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后,疯批暴君索取无度——玉笼烟【完结+番外】
时间:2024-06-02 14:39:27

  萧言舟半垂着眼,没多犹豫,将香囊一并帕子放到了火舌上。
  火舌轻轻舔舐,跃动着窜上,焦黑一点一点扩大。
  萧言舟漆黑的眼瞳中,也跳动着两束火光。
  烛台的火苗太小,烧得也慢。他便颇有耐心地捏着香囊,看火舌将其侵蚀,一点一点化为灰烬。
  直到热意渐渐传到指尖,火舌也将将舔过。萧言舟似从梦中惊醒般,蓦地吹熄了烛台。
  殿内重归黑暗。
  布料的焦糊味尚未消散,萧言舟捏着烧去一大半的香囊与锦帕,长睫挡住的眼眸里一派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做什么。
  他攥着香囊的手越发用力,到甲盖都泛了白,像是要生生用蛮力将香囊碾为粉末。
  然他手臂都因用力而颤抖着,却终究颓然松了手。
  残存的香囊无声坠地,由于已被熏黑,它落在地上便似消失了般。
  曾经为谢蘅芜准备的那些零碎东西都已经撤下,只有地毯,因为铺设得多,还不曾完全收起来。
  萧言舟踩在柔软地褥上,四顾茫然,寻不见坠落的香囊。
  他蹲身,在地上摸索一阵,指尖触到柔软物什,便赶紧将它收入掌中。
  他抓着它站起,沉默良久,忽而一手捂住胸口,噗嗤一声,腥甜温热自口中涌出。
  跟前的一小块地毯被鲜血浸湿。
  萧言舟便定定瞧着那一块洇湿的痕迹。
  他的蛊毒的确拔除了,后来习武,除了喘症与头疾以外,身子便没有别的问题。
  但到底埋下了体弱的根子。
  加之蛊毒因素,周启曾千叮咛万嘱咐,他绝对不能有大的情绪波动。
  这么多年,他封闭情思,心也冷如寒冰,再未有过波动。
  这还是他第一次吐血。
  萧言舟拭去唇边血渍,低笑起来。
  笑声传出宫殿,赵全与霍珩皆看见了对方目中的担忧。
  陛下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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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对平静的,只余下寿安宫。
  听完崔露秾的叙述,崔太后神色莫测,低眸不知在想什么。
  “姑母,我以为……陛下定是与她有了什么矛盾。”
  “要不要借此做一番文章,索性将它闹大,让陛下彻底厌弃她?”
  “不必着急。”崔太后捻着佛珠,唇角笑意刻薄,“她只有两条路。”
  “要么,替哀家做事,事成后顶罪,死。”
  “要么,与皇帝通气儿,没有了价值,哀家让她死。”
  崔太后在“死”字上格外拖了长音,漫不经心的残忍,令人不寒而栗。
  尽管崔露秾不知崔太后与谢蘅芜有什么来往,可听她的意思,多半与萧言舟有关。
  崔露秾心头一紧,想姑母该不会是要对皇帝下手吧?
  可他们……不是母子吗?
  “姑母,她……要做什么啊?”
  崔露秾壮着胆子问道。
  崔太后没有回答,而是睥她一眼。
  显出衰老的凤眸中,透着阴寒狠厉。
  崔露秾瞳孔微缩,垂下头道:“臣女多嘴,太后娘娘恕罪。”
  崔太后瞧了她许久,才懒懒应一声:“好了,哀家乏了,你下去吧。”
  崔露秾大气不敢出,行过礼后,赶紧退出了寝殿。
  她这位姑母……她从来都没有瞧明白过。
  仿佛在姑母眼里,世上没有一位可亲近的人。
  所有人都能利用,所有人都是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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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熹微,天际泛起鱼肚白。
  紧闭了一夜的宫门吱呀一声,从内被人推开。
  萧言舟垂手而立,长袖曳地,长发未束散下,几绺掩在深黑眸前,衬得面色苍白,颓靡又阴郁。
  倚在外头打瞌睡的赵全立时清醒,赶紧起身迎上:“陛下有何吩咐。”
  萧言舟定定看他一会儿,淡淡:“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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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哪门子的断情绝爱
  赵全替萧言舟穿戴完毕后,又细致地理了理衣衫,抚平其上褶皱,低声道:“陛下,宸妃娘娘的东西……”
  萧言舟眸心动了动,淡声道:“什么宸妃?”
  赵全一噎,心下叹息。
  看来陛下与宸妃娘娘真的闹掰了。
  昨日他还留个心眼,不曾将东西送回拾翠宫,眼下看来,便可以安排上了。
  “……奴明白了。”
  只不过……出了这档子事,陛下竟不处罚宸妃吗?
