是的,不是的,是你强迫我的,一开始就是你逼我的......”春娘摇头痛哭,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顶开了王氏,趔趔趄趄的往外逃。
“贱人,你还想跑!”王氏冲上去一把薅住了春娘的头发。
春娘惨叫一声,突然捂着肚子跪在了地上。
“别打了!”梁锦玉急忙喊。
可下一瞬王氏就踹在了春娘背上,扯着她头发又给了两拳。
“她怀孕了!她怀孕了啊!”梁锦玉急喊,冲上去试图推开王氏。
王氏死死抓着春娘的头发,非但没把人松开,反而顺势将春娘撞向一旁的木桩。
“血、出血了!”陈大妮惊呼的捂住嘴,又跺脚指着春娘的脚下,“她流了好多血。”
大家闻言,不约而同的看向春娘脚下,大片的血迹蔓延开来。
王氏吓得“啊”的一声松开了春娘,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瞬间煞白。
“我都说了她怀孕了!”梁锦玉愤怒吼道,赶忙上去搀扶起春娘。
春娘绝望的看向门口方向,差一点,她差一点就能逃走了。
不,就算出了那个门,她也逃不了。
“春娘,春娘你怎么样?”梁锦玉看着春娘鲜血淋淋的 ,声音颤抖。
春娘虚弱的眨了下眼睛,然后看向梁锦玉,似乎是想说什么,可是她努力的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梁锦玉将春娘搀扶起来,试图背起她。
可还没等梁锦玉起身,春娘的身体就像是断了线的傀儡,歪歪斜斜的倒在了血泊中。
梁锦玉怔住,脑子瞬间空白。
“她她她,她死了?她死了!”王氏惊恐大喊,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屋里。
陈老头亦是脸色大变,冲梁锦玉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带她去找大夫,你快去啊!”
陈来福目光嫌恶的看着春娘的尸体:“都死了还看什么大夫,是她自找的。”
【怎么办,我这算不算是间接杀人了?怎么会变成这样,早知道我就不告诉老太婆了。】
陈大妮心慌意乱,后悔极了。
她本来是想看笑话的,谁想到老太婆这么狠,竟然把人给杀了。
听到大妮的心声,梁锦玉吃惊的看向她,想问问她做了什么,可现在这情况又不能直接问。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春娘就死了。
也不知道是被老太婆打死还是因为流产失血过多,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夜深人静,陈家人围着春娘的尸体,商议着怎么办。
陈老头脸色阴沉:“能怎么办,总不能让你娘去坐牢啊。”
“我不坐牢,我不去坐牢!是她偷人在先,她活该,反正她家里也没人了,就说她跟野男人。”王氏缩在椅子上,恐惧说。
陈来福皱着眉:“要不就扔到后山挖个坑埋了,山里野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