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得又薄又少,那刺青在丰满的胸脯子上随着呼吸颤动,耳垂上的夸张银环也在叮叮当当地晃动。
只见她骄矜地昂着下巴,打量着翩翩,忽而又凑近,艳红地指尖在翩翩胸脯上一戳。
翩翩吓了一跳,捂住自己的胸口,警惕地看着她。
伊朵咯咯笑了起来:“你的耳朵上有两个耳洞,中原男人从不打耳洞,原来是女儿家,我就更放心了。”
伊朵觉得眼前女扮男装的女子虽然长得晶莹剔透,跟仙女似的,但身板子实在是不行,弱不禁风的,胸前也没几两肉,和她根本就不在一个段位上。
她愈发不把翩翩放在眼里,只见她朝着裴湛的方向努了努嘴:“你是他的情人?”
翩翩眨了眨眼睛,还是没说话。
伊朵也不拐弯抹角,草原上的女郎自来就是心直口快:“我看上他了,今晚想和他共度良宵。”
翩翩眼眸微动:“这是你的想法,还是他的想法?”
伊朵又咯咯地笑了起来,故意在翩翩面前挺了挺她那一对丰满:“我和他彼此有意,是他让我来告诉你的,我们要度过一个销魂的夜晚。”
说完,又勾起唇角一笑:“所以,今夜你不要打搅我们!”
翩翩心里发堵,她垂下眼眸,面无表情道:“既是两情相悦,又何必来问我,我可管不了你们。”
说完,不想再看这个女郎一眼,转身离去。
凝雪凝烟面面相觑,又跟着她而去。
翩翩在草原的四周瞎溜达,四周扎满了帐篷,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草原上的夜风凛冽,刮得头脸生疼。
凝烟走至她身边,低声道:“姑娘莫听那领舞的胡姬胡言乱语,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翩翩扯着嘴角笑了笑,没有言语。
三人慢慢走着,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四周帐篷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深喘低吟之声……
原来,篝火处的男男女女已逐渐散去,彼此有意的男女相约进了帐篷,体验起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快乐。
翩翩顿觉尴尬无比,她一早就知道西北有不少地方作风大胆,可如今亲眼体会到,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凝雪和凝烟二位姑娘也是面红耳热。
翩翩讪笑:“那咱回去吧。”
说完,三人快速沿着原路而返。
她和裴湛的帐篷是凝雪和凝烟早早搭好的,翩翩神情恹恹地往帐篷处而去,里面已燃起了灯火,透出了晕黄的光。
她四下看了看,篝火处的人已经很少了,大多钻进帐篷里去了。
她走至门口,正要掀开那厚重的挡风毡帘,忽然听见了一道忘情的女子娇吟之声:“好棒……裴世子……美死伊朵了……”
翩翩脸上的血色倏然褪去,整个人石化般站立不动,下一瞬便有天旋地转之感,她浑身冰冷,眼泪猛地滚落下来,肩膀抖动不止,支撑不住似的往后倒退了几步。
她木偶似地转身,抹了抹自己的眼泪,闷头跑出去。
却撞进了一道宽阔的怀抱中,有人紧紧扯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搂入了怀里。
翩翩木然抬眼,是裴湛。
她嗓子似被人掐住似的,只能发出一个字:“你……”
她又转头看了看帐篷。
裴湛的一双眼睛也透着冷意,他拉着脸将满脸泪水满脸震惊的人儿抱起,往最角落的一顶帐篷而去。
他用狐裘裹着她,直接将她压在榻上。
又看进她的眼眸深处,这两个月来,她的心房被他撬开了不少,但他知道,她对他还存有隐秘的别扭,二人在路途上,她她似乎被他蛊惑了,但脑海里却始终有一丝清明,并不敢全身心的拥抱他。
他的声音也发冷,给她擦眼泪的动作却很温柔:“哭什么!不是你把我推给她的吗?
翩翩吸着鼻子看着他,只觉满心酸楚,眼泪重新涌了出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你不就是抱着和我厮混一次少一次的心思么,翩翩,你真的要一直推开我吗?到底要怎样,你才能接纳我?“裴湛温声开口,用手抚摸她温热的脖颈。
“你明明心里有我,在意我,抗拒不了我,为什么不抓紧我,抱紧我?这种掩耳盗铃的事情你还要做多少?我若走了,你当真就开心了么?”
裴湛循循善诱:“我从京都追到江南,又追到了西北,你身上的毒也解了,无人知道你的过往,你还在担忧什么?”
翩翩已哭得泣不成声,终于哽咽开口道:“我不敢,我至今都不敢相信,你会真的喜欢我,可这是为什么呢……,我这样一个没多大用,又没多少能耐的人......”