  除了与她断了来往以外,好像什么都没变,位份依旧保留着,甚至连上元宫宴都依旧交由她操办。
  那刑狱司的鸦影,似乎只是被喊来当了回门神,没派上任何用场。
  赵全自己也一头雾水,摸不清萧言舟的心思。
  莫非陛下还有什么长远打算?可看昨日那模样,两人分明已经撕破脸了。
  赵全想着该晚些时候去问问霍珩,一面退到一侧,让萧言舟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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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早朝后,萧言舟照旧去御书房看折子,赵全则回了紫宸宫看着人收拾东西。
  他站在一旁指挥着小太监将东西一件件摆好,一边瞧着霍珩的身影。
  这时有几个小太监抬着地毯走了出来。
  “赵公公,这毯子直接扔了吗?”
  赵全拧眉,看着近乎全新的墨狐毯,眼睛也不眨道:“当然。”
  小太监们的脸上露出肉痛神色。
  “看看你们这样子,要财还是要命?”赵全恨铁不成钢斥道,现下这情况,别说是在陛下跟前提起宸妃了,连出现与宸妃有关的东西恐怕都不行。
  那几人面上惶恐与惋惜交织,分外精彩。其中一人还有些依依不舍地摸了摸毯子,赵全眯眼瞧着,没有多说话。
  宫里做事的,没点分寸怎么行。
  却看着那人动作一顿,指尖在柔软毛尖一捻,捻出许多暗红色的碎粒。
  赵全目光一凝,神色顿时凌厉起来。
  “拿过来。”
  几人也发觉不对,忙不迭递到了赵全跟前。
  赵全低头,在那人摸过的地方嗅了嗅,神色愈发凝重。
  是血腥味。
  因墨狐毯是黑色,血迹又干涸,肉眼根本瞧不出来。
  陛下昨夜是怎么了……?
  赵全想起今晨萧言舟过分苍白的脸色与下朝后被传去的周启。
  他皱了皱眉,忧心不已。
  陛下没有外伤,那……莫非是吐血了吗?
  因为宸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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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全的猜想很快就被证实了。
  午膳时他服侍萧言舟用膳,桌上却摆了一道谢蘅芜常吃的菜。赵全发现时,萧言舟已盯着它看了很久了。
  赵全都来不及补救,萧言舟已经徒手捏断了玉著。
  这变故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赵全着急忙慌令人将午膳全部撤下,一并传唤今日尚食监的人。
  萧言舟捏断玉著后便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赵全处理好前头的事情后,赶紧跟了上去。
  然前方的萧言舟步子忽然一停,赵全跟上几步的功夫,亲眼见他吐了口血出来。
  赵全大惊,呆立在原地。
  萧言舟却是波澜不惊地擦去唇边血渍,回眸幽幽道:“不要声张。”
  赵全僵硬地点了点头,想宸妃真是好本事,竟然能把陛下气吐血。
  所以那地毯上的血,该不会也是……
  他原先还觉得二人可惜,现下又想,断了也好。
  不过几月相处,就能将陛下气吐血了,若是宸妃未被发现异常,继续与陛下相处下去,后头会发生什么,赵全不敢细想。
  陛下性子古怪,宸妃也并不简单。如今的陛下,也并非能儿女情长的时候,趁早结束这段初初开始的情……或许是好事。
  就怕陛下未必真的放下了宸妃啊……
  赵全忧心忡忡,陛下为宸妃屡屡破例,又是头一回动情,眼下虽然看着是断了,谁知陛下是否会再次为她破例呢?
  “陛下,尚食监那边……”
  谢蘅芜已经有段时间没来紫宸宫用膳,可今日好巧不巧地出现了那道菜。不用猜都知道,定是走漏了风声,崔太后特地来试探了。
  赵全便是想看看,萧言舟是否还对有关宸妃的事情挂心。
  “你来处理。”
  萧言舟声音沙哑,透着股疲惫。
  赵全松了口气,想陛下应当是真的不想再与她瓜葛了吧。
  陛下头一次动了情,却是这般收场,实在让人唏嘘。
  宸妃……就让她成为陛下的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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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全亲自带人将紫宸宫中的东西无声无息送还了回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谢蘅芜只静静在一旁瞧着,没有说一句话。
  若是声势浩大,好有能挽回的余地。
  可他这样小心,看来……是真的结束了。
  谢蘅芜并不痛快,却也不会在赵全跟前显露出来,末了还扯出笑让梨落送送他。
  可在赵全眼里,这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两宫就此断了联系,静悄悄的,除了寿安宫,无人发觉。
  萧言舟却是一日又一日得阴沉下来。
  满朝大臣都瞧出他日渐清减下来,冕旒下的面容苍白不已。连崔左丞都劝萧言舟休息几日,却被他一句“孤没事”堵了回去。
  其实萧言舟迟迟未曾病愈,完全是自找的。
  一方面是没了谢蘅芜的香,加之周启的药已经不怎么管用了,他的头疾又发作起来,折磨得人难以安寝。
  另一方面,他暗地里命霍珩加强了拾翠宫的守卫,并且专门派了人监视谢蘅芜的一举一动,坊间的几个钱庄也被盯了起来。
  彻底断了她与外界联系以及离开的可能性。
  他不失阴暗地想,这样一来,她也该和自己一般痛苦难言了吧?
