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可以吗?”
他声音低沉,几日未曾安稳入眠让他的嗓音带着些许沙哑。
他没有用诱哄的语气,只柔声恳求着她,让她一颗心酸酸痒痒,不知该如何拒绝。
可以吗?
好像,可以的。
即便陆昕澜一再提醒她,不要陷进去,可他如此温柔如此周到体贴,不论何事都会顾虑她的感受,从不让她为难。
这么好的人,她又如何会不心动?
第382章 还没出京就开始吃狗粮
宋钧宴听不到她的心声,不知她此时的感受,落在膝头的双手已是因为紧张而用力攥紧。
他望着她简单澄澈的双眼,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承诺再多,做不到也只会变为欺骗。
她像是上天送到他身边的礼物,与他相逢就已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他不敢亵渎,只想用真心将他留住。
可他要如何让她明白相信自己的心意?
她好像……都看不到他的小册子。
这一刻的他心中没由来的挫败,他为何要变成与众不同的那一个,为什么不能让她时刻读取他的心,让她可以坚定的相信他?
看着眼前人眸光渐渐暗淡,肩头也松垮下来,陆昕然难得有种主动权一直在自己手上的错觉。
她又想到了他们成亲的那一晚,他拉着她,用带着微醺的目光努力让她相信他。
她伸出手,绵软的掌心落在他因紧张而微凉的手背上。
“那我就再相信你一次,你不要骗我哦!还有,圣旨一定要写,还要多写几份我要藏在不同的地方以防万一。”
“好!你要多少我都写给你!”
宋钧宴眼中泛起雾气,死寂的心这一刻如刮起春风重新迸发出生机。
他激动将人拉进怀里,“昕然,我心悦你,我这一生一定只你一人,谢谢你愿意委屈自己陪着我。”
陪着他进入皇宫,在不胜寒的高处给他温暖。
陆昕然娇滴滴的哼了一声:“不要光说,要做到才行!”
肩头突然变得潮湿,她心中诧异,想要起身去看他,却被他紧紧的圈在怀里。
“别看,给我一刻钟好不好?”
“好!”
陆昕然乖巧的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自己选的夫君,当然要宠着。
他不愿被她看到他的脆弱,那她就不去看。
国丧,哪怕两人此时有万千话语想说,宋钧宴还是在平复了心情后,起身出门去了前院。
他不在意世人如何看他,可他不能让旁人说陆昕然半句不是。
已经决定陪他入宫去做人人羡慕的皇后,第二日醒来,礼部的官员来到魏王府求见要为她连夜赶制礼服,她便欣然配合着。
陆昕澜从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就能看出他们前一晚说了什么。
她们二人总要有一个人是幸福的。
在试衣的间隙,她笑着拉着她的手打趣:“日后可要为我撑腰啊,作为皇后的姐姐,我日后不论去到哪里都能横着走了。”
陆昕然笑眯眯的用力点头:“姐姐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日后你要是想强抢良家妇男,我也一定让宋钧宴给你下圣旨!”
陆昕澜被她逗得哈哈笑,想到那荒谬的场景莫名觉得格外有趣。
“好啊,那我可等着了啊,你可不能骗我。”
五月初二,新帝登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京中众人还来不及消化,但时间再如何仓促,国不可一日无君,他们也要迎来新的帝王。
宋钧宴牵着陆昕然的手,穿过正门,在朝臣的跪拜间一路走向高处。
属于他们的未来,如画卷般徐徐展开。
明明凌晨就起身准备,又一直在行各种大礼,身体已是疲累到极点,但陆昕然看着文武百官跪在两侧,心中还是涌起属于上位者的豪情。
原来,这就是将所有人踩在脚下的感觉。
群臣:“……”
倒也不用这么直接,他们不用踩,他们会自觉地趴好!
宋钧宴温柔的捏了捏她的手指,他的妻子总是如何可爱。
皇后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向高处,眼前突然出现十几年前的那一幕。
那时,她也是这般同皇帝牵着手,两人在群臣的跪拜间走上奉天殿。
她已经忘了当年的心境,但……皇帝那时已经对她很是疏淡,要不是还忌惮章家手中的兵权,怕是皇后之位都不会许给她。
她当年看似风光,但心中的苦楚和煎熬只她自己清楚。
还好,宋钧宴不是冷情之人,陆昕然也不会重走她的旧路。
等他登基,她也可以离开了。
第一站先去哪里才好?她的心已是长出翅膀飞出了京城。
谢朗站在她身侧,不住的偷偷打量她。
“你还回玉城关吗?”
