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昕澜下车就快步朝停尸房走来,对屋子里形容可怖的尸体没有半点惧怕神色。
倒是陆昕然刚一进院子,闻到那股尸体腐坏的气味就忙停住脚步,再是不肯上前一步。
“臣女见过殿下。”
屋中传来陆昕澜文案的声音,陆昕然纠结挣扎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没敢走进去。
算了,反正她没素质!
她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停尸房挪,直到临近门口,才终于进了十步之内。
屋子里,陆昕澜看着架子上的死者,主动问道:“殿下,臣女可否能得知死者身份?”
宋钧宴颔首,示意手下将仵作的验尸结果拿给她。
手下顿时有些为难,不说这是他们顺天府的公文,陆昕澜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无权查看,这上面的记录血淋淋的,她这种大家闺秀看过后当真不会吓到吗?
宋钧宴眼见手下动作迟疑,他冷眼扫过,那人瞬间一个激灵忙将结果递了过去。
陆昕然站在门口迟迟听不到死者身份,不由有些焦急。
“姐姐?”
她低低唤了一声。
只一张口就觉那股难闻的味道侵入了身体里,让她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验尸结果写的极为详细,陆昕澜看得专注,那声低低的呼声并没有出现在她耳中。
陆昕然越等越害怕,尤其此时又只有她一个人在院子里,让她总觉背后凉凉的。
她咬了咬牙,在宋钧宴眯眼看来时,提起裙摆就咬牙跑了进来。
【刘小天,男,二十一岁,家住长乐坊……】
她视线落在验尸结果的最上方,看到死者的身份信息的瞬间,就已经在吃瓜系统中搜寻起有用的信息。
【唔,这算是自杀?】
她看着小册子中的前因后果,眉头已经下意识皱起。
陆昕澜已经将验尸结果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将其中细节全部记了下来。
正在推断凶手的犯罪动机,结果就听到这句心声。
她的视线下意识的同宋钧宴在半空中相遇,又各自飞快挪开。
陆昕然还在专注吃瓜,正在推算这到底算是一桩怎样的案子。
【今天街上发生的那些还真是凑巧,凶手自己都没想到会遇到这些。】
陆昕澜:“……”
所以呢,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赶紧说啊!
【唔,那人算不算凶手?算了就当他是吧。
【凶手是不是跑了?他今天将刘小天抛在胡同里,就卷了个包袱出城了!】
【也不知道大变态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查到凶手,如果时间拖得久,凶手乔装改扮一下,估计就抓不到了。】
【嗯,嗯?不对啊,大变态怎么变成顺天府尹了?他不应该在户部吗?】
一直没能听到有用信息的宋钧宴再次听到了熟悉的大变态三个字。
一旁的陆昕澜怕她思绪越飘越远,忙轻咳一声。
“殿下,凶手应是死者身边较为亲近之人,死者对他并不设防,也许深夜还在一起读书畅谈。”
【不对,姐姐你说错了。】
【凶手跟他很熟这点没错,但他们说的可不是风雅事,而是风月事。】
【他们两个都看上了楼子里的一个姑娘,商量着能不能花一份银子将人包下来,一个享受上半夜,一个享受下半夜。】
【两个人商量的太激动,死者起身时踢倒了烛台,蜡油撒了下来,被他没穿鞋子的那只脚踩到了。】
【他脚上烫起水泡,疼的跳脚,结果另一只脚也踩中了,脚底一滑就摔了出去。】
【然后倒霉的头磕在了烛台上,直接磕出一个大口子,流了满地的血。】
【其实他当时没有死,他那个好兄弟要是没被吓到,赶紧去请郎中,他就不会死了,可惜了……】
第22章 怎么跟大变态说呢
陆昕澜和宋钧宴耳中整整齐齐回荡着那句可惜了。
他们二人也算见过形形色色的案子,这种离谱到让人失语的,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
陆昕澜抬手揉了揉眉心,她刚刚对着验尸结果已经分析出很多可以用作勘破案件的关键点。
若是没有陆昕然的心声,她相信凭她多年的办案经验,最多三五日就能将案子破了。
但,能排查到破案节点不意味着她能推断出这些离谱内情。
【这两个人真会算,还上半夜和下半夜,他们怎么不按照一天十二个时辰算呢,一个人分六个时辰。】
【没钱还想嫖,真是活久见。】
吐槽声再次传来,陆昕澜立马回神。
她敛下神情,再次端出大家闺秀的端庄娴雅。
什么上半夜下半夜,一天十二时辰的,这些她们姐妹二人都是不懂的!
