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府,徐睿知道姜嘉月和谢轻舟一起离开了上京后不禁失神了一刻,但转瞬便笑了起来。
或许,跟谢轻舟一起离开上京才是最好的选择。
灵华宫中,阿依灵懒散地躺在贵妃榻上,慵懒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郎,嗤笑出声:“姜嘉月知道你向我投诚吗?”
殿中跪着的郑琅低垂着眉眼,语气轻淡地开口道:“郑琅臣服于娘娘,与她有何关系?”
阿依灵伏下身,挑起郑琅的下巴,看着眼前面冠如玉的少年郎,轻笑着:“本宫听说,在云州时,是姜嘉月和你夜闯郑家,才救回了沈大人。本宫一直以为,你与她应是此生至交才对,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会背叛她,当真是让本宫意外。”
“识时务者为俊杰,郑琅看得清眼前的局势。”郑琅垂眼道。
话落,郑琅转头看向身侧的宋致意,讥笑道:“况且,连姜嘉月的亲表兄都能背叛她,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宋致意抚了抚衣袖,淡笑着:“我与郑郎君不同,我从未忠于她,又何来的背叛?”
宋致意从小就是为了姜嘉月而生,他的母亲也在一日日的怨恨中离去。
所以,他恨姜嘉月,恨让他活成这样的宋居和。
郑琅讥讽地笑了笑,不知是在嘲讽宋致意的心狠,还是在嘲笑姜嘉月的眼拙。
郑琅看着宋致意,突然嗤笑了声:“娘娘把这种连自己的亲人都可以背叛的毒蛇放在身边,也不怕哪一日自己就被这毒蛇咬上一口。”
阿依灵闻言只是懒懒地笑着,眉眼处风情摇晃:“可是,他帮本宫杀了姜怀之啊。”
郑琅神色不变,只是心中却掀起了翻天巨浪。
果然,这些事都和这两人有关,只怕他们下一次剑锋所指就是姜嘉月了。
郑琅低垂着眉眼,思绪半晌,而后抬眼笑得率真:“那郑琅便以谢轻舟的命来作为投名状。”
阿依灵抚唇笑了笑,一言未发。
宋致意离开灵华宫后便回到了宋府。
宋府内,宋居和早早便在庭院中摆了温酒 ,只等着宋致意回来。
这两年,宋居和的身体也和永宁帝一样在不断衰败下去,前几月染了一场风寒,却到现在都还在咳嗽着。
宋致意一回宋府便被下人请到了庭院中。
宋致意挑眉看了看颇有些闲情逸致的宋居和,坐下品了一杯酒,轻笑道:“父亲倒是一点也不着急,要知道,郑琅今日可是给阿依灵递了一份投名状——谢轻舟的命。”
见宋居和依旧面色平静,宋致意把玩着手中的杯盏,继续道:“父亲不若猜猜,谢轻舟死后,小表妹还能在阿依灵手中活多久?”
宋居和眸色淡淡:“你便是杀了她,又能快活多久?”
宋致意听言,撑着头大笑了起来:“可是至少现在我心里快活啊。”
说完,宋致意就扔下了手中的杯盏,起身离开。
宋居和看着那在桌上不断滚动的杯盏,淡淡道:“对不起你和你母亲的是我,我一个人的命还不够吗?”
宋致意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勾唇笑着:“不够。”
“致意,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宋居和看着宋致意,叹息了声。
宋致意却不在意地笑了笑,径直离开了此处。
后悔?他从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事。
看着宋致意离去的背影,宋居和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前半生他负了宋致意和他的母亲,后半生他却要伤了宋婉宁和姜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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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阿图赞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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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嘉月和谢轻舟带着一行侍从到达与五夷接壤的一处小城镇已有十余日。
不管是姜怀之坠崖的地方还是整个交战的战场, 姜嘉月都带人去找过,可却没有找到一丝一毫关于姜怀之的踪迹。
姜嘉月静坐在自己房中,正对着开着的窗扇, 看着外面的红霞,脑中思绪万千。
恰在此时, 杏枝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见房中无人应答便闪身进来, 而后又小心地关上门。
杏枝从袖中掏出自己刚从飞鸽上拿到的纸条,递给姜嘉月:“上京来信。”
姜嘉月接过纸条将之展开, 见上面写着——灵妃投名状,杀谢轻舟。
看见纸条上的字迹时, 姜嘉月便立马将纸条握紧在手中, 向门外走去,刚推开门, 便见谢轻舟孤身一人向她走来。
姜嘉月扫视了四周一眼,当机立断上前一步将谢轻舟拉进了房中。
“上京来信!”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 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句话,而后交换了彼此手中的纸条。
谢轻舟的信上只有三个字——自立否。
看到这三个字时姜嘉月就知道是谁送来的这封信。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柔妃为了以防万一想出的办法。
两人同时抬头, 却都没有说话。
看着姜嘉月眸底闪烁的星光,谢轻舟弯眉笑了起来:“我们想的应该是一样的。”
姜嘉月也笑了起来, 脱口而出四个字:“将计就计!”
