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颂文扶着祁醉转身。
牧宁池背对着客厅灯光,两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男人开口时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深沉,却能察觉到语气落寞了些。
“她干净纯粹,偏爱是我能给她的唯一配得上她的方式。我,非她不可。”
祁醉的呼吸有些滞涩,他努力扯了扯破裂嘶哑的嗓音,低头。
“对不起,池哥。”
—
牧宁池回到许诺诺的卧室,小猫似是洗了澡,房间里蜜桃清香特别浓郁。
一看到他进门,许诺诺窜得比什么都快,“哧溜”一下就钻进了被窝,将自己一整个裹住。
这让牧宁池很难不怀疑刚刚凄厉痛哭的许诺诺到底是不是装的。
他抬步靠近,问也不问就脱了鞋子,躺在许诺诺旁侧,并赶在许诺诺钻出被窝之前,隔着被子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许诺诺,一见到我就往床上跑,怎么,这么快就想通了?”
许诺诺挣扎不得,小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皱着眉眼瞪他。
“你休想!”
牧宁池轻笑,趁她抬头的空隙温柔地去吻她嫩红的唇瓣。
如此恶劣的行径使得许诺诺心底马上就拉响警报,她趁牧宁池撬开她唇齿的刹那咬住牧宁池作恶的舌头,迫男人离开了她。
许诺诺说:“医生说了,不能做,我肋骨很痛,很痛很痛很痛!”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很痛,怕牧宁池不相信,还冲他眨了眨眼睛,并刻意挤了几滴眼泪出来。
牧宁池笑得欢愉,“许诺诺,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
许诺诺一时有些无语,哪有人喜欢看别人生气的?她不满地撇了撇唇角。
然后牧宁池冷不丁地问了句:“你究竟是怕死,还是怕我死?”
许诺诺怔了下,这有什么区别吗?反正无论哪种原因,她不愿意再和牧宁池纠缠下去都会是最终的结果。
她没有回答,牧宁池催促了声,“许诺诺,说话。”
见牧宁池刚老实不到一分钟,又要低着头来吻她,许诺诺直接开口道:“都怕,怕死多一些。”
这是实话,牧宁池看得出来,但郁结的心思还是略略放松了些,至少许诺诺对他不是完全无情的。
于是牧宁池掀开被子直接钻了进去,把许诺诺紧紧抱在怀里。
“不够。”
“什么不够?”
许诺诺下意识的应声,身体已经开始条件反射般的挣扎。
牧宁池没有回答,直接抓住她的双手,卸了她的力气,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腰身,迫她贴靠在自己胸前。
这是男人身上最令许诺诺害怕的点——
牧宁池像是绝对的主宰者,只要他想,她所有的挣扎反抗都是徒劳。
许诺诺不想和牧宁池硬碰硬,轻嗅着男人身上潮热的气息,不是因为性冲动带来的燥热,大概是刚刚运动过。
加之一缕似有若无的血腥,清淡却令她心生恐惧,许诺诺直接开口询问:
“你……杀人了?”
“没有,怎么?”
没有杀人,那就是打人了,许诺诺是见过牧宁池打人的,她爸爸就差点被他打死。
她不敢抬头去看这个暴力的男人,也没问他那个倒霉蛋是谁。
而是试探性地说了句:“味道很浓,你,去洗洗?”
第97章 像个失了生气的娃娃。
去洗洗……
明明是正常的交流,可在这种情况下听上去却很暧昧,牧宁池松开许诺诺,掐着她下颌迫她抬头。
“许诺诺,刚刚在餐厅,你说你不跑,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
许诺诺甚至都不太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过这种话,但她还是努力冲牧宁池挤出一个甜美可人的笑容。
“真的,我不跑,池叔叔。”
笑得这么勉强……
牧宁池懒得拆穿许诺诺,反正小猫身无分文,又待在这异国他乡,没人帮忙的话,她想跑也跑不了。
但这么好的占便宜的机会不能错过!牧宁池轻笑了声。
“不跑就乖一点。”
“哦……”
万分敷衍的态度,牧宁池却笑得愈发欢愉,他用炙热的双手轻柔地捧着许诺诺的脸,低头。
从额头到脸颊,辗转着亲吻,从脸颊到唇瓣,深入地探索。
他将小猫的整张小脸都欺负了个遍。
全程都没有闭眼,敛着长睫惬意地欣赏着许诺诺明明不情不愿,但为了获取他的信任而不得不配合的小模样,心里十分满意。
这次亲吻持续的时间最久,牧宁池被乖乖软软的许诺诺喂得饱满又餍足,而后才掀开被子起身,跨步往房间的浴室走。
还没进门,许诺诺蓦然开口。
“池叔叔,这里没有你的浴袍,也没有你的衣服,你得回自己的卧室洗。”
许诺诺当真是一点点小心思都会被人很容易地看出来,不过牧宁池本也没打算在许诺诺房间过夜。
他十分配合地转身往外,并贴心地提醒了句——
“许诺诺,你的伤,还剩九天。”
许诺诺:……
语毕后牧宁池前脚刚踏出门槛,后脚房门就被许诺诺“咔哒”一声,直接落了锁。
嗬,小东西!
