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是一样的年纪,没道理只有她一个人害怕。
陆昕澜余光扫到她走近,知道她心中害怕,便主动拉上了她的手。
跟在陆昕然身后的宋钧宴看着她们又握在一起的手,眉头蹙了下随即便挪开视线,听起手下的汇报。
陆昕澜刚刚那一连串的询问太过自然,让一旁的差役和仵作都来不及多想,张口便说道。
“这边的巡街时间是上午辰时一刻到三刻,今天因为前面街上出了点状况,所以时辰就挪到了巳时一刻。”
巳时一刻过来巡街,再到发现尸体后去顺天府报官,等差役和仵作赶来,现在临近午时但也刚好可以对得上。
“这边的杂物是几日收一次,下一次在什么时候?”
“三天一次,下一次在明天。”
差役嘴快回完这才意识到他根本不认识眼前的姑娘。
他求助般看向身旁人,又偷偷看向气度冷峻的四皇子,莫名有点想跪。
陆昕然偷偷朝杂物边的尸体看了一眼,只看到死者面朝下方,穿着一件沾了脏污的靛蓝色长衫。
脚上的鞋子掉了一只,脚底的袜子上似是也踩上了脏东西。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飞快收回视线。
【要死了要死了,我刚刚看那么仔细做什么,晚上要做噩梦了。】
【这人怎么看着硬邦邦的,不是传说中的尸僵还没过去吧。】
【不对不对,不能再多想了,呜呜呜,为什么女主大人不怕!】
【唔,那个,那个袜子到底踩了什么,好想知道啊,要不,再看一眼?】
一连串密集的心声差点打断了陆昕澜的思绪,她深吸气,顺着陆昕然的话语看向死者没有穿鞋子的那只脚。
宋钧宴神色虽淡,但视线同样落向了死者的双脚。
而陆昕然此时已经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她偷偷睁开眼又朝着死者的袜子看去。
【咦,是蜡油吗?看样子像是还没凝固时踩上去的。可是,这样踩上去不疼吗?】
听不到她心声的仵作,此时也已经检查到了死者的衣物。
他仔细看过死者的两只脚后,示意身旁人将发现记下。
“死者鞋袜上都沾有蜡油,蜡油颜色偏樱粉色。有尸僵,死亡时间至少在两个时辰前……”
仵作的话说得极快,陆昕然听得一头雾水,倒是一旁的陆昕澜将这些细节悉数记了下来。
“死者身量应该是七尺一寸,看他手上的茧子,应是左利手。”
仵作还在继续说着,陆昕然已经拉上陆昕澜的衣袖。
“咱们不是要回府吗?让母亲知道咱们路上遇到这些,她会担心你的。”
【万一又歇斯底里,说是我带坏你,那我要比窦娥还冤了。】
陆昕澜此时正看得心中发痒,来到这里已经多日没有遇到过案子,现在终于被她遇到,哪里愿意就这样回去。
但是想到赵氏的性子,她的心头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现在的身份和处境都由不得她太过任性,她叹了一声,刚要说那我们回去吧,随即耳中就又响起一道声音。
【可惜不知道这人的身份,不然没准能看到他是怎么遇害的。】
她瞬间扬眉,视线同宋钧宴在半空中相撞。
宋钧宴看着她们二人,话语却是问向手下。
“查出死者身份了吗?”
“属下无能,暂时还未能查到死者身份。”
【真可惜,不过时间这么短,查不到也正常,就是不知道顺天府的差役需要几天才能排查到对方的身份。】
也不知道用西瓜系统来扒死者死因,算不算吃瓜给生命值。
她心中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飞快闪过,陆昕澜的目光再次撞向宋钧宴投来的。
陆昕然回神就看到他们‘含情脉脉’的对视,心中一紧,忙将人扯到身后护了起来。
【不行不行,她没害我,我就不能眼睁睁看她往火坑里跳。】
【这人不是良配,长得好也不行。】
【他皇子身份就代表着无穷无尽的麻烦,何况他还有个骄纵任性、无法无天的青梅呢。】
【怎么才能让他跟他青梅锁死,再没精力来祸害女主?】
陆昕澜垂着眼帘,努力不让自己去看宋钧宴已经开始发黑的面色。
她这位‘老乡’真的好敢说,心里什么都敢想!
宋钧宴刀子般目光再次从陆昕然面上扫过,他自小聪慧,不论是看书还是识人都过目不忘,他很确定自己之前从未见过此人。
既然从未见过,她又如何断定他心性不稳,阴晴不定,是个……大变态?
