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芝依旧笑呵呵的:“若是你们收了衣裳不给银子怎么办?”
“我们少卿府岂是那种泼皮无赖!”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贺兰芝忽然隐约听见女人哭喊的声音。
“什么声音?”她拧眉,发觉那声音竟然是从府里传出来的!
小厮神色一变,想要关门。
贺兰芝迅速用木托盘卡住门缝,一脚将那小厮踹翻在地,果断往哭声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夫君……夫君您别打了!”苏卿哭得嗓子都哑了,“卿儿知道错了……”
“错哪儿了?”
“卿儿不该想着逃……”
贺兰芝震惊得眼珠子都快落在地上了,千金之躯的贵女,只穿了一件肚兜跪在地上。
本该白皙无暇的肌肤,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鞭痕,新伤叠旧伤,苏卿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太常寺少卿胡莱一只手抱住她身子,痛心疾首道:“娘子,我对你难道不好吗,你为什么想跑?”
“……”苏卿泪流满面不想回答,可紧接着胡莱眼神凌厉,她又不得不说,“是卿儿的错,求夫君莫要生气了。”
可她这番回答却还是让胡莱怒火中烧,他挥着鞭子刚到半空,突然被人拽住——
胡莱一愣,抬头只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女子正冷冷盯着他:“你是谁!”
“自然是上天派来教训你的人!”贺兰芝话音一落,手中沉重的木托盘猛地往他脑袋砸去!
万念俱灰的苏卿见状,泪汪汪的眸子里终于划过一丝庆幸。
贺兰芝下手特别狠,连续砸了四五下,把胡莱砸得头破血流。
“贱人,我要杀了你!”
他双手捉住了托盘,谁知贺兰芝一脚猛踹他胯下那第三条腿,他霎时疼得脸色惨白,更是捂着那处在地上打滚哀嚎:“啊!”
“呸!我这辈子最讨厌你这种既没本事又欺软怕硬的畜生!”她又踹了他两脚,捡起一旁的衣裳给苏卿,一边拉着苏卿跑,一边骂道,“胡少卿,你就等着被圣上问罪吧!”
这少卿府果然寒酸,连下人都只有一个,她们有惊无险的跑出了门,车夫快马加鞭很快就将她们送回了平南王府。
姜王妃看着自家女儿的惨状,顿时悲从中来:“女儿!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那胡莱究竟是怎么做丈夫的,竟让你受了这么多的伤?!”
苏卿也鼻子通红,扑进了姜氏怀中,哭得连话都说不清了。
“这伤,就是胡莱打的。”贺兰芝依旧气愤不已,“他竟然在内院,罚郡主下跪,甚至……”
姜氏一听,差点晕了过去!
她哪里能想到,人前彬彬有礼的谦谦公子,私底下竟然虐待她女儿!
苏卿泪眼婆娑道:“娘,我再也不回胡家去了。那个胡莱,就是个变态。”
贺兰芝给她倒了杯热茶,她一口气全喝了,这才娓娓道来。
当初皇帝赐婚并非没有预兆,苏卿与胡莱在诗会中相识。
少年郎才高八斗,又相貌清俊,很快就俘获了鲜少出门见识其他男子的贵女。
平南王在信件中写了担忧自己女儿婚嫁之事,皇帝才过问,在得知苏卿有心仪之人后,就赐了婚。
苏卿抽抽噎噎道:“哪知道,他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只因为回门那日,母亲您只是问了我一句,在胡府中过得还好吗。”
“他回去就发了疯,说母亲您瞧不起他寒门出身。先是砸了这屋里的东西,我一生气,他就,他就对我拳脚相加……”
此后的每一天,苏卿几乎就活在了地狱中。
她带去的陪嫁丫头,全都被胡莱发卖了出去。她但凡说错了一个字,胡莱就要打她,甚至连身上穿着从王府里带去的衣裳,他都会将衣裳撕个粉碎,再罚她在院里跪上一天!
苏卿一直都在想逃跑,可是胡莱看得很紧。
除了上朝以外,几乎连苏卿去茅房方便,他都要守在门口。
而上朝时,她更是被五花大绑在府里的任何一个角落,直到胡莱回来之后才会给她松绑!
贺兰芝越听越气:“他反了天了!天子脚下,又是陛下亲口赐婚,他竟做出这种行径。陛下若是有知,定会饶不了他!”
“还望姑娘保守秘密。”姜氏擦了擦眼泪,眼底迸发出恨意,“我明日就入宫面圣,定叫他不死也脱一层皮!”
第75章 赌约兑现!
阳光温暖和煦,朱雀大街上难得一见的摆上了擂台。
一月赌约已经到期,贺兰芝请了谢无痕当见证人,又请了一队舞狮,一番锣鼓喧天后,将这件事影响又扩大了。
她笃定了贺兰渊会输,她要的不是银子,是那口她从小被贺兰渊欺负的一口恶气!
