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犯还想介绍给三妹,看来妈你是根本没有半点顾念请亲戚关系吧……还有你……”
控诉完曾翠凤,包亮手指一转瞪向包大嫂。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这个丧良心的媒婆私下有什么勾当,让我妈给你当挡箭牌是吧……外人还说你是个好儿媳。”
在包亮心里,包大嫂才是最坏的那个。
他妈没脑子,被人骗了还乐呵呵地帮数钱,那是一点都没发现外人是怎么说她。
坏心眼的老太婆,迟早下地狱……
哪一个骂名不是包大嫂在外亲力亲为宣传而来。
“妈你还当她是亲女儿,你知不知道这两人私下的人勾当……你拿十块钱背骂名,她每次能得好几十块。”
秦溪挑眉。
包大嫂长得其貌不扬,一副和事佬的做派,到头来竟然是最坏的那个胚子。
“我这是养了个白眼狼啊……白住我家这么多年,没想到到头来你把所有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包大嫂回得不慌不忙。
“你家!当初大哥单位分房子要补四百块钱,有三百都是我出的,怎么就是你房子了!”
包大哥在水利局上班,按级别也就是非常普通的办事员。
想要住上两室一厅的公房,得一次性补贴四百元,对月工资就三十五块的包大哥来说,这无异于个天文数字。
所以当初包亮出了三百块,说好以后房子两兄弟都能住。
这事包大嫂也早知道,没想到结婚才住没几年就不认账了。
包大嫂脸色猛地大变,秦溪看见她放在桌下的手拉了拉曾翠凤袖口。
条件反射般,曾翠凤脸色一沉,连带着眼角都耷拉了下来。
“你大哥大嫂算是对得起你们的了……白吃白喝好几年还不够抵那几百块钱。”
秦溪都被这亲家母的脑子给气笑了。
刚才包亮都点明被包大嫂坑了,曾翠凤竟然还反过来帮害自己的人说话。
不是笨出天际,就是被PUA到根本没有自主意识了。
“我见过蠢的,还没见过这么蠢的……”
包亮被气得脸色铁青,嘴唇蠕动半天都没说出句反驳的话来,倒是张翠芬似笑非笑接过了话。
“亲家母,这是我家家事,没有你插嘴的份!”曾翠凤说。
“家事?我看你比我老家养的那头猪还蠢,就是过年杀猪猪也知道逃跑,哪像你……被人宰了还乐呵呵地往上凑呢……啧啧啧……”
“我就把话摆在这儿了……包亮是我女婿,谁敢欺负我家人试试,老娘……”
张翠芬依旧稳定输出中,要论阴阳怪气她认第一在场的没人敢认第二。
秦溪趁机凑到包亮面前,小声地问:“姐夫,当初那三百块写条子没?”
包亮一怔,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写了,还是我大哥亲自提的,应该是担心以后我争房子吧。”
条子上清清楚楚写着借款三百元,可是半边没提房子的事。
“把借条拿来,今天咱们得把这钱要回来。”秦溪说。
“不太好吧……”包亮仍有些犹豫,秦雪见状,直接凑上来加了句:“姐夫你把他们当家人,可人家可没想管你死活,你看她们问一句你住岳父家有没有受气了没?”
包亮沉思。
秦溪趁机添了把火:“你也瞧见莉莉腰上的青紫吧,你妈可没把两孩子当成自己的孙子孙女。”
包亮再拎不清,孩子那也是他的命根子。
神色当即就变了,一声不吭地走到桌边,拉起跟鹌鹑似缩着的秦梅,只说了句“走”
夫妻俩默默离开,一开门正好撞到在门外偷听的李秀兰和吴建国。
张秀芬瞟了门口一眼,嘴皮不停歇地继续输出。
“老颠婆,我要跟你拼了……”
终于,口舌之上曾翠凤知道自己根本占不了便宜,吼了声就朝张翠芬冲过去。
那罗大姐也不知怎么想的,包大嫂还没帮忙呢……她反倒是张牙舞爪地冲了上来。
秦溪跨出一步挡在张翠芬前面,冷哼:“被我妈说中见不得人的心思,不舒服了?”