  没想到监视拾翠宫的人回来回话,日日说的都是些琐事。且听起来,谢蘅芜吃好睡好,安逸悠哉得过分,像是完全把他忘了。
  萧言舟听一次便气一回,气她竟然毫不在意自己,气他为何要去关注她,更气都到了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是下不去手。每每到了这地步,他都想要吐血。
  偏偏次日萧言舟又忍不住去听她都做了什么,像是对折磨自己乐此不疲一般。
  赵全看不下去,委婉劝道:
  “若是宸妃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他们一定会来禀报,陛下何苦如此劳累,日日询问呢?”
  萧言舟凉凉一笑:“孤是要看她挣扎痛苦,别看她表面自在,其实心里肯定难受得想死吧?哼,孤想想就痛快。”
  赵全欲言又止。
  挣扎痛苦的……好像只有陛下您吧?
  “……好吧。”
  算了,陛下您开心就好。
  ……
  如此一来,萧言舟对拾翠宫的关注,似乎比从前更多了。
  这哪是要断情的架势呀?
  赵全几次与霍珩提起,后者只摇摇头,说全看陛下自己打算。
  赵全不悦,想这闷葫芦,果然也问不出什么来。
  这厢萧言舟的病迟迟不见好,还是引起了寿安宫的注意。
  崔太后起先听闻风声时还起疑,不曾动作,直到收到崔左丞的来信才确信,自己这儿子,当真病得不轻。
  她只从崔露秾口中得知萧言舟与谢蘅芜似乎不睦,却不知具体缘由。在那之后他忽然病了,崔太后难免就想到是谢蘅芜用了她给的那香。
  崔太后万万不会想到,萧言舟是生生被气病的。
  收到崔左丞的信时,崔太后看着左丞亲笔,轻轻扬眉。
  这谢蘅芜,下手还挺狠。
  真是小看了她。
  那香的效力不会发生得如此快而迅猛,但拜谢蘅芜在她跟前表现的懦弱窝囊所赐,崔太后完全没有怀疑她可能做了别的手脚。
  若要怀疑,也是怀疑萧言舟病倒有作伪的成分。
  不过是真是假,一见便知。
  崔太后慢悠悠将信烧了,随后命嬷嬷去请人。
  寿安宫的帖子,分别进了拾翠宫与紫宸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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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太后娘娘那边来人,说明日要与宸妃一同来探望陛下。”
  赵全禀报时,萧言舟正斜倚在榻上,一边大袖遮目假寐。
  “不见。”
  略显沉闷的声音从袖中传出。
  赵全眸光一闪,只往后退了几步,却没有离开。
  “等等,”果不其然,萧言舟将袖子缓缓下移几寸,露出一双漆眸,转过来森森看着赵全,“你说还有谁?”
  “回禀陛下,是宸妃。”
  赵全恭恭敬敬道,便听萧言舟没了动静。
  他也不着急,就耐心等着。片刻后,赵全听到一声熟悉的冷笑。
  “罢了,母后难得关心孤,自然得见一见。”
  萧言舟蓦地从榻上起身,打量了一圈殿内,皱眉道:“为何这么乱?”
  赵全心说自然是因为陛下您日日发疯,收拾好也被弄乱了。
  “是奴疏忽,奴这就安排人来清扫。”
  “嗯。”萧言舟漫不经心道,“备水,孤要沐浴。”
  赵全一一应下,大概是眼神太过明显,被萧言舟横了一眼。
  “母后难得来看孤,当然要郑重些。”
  赵全:啊是是是……才不是为了宸妃娘娘……
  他十分怀疑,如果不是陛下闻不得熏香,说不定还要仔细焚香一番。
  总之这一番忙乱后,萧言舟与紫宸宫都修整完毕。
  第二日,崔太后带着谢蘅芜如约而至。
  赵全先出去看了一眼,随后回来与萧言舟道:
  “陛下,太后娘娘与宸妃娘娘都到了。”
  “让她们去正殿等孤。”萧言舟说着咳嗽几声,又叫住要离开去传话的赵全。
  “慢着,”他眉目阴沉,“你看她如何了?”
  赵全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方才匆匆一瞥,只觉得谢蘅芜还是像从前那般耀眼夺目,粲如明珠,华如月色。袅袅婷婷立在那儿,轻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不但美丽不减,那气色似乎还比先前好了一点,面色白里透红的,看起来就过得不错。
  赵全十分担心萧言舟见到她会气晕过去。
  “回禀陛下,宸妃娘娘她……她自然也与从前不同了。”
  这个“也”字用得巧妙。
  萧言舟闻言似乎满意了一点,眸中阴霾散去些,哼笑一声去了穿衣镜前整理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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