擂台下已经人头攒动,好事的居民百姓都在看热闹。
擂台另一端,小江氏正目光怨毒的盯着贺兰芝。
她不在意,可她那好爹爹却犹犹豫豫道:“芝儿,要不还是算了吧,都是一家人,叫外人看了笑话怎么办。”
贺兰芝冷笑:“是担心贺兰渊被外人笑话吧?”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为父也是为了你好啊。”贺兰季皱眉。
自从贺兰渊被关进了大理寺,这几天铺子全都交到了贺兰季手上。
相较于她那蠢笨如猪又刚愎自用的哥哥,她爹倒是个诚恳的,把青丝坊预存制度那一套照搬了过去,这几日贺兰记门前也是络绎不绝。
贺兰芝没理会他,反而看向一袭紫金僧袍的谢无痕:“小师父,可以开始了。”
谢无痕点点头。
冷剑面色又冷又硬,他拿着棒槌狠狠敲击了锣鼓:“统计开始!”
规则很简单,就是叫几个账房先生一同统计两家的账簿。
“青丝坊,六十七两!”
“贺兰记,七十五两!”
一声声此起彼伏的记账声中,负责更换木牌的伙计们一个个手忙脚乱。
才数了七八天的时间,贺兰记已经超过了青丝坊足足五百两。
小江氏拢了拢披帛,眼底是藏不住的得意:“我儿是不会输的。识相的,你还是赶紧自己认输吧,以免到时候丢脸。”
“哦,是吗。”贺兰芝淡淡道。
竞争渐渐进入了白热化。
“青丝坊,三百两!”
“贺兰记,二百三十两!”
底下的观众不由得发出阵阵惊叹。
“这布庄生意这般好做?乖乖,一天挣得银子比我卖一年白菜都多!”
“听说是江南的大户,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银子。”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两边的账房都将账目核对好了。
谢无痕扫了一眼两边的账本:“贺兰记,总计两千五百两白银。”
听到这个数字,贺兰季和小江氏明显松了口气。
这么多银子,应该不会输了吧。
然而,谢无痕在无数道期待紧张的目光下,轻启薄唇:“青丝坊,两千六百两。”
“这不可能!”小江氏一把夺过账本,“怎么可能刚好差一百两银子!”
贺兰芝唇角轻勾,可紧接着,小江氏就从怀中掏出了一袋银子:“你们可没说确切的结束时间,我要给贺兰记加三百两白银!”
王澜急道:“认赌服输便是,这都已经统计结束了!”
“从立下赌约至今,正好三十一日。三十天是一个月,三十一天也是一个月,你们当初又没说究竟按多少天数来算。”
小江氏翻了个白眼,扬起下巴对谢无痕道:“和尚,我说的对吗?”
如此泼皮无赖的妇人,就算是见多识广的谢无痕也不禁拧眉。
贺兰芝呵斥道:“你就不担心,用这肮脏手段赢了我,被京城所有人耻笑么?”
“生意人的事情,怎么能叫肮脏呢?”贺兰季和小江氏妇唱夫随。
“按照三十一天来计算也没错。”
一道成熟的妇人声音从人群外响起,丫鬟们拨开人群,簇拥着姜王妃前来。
小江氏一听到有人附和自己的话,顿时洋洋得意,一把夺过账本,往上面添了三百两银子。
字迹粗略匆忙,生怕别人反悔似的:“贺兰芝,我儿赢定了!”
“且慢!”姜王妃击掌三声,身后十个丫鬟捧着木匣子一字排开,“我们平南王府,为青丝坊相助三千两白银!”
三千!
霎时,小江氏脸色刷的惨白,人家原来在这儿等着她跳坑呢!
她嘴皮子哆哆嗦嗦:“不,比赛已经结束了,不可以!”
“你既然做得,为何王妃做不得?”贺兰芝斜睨了她一眼,又对谢无痕道,“小师父,该重新宣布结果了。”
没有任何悬念,贺兰芝赢了!
*
大理寺地牢。
被关了好几天的贺兰渊,终于等到了自己的贴身小厮来送饭。
他兴奋不已:“赢了对不对?”
小厮不敢触他霉头,支支吾吾不敢回应。
反倒是让他更有自信了:“那女人一定输得哭哭啼啼了!等我从这里出去,我就可以去接收青丝坊了,哈哈哈!”
小厮硬着头皮不敢说话,紧随其后的狱卒却用钥匙打开了牢门:“犯人贺兰渊,你可以出去了。”
贺兰渊嘴角都几乎咧到了耳根,他已经等不及看贺兰芝伤心欲绝的凄惨模样了!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女人就应该在家洗衣做饭奶孩子,怎能每天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
“草民多谢官爷这几日的照拂,等我出去了,我必定给您和您几位兄弟……”
“你在胡说什么?”狱卒戏谑的望着他,“不是你自己说的,要去人家青丝坊门口,脱了衣裳负荆请罪么?”
贺兰渊懵了。
怎么回事,他怎么可能会输?
他反手狠狠给了那小厮两个耳光:“你怎么不告诉我!”