经过前次混混一战,秦溪深知自己力气太大,所以出手并没有用多少力气。
左手抓住曾翠凤的胳膊,右手朝罗大姐脸上一推,右脚顺便抬了下。
“你们敢打我妈和妹妹。”
秦涛吼着,起身端起自己坐的板凳,冲到秦溪面前……把板凳递给了张翠芬。
真是妥妥的老妈打架,他递板凳。
秦溪满头黑线,左手稍微一收,曾翠凤身子立刻朝右歪去,满脸惊恐地大声呼痛。
她只觉得自己的手好像被石块压着,越是挣扎就越痛。
“我劝你还是不要动,否则手断了可别怪我。”秦溪说着,顺道看了眼趴在地上哎哟哎哟叫唤的罗大姐。
“大嫂!亲家母都这样了,你怎么还光站着?哦……我知道了!你肯定还巴不得婆婆挨打呢吧。”
秦雪捂着嘴一脸终于明白了的表情。
“你……打老人,我要去公安局举报你。”包大嫂恶狠狠地指着秦溪,如果不是身体很识相地往后退了几步的话,还是有那么点威慑作用。
秦溪笑:“好啊!你们去举报,看看公安同志是先抓你们收人钱财骗人卖女儿的被抓还是我为民除害被抓。”
“一群丧良心的东西,迟早被天打雷劈。”张翠芬躲在秦溪身后继续输出。
“条子我找到了。”
就在这时,包亮找到借条,进门就递给了秦溪。
秦溪放开曾翠凤,转身把条子递给跟隐形了的秦海:“爸,这是大姐夫的借条。”
秦海接过扫了眼。
“这钱是该要回来。”
秦海站起来,走到包大嫂面前,指着借条上包大哥的签名和红手印。
“三百块放五年前,能在咱们县城内买间屋子了,老吴你说是不是?”
突然被问到的吴建国:……
“能买咱们厂子外边儿一座带院的房子,哪才止一间屋子。”李秀兰高声替丈夫回了。
“家人之间说利息生分,这么着吧……我们就要回这三百元就成,包亮你怎么说?”
“我听爸的,多余就当这几年租房子的钱,我就拿回那三百块就成。”包亮立刻道。
“行!亲家大嫂……还钱吧?”秦海笑。
“还什么钱……那钱是老二给老大,谁说是借的!”曾翠凤还嘴硬。
殊不知她越这么说,就越冷了包亮的心。
他抹了把脸,满脸沮丧地吼了声:“妈!大哥是你儿子,我就不是你儿子吗!”
“哎呀!别废话了,掏钱吧。”张翠芬摆手打断,嫌恶地朝包大嫂伸出手:“不还钱就别想走。”
“反正我们也不怕去公安局。”秦雪补充。
“如果没带那么多钱出门也没事,我们亲自上门去拿,就是啊!万一有人问起来我这嘴可把不住门……”秦溪笑。
看架势,今天这事不还钱肯定要闹到公安局去,那才是包大嫂最害怕的事。
丢面子是小,万一因此连累丈夫的工作,那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心里一番衡量后,包大嫂心一横,竟然从衣兜里掏出个布包来。
罗大姐见状,立刻尖叫一声:“那钱是张家给的彩礼,不能动!”
“回去我再还你,难道你想咱们做媒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罗大姐哑了!
布包里有两个小包,包大嫂先打开其中一个拿出两百块放桌上,然后又打开另一个。
那个小布包里三张五十,其余都是十块。
“张家给四百块彩礼,到女方手里就剩两百块,剩下两百块看样子是要分赃啊……”秦雪撇嘴。
四百块彩礼,放这个时代那可算得上天价,城里没几家人能出得起。
到女方家里少一半,到新娘子手里恐怕十不存一。
事情既然已经被拆穿了,罗大姐三人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秦雪的话没人接腔,屋子里安静得很。
“借条给我。”
一手借条,一手钱。
秦海拿过钱,随手往兜里一塞,直接送客:“天不早了,亲家母就请回吧!”
“包亮,以后我和你大哥就当没你这个弟弟。”
临走前,包大嫂冷冷地留下句话。
三人灰头土脸地摸黑离开了院子。
第15章
包家人一走,秦海的怒意突然爆发。
“你以后出去别说是我秦海的女儿,屁用没有,两个妹妹都知道维护自家人,就你一直缩在后头。”
秦海气得是秦梅的懦弱,也气她没有担当。
自家人的利益自己不争取,就指望当个缩头乌龟等麻烦过去。
秦海骂秦梅,秦家这回倒是没人帮忙了。
秦溪带走两个孩子,又去厨房里端上蒸锅里专门留的红烧猪蹄去了刘科家。
“乔珊阿姨,吃饭呢?”
刘科家的门开着,一家三口正在吃饭。
“快进来,娜娜正念叨你呢,说秦溪姐姐做的菜世界上最好吃。”乔珊笑着让几人进屋去。
自从刘娜交给秦溪带后,刘科三五不时地会带些吃喝送到秦家。
两家人走动自然而然频繁了起来。
“是猪脚。”刘娜一看秦溪端的碗,小脸就笑得皱成一团。
刘科夫妻也没客气,碗一放下就往女儿的方向挪了挪,笑眯眯夹了块放小碗里。
乔珊则关切地问起刚才秦家爆发出的争吵声。
在家里吵架,声音传得整个大杂院都听着了。
“少跟包家人来往是对的,这种人只会记得你的坏,根本不会想起你的好。”
听秦溪说罢,刘科摇头叹息道。
“他们胆子可真大,这要放在几年前那可是得劳改的。”乔珊说,随即放下筷子不由好奇道:“你做饭这手艺哪学的?”