裴湛这样纠缠她,着实令她费解,他们是天上地下的两种人。
她这样一个人,突然某一天被一个天之骄子惦记上了,他双手为她捧上了一切,里面有她渴求的一颗真心,那是全然超出她能力掌控的荣宠,那是命运施与的诱惑,她不安极了。
她哪里敢接受,她不知这是福,还是祸。
她一直就知道,远离他能换来平静,也会得到失落,靠近他会让自己心悸,也会得到不安与焦灼,所以她束手束脚,茫然无措。
第205章 靠近
裴湛掏出帕子为她擦眼泪和鼻涕:“谁说你没能耐,你回回都能把我气死,你能耐大的很;谁说你没用,你对我而言,用处大着呢,我就很是需要你……”
翩翩摇头,“我没有好的家世,也不够聪明,你都骂我蠢女,骂我蠢货,我哪里敢肖想你……”
她开始翻起了旧账。
裴湛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他低声道:“聪明的女人很多,家世好的女人也很多,能干的女人也很多,怎的,因为她们好,所以我裴湛就得喜欢?”
翩翩怔怔看他。
裴湛又啄了啄她的唇:“不是因为别人好,我才喜欢,翩翩,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就是最好的。”
她的眼里又涌出了泪水。
裴湛继续说道:“翩翩,为我勇敢一点吧,我只问你一句,你真的要把我推开,让我去和别的女人牵扯不清?”
翩翩双眼红肿,心好像被塞住了般,下意识摇了摇头:“不要……裴湛,不要......”
刚刚在帐篷口,当她以为裴湛也在里头时,她的胸口似被一张无形的大掌拉扯着,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说完,终于伸开四肢,慢慢圈住他,搂住他的肩背,拉下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了他。
就好似植物伸出了根须,开始试图扎根她可依靠的土壤,又好似动物伸出了触角,开始感知并拥住自己的幸福……
裴湛猛地一怔,心里也澎湃起来,他拉住她的两只臂膀,哑声道:“乖,等我一下。”
只见他快速起身,走至帐篷里的那张桌前,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又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瓶子,倒出了一粒药丸,和着水喝了下去。
翩翩不解地看着他,刚要开口发问,就见他快速走了过来,如饿虎扑食般压了下来,狠狠吻她,这一吻犹如惊涛骇浪,将她拉入不知深浅的海浪之中。
此刻,他们处于西北无垠的草原之中,天地悠悠,苍野茫茫,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生出了一股不羁之感,身下的人儿可谓是第一次迫切的,发自真心的想要拥有他,裴湛察觉出了其中不可言说的妙处。
果然,男女之间的爱,唯有两情相悦,才最是圆满。
果然,依傍情而生的性,才最是叫人着迷。
此前,翩翩是跌落肮脏红尘中的卑微之人,而此刻她又跌入了甘泉之中,不,她把自己变成了一汪泉,任由他啜饮……
***
第二日,裴湛醒t来,只觉满心舒畅。
他看向身边还睡着的女人,心里充满着一股满足。
他虽没有过其他的女人,无从对比,但他也早知道,她能带给他无与伦比的感受。
二人情事纠缠一年多了,不,从花楼的那一夜算起,二人纠缠两年多了,但昨晚,他竟产生了一种初涉欢爱之感,她让他知道,一浪更有一浪高。
昨晚,他经历了自拥有她以来最酣畅的一场性爱,之后,他又陷入了最酣沉的睡梦中。
他慵懒而餍足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她也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翩翩滚进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腰。
二人静静相拥。
过了一会,翩翩仰头看他:“我们今日是不是启程回上邽?”
裴湛的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嗯,玄影他们估计都收拾好了,起来后我们就出发。”
“对了,你昨晚吃的是什么?我发现好几次,你都在吃那个药丸?你……怎么了?”翩翩问出了昨晚未问出口的问题,神情也有些紧张。
裴湛看着她的眼睛:“避子药。”
翩翩一怔,嗫嚅道:“我……真的会怀孕?”
裴湛拥紧了她:“你身上的毒已解,随时可能有孕,但你身子底子不够壮,还需要时间调养,若是不慎有孕,怕是要吃苦头。”
翩翩久久都没有说话,只觉眼眶湿湿的,她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脖颈间。
裴湛感觉到脖颈间的湿意和她微颤的肩膀,捧着她的脸,二人交换了一个缠绵濡湿的吻。
等到天光乍亮,二人开始起床,翩翩问道:“昨晚,那个伊朵和谁在里面。”
裴湛懒懒道:“没和谁,她一人,玄影给她喂了催情药和少量的致幻剂,她便会沉浸在梦中,醒来时还以为自己的经历是真的。”
翩翩:……
她淡淡道:“看来她梦中梦的也是你。”
裴湛好笑地看着她。
翩翩又抿着唇道:“昨晚我可是发现了,她跳舞的时候你可是一直盯着她看呢,好看?”