小厮捂着脸:“大少爷,奴才不敢啊!”
或许是早就预料到贺兰渊不会配合,崔少卿在谢无痕的吩咐下,让几个身强力壮的衙役扒光了他的衣裳,用荆条充当绳索绑了手,一路游街示众走到了青丝坊门口。
贺兰渊痛得满头大汗,身上被尖刺刺破流血,很是凄惨。
贺兰芝站在二楼窗前,手里捧着一把瓜子,嗑得正起劲儿:“哟,哥哥,怎么搞成了这副样子?”
“贱人……”贺兰渊刚骂了一句脏话,身后的衙役立刻抽了他一鞭子,“啊!”
楼下早已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见状,有人面露不忍。
“不过是一个赌约而已,何必闹得这么惨。”
“真可怜呐!”
石头和一众伙计一听这话,顿时气得不行。
“他哪里可怜了!他仗着是我们东家的亲哥哥,妄想吞并我们青丝坊!”
“我们十几个绣娘熬瞎了眼睛绣的金丝凤凰嫁衣,他竟然偷偷往柜子里放老鼠,害我们铺子差点关门大吉!”
“我们少夫人如今贵为丞相大人的长房长媳,他都敢明里暗里的欺负,真不知少夫人以前被他欺负成什么样子!”
王澜是真为她家少夫人打抱不平。
石头更是补刀:“咱东家念着他是同父异母的长兄,故此一直对他能躲就躲。可他呢,诬蔑我们青丝坊收受私银,害得我们几个伙计差点就回不来了!”
这细数着一桩桩一件件,刚刚还觉得贺兰渊可怜的路人,纷纷摇头。
“呸!连自家亲妹子都欺负,真不是个男人!”
“卑鄙无耻!”
贺兰渊气到双眸通红,死死盯着二楼的贺兰芝。
可贺兰芝却不痛不痒道:“大家别这么说,我相信哥哥经此一事,会好好改正的。你说对吗,哥哥。”
“瞧瞧这妹妹为人多善良,多大方!”
“要是换做是我,我早就跟他断绝兄妹关系了!”
贺兰渊怒急攻心,差点气晕了过去。
可谢无痕却平静淡漠的开口:“既是负荆请罪,怎能一直站着。”
衙役猛地往他腿弯一踹,贺兰渊扑通跪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却又不得不服软:
“妹妹,我的好三妹。哥哥知道错了。”
贺兰芝眼底略过几分讥讽,她刚才开口说话,窗户却被一双大掌关上。
“小师父,你……”
谢无痕唇角勾着一丝笑意:“心里可舒坦了?”
贺兰芝被他高大的身影笼罩,她耳尖微微一烫,点了点头。
原来她的不开心,他都看在眼里呢。
楼下的贺兰渊请罪吃了个闭门羹,那几个衙役可不是吃干饭的,他们出发前就收到了崔少卿的指示,正拿着荆条一个接一个的抽他呢!
“哎哟!”
“啊!”
“要打死人了!”
不过短短几日,京城就遍布了贺兰家的流言蜚语。
不光是贺兰渊的这些肮脏事,就连贺兰家当年白手起家,皆因贺兰芝生母、贺兰家正儿八经的夫人嫁给贺兰季带了巨额嫁妆,才让贺兰季白手起家一事。
以及贺兰夫人刚病故三日,尸骨未寒连灵堂都还在,贺兰季就领着养在外头的外室女和私生子登堂入室!
最重要的是,这私生子,比嫡女还大三四岁呢。
第76章 你好自为之!
经此一役,青丝坊名声大噪,再加上有了高丽君的苏绣技艺,慕名而来的宾客越来越多。
反而是贺兰记生意一落千丈,曾经的老客户几乎全被青丝坊吸走了。
五月十二,大吉,宜嫁娶。
今日是祝武霖和宋婉儿的大喜日子,虽是不得宠的庶子,也邀请了不少的亲朋好友,办得很是热闹。
贺兰芝身为长嫂,头一天就被祝奶奶嘱咐,前来宋婉儿的闺房帮她。
宋婉儿端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姑子替她梳妆,一边梳发一边说着讨人欢喜的吉祥话。
“一梳举案齐眉,和和美美。”
可铜镜中的新嫁娘,却提不起一点笑意。
贺兰芝心知她不开心的原因,可谁让她选中的人,是祝成海呢。
忽的,她眼尖看见宋婉儿洁白无瑕的脖颈处有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红痕:“婉儿,你这里是怎么了?”
宋婉儿慌忙拿手挡住,神色间躲躲闪闪:“夜里蚊子多,咬的。”
梳头的姑子抬起头来:“哟,这可不行。新娘子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能有一丁点瑕疵。”
贺兰芝招手唤来丫鬟:“去拿些香粉来。”
因着宋婉儿已经没有娘家了,故而她的所有行李都已经打包好了,到时候要直接送到二房的院子去。
所以丫鬟手忙脚乱地打开了早已收拾好的木箱子,翻找着那些瓶瓶罐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