许诺诺重新钻回被窝,确定牧宁池不会再进来,才拿出手机给施文静发了条短信——
“文静,你能帮我定一张从比亚国到特莱国的机票吗?这笔钱我回去的时候会想办法还给你。”
施文静很快便给了回复,她没有打字,而是给许诺诺发了一张图片。
图片里,伊万面色苍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脖子上的纱布缠了好几圈,上面透隐着鲜红可怖的血迹。
许诺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关切地回了一句——
“伊万怎么了?他还好吗?”
手机许久都没有动静,就在许诺诺以为是不是信号不好,文静没有收到的时候,另一边终于给了回信。
文静给她发了很长很长的一条短信,里面清晰地讲述了她和伊万堂姐弟的关系。
“伊万很喜欢你,从你转到格勒高中的第一天就很喜欢。可你太清冷,从不和别人交流,拒绝所有追求者。”
“他不敢和你表白,只能在路过你们教室时偷偷看你一眼。他为了你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更改志愿,和你考入同一所大学。”
“我们不是有意要骗你的,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接近你。只是好不容易和你有了些许亲近,又被你那位叔叔告知你是他养的宠物。伊万气不过想救你,你那位叔叔便直接割破了他的脖颈。”
“他失血过多,已经昏迷好几天了,家里的生意也一度遭到破坏。伊老爷子明令禁止我们再和你有任何来往。许诺诺,你的那位叔叔,很恐怖,我得罪不起。”
宠物,割.喉……
许诺诺蓦然想起牧宁池和伊万见面后的第二天清晨,他闯入她家里,试图侵犯她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他说,许诺诺,你是我的。你敢让别人碰到你,哪怕是一根手指,我就敢让他死。
伊万喜欢她,仅仅只是因为喜欢她,就被牧宁池残忍地割破了脖颈?
她怎么能因为牧宁池偶尔的小意温柔,就忘了牧宁池是一个毫无人性的暴徒……
小猫,小猫,她是他养的宠物。
所以他剥夺了她的自由,强行把她带到这里,不许她出门,不许她回去。
他给她造了一座金丝笼,隔绝她和外界的联系,好独属于他一人?
许诺诺从来都没有见过占有欲这么强烈的男人,这种感觉让她窒息。
握手机的小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忍住心底剧痛强烈的思绪,给施文静发了一句“对不起。”
这次施文静很快就回她了——
“你没有做错什么,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无能为力。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许诺诺,我们……绝交吧。”
所谓朋友本就只是一场谎言,何来绝交一说?许诺诺捂着微微刺痛的胸口,不死心地给张曼也打了个电话。
无法接通。
她一连打了好几次都是如此,她被她的妈妈,拉黑了!
许诺诺躲在被子里,莫名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又哭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害怕被牧宁池发现,将哭泣声强行哽咽在喉咙里,到最后从喉管到肠胃都开始阵阵发痛。
父母靠不住,唯一的朋友也弃她而去。
她才发现这十八年来,她除了自由什么都没有。
而今就连自由也被牧宁池毫不留情地剥夺,成了一种奢望。
—
次日清晨,许诺诺睁眼就看到了开门而入的牧宁池。
伊万濒死的模样还在脑海里挥散不去,她害怕地往被窝里缩了缩。
男人轻蔑地将手中钥匙往旁侧一扔,抬步靠近,却见许诺诺眼睛红肿,脸颊还有潮湿未干的泪痕,像是哭了整整一夜。
牧宁池微拧了眉心,“许诺诺,不下去吃早餐,是为了躲在这里哭?”
许诺诺没有说话。
人活着是因为有希望有向往,她现在没有希望,就连在牧宁池面前装乖巧装听话也不乐意了。
她用被子将自己重新捂住,不管牧宁池怎么叫她都没有理会。
男人很快便失了耐心,直接上手将她抱在怀里,大跨步往楼下餐厅走。
餐桌上的点心因着许诺诺许久都不肯下楼热了又热,故而菲佣看向许诺诺的神色不太友善,然后被牧宁池精准地捕捉到。
男人抱着许诺诺入座,面无表情地冲菲佣摆了摆手。
“去领工资,滚蛋。”
语毕后下意识地垂眸看了眼许诺诺,这只小猫最爱求情了,可她什么也没说。
她小小一个缩在他的怀里,乖乖地一动也不动,任由着他捏着叉子一口口投喂。
既不咀嚼也不拒绝。
像个失了生气的娃娃。
第98章 我们逃跑吧?