裴湛:……
她已经开始光明正大的吃醋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顾左右而言他:“我就看了那么一眼,不,两眼,就被你抓住了,看来你一直在盯着我。”
翩翩撅起嘴:“你就是故意转移话题。”
她又斜觑着他:“你就是肤浅!不说她,就说自打你强迫我跟你在一起后,都不怎么说话的,只知道闷头……”
她嘀咕:“你看上的就是我的身子。”
女人一旦翻起旧账来,简直令人招架不住。
这也是她忐忑不敢接受他的原因之一,他们之间的开始,始于欲。
二人从未这般……打情骂俏过,裴湛觉得这是打情骂俏。
裴湛转身,将她上下扫了一眼,理直气壮道:“是谁肤浅?你看看你,全身上下比那个什么朵,差了多少?她肉有多少,你又有多少?你怎么好意思说我喜欢的是你的身子?”
翩翩:……
昨晚他可不是这样的,抱着她没多少肉的那处,手口并用,仅仅一个晚上,裴湛就变成这副死样子。
她怒不可遏起来:“那昨晚那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去找她,找我做什么?”
裴湛斜她:“所以说嘛,我爱上的是你的灵魂。”
他这四两拨千斤的态度真叫翩翩气得吐血。
裴湛牵着她的手,不理会她的挣扎,走出帐篷,又在她耳边哄道:“翩翩,感情的模样有千万种,不管一见钟情,还是见色起意,爱就是爱,喜欢就是喜欢,毫无道理可言。”
感觉若是讲道理的话,他哪里又会爱上她?
翩翩默然,跟在他的身后,她深吸了口气,由着他带着自己踏入归家的路。
第205章 抵家
上邽东接雍都,路程需要耗费十余天,一路东去,道路通达。
上邽处于西北的最东段,离边境最远,因此并未受过战火的波及,一路走来,经过许多城镇村庄,偶见流民,与茫茫戈壁荒无人烟相比,上邽已算得上是绿意盎然,人烟阜盛,就连气温也比其他地方要舒适些。
这一趟行程不紧不慢,入目所见,皆是自己从小熟悉的情景,悠闲吃草的牛羊散落在牧场,妇人们坐在村头边掰玉米边谈天说地,沿途还有抱着竹篮的伶俐小儿向行人兜售各色货品……一副太平盛安的景象,翩翩的心情既忐忑又兴奋。
从雍都来上邽,裴湛只让玄影、凝雪凝烟跟随,其余人马都留在了雍都,刚进上邽的城门,裴湛便让玄影去找客栈先行歇下,他独自骑马带着翩翩往她家的方向而去,凝烟凝雪紧随其后。
也许是近乡情怯,二人行至路上,翩翩感觉整个人都有些紧张了。
裴湛笑道:“怎么?就要见到你母亲了,反倒退缩了?”
翩翩可不认同:“我哪里是退缩,我是激动。”
说完,又转头低声对他说道:“一会你就把我放下,我家附近人来人往的,叫人看见不好,而且我娘亲也不知道咱俩……”
裴湛故意搂紧她的腰,好笑地看着她:“你担忧的是不是太晚了,你这是把我用完了就扔呀?怎的,你的家门我不能进?”
翩翩:……
她是有些别扭,见他如此说,也嗫嚅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裴湛闲闲道:“你娘亲可不像你这么笨,想来你兄长也早就把我们的事告诉你母亲了。”
叶氏被救出来后,迫不及待地就想见女儿,裴湛便三言两语告诉叶氏,为了翩翩的安全,他已将她送至江南,届时他会亲自护着翩翩归家。
叶氏是个聪明人,何况她也从翠玉的口中探听了一点消息,国公府世子和自己的女儿之间似有纠缠,见眼前的男子不欲多言,也没有继续追问。
翩翩吃了一惊,听裴湛如此说,又安了不少心。
此次来上邽,裴湛这个安抚使暂未通知当地的县丞,二人行行走走,远远见到翩翩家的宅院时,裴湛将马车上犹自激动的人儿抱了下来,二人牵着马继续往前走。
小时候,翩翩家的宅院就是附近这一片最好的,如今多年未归,翩翩以为自家的宅子年久失修,肯定已不复从前的模样,而叫她吃惊的是,记忆中的宅子比之前更气派了些,门头被修葺了一番。
小时候,爹爹为了哄娘亲开心,在宅子前头劈了一个小院,给娘亲养花种树,而今日,那一丛鲜花旁,依旧有一道熟悉的温柔的身影,正手持着长嘴的水壶给花儿浇水……
翩翩忍不住热泪盈眶。
那是她的……娘亲。
她再也忍不住,脚上的步伐加快,渐渐跑了起来。
叶氏也似乎听到了动静,但还未来得及转身,腰身就被人紧紧抱住了。
“娘……娘,我是翩翩……”
叶氏手中的长嘴大壶跌落在地,她颤着手握住环在她腰间的两只手,转身,看向她近五年未见的女儿……
母女俩泪雨滂沱,叶氏将自己的女儿搂进怀里,不停抚摸女儿的脸,嘴唇翕动,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闻声而来的陈嬷嬷和翠玉从屋里头走了出来,见到这一幕也是激动地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