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看你这第二个分论点的例子，跟论点不是很契合……”刘榛茉站到滕旭升身后，强装镇定。
“嗯……哦这篇作文啊，你就是滕旭升啊，你这篇作文我看过了，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第三段这个分论点和例子之间的衔接还差那么一点意思……”老师头头是道地分析着，末了两人千恩万谢后迅速逃离了这里。
确认安全后，刘榛茉对滕旭升说：“谢谢，相机……”刘榛茉伸出手，滕旭升从外套里拿出相机，说道：“你可以拷贝一份给我吗？”
刘榛茉接过相机，说：“我会给林芷晴的……”
“好，谢谢你……不过刚刚我们看上去确实很有问题，你自己小心一点。”
“哦，好……”刘榛茉小跑着离开了，滕旭升则是回到教室，看到林芷晴坐在自己座位上，正准备过去开玩笑时，赵君曦一把将他拉到外边厕所后面的小通道上，经常有人在这里看书聊天抽烟，但好在现在没人。赵君曦将刚刚教室里发生的事情完整地复述了一遍，赵君曦讲的时候时不时看着滕旭升，从一开始的疑惑，到结束时的沉默，虽然滕旭升没有任何表情，但赵君曦看到他眼里有种复杂的氤氲，使他整个人的氛围变得十分诡异。
滕旭升一脸无所谓道：“我知道了，后面还有发生其他事吗。”
“没有了……”
滕旭升接着语气平淡地跟赵君曦讲了刚才的事情，尤其提到了刘榛茉和她的相机。
赵君曦得意地想着，这下有把柄握在手上了。
两人回去后，刚好下课了，林芷晴在写滕旭升的试卷，似乎在通过这种方式转移注意力。
滕旭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道：“别写了，等会儿我们去摄影社看看简凝宁在干嘛。”
“对，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吧。“赵君曦搂着林芷晴，林芷晴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三人前后走着，一出教学楼，滕旭升说：“我去买点东西，你们先去吧，赵君曦，摄影社在哪？”
“那栋绿色的楼的五楼第一间教室。”赵君曦指着这一排尽头的一栋绿色的楼说道。
看着远去的两人，滕旭升走到小卖部，买了个面包啃了起来，中午都没吃饭，现在快饿死了，滕旭升开始后悔中午没有把被污染的饭塞进钱梓荣的饭盒里。两三口吃完后，滕旭升又带了四瓶饮料前往摄影社。
来开门的是赵君曦，滕旭升进去后，给她递了瓶饮料，又给了林芷晴一瓶。这里的教室比普通的教室大一些，摆了两台电脑，还有单反，三脚架，打光板等设备，墙上挂着很多作品，大多是获奖的，滕旭升注意到，这上边有不少刘榛茉的作品。
其他几个社员收拾好东西后打了招呼便离开了。简凝宁起身对滕旭升说：“怎么你也来了？”
“来看看这里是啥样。”滕旭升递了瓶饮料，简凝宁大方接过，道声“谢了”就喝了起来。
角落里刘榛茉正在捣鼓着一台单反，滕旭升拿着饮料上前碰了碰她，她不好意思地拒绝了。“别介意，我是来收买你的。”滕旭升依旧微笑着，刘榛茉接过饮料，又将一个 U 盘塞进滕旭升手里，小声对他说：“现在这些事情都与我无关了，你自己处理，还有，别对外说这是我给你的。”
“你觉得我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吗？”
刘榛茉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放下单反整理好东西后就离开了。
“嘿！宁姐，帮我个忙。”滕旭升从口袋里拿出答题卡，简凝宁拿过答题卡，无奈道：“果真没好事。”
