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对夫妇一唱一和的,真真烦人得紧。你们若是心存质疑,那便直接开馆验尸罢了。”那里正公子突然收起那玉扇,阴恻恻道。
“......”
梁皓宇心里一跳。
“你们这对夫妇一唱一和的......”
他想到这句话,再看了看慕容小婉,那慕容小婉倒是神色丝毫未变,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
他不由得心里有些焦躁。
饶是这女子和谁相配都习以为常了!
这时候只听着那慕容小婉脆生生道:“那么便请那胡仵作......不对,周仵作第一个开棺验尸才是。”
那里正公子眯起眼儿盯了慕容小婉一眼,心里冷哼一声。
周仵作赞赏地看了慕容小婉一眼,接着便往那老翁老妪指认的方向走去。
梁皓宇:“......”
湘午衙吏:“......”
怎么好似这周仵作开始听着这慕容小婉指使了......
慕容小婉看了看梁皓宇欲言又止、拖泥带水的模样,倒有些心生诧异。
这男子这段日子以来,全然没了往常那京兆府少尹那冷静判案的模样,反而磨磨唧唧的,真是令人失望。
那地儿埋得并不深,不一会儿,几个衙吏便将那棺抬了上来。
周仵作点点头,接着从身上拿出那仵作的工具,接着便掀开了那棺。
啊......
周边人不由地惊恐地叫出了声。
虽然他们站得远,但依稀能看出这阿芹那惨状。
阿青更是痛不欲生,立马瘫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湘午镇的集市上的小商贩昨日还见着这阿芹,这小娘子又温顺,这湘午镇之人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
如今突然见着这小娘子的模样,一个个不由地唏嘘。
有的大娘还流下泪来:“阿芹这孩子平日对我可好,嘘寒问暖的,上回生病还是她带着我去的。“
另一位大娘也低声叹息:“昨日午时阿芹还来我摊位上买菜呢,我这老婆子,无儿无女的,每日就盼着阿芹来我这儿絮叨。她还说今后给我当闺女呢。”
“哎,谁不想要阿芹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闺女呢......”
听着这些话,慕容小婉便见着这阿芹的父母面色攸地一沉。
这两人......
周仵作仔细地将阿芹检查了一会,接着便说道:“阿芹,确实有中毒的症状。”
那里正公子便又打开玉扇,笑着说:“就是了。那种奇异的毒,不是那巫蛊才有的。”
那周仵作若有所思道:“我认为,这是一种罕见的毒,症状倒像是我从前在草药书上看过的,一种什么树上的......”
里正公子拧了拧眉,干咳了几声说道:“这巫蛊之术从来便是罕见得紧。”
那周仵作并没有理会那里正公子,只是又仔细地看了一会儿这小院子里的树木,接着便说道:“这里的植物,并没有毒性。那么,便是外来的毒物所致。”
慕容小婉说道:“刚才那大娘说了,昨日午时还见着这阿芹在她摊位上买菜呢。”
那大娘抹了抹眼角的泪,点点头。
慕容小婉接着说道:“那么之后,阿芹去了哪里?”
另一位大娘说道:“我见着阿芹提着菜篮子便回了家,之后便再也没见着了。“
这位大娘便是阿芹的邻居。
......
“那么,阿芹便是午时之后,在家里中的毒,然后今早被发现。”
慕容小婉若有所思。
梁皓宇这时候见着那阿芹的手,眉宇微拢。
而那周仵作揭开了阿芹的衣服,继续查看。这时候梁皓宇便被湘午衙吏遮挡,接着便看不到了。
过了一会儿,梁皓宇看了看周仵作,周仵作也看了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京兆府少尹的特有直觉便提醒着他:周仵作有一些目前还不能在众人前说明的发现。
那阿芹的尸体必然还有蹊跷。
但是目前,周仵作也很想继续听这慕容小婉的推断。
很显然,在这一众各怀鬼胎的湘午衙官、阿芹父母、里正公子面前,他反而很信任眼前这个直言不讳的女子。
周仵作,他想等一个决定性的证据。
梁皓宇不由地看着慕容小婉。
眼前这个女子,居然被一个毫无知晓她的身份的专业仵作肯定了。
他心底漾起一片温暖的水花。
这个女子......
他真凝眉沉思,这时候慕容小婉那声音便传了过来:“你们还傻站在那儿干什么呢?阿芹既然是在家里被下毒的,那么便赶紧在屋内搜寻,看看有无那毒物的痕迹啊!“
慕容小婉嗔怒道。
这一个个都不顶事!
特别是梁皓宇,莫名其妙地就是站着傻笑,这不会一到了这湘午之地,便被废了功夫罢?