被秦溪家饭菜香影响的不止是李秀兰一家,就是住得较远的乔珊家里也天天能闻到香味飘来。
就是几分钱一个的南瓜在她手里也能变成糕点和各种吃食。
“菜站有个老师傅教的,我就学了点皮毛。”秦溪信口胡诌。
“难怪,我们家娜娜多亏你照看的仔细,我和她爸还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呢。”乔珊说,刘科也跟着道:“我们办公室的强子昨天还问我孩子是送谁家照看?养得胖乎乎的真好。”
大院里多得是职工家属帮忙照看没到上学年纪的孩子,有些收粮食,有些收钱票。
只管一顿的五块,管早午的六块。
价钱虽说便宜,可除了吃喝其他一概都是随便看管,乔珊就经常瞧见那些孩子在巷子里玩泥巴全身脏兮兮的。
秦溪这姑娘识字,性子还好。
女儿在秦家才两个月,回家都能给他们夫妻讲故事,还能认识简单的几个字。
哪家家长看了不喜欢啊……
“要不我让强子媳妇来找你?也让他们出八块钱。”刘科试着问。
就带三四个孩子,这都能赶上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秦溪笑着摇了摇头:“我打算学别人晚上去电影院门口摆摊卖吃食。”
“你要摆摊?”
“叔叔阿姨可千万别跟我妈说,我就是有这个想法,具体的还得多看看。”
“是得多看看。”刘科沉思。
如果是三年前,他肯定会劝秦溪找找个安稳工作。
但这两年国家实行改革开放,城市和农村经济体制改革,从集体到个人都将有翻天覆地的改变。
今年厂子效益翻倍,就是因为经营自主权扩大,接到了来自国外的订单。
厂子都力求突破,秦溪又为什么不能找到另一种赚钱法子呢!
乔珊不管那么多,光是看着女儿吃得香喷喷的样,心里就幸福得快要冒泡。
“妈妈,我还想吃一个。”
刘娜竖起油汪汪的食指,奶声奶气地恳求道。
包志明见状,也跟着舔起了嘴唇,抱紧秦溪撒娇:“三姨,我也要吃猪脚。”
秦溪见状,忙起身抱起孩子:“我先带孩子家去,他可不能再吃了。”
回到家里,秦梅已经挨完骂回了自己屋子。
本来想告大姐夫的状,但一看秦海怒气还未消,秦溪识相地闭上了嘴。
刚回到自己屋里没多久,房门被敲响。
“秦涛,你们睡了吗?”
“没睡呢。”
秦溪和秦雪都还没睡着,听到大姐的喊声,两人立刻坐起来拉开了帘子。
“大姐怎么了?”
刚从被窝里出来,秦溪就立刻被寒意冻得一个激灵,又嗖地跳上了秦雪的床。
两姐妹披着被窝,齐齐看向满脸通红的秦梅。
只听秦涛又冲屋外喊了声:“大姐夫”
包亮在外等了片刻才走进来。
冬天大家都穿得厚,就是晚上睡觉也要穿毛线裤,秦溪随意披了件棉袄靠坐在墙边。
包亮轻咳两声,秦梅这才开口。
“三妹,我们……我们想把钱放你这。”
秦溪疑惑。
秦梅从兜里拿出手绢,直接递给了秦溪。
“放我这干什么?你们的钱该自己保管啊!”
秦梅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知道伸着手重复:“你先帮我们保管。”
“这些钱是我们两口子这几年存下来的钱,我怕……怕放家里被我……被我给糟蹋了。”
包亮对自己有非常清晰的认识,一把拿过秦梅手里的钱递给秦溪:“放你那我们放心。”
其实这钱是从大姐结婚起,秦海勒令秦梅每个月交五块钱回家不知不觉存起来的。
先前包亮以为这钱是给岳父岳母每个月的孝敬钱,心里虽然不高兴但也没多说过。
没想到刚才秦海教训完了一通秦梅后就让张翠芬把钱全拿出来还给了他们。
那时候包亮才知道,这些钱是岳父岳母担心女儿有个麻烦专门帮她存的。
每个月五块钱,整整存了五年。
“加上今天大嫂刚赔的三百,整整有六百块。”
包亮说着说着都有些哽咽起来,不知是感动于岳父母的关心还是与自己家人有了对比。
昏黄灯光下,秦溪看见他眼眶逐渐泛红,虽然笑着眼底却满是悲伤。
都是三百块,其中所包含的意义却天差地别。
秦溪接过钱,把手绢展开。
果真有大叠五块摞在一起,甚至带了丝淡淡的霉味。
“我怕管不住自己,你也知道你大姐……钱在她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