“不回了。”
章家的小辈已经重新回到那里,那一片土地已经不需要她来守护。
谢朗唔了一声:“那我也不回了,有祁遇在那边守着就足够了。”
狗皇帝已经死了,再有战事他们也不需要想方设法的收手,让玉城关成为难守苦守之地。
若是宋钧宴怀有野心,直接平了关外,便至少能安稳二三十年。
皇后诧异偏头,似是没想到他会回上这样一句。
“这样看我做什么,”谢朗被看得耳根发烫,别扭的转头看向旁处:“你要离京身边总要有人护着,你身手再好身为女子有些事终究不便,有我护着你们,路上一定会太平得多。”
陆昕澜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将两人的对话悉数听了去。
还没离京,她似乎就要变成碍眼的日日都有狗粮吃的那一个啊。
皇后拧了他一眼,“别说这些毫无用处的话,你日后如何要由皇帝定夺。”
“他?”
谢朗看着上方的两道明黄身影,突然笑了一声。
“世事当真难料,他们陪你到西北仿佛还在昨天。”
那个在战事激烈时不眠不休的守在城头和伤兵营的稚嫩皇子,转眼就变成了可以撑起大楚的帝王。
“我一直以为义父会想要取而代之的。”
“慎言!”
皇后冷眼瞪他,这个时候说这些不是要给他和章家寻麻烦!
“怕什么,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又不会有旁人听了去。”
他说话间视线似有若无的扫向陆昕澜,陆昕澜眼观鼻鼻观心,很是懂事的朝后退了两步。
“义父是当真不想,还是忌惮那个家伙有后手?”
这个问题在谢朗心中盘亘已久,今日不问,他怕日后寻不到这般好的机会。
皇后白他一眼,好半晌后低低回了一句:“父亲确实无心,而他,也确实有旁的准备。”
聪明人都会权衡利弊,看似章家放弃了天大的机缘,但他们也只是选了对自己最为有利的结果。
第383章 大结局
谢朗若有所思,盯着上方看了许久,这才释然的笑了起来。
他最初在云松的言语挑拨中,也曾生出过抢夺天下的心思。
登临高处谁会不渴望,他也只是一个寻常的有血气有抱负的普通人而已。
但那言语中的蛊惑又太过让人心潮澎湃,让他总觉太不真实。
于是,冷静也只是瞬息之间,理智回归让他立即意识到那一瞬间的想法有多可笑。
不论最后登顶的人是谁,都不会是对京城不算了解的他。
他只要安安分分的辅佐他们,不论最后谁是上位的那一个,他都会有一份从龙之功。
陆昕澜站在不远处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也随着谢朗的目光看向站在高位之上的二人。
谢朗会选在此刻同皇后提起此事,不过想借由她之口,帮着章家说上几句好话,让宋钧宴不要生出太多猜忌。
都是心眼多成筛子之辈,这些话又哪里需要她来多提。
她现在自己满身的麻烦还不知何时才能解决,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到底要何时来和离。
明年就是春闱,又刚好赶上宋钧宴登基,不加开恩科录入人数就一定会比从前要多。
对唐崇礼而言这是考取进士最容易的第一次,如果他们和离影响到他的名声,一定会对他下场有影响。
她心下迷茫,偏偏这些事无人可以倾诉,也无人能真正理解她。
忙碌的一整日终于结束,陆昕然虚弱的瘫倒在永宁宫中,属于皇后的长春宫还没有空出来,她也不是很想搬进去,宋钧宴便做主让她住进了永宁宫。
等过段时日就由她心意来选一处宫殿,重新修葺作为他们的寝宫。
“累坏了吧?”
他身为男子尚且觉得疲累,又何况是身娇体弱的她。
陆昕然瘫坐在软榻中,长长舒了口气。
“还好,这种大礼这一生就只这一次。”
不然她一定会想逃跑的。
宋钧宴听着她的心声,好笑的上前为她捏着肩膀:“就这一次,也许下一次……就是我们的孩子登基的时候。”
“瞎说什么!”
陆昕然几乎是下意识的跳起来想要捂上他的嘴。
他们的孩子登基……那不就是他过世的时候!
她过于外露的紧张,让宋钧宴的心像是吃了蜜糖一般甜,他笑着将她拥住。
“你我年岁都不算大,等我们的皇儿诞生,我们就仔细培养他,让他早些接触朝政,弱冠之时就可以登基,等他登基我做了太上皇,咱们就离开京城,你不是羡慕母后要去巡游大楚,咱们到时也四处走一走。”
他的话让陆昕然的双眼瞬间明亮起来,她直起身紧紧的拉上他的衣袖。
“真的吗?你真准备等他长大就将皇位让给他,咱们离开京城去过神仙日子?”
宋钧宴抬手轻刮她的鼻尖:“你忘了?这皇位原本我没想过要争,我对权力并不痴迷,做二十年帝王于我而言也算极限,于你而言困在深宫之中日子一定也不好过。
“所以我们给彼此一个承诺,等我们的皇儿弱冠,我们就携手去云游可好?”