梁皓宇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这慕容小婉是在暗讽自己?
他刚要开口,杨理和浮人大牛子便一副狗腿子模样地说道:“老板娘,那我们便进屋了。”
接着两人便颠颠地往那内屋走去。
“那你怎么还呆在这儿?”慕容小婉看着梁皓宇鄙夷嗔怒道。
那语气冰冷地简直让梁皓宇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女子,在大庭广众之前,全然不给自己这个“夫君”一点面儿了!
梁皓宇强压下怒气,只是不吭声,便也往那内屋走去。
这屋内倒是十分整洁,井井有条的样子。看来阿芹是有平日里收拾屋子的习惯。
于是一个个便是开始细细地寻这屋子里的可疑之处。
杨理将那床柜翻了个底朝天。大牛子蹲在了地上,细细地检查这桌椅的腿儿。而那几个湘午衙吏则装模作样地抬起这个一看,又抬起那个一看。
那湘午衙官甚至都打起了呵欠。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真是蹊跷。
那里正公子便笑道:“这种无影无踪的毒,不是那巫蛊之术还是什么?”
“那就是了。结...... ”那湘午衙官正要开口。
这屋内便突然响起慕容小婉的声音:“别急。”
杨理朝慕容小婉点点头,接着看了梁皓宇一眼,说道:“我检查了这床好几遍,发现这床底外头看上去是实心的,但刚才我敲了几下,居然有回声。”
梁皓宇说道:“回声,说明这里头是空心的。”
梁皓宇皱起眉头:“杨理,直接将那床卸开一看。”
“这......”那阿芹父母气急败坏,“你们怎能将阿芹的遗物如此对待?”
那里正公子也拧眉看了湘午衙官一眼。
湘午衙官浑身一颤,从那瞌睡中打了个哆嗦,便也有气无力地附和道:“不可,不可啊......”
哪成想这梁皓宇话音刚落,这杨理便立马将那床拆卸了下来。
这气力......这真的只是跑堂的吗?
那湘午衙官吓得躲在那里正公子后边。
慕容小婉则抢先走到阿芹的床边,细细地一看。
这里头,果然是空的。仅仅地铺上了一堆棉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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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有情况
慕容小婉看了梁皓宇一眼。
她想到了当初在那溪谷山庄去解救那侯婷的时候, 那隐藏在狗舍下的洞穴。
梁皓宇点点头,将那些棉絮拨开。
果然,这底部便也有个井口模样的东西, 却并没有上锁。
梁皓宇冷笑道:“很好,倒也省了开锁的时间了。”
这是那老妪和老翁便急着上前说道:“那不过只是底下储藏室而已。我们必须事先检查一番, 如此是对死者阿芹的大不敬!”
慕容小婉沉声道:“在场的各位都听见了, 这对夫妇在证据搜罗前就这般遮掩的态度, 谁才是对阿芹的大不敬?”
周仵作这时候也说道:“相关人士不可混乱现场为佳,既然发现这个隐秘的地洞, 那么之后便交给湘午衙吏们才是。”
这时候这现场的那几位大娘便是听得连连点头:“让官府的人员办吧。”
“阿芹这孩子必然是受了什么冤屈,万万不可再干扰衙官们办案了!”
“芹娘, 芹爹, 你们切勿过于伤心了......”
在场的几个民众纷纷说道,整得那正要开口喝止的湘午衙官也没了气儿。
他眼角偷偷看了看那县令公子, 见那县令公子正怒火朝天地盯着自己,便急忙背过脸去。
这还能怎么办?
这将阿芹视如己出的张大娘的远房亲戚的外甥的表侄, 可是他的上官张刺史啊。
探案什么的他不会,但是这湘午的错综复杂的裙带关系,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那县令王公子见那湘午衙官不顶事, 这里便迅速收了那玉扇,上前将那慕容小婉一推。
这一推, 便差些将慕容小婉推到在地。
王公子喝到:“阿芹父母都说着里头是储藏室了。想必便是有阿芹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让你们随意糟蹋?”
这话音未落,王公子便重重地摔倒了地上,磕掉了一个大门牙。
只见那梁皓宇冷冷地看着他,说道:“竟然敢对我家娘子无礼。”
这王公子的手再往下一些, 可就碰到慕容小婉的胸了。
这种登徒子他简直不能忍!
\"你......”这王公子刚要站起来, 这花晴又冲了上去, 狠狠地将他又踩到地上,恨恨道:“我家小娘子也是你可以碰的么?经过我花晴同意了没?”
花晴真的气死了。
居然被梁少尹抢了护卫小娘子的头功!