他心中冷嗤,倒是他着想了,居然会在意一个第一次见面之人的想法。
袖袍轻摆,他侧过身看向手下。
“丁三,你带人在胡同中寻找线索,丁二,你带人去挨家挨户打听,昨晚从入夜起到死者被发现,是否有人听到动静……”
冷沉的声音有条不紊的安排人手去一一排查。
“丁五,你带人去查城中的烛火铺子,让仵作将蜡油刮下一部分,去问这蜡油出自哪一家。”
他安排得极有条理,陆昕澜在一旁听了都下意识点头附和。
陆昕然挪着脚步,将自己又挡在他们二人中间。
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迷人,她可不能让陆昕澜就这一下下就被迷住。
终于从她心声中听到一句夸赞的宋钧宴,眉眼微微舒展。
还好,评价终于不是大变态了。
第20章 活人比死人更可怕
知道陆昕然担心,但陆昕澜还是从她身后走了出来,向着宋钧宴的方向行了几步。
“殿下,臣女刚刚听人说起今日巡捕们在旁的街上遇到意外,这才晚了一个时辰来到这里,虽然事有巧合,但为何会遭遇意外,这一个时辰又有什么人来过这边,殿下不如也派些人手打探一二。”
宋钧宴微侧过身子,余光扫到陆昕然防贼一般的目光,微微颔首。
“可,丁三。”
“属下领命。”
丁三飞快抱拳又快步离开。
仵作已经将发现尸体附近的杂物悉数检查了一遍,确认再无异状,这才指挥人手将人抬上担架送回义庄。
陆昕然两世里第一次看到出现场,害怕过后是满心好奇。
知道她们再留下去也没意义,陆昕澜拉着她,福身行礼准备离开。
宋钧宴淡淡嗯了声,只在姐妹二人走出几步远时,突然说了句:“若是陆大姑娘想知道此案后续,可等案子破后差人到顺天府来问后续。”
陆昕澜原本还有些低沉的心,因着这句瞬间明媚起来。
她忙又行了一礼:“臣女多谢殿下体恤。”
【这就是体恤了!哼,要不是不知道死者的身份,我也能告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酸溜溜的声音在两人耳中响起,陆昕澜好笑的看着身旁气鼓鼓的某人,笑着拉上她转身离开。
宋钧宴看着她们的背影,心中默默数着两人离去的脚步。
八步、九步、十步。
世界一片清净,叽叽喳喳的心声彻底消失不见。
马车上,回过神的陆昕然后知后觉的双手抱胸,后怕起来。
“你都不怕吗?”
“为何要怕?”
陆昕澜好笑的看着她,连当朝最受宠的四皇子都敢骂是大变态,她还会怕死人吗?
陆昕然皱着小眉头,显然有些纠结。
“可是,可是那是死人啊,你不觉得很吓人吗?”
“吓人吗?”陆昕澜笑着微微摇头:“妹妹,人比鬼可怕多了,死人只会用他们的身体来告诉我们他去世前都遭遇了什么,但活着的人才是刽子手,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惧怕死人,还不如保持警惕,小心活着的人。”
陆昕然眨眼再眨眼,她垂下头反复想着她的这番话。
活人比死人可怕吗?
想到统子给她看的书中内容,她一个激灵瞬间认同了这番话。
“我明白了,谢谢你!”
陆昕澜只淡笑着微微摇头,“不用同我太过客气,我们是一家人,理应彼此照顾。”
可是,她不是应该算计她吗?
就像那些真假千金中的剧情,为了陆家嫡长女的身份,为了嫁一个好夫君,为了多争几台嫁妆,掐个你死我活吗?
听着她的心声,陆昕澜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记得我之前同你说过的吗?我们女子生存不易,想要的人生想要的生活靠自己也能得到,不需要内斗内耗。”
她们同为女子,又是一同穿越来到这个时空,何必为难彼此。
陆昕然心中的戒备早已松动,只还带着最后一点挣扎。
“可你做了十几年风光无限的陆府大姑娘,身份骤变,天差地别,你真的甘心吗?”
“为何不甘心?”
陆昕澜笑得豁达:“即便我没了陆府大姑娘的身份,以祖母和母亲对我的疼爱,也不会将我赶出府,亦或是随便寻个人将我嫁了。
“日后我出嫁会有嫁妆傍身,身后有尚书府,夫家对我就不会太差。
“如果这世间女子都只有嫁人一条出路,嫁给皇子和嫁给旁人又有何区别?
“不过是一屋容身,吃用不愁,既然不会落魄到要自己去种地摆摊,为了生计日日忧愁,又有什么好不甘心的?
“再说,嫁给皇子当真就很好吗?”