滕旭升是在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回去的，回到那栋红色的教学楼里，此时许娟正在找滕旭升，两人正好在二楼的过道里撞见了，许娟不由分说就将滕旭升带回那个办公室，进门的那一刻，滕旭升被好几双眼睛注视着，尽管有些不自在，但他还是镇定自若地问许娟：“老师，找我什么事？”
许娟用平日的语气问道：“你刚刚是不是来过了？”
“是啊，怎么了？”
“你是要找谁？”
“随便找个语文老师答疑解惑一下，没问题吧？”
“当然没有，勤学好问是好事……那刘榛茉有没有跟你一起？”
“没有啊，她在摄影社里，跟我一起干嘛？”
“那她现在还在摄影社？”
“不知道，老师你到底有什么事？”
许娟讪笑道：“没什么事，以后记得不懂的问题随时问。”
“既然这样，老师，我现在就有一个问题，今天钱梓荣在我的饭里放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我中午都没吃饭，这怎么说？”滕旭升认真地看着许娟。
“你真的确定是他吗？我觉得咱班同学都很善良友好的，不太会做出这种事。”
“老师我骗你干嘛？还好我提前发现了才没有中招，你总得给个说法呀。”
“你看既然你没事，那就让这件事过去吧，我回头警告一下钱梓荣。”
滕旭升看着许娟稳如泰山，内心的疑惑又解了几分，“那就这样了，我先回教室了。”
一直到放学吃晚饭的时间，钱梓荣都没有回来，滕旭升等四人又聚一起吃饭，林芷晴看上去已经没事了，回想起之前的闹剧，她自己觉得很疑惑，她压根就没有把钱梓荣的那些行为放在眼里，但不知为何在某一瞬间内心的气氛突然大变，她自己都控制不住。赵君曦让她不要再想了，又讲了几个笑话活跃了气氛。
接近尾声时，许娟闯了进来，扫视了一遍教室后，问滕旭升：“刘榛茉回来了吗？”
滕旭升这才发现刘榛茉到现在还没回来，没底气地说道：“没看到……”
许娟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被简凝宁叫住了，“老师，今天有人欺负芷晴，你帮忙警告一下吧。”
简凝宁突如其来的举报让滕旭升和赵君曦很是疑惑。
“是谁？”
“钱梓荣呗。”
许娟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林芷晴，说道：“又是你，都第几次了？林芷晴，每次一出事你就急着把责任推卸给别人，你有没有先反思过你自己？为什么他不去欺负别人来欺负你？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自己先好好反省一下，人家说不准跟你闹着玩的你还当真了，你看看现在人都跑了，怎么办？你回头跟他把话说开不就好了，不然你跟他道个歉好了……”
“果真是吃人手短，屁股都不知道歪到哪了……老师，就算你想袒护那个人，也没必要把话说成这样吧？搞得好像我们才是挑事的。”赵君曦语气平静地回怼许娟，“我们知道你难办事，但你可以选择性地忽略我们的诉求，至少我们这几个人是不介意的，你可以不说话，说了请你负责好吗？”
许娟没搭理赵君曦，转身扬长而去，她似乎有更紧急的事情去做。
“赵姐这么有底气，厉害厉害。”滕旭升侃道，他们心知肚明，证据掌握在手上确实有底气嚣张。
简凝宁其实也知道这事，她更好奇为什么不直接跟校长说，滕旭升猜测，既然钱梓荣他爸能想到普通的任课老师，就不可能没想到学校领导，可能他爸那边还有人脉，真硬撬是撬不过他们的。
滕旭升对林芷晴说：“要不晚上自习的时候你就在这，或者你来我座位，我去你的座位。”
林芷晴没有答应，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滕旭升：“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我只是不太乐观而已……”
滕旭升哑然，神情有些落寞，“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