虽然梁少尹现在是假扮夫君身份,但是毕竟那真实情况可是小娘子的前未婚夫,小娘子一定羞愧难当,对自己记恨啦!
“你们几个,知道我爹和表叔是谁吗?竟然敢这么放肆?”那县令王公子拾起自己被磕掉的大门牙,气得浑身哆嗦。
湘午衙官竖起耳朵。
什么,这县令王公子什么时候还有个表叔?
这表叔又是什么官儿?
脑海中迅速产生的连锁反应让湘午衙官陷入极度焦虑之中。
大娘的远房亲戚的外甥的表侄是他的上官张刺史......
县令王公子那神秘的表叔......
这么忧心忡忡地思量了一会,湘午衙官满头大汗,小心翼翼地扶了扶自己的乌纱帽,准备扶墙遁走。
我就这么静悄悄地逃走还不行么?
这时那眼尖的杨理便一把将这湘午衙官拎起,沉声道:“衙官要去哪儿?这里可还得由你作证呢。”
湘午衙官这时候感觉这四周民众的目光如同利剑般射向自己。他灵机一动,便突然翻了翻白眼,昏倒过去。
......
就这么昏过去了?
杨理看了看着衙官,无可奈何。
那县令王公子皱了皱眉,懒理那衙官,接着又对那周仵作说,“你这下贱晦气的看死人的仵作,若是还着养家糊口,就给我闭嘴。”
“......王公子,你这么说不大好吧?”慕容小婉忍不住说道,“若是没有仵作,这多少案子的真相可是永不见天日了。仵作可是为死者说话的呢!”
周仵作看了看慕容小婉,对她感激地一笑。
那县令王公子便又说道:“哟,看来你们是串通好的,是要设计什么阴谋诡计吗?”
慕容小婉冷笑道:“我们不过刚来此地几日,哪想你在这里只手遮天,就连这湘午衙官,都对你唯唯诺诺......”
这边见这王公子还在面红耳赤地吵着,这梁皓宇已经翻身一跃,进了那井口。
!!!
王公子气急败坏,这又要冲上前去,结果这还没动身,便又被花晴柳晨按在了地上。
这两个女子,什么怪力啊?
真的只是食馆里的丫鬟吗?
王公子动弹不得,便只好大声喊道:“救命啊,这些人蛮横无礼!擅自闯入人家的地下室......”
但刚才这王公子说周仵作的话早已经被周围的民众听在耳里。
这时候就连最开始跟着他和芹娘芹爹的那群人,也不想再多嘴惹事了。
就算这王公子说仵作的是他们的心里话,但这湘午食馆的老板娘说的也是实话。
在场的湘午民众哪个没吃过这老板娘做的菜?接下去还得去小午食馆吃饭呢,这时候也不可得罪才是。
这湘午民众们竟一时鸦雀无声,也无人上去解救那王公子。
这里屋正中便只剩下那王公子在地上干嚎。
慕容小婉见四周并无人理睬这王公子,便也放下心来。
这时候只听见梁皓宇在底下一呼喊:“这里,通到了西侧的方向,我准备往那里走看看有什么东西。”
西侧......
在场的民众纷纷窃窃私语。
这阿芹的屋子可是这条街上最西的屋子了。
若是还往西,那便只有一个小民宅。
说来也怪,这民宅有人居住的模样,常年有仆人在洒扫。但日常又不见那主人的踪迹。
但是倒是有湘午打更之人,听说那夜间听着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鬼般.....
吓得他都不敢在那民宅前打更,每次便只在阿芹家门口便仓惶转身就走。
这时候有一位大娘便说道:“既然小午食馆的老板说他往西侧走,那我们也往那西侧的民宅里探探究竟。毕竟这西侧只有那民宅了。”
另几位民众也附和起来。
慕容小婉便也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想来这地道便是通向那西侧的民宅,我们就直接过去,和我夫君汇合罢。”
这王公子一着急,正要起身,便又被花晴压了下去。
咔嚓......
王公子听见自己手臂关节被扭断的声音。接着这身上便一下被五花大绑起来。
花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脆生生地说:“现在你可是插翅也难飞了,给我老实点!”
就这矮小的体量,怎么和当初那些身材高大的俊郎比?她一脚能踹晕好几个!
柳晨也连连叨咕:“劝你别挣扎了,不然就用迷药......”
王公子一听,立马忍着痛不敢吭声。
这都是什么食馆丫鬟啊!和劫匪似的这么熟练!
接着花晴就这么推着这王公子,跟着慕容小婉一行人往那西侧的民宅走去。
那民宅正有个家仆在洒扫。
他突然看到这么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吓得那簸箕扫帚一放,便上前掩着门:“你们......你们是谁,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