“Ning,哈尔奇将军的邀约,豪华游轮加高级晚宴,现在出发吗?”
斯贝利刚踏入餐厅就看到餐桌对面坐拥入怀的两人,眉心微挑。
“哇哦~你们大早上的这么酷!Amy,我也要抱着吃。”
语毕,斯贝利直接将莎拉抱在怀里,低下头想要去吻她。
莎拉偏脸躲过的同时,右手轻抬,挡在两人唇间,并示意斯贝利看向牧宁池怀里的许诺诺。
斯贝利这才注意到许诺诺那对大眼睛通红通红的,脸色也不太好。
他冲牧宁池使了个眼色,意思是——
怎么回事?哄啊!
牧宁池勾着唇冷嗤了声,意思是——
还没来得及哄,你就来了!
这次两人难得失了默契,斯贝利没有体会到牧宁池让他走开的含义。
他只知道牧宁池没有耐心,指望牧宁池去哄女人实在不现实。
于是斯贝利松开莎拉,自告奋勇地坐到两人旁侧,弯腰看着许诺诺。
“小侄女,谁惹你不开心?告诉Lee叔叔,Lee叔叔打得他到处找牙齿。”
闻言,许诺诺不加掩饰地抬眸看了牧宁池一眼,眼底意味明显——
他惹的,你打吧。
牧宁池见状,没有半分生气,反而十分配合地冲斯贝利挑了挑眉——
来!
“啊哈~”
斯贝利讪笑了声,身上的气势陡然下降了一个八度,他尴尬地抓了抓脑袋,开始和许诺诺打哈哈。
“小侄女,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应该笑着面对。你知不知道你含笑九泉的样子特别漂亮,来,给Lee叔叔笑一个。”
“活够了?”牧宁池蓦然冷了声。
这一瞬,斯贝利万分怀疑牧宁池刚刚吃的不是早餐,而是枪药。
好心好意帮他哄女人,他还不乐意了?
难怪小侄女看不上他!
“暴脾气!”
斯贝利小声嘟囔了句,恰好被许诺诺听到,加之斯贝利胡乱用成语的模样真是熟悉又滑稽,许诺诺腼腆地笑了声。
很轻很轻地一声。
这一笑,眉眼间的阴霾散去了不少。
牧宁池侧脸看了许久,他起身把许诺诺放在餐椅上,示意她自己吃。
随即拍了拍斯贝利肩膀,“出来。”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出了门,餐厅只剩下莎拉和许诺诺。
莎拉伸手拿了块全麦吐司,动作优雅地往上面抹了一层草莓果酱,轻轻咬下一口。
“许诺诺,是不是那天你没控制住开枪被吓到了?特努赤是祁醉用狙击枪狙死的,跟你没有关系。”
许诺诺摇了摇头。
也许是因为莎拉的舍命相救,即便清楚地知道莎拉杀手的身份,但许诺诺对这个大她七岁的姐姐还是很有好感。
她想起莎拉和她说过的话,说她拥有别人穷极一生都无法得到的生活,说她本可以平静美好的活着。
那其实,是莎拉的梦想吧?
许诺诺抿唇开口,“我有一个朋友,和我绝交了,嗯,也不算朋友,不算朋友。”
“轻易和你绝交的,当然不算朋友,”莎拉轻笑,“真正的朋友是愿意为对方赴汤蹈火的,为了一个不算朋友的朋友伤心,许诺诺,我觉得这样不值得。”
“还,还有我妈妈……”许诺诺哽咽了下,食物卡在嗓子里,她奋力呛咳了一声才继续道,“我妈妈把我拉黑了。”
“你的妈妈,爱你吗?”
“我不知道,不谈钱的时候,她还是很关心我的……大概是我长大了,所以……”
“许诺诺,”莎拉将她打断,“我相信你的妈妈是爱你的,如果不爱你,你小的时候就会把你抛弃了,又怎么会把你带在身边?”
“Amy?”
察觉到莎拉的眼瞳似是战栗了下,许诺诺有一瞬的不知所措,但莎拉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冲她笑了笑。
“你的妈妈突然把你拉黑,说不定是有什么苦衷?你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自顾自地伤心,还不如亲口去问问。”
“亲口……问问?”
许诺诺耷拉下眼睫,她连家都回不去,哪有机会亲口问问?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莎拉探头往门口看了眼,确定牧宁池和斯贝利都出了客厅,听不到她们的对话,才小心谨慎地坐到许诺诺旁边。
“许诺诺,我们逃跑吧?”
许诺诺愣怔了瞬,似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也压低了声音。
“Amy,Lee叔叔痛苦了七年,你……”
莎拉神秘一笑,“什么七年,我根本就不是Amy,我叫莎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