“没关系的，你不用道歉，我就是在跟自己赌气而已。”林芷晴突然觉得很累，这种感觉从深处蔓延，有些熟悉，又条件反射般厌恶这种感觉。
晚自习时间，刘榛茉依旧没有回来，外边的雨倾盆而下，滕旭升后知后觉发现周涟的座位也一直空着。
简凝宁将十份抄写放在了滕旭升桌子上，滕旭升悉数看过，都看不出破绽。白天时候，滕旭升听赵君曦说简凝宁可以帮他用电脑技术弄抄写，仿照他的字迹，十份之间有些许不同，能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滕旭升当然不会亲手抄，而是走了点捷径应付交差。
“你现在不交吗？”
“现在交就算再完美也直接露馅。”滕旭升收起抄写，“等明天再交。”
今晚是数学老师看晚自习，讲台旁有一套桌椅，数学老师就坐在这写试卷。大家都很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许娟从外边经过时，将林芷晴叫了出去，随后钱梓荣和曾冕回来了，但此时滕旭升在意的是许娟怎么叫走了林芷晴，便偷偷溜了出去。
许娟将林芷晴带到厕所后边的过道里，滕旭升在附近偷听，许娟还是就钱梓荣和林芷晴之间的事苦口婆心地劝林芷晴，话语里满含对林芷晴的不满，正听着，滕旭升看到刘榛茉出现在不远处的楼梯口，正往教室里走。
滕旭升回到教室，对赵君曦使了个眼色。
晚自习下课后，好些同学抓起书包就直往外冲奔向食堂抢夜宵，滕旭升等人没有这个兴致，各自回了宿舍。
第十七章 沉默之中的深夜
关了灯后，420 寝室聊起了今天的事。赵君曦还在担心林芷晴的事，但林芷晴说许娟就是在跟她绕圈说话，各种避重就轻她已经不想回应了，反正也就那些话，她也不在意。聊到后面，赵君曦将话题引到了刘榛茉这里，夜深人静，刘榛茉放下一贯的拘谨与戒备，说起了今天的事。
下午的时候刘榛茉拿着自己的相机逃了自习课，原本想在校园里随便拍拍，找找灵感，却撞见了交易现场，但这一次刘榛茉没有立马离开，而是悄悄地找了个地方，放了自己的相机开始录制，并在外边静观其变，没多久滕旭升也来了。后面与滕旭升分开后，刘榛茉逃也似地绕小路到摄影社里，接着快速地将刚才的视频导到电脑上，在 U 盘里备了一份后，刘榛茉总算放心了些。
刚关了电脑，周涟和伏清水就推门而进，要刘榛茉拿出相机，刘榛茉不敢反抗，将相机交了出去，周涟一通操作后，将相机还给了刘榛茉，并对她说：“以后别做这种事了。”
原来当时的办公室外，刘榛茉和滕旭升在与老师迂回的时候，不远处的伏清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刘榛茉和滕旭升离开后，她匆匆找到周涟，周涟觉得事情不妙，就率先去刘榛茉常去的摄影社找人。
刘榛茉接过相机，发现刚才的那一段视频被删了，周涟又想了想，要求她打开电脑，却被正在工作的简凝宁一口回绝，“摄影社电脑仅供本社成员使用，其他社员想给非本社人士使用电脑须经过我的同意，我现在坚决拒绝一切不相关人士窥视本社电脑，没其他事情的话请你们离开。”
没多久赵君曦和林芷晴来了，周涟已经离开了，但伏清水还在附近徘徊着，刘榛茉将 U 盘交给滕旭升，伏清水透过门缝看见了这一过程，刘榛茉出门后刚走出绿楼，就被跟在身后的伏清水一把拉住，伏清水强行将她带到周涟面前，在一个没人的角落里。
“她现在跟林芷晴那一伙人走得很近呢，你给那个男的一个 U 盘干什么？U 盘里是啥内容啊？”伏清水咄咄逼人，刘榛茉面不改色地说：“是我以往的获奖作品，他说要给他的文章配图。”