陆昕然看完整个案发过程,心中舒畅间人又开始发愁。
【这些细节我要怎么跟大变态说?】
【那个花楼就在清平坊,他们看上的姑娘叫采莲,他们之前已经去找采莲姑娘喝过一次酒,只要去盘查肯定能问出凶手的名字。】
【不过那人算不算凶手?那老哥好像也挺倒霉的,好端端的嫖娼不成,还背上了人命官司。】
她还天马行空的想着,陆昕澜已经不敢让她再胡说下去。
她忙拉着她的手,示意她福身离开。
“殿下,臣女在此处已是再帮不上什么,便同妹妹先回府了,希望能早日听到殿下勘破案子的好消息。”
她说着就拉着陆昕然往外走,陆昕然回神间人已经被拉出了停尸房。
她转身见宋钧宴正向她们看来,忙说了句:“这人,这人没准喜欢逛花楼,殿下对这些应该也很懂,记得去花楼查一查。”
陆昕澜:“……”
怎么办,她总觉得她这位老乡可能会死在这张嘴上。
她都不敢回头去看宋钧宴的脸有多黑,扯着人走得像是身后有恶犬在追。
丁三丁四小心偷瞄着自家主子的脸色,他们主子……什么时候对花楼很懂很喜欢去了?
宋钧宴闭了闭眼,摆烂的放弃挣扎。
“去将清平坊、康乐坊的花楼全部查一遍!”
“是!”
两人飞快跑出停尸房,只一边跑一边震惊感叹,主子居然真的喜欢逛花楼!
他们天天跟在主子身边,怎么不知道好这口?
而且,主子这样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怎么会喜欢去这样的地方?
还是说家花没有野花香,主子也到了寻求刺激的年纪了?
陆昕然被推上马车时人都还有些懵,“姐姐,你不是说对这种案件很感兴趣,想多了解参与一下?怎么这么急着回去?”
陆昕澜:“……”
还不是怕再呆下去,你的小命要被人记在小本本上。
她无力的看她一眼,好半晌才低低叹了一声。
“祖母不希望我们同四皇子有太多牵扯。”
他现在是顺天府尹,京城中的大事小情都归他负责。
如果她想凑到这些事情上,就会不可避免的同他有所接触。
她不想挥霍陆府众人对原身的宠爱,她也没有任性的资本,所以放弃以往的爱好是她唯一能做的。
她神容有些落寞,不知在无法坚持自我的时空里,她会在何时就被周围人彻底同化。
陆昕然眨眼看她,虽然不懂她为何突然对断案感兴趣,但,这京城里又不是只有顺天府才有案子。
“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大理寺案子更多?掌天下刑名的地方全是大案要案,你没事想办法凑上去围观一个,也足够过瘾了。”
陆昕澜:“?!!”
老乡这可爱的小脑袋是怎么长的?
怎么能这么可爱!
她激动的将人抱住,一口就亲在陆昕然脸上。
“对,是我钻牛角尖了,忘了还有大理寺!”
不止有大理寺还有刑部,她们的祖父陆晋川就是刑部尚书,只要她想,总有施展所长和抱负的地方。
陆昕然突然被亲,人还怔愣了片刻,随即就傻笑起来。
“那,那你去大理寺的时候,记得也带上我。”
【我也想去凑热闹,看看还能不能像今天这样,从吃瓜系统里发现凶手,帮他们断案。】
【唔,不对!她怎么能亲我呢,刚刚从那样的地方出来,我身上肯定臭臭的。】
【她不会觉得恶心吧?】
她一边想,一边偷瞄陆昕澜。
将心声听了个周全的陆昕澜:“……”
很好,明明之前不觉得如何,被她这样一说确实有点恶心了!
不行,不能想!
她轻咳一声:“你还记得之前见过的大理寺卿唐夫人吧?我同她长女唐婉柔是手帕交,等咱们参加完太后娘娘的寿宴,就给她递个帖子,请她来府里做客。”
“她应该不会来吧?”
陆昕然想到之前柳氏应邀去茶楼见方素心,就觉对方也许会有心避开他们。
陆昕澜见她难得愿意动脑理顺这些人情往来,便笑着为她解释。
“大哥同她的亲事是一早就约定好的,唐夫人去见方氏,不见得是想要重新为她议亲,也许只是出于情分或是人情才不得不去见方氏。”
她们大哥不论出身、学识、相貌、人品都没得说,这些年为了科考,院中都只有小厮伺候着,连个侍女通房都没有。
柳氏但凡会为女儿着想,都知道女婿该如何选。
陆昕然不住点头,虽然但是,话是这样说,可这位各方面都满点的大哥她都还没见过。
只这一点,她就觉得陆远恒也没有陆昕澜口中所说那般优秀。
回到府里已经是日暮时分,天边染起晚霞。
两人因着去了义庄这样的地方,便没有去裴氏那里,只让人去送了口信。
陆昕澜原本是想先回房沐浴更衣再去见赵氏,但被赵氏一再派人来寻,只得转路去了赵氏那边。
陆昕然嫌弃的撇撇嘴,赵氏不是以为她这样处处只惦记陆昕澜,她就会吃醋嫉妒吧?