陆昕然用力点头,天,她好想现在就生孩子!
可惜他们要给狗皇帝守孝,至少要等一年才行!
这样想着,她心情反而开始低落,一年后才能同房,若是到时一切顺利很快就能怀上身孕,到生产也要近一年时间。
若是能顺利生下皇子还好,要是公主……她已经不愿再继续想下去。
“顺其自然就好,不要多想。”
过于密集的心声让宋钧宴难以控制上翘的唇角,他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重新靠在引枕上。
“先歇一歇,一会用过晚膳后早些休息。”
而他刚刚登基,还有不少事项等着他来定夺。
宋钧宴登基的第二日,皇后就搬出了长春宫,哪怕陆昕然不愿住进这里,她也断不好再继续住下去。
而且狗皇帝死了,没了他的牵制她现在是自由身,她已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宫离开京城。
永宁宫中,陆昕然给皇后斟茶。
“母后,您真准备过几日就离开吗?”
想到皇后已经熬出头,自己至少还要在皇宫之中熬上二十二年她就眼泪汪汪。
她之前怎么就晕了头着了那个家伙的道呢!
要是之前没有选择入宫,她是不是也能跟着皇后一起离开?
“每种生活都各有精彩,同钧宴厮守也是一种幸福,我没能拥有的寻常夫妻生活,希望你们可以一直携手走下去。
“昕澜那孩子,她怕是又开始钻牛角尖了,她和唐崇礼的亲事我已是准备代她做决定。
“她既然怕耽搁了唐崇礼的前途,那就等他高中后再和离吧,我过几日离京会先带她离开。
“她在唐府的嫁妆就由你寻个妥帖可靠之人去守着便是,闹到这般地步,想必柳氏也不敢侵占。
“此事,就先这样吧。”
陆昕然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陆昕澜的亲事,抿唇想了许久,最后也不得不承认这似乎是眼下最适合的解决办法。
就将一切交给时间,等所有人都冷静下来,再去寻找最后的答案。
“你跟钧宴也算如愿,我知道他的品行,他做皇帝一定会是一个体恤百姓宽厚仁善的帝王,父亲当初也是看中这一点,愿意义无反顾的支持他。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章家已经准备迁一部分人回玉城关,那里才是我们的根。
“京城这边父亲会留下来辅佐他,帮他将朝堂尽快掌控下来。
“我这番话不是想帮父亲邀功或是让钧宴放下提防,只是我离开前的一点交代而已。
“母子缘分一场,这是我最后能为他坐下的,等你们有了孩子就给我送个消息,我若是能收到消息,一定会回来看你们。”
若是收不到,便在心中祝福他们从今以后幸福顺遂吧。
她的话让陆昕然眼圈又开始湿润,她拉上皇后的衣袖,舍不得让她离开。
这是她来到这个时空后,除裴氏外第二个不求回报对她好的人。
“母后,你带着我一起走吧,我舍不得你们。”
皇后走了,陆昕澜也走了,过些时日章水儿就要成亲,成亲后也要离开京城,她要变成孤家寡人了呢。
皇后笑着拍着她的手背:“别说傻话,我还盼着你做母仪天下的皇后,以后给我和昕澜撑腰呢。”
皇后潇洒的离开了,属于她的那些私物大半都没没有带走,只带了一点金银细软,剩下的全都留给了陆昕然,美其名曰是给她未出世的皇孙、皇孙女的见面礼。
陆昕然眼泪汪汪的一直送她到了宫门前,透过宫门,看着她利落的翻身上马潇洒离开。
离别太过伤感,所以陆昕澜没有入宫道别,只在第二日的清晨同皇后还有谢朗一起悄然离开。
他们离开后,书信才送到了皇宫、唐府还有陆府。
柳氏看着书信上算不得熟悉的字迹,想到如今已是人上人的陆昕然,终于意识到自己从最初时就做错了。
她当初为唐崇礼求娶陆昕澜,确实是存了为他娶一个贤妻的念头。
只人进门后,看着儿子处处挂念他,时刻都想讨她欢心,而她总是端庄得体似是没有什么事能让她动容时,她的心不知为何钻出了不甘。
凭什么她要靠着种种手段才能赢得唐曲岩的心,而她什么不用做,唐崇礼就恨不能将心挖给她?
都是女子……凭什么呢!
心中越是不甘,她便越是想要寻些麻烦。
她呆呆的坐在圈椅中,感受到唐崇礼如风一般的冲进来,将书信夺走后又风一般离开,久久没有回过神。
陆府,赵氏探着头将裴氏手中的书信看完,气得一蹦三尺高,将柳氏从头到脚的骂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