姜怀之临走之前,姜嘉月将手中的玉令给了他,但是被运回来的尸骨中既没有娘亲送的护心镜,也没有她给的玉令。
玉令消失了还可以说是被人藏了起来, 可是一整套盔甲都在, 却独独遗失了护心镜, 怎么都不是一句简单的被野兽叼走了可以解释的。
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护心镜和玉令都被爹爹带走了,就是为了告诉她,他没有死在战场上。
但是这些天她和谢轻舟在附近留下了不少痕迹,四周也一直是他们的人,可却一直没有人顺着痕迹给他们传信来。
唯一的解释便是姜怀之不在此处,那他唯一可能在的地方就是与此处接壤的五夷,不管怎样,他们都要想办法去五夷探一探。
但是他们身边不乏上京的探子,若是他们突然进入五夷,阿依灵必然会怀疑姜怀之没死,甚至说不定会倒打一耙,说他们背叛了大雍投奔五夷。
可是刚刚郑琅送来的信却给了他们一条路走,那便是顺着郑琅派来杀谢轻舟的人顺势进入五夷。
不管能不能找到姜怀之的踪迹,都可借五夷之力给上京一种谢轻舟为护她从五夷平安出来已死的假象,从而让郑琅博取阿依灵的信任。
谢轻舟假死后便可以哀帝遗孤的名号起兵自立为王,兵临上京,趁乱解决阿依灵。
届时再让姜明瑾和姜怀瑜带兵回来镇压哀帝遗孤,并让哀帝遗孤这个身份死在两人手中,彻底阻断以后柔妃被怀疑的可能性。
这天过后,姜嘉月便和谢轻舟带着侍从有意无意地向五夷的方向行进。
终于,见两人越走越偏僻,暗处的人终于忍不住杀意,对着一行人下了手。
看见眼前的黑衣人出现时,姜嘉月故作害怕地惊呼了起来,眼中也是显而易见的惊惧:“你们,你们是谁?”
领头的黑衣人只露出一双眼睛,没有回答姜嘉月的话,而是阴沉道:“不想死就赶紧滚,我们只要你旁边这个男人的命。”
谢轻舟紧紧握住姜嘉月的手,凝眸看着眼前的一群黑衣人,寒声问道:“你们可知道你们要杀的是谁?”
黑衣人冷冷看着谢轻舟:“拿人钱财,不问身份。”
姜嘉月和谢轻舟对视一眼,谢轻舟拉着姜嘉月转身便向他们计划好的方向跑去,身后的杏枝立马扔出去了一个烟弹。
烟弹一落地就放出大片烟雾,挡住了眼前的黑衣人一瞬。
为首的黑衣人挥开面前的烟雾,阴沉着嗓子道:“追!”
很快,姜嘉月和谢轻舟便被逼到了五夷与大雍的交界处,只差一步便入了五夷的地界。
黑衣人看着两人身后代表着五夷的旗帜,看向谢轻舟道:“你们若是进了五夷,未必能全身而退,我看你对你身旁的娘子颇为在意,想必也不希望她落入五夷之手,我们此次的任务只有你,只要我们能完全任务,就绝不会伤害你身旁的娘子。”
啧,这群黑衣人还挺有职业道德的。
姜嘉月和谢轻舟对视一眼,不顾黑衣人的劝阻直接向身后的五夷跑去。
杏枝一边带着一半人护着姜嘉月,一边对另一半人大声喊道:“去找援军!”