她巴不得这脑残的生母离她远一点。
忙活了一整天,她得好好想一想晚上吃什么!
第23章 她的统子就不是正经统子
沐浴更衣,又美美吃完了四菜一汤,陆昕然满足的揉着肚子在院中闲逛起来。
她前世从有记忆起,每一顿吃什么吃多少都有定量,日子从没放纵恣意过。
像是现在这样毫无顾忌的吃吃喝喝,像是白日里那样到处乱跑,从不敢奢望。
她开心的咧着嘴傻笑,立在廊檐下的徐嬷嬷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想要教她一些大家闺秀该有的仪态,又觉她现在这样自在惬意才是女子该有的模样。
她犹豫了好半天,最终还是将涌到嘴边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统子,我下午在义庄看到的那些,有涨生命值吗?」
「有。」
童音有些激动的喊了一声,「涨了十天,咱们以后天天去义庄吧,肯定要不了多久你的生命值就能攒出好几年。」
陆昕然:“……”
天天去义庄可不行,不说她怕自己会做噩梦。
这念头就不对,这不是盼着天天都有人命案子嘛。
系统感受着她的心思不由讪讪,「那个,我是个正直善良的好统子,你,你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陆昕然翻白眼,谁家正直善良的统子是专门靠吃瓜八卦的赚能量的。
她的统子就不是正经统子!
赵氏房里,她拉着陆昕澜不停的问她们今日出门都做了什么,陆昕然有没有仗着身份欺负她。
“娘,妹妹很好,娇憨又可爱,您不要这样想她。”
“她很好?她娇憨又可爱?你疯了吗?”
赵氏音量骤然拔高,“她……哪有她那样说自己生母的,她就是个粗鄙无知的乡下丫头,想到她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我就想去掐死她。”
她越说越气,伸手又拉上陆昕澜的手腕。
“你听娘的,以后离她远一点,你祖母要补偿她,娘拦不住,但你放心,娘的嫁妆一半给你大哥,一半给你,一个铜板都不分给她。”
陆昕澜的手腕被攥得一阵阵发疼,她无奈的看着赵氏。
“娘,妹妹她,您同她多相处就能感受到她的可爱率真,娘,您要相信自己,您生出来的孩子一定不会差。”
赵氏张张嘴,想要反驳,可女儿这句话说得她不知该如何下口。
要说陆昕然就是个粗俗不堪无法入眼的死丫头,那不是要将她自己也骂进去了?
想到这里,她气闷的瞪了陆昕澜一眼。
“也不知道那个死丫头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们全都向着她。”
陆昕澜反手抱上她的手臂,柔柔笑着。
“因为她就跟母亲一样啊,看到她就喜欢想要接近。”
赵氏:“……”
跟她一样,那不是也……很是蠢笨?
想到这两个字,她就气得牙痒痒。
那个死丫头,以后别落在她手上!
临近太后寿辰,裴氏怕她们在寿宴上出错,之后的几日都将她们关在府里学礼数。
尤其是陆昕然这里,因着要带她出席,正式将她介绍给京中各府,徐嬷嬷几乎是日日守着她,不是让她学礼数就是让她背京中各府的人际关系。
陆昕然记性极好,又有吃瓜系统做辅助。
徐嬷嬷说上一次她就能全部记下来,再问就能对答如流,让徐嬷嬷很是惊喜。
“姑娘,您真是老奴见过的最聪慧的姑娘。”
陆昕然受用的嘿嘿笑:“那跟大哥相比呢?”
“这,大公子读书习字都是在老爷身边,老奴也不知大公子如何,不好胡乱比较。”
徐嬷嬷回得圆滑,有心想说大公子可不是谁都能比的,但这种容易得罪的话她哪里能说。
万一她日后要一直留在这里,再回不到裴氏身边,得罪了新主子日子可怎么过。
陆昕然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她不过是随口一问,又对这位备受夸赞的兄长有些好奇罢了。
“可惜啊,大哥的英姿我至今未曾见到,应是我这乡下回来的妹妹入不得他的眼。”
徐嬷嬷心头一震,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人家兄妹之间轮不到她一个下人来多嘴,只得暗暗记下准备晚一点回给老夫人。
陆昕然这几日一直在院中学礼仪学规矩,而陆昕澜则是记着她的那句心声,也疑惑陆远恒为何一直没有见亲妹妹。
赵氏听她问起,不由得意的扬起下巴。
“当然是我吩咐的,那个死丫头我可不认,我不认你大哥自然也不认,不认还见什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