陆昕然疯狂摇头,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
嫁给宋钧宴可是地狱模式,这个福气让章水儿来享受吧~
“章二姑娘那里,等一下回到府里我们去禀明祖母,然后让人送些补品过去,这是应有的礼数。”
陆昕然点头,知道她是在教自己,很是领情的应了下来。
裴氏从知道府外之人也能听到陆昕然的心声起,就知道她出去很容易惹事。
但没想到她直接惹了个大的,把国公府最受宠的二姑娘直接气晕过去了。
她揉着眉心,已经不敢去想未来的日子还要收拾多少烂摊子。
“祖母,我们今日在街上遇到四皇子了。”
陆昕然等陆昕澜说完章水儿的事,忙凑过去将他们两次遇到宋钧宴一事说了出来。
她皱着眉头,说得忧心忡忡。
“祖母,孙女觉得,嗯,国公府的章二姑娘同四皇子最为般配,姐姐现在的身份定然是无法嫁给皇子,不如就早些将这口头婚约解除,也让章二姑娘可以求得心上人,您说呢?”
裴氏笑着回了句好,心中却是无奈感叹。
要不是能听到她的心声,知道她确实是为了陆昕澜着想。
她这话……听着就像是在拱火。
她视线落向屋中的几位嬷嬷,“巧珍,昕然丫头刚回府中没多久,这府中京城里不少事都不熟悉,你去她身边陪上些日子吧。”
把她那张嘴调教好了再回来!
徐嬷嬷跟在裴氏身边多年,只一句就听出主子是什么用意。
忙上前一句应了是,然后就站到了翠竹跟碧桃身边。
碧桃顿时有些慌,视线落向陆昕澜,然后就听她的好主子说道。
“祖母,碧桃是孙女用得最趁手的侍女,之前妹妹回府里孙女怕她身边没趁手的人可用,就将碧桃送了过去。
“现在孙女想厚着脸皮求祖母给个恩典,再赏个好用的侍女给妹妹,碧桃孙女就带回自己院里。”
裴氏笑着点头:“好,那就让翠西过去吧,正好跟翠竹一起。”
翠西应声走向翠竹身边,碧桃紧张的看着屋中的几位主子,灰溜溜走回陆昕澜身后。
“你们回来的赶巧,午膳就在我房里用吧。”
“能陪在祖母身边我们求之不得呢。”
陆昕澜笑着应下,陆昕然突然得了一个嬷嬷一个大侍女,心中还在琢磨这是怎么回事。
院外突然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小厮站在门边大声说道。
“老夫人,四皇子身旁小厮刚刚来府上送信,说是死者的身份确定了。”
第21章 这人算自杀吗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小厮说完面上全是不解。
裴氏只淡淡点头,示意徐嬷嬷去将门前见宋钧宴的小厮。
要不是她们进门就将上午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这话裴氏听了也会觉得晦气。
陆昕澜不动声色的看向陆昕然,果然在对方心声中听到了跃跃欲试。
裴氏私心里不想她们同宋钧宴有太多牵扯,这两个孙女一个在京中长大,德言容功全都极好,可惜身上没有陆家的血脉。
另一个……她光听着对方那一串串的心声都头大。
她都不敢想日后要将她许个怎样的人家,才不会结仇!
两个孙女没有一个适合嫁入皇室,现在跟宋钧宴不论因为什么事牵扯太多都不适合。
不过,宋钧宴的人都已经送了消息过来,她也不好将人拦在府里。
“你行事向来有分寸,一会用完午膳你们想去就去看看吧。”
陆昕澜袖中的帕子悄悄攥紧,她知道裴氏这番话是何用意,这次之后她们都要尽量避开同宋钧宴的接触了。
可是,如果避开宋钧宴,她以后就再没机会接触这些案子了吧?
简单用过午膳,两人从裴氏院中出来就看到赵氏院中的小侍女等在这边。
“大姑娘,夫人请您过去。”
陆昕然心中哼了声,知道赵氏这就是故意的。
“你先去那边还是先去顺天府?”
“同母亲说,我有要事要出门,等回来再去看她。”
陆昕澜说完就拉着陆昕然离开,身后侍女的手抬至一半,心慌着不知回去后该如何复命。
陆昕然翘着唇角,只要赵氏吃瘪她就高兴。
二人再次上了马车,只去的并不是顺天府,而是城外的义庄。
知道死者身份还不够,陆昕然要用她的吃瓜系统还需要跟当事人保持十步以内的距离。
她原本还在纠结,不知该如何提去义庄一事。
结果两人一上车,陆昕澜就交代车夫往成为的义庄赶。
“怎么是去义庄?”
“殿下在义庄,死者的身份以及查到的关键信息都在那边,咱们直接去义庄可以多听到一些内情。”
陆昕澜说得理所应当的模样,让陆昕然在心中嘿嘿嘿的傻笑起来。
义庄,停尸房。
宋钧宴翻看着仵作的验尸结果。
陆昕然姐妹二人到时,他刚刚将所有信息整理了一遍。
【唔,距离怎么还是差了一点。】
熟悉的心声传入耳中,他转身就看到这一日来接连遇到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