黑衣人刚想冲上前去,便见不远处的空地上突然冒出一片人影。
黑衣人瞳孔一缩,制住了身后的人欲要上前的动作,忌惮地看着骑马赶来的一群人。
马上的男人随意地甩着自己手上拿着的东西,挑眉看着那群黑衣人:“怎么?想在本王的地盘上杀人?”
黑衣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但却还是镇定地问道:“来者可是小狼王?”
阿图赞布不答,如鹰般锋利的眼看着黑衣人,嗤笑道:“知道了还不滚,是想留下做本王的箭靶吗?”
见阿图赞布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黑衣人衡量之后便干脆利落地带着身后的人退了一段距离,但却未让姜嘉月和谢轻舟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姜嘉月看着阿图赞布手中甩的护心镜,眼中干涩,紧紧拉着谢轻舟的衣角,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那是爹爹的护心镜。”
谢轻舟伸出手握住了姜嘉月不停颤抖着的手,轻轻安抚着。
见黑衣人退出了一段距离,阿图赞布不屑地冷哼了声,转头看向姜嘉月和谢轻舟,挑眉笑道:“既然到了本王的地界,便都是本王的。”
话落,阿图赞布身边的人便骑马将姜嘉月几人团团围了起来。
见状,谢轻舟身边的几人险些忍不住动了手,还好谢轻舟眼风扫来及时制住了他们。
见他们没挣扎,阿图赞布满意地笑了笑,指着姜嘉月和谢轻舟,高声道:“这两位是本王的贵客,给本王好生招待,切不可伤到一分一毫!”
阿图赞布这番话不仅让姜嘉月心中一震,也让阿图赞布身边的五夷人不解地看了姜嘉月几人一眼,心中暗忖着。
不过,作为小狼王忠实拥簇的他们再怎么想也只会以为他们英明神武的小狼王是想从眼前这两人身上得到什么。
黑衣人远远看着姜嘉月和谢轻舟被阿图赞布带走,吩咐着身边的人:“你们在此处盯着,我去回复上面的人。”
既然谢轻舟被五夷的人带走了,那他也要去问问上面的人是个什么想法,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在这守着。
有了阿图赞布的吩咐,姜嘉月和谢轻舟在五夷的待遇与他们在大雍并没有什么区别。
姜嘉月轻抚着眼前的桌木,对着身后的谢轻舟笑道:“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马上就能见到爹爹。”
谢轻舟想到阿图赞布,忍不住笑道:“恐怕此行还有我们预料不到的惊喜。”
到了夜间,谢轻舟便避开五夷巡逻的人进了姜嘉月的帐篷。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阿图赞布就带着一个全身都被包裹住的人悄无声息地进了姜嘉月的帐篷。
带着斗篷的人一进帐篷就掀下了自己的斗篷,含笑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看见来人的一瞬间,姜嘉月忍不住朝他怀中扑去,泪声道:“爹爹!”
姜怀之也没想到小姑娘反应会这么大,着急忙慌地给姜嘉月擦着眼角的泪水,一边轻哄着一边给谢轻舟使着眼色。
接收到姜怀之求救视线的谢轻舟低下头,仿佛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任由姜嘉月释放着这些天的压抑和害怕。
姜怀之见谢轻舟一副束手旁观的样子,心中暗暗磨牙。
好你个谢轻舟,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不过姜怀之也知道,是因为自己眼前的小姑娘才哭成这样的。
姜怀之看着眼前的泪人儿,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柔情都用在了现在:“爹爹的心肝啊,是爹爹错了,爹爹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听见姜怀之这样说,姜嘉月才慢慢止住了泪水,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故意不看姜怀之。
姜怀之看着眼前的小姑奶奶,想到上京的另一个祖宗,心中泪流满面。
早知道他就先把自己的计划跟这两位祖宗先说说,总好比现在被兴师问罪。
姜嘉月抱着双臂,冷哼了一声,问道:“爹爹不解释解释吗?”
姜怀之自觉理亏,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计划跟姜嘉月一一道出。
按照姜怀之的计划,他会趁机假死麻痹阿依灵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