恰好这时钱梓荣走了过来，周涟冷眼看着刘榛茉，假意劝她不要做出背叛她们的事。钱梓荣果然问发生了什么，伏清水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本来还在气头上的钱梓荣一手掐住刘榛茉脖子，将她摔在墙上，“你他妈……”钱梓荣看着刘榛茉手上紧紧攥着的相机，一把将其夺过狠狠地摔在地上，刘榛茉跪在地上急忙去抢，却又被钱梓荣一脚踢开，钱梓荣举起相机摔了又摔，又用力踩了几脚，刘榛茉看着已经四分五裂的相机，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但她不得不忍着，钱梓荣拍了拍她的脸，轻蔑地说：“命贱还这么狂妄，你给我等着。”
几人离去后，刘榛茉脱下外套，将残骸一一收集起来，小心地包好，她没有回教室，也没有去摄影社，而是找了另一个没人的地方，一个人坐在木条椅上，就这么坐着，外边天如墨黑，将她的身影涂抹在了一片暗色的深渊里……
寝室里一片寂静，刘榛茉用着她那标志性的平淡语气慢慢述说着，外边雨声嘈杂，刘榛茉侧躺着，两行清泪并作一条缓缓流下，融进了枕巾，她带着哽咽说道：“那是我妈送我的生日礼物……”
赵君曦没有说话，她知道那个相机对她的意义，刘榛茉的母亲在两年前过世了，她的母亲生前一如既往地支持着她的兴趣与梦想，刘榛茉用这个相机完成了许多目标，这是她的信心和勇气。
刘榛茉泣不成声，大家没说话，各有心事，漫漫长夜，大雨和冷风相撞，没有停歇的意思……
滕旭升刷完牙，将灯都关了，然后摸着黑上床，飞机头男生用手机给他打了光，熄灯时间里外边宿管在来回巡查，时不时传来“关灯了啊！”的声音。
飞机头男生开始讲今天的八卦：“旭哥，你们班那个钱梓荣，下午的时候跑到底下篮球场，跟个疯狗一样在乱打球，砸到人没道歉就算了还一直口嗨，结果被围住了，笑死……”
“然后呢，打起来了吗？”滕旭升来了兴致，当了个合格的吃瓜群众。
“没有，真打起来钱梓荣就遭殃了，一个连我们班女生都掰不过的废柴，就吓唬吓唬他，口嗨回去就是了。”飞机头男生轻蔑地笑了两声。戴眼镜男生问滕旭升：“旭哥，你们那边有啥瓜？”
“那可太多了……”滕旭升眼珠一转，笑着说：“我今天逃了自习在外面闲逛，路过一对情侣的时候刚好听到他们在说我们班周涟的事。”
其他三人顿时来了兴趣，“怎么说？”
“我大致把听到的内容梳理了一下，就是……周涟这个人你们都懂的，然后先前年级里不是流传了林芷晴的一些八卦吗？这个你们知道吗？”
“有听说过，传言里的那个男生就在我们班，我记得好像还有个男生是吧？在你们文科班那里。”戴眼镜男生又补充道：“但是我还听说那个叫林芷晴的女生其实是因为被竞争对手嫉妒，然后被造谣了。”
“嗯？怎么还有这个版本？”
“我们班女生说的，她们说分科之前跟林芷晴一个班的，她们不相信林芷晴是这种人……旭哥，你高一的时候不是跟林芷晴一个班的吗？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啊……额，高一……确实，我觉得有蹊跷，林芷晴这个人我之前有接触过，还挺单纯的，而且她每天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学习的路上，也没时间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吧。”滕旭升还是挺惊讶的，暗喜还是有不少人相信林芷晴的，那这下事情就好办了……
滕旭升提高了语调，恍然大悟般说道：“对了，刚刚这么一说，我觉得周涟的这个八卦跟林芷晴的谣言有点联系，就是周涟是因为有喜欢的人才造谣林芷晴的……”
“卧槽！谁啊？”其他三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钱梓荣啊，细思极恐，你们有没有发现周涟跟钱梓荣走得很近？我是近段时间发现的。”
“对！我经常看到周涟和钱梓荣在一些人少的地方，不知道在说什么。”和滕旭升一同在文科班的短寸男生激动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