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又补了一句。
“对了,封总,顾家的订婚宴邀请函正式发过来了,要推掉吗?”
封诣寻微微蹙眉,视线却转向迟觅。
“顾家?”
项明真说:“漓南顾氏集团,顾家独子,顾子舷与女友蓝思思订婚宴。”
听到这个名字,迟觅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僵硬了几分。
封诣寻沉默一瞬,说:“不用推了,加在日程里。”
项明真并没有过问老板的决策,“好的,封总。”
等项明真回完,封诣寻挂断了电话。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迟觅。
“封太太,还记得顾少爷吧?”
迟觅闪烁其词,“啊?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封诣寻索性直接点破了,“顾子舷,你不认识吗?”
迟觅可能是最近没被他教育过,忍不住有些得寸进尺起来。
“你知道我认识还问我!”
“你、你不是也认识?就准你认识他是吧?”
“认识,又能怎么样嘛!”
“我还早就认识你呢,你怎么凶我?”
她一句接着一句,不等他回话,就已经先在他面前委屈上了。
顾子舷这个名字,提起来她就有些心虚。
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了,她在上大学之后,与顾子舷应该也没牵连了才是。
封诣寻被她接连几句峰回路转的话,弄得有些无语。
“我哪里凶你了?”
他承认,自己偶尔对她态度不是很好,但还远不到凶她的份上吧?
迟觅撇嘴,又是一句胡言乱语,“你亲我,这比凶我还过分!”
第19章 做梦
封诣寻显然对她态度好转,已经开始容忍她的无理取闹了。
迟觅眼看他又要抱她,连忙表示自己要去照看睡觉的琳琳。
“琳琳这么小,睡觉不能没人看着!”
“要是做梦,摔下来就不好了,我去陪她!”
这话倒也不算假话,她确实很想待在女儿身边,尤其是在感到紧张的时候。
……
封诣寻独自在沙发上,坐了半分钟后,视线扫向不远处的小蛋糕。
他拿了起来,一小块一小块地掰着,缓慢地往嘴里送。
哪里是不喜欢呢,只是这种滋味,对他来说太久违。
他怕他自己,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而失去控制。
舍不得将她做好的东西,一下子吃掉。
哪怕她都剜了他的心,他也还是要对这痛苦,视若无睹。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老样子,只要她肯回头看他一点点,他就拿她没有办法。
……
迟觅坐在琳琳的床边,看着安睡的女儿,摆弄自己的手机。
她以为封诣寻已经离开了,没想到不到一个小时后,他就顶着带着几分湿意的头发,穿着没有扣好的崭新白衬衣,敞着结实的胸膛,出现在了琳琳卧室门口。
迟觅看向他,有些不明所以。
大白天的,跑去洗澡了吗?
她看了两眼,不免有些脸红。
这家伙的身材,还真是好得没话说。
他自己似乎,也很注重这方面的形象,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
封诣寻拿出一张卡,放在了离门不远处的一个柜台上。
他说:“密码是琳琳的生日,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迟觅一时无话,“呃……”
她回想一下,琳琳应该没跟他提钱的事情吧?
他给她卡干什么?
难道她如今,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了自己把钱花光的事情?
但总得来说,这是好事。
迟觅乐呵呵地笑了笑,问他:“里面有多少钱啊?你不会给我一张,每个月限额千八百的副卡吧?”
封诣寻脸色微微一沉,“够你在大英博物馆里随便挑。”
她竟然质疑他的财力?
为此,他似乎是有些小小的不爽。
迟觅干笑着,古里古怪地说:“谢谢老公,老公太好了!不过老公突然这么好,我也很怕有什么阴谋呢!”
封诣寻满不在乎地瞥她一眼,说:“你不是说,要岁月静好吗?”
迟觅:“……”
好像被嘲讽了,又好像是,有人把她的玩笑话当真了。
却也怪怪的。
她什么也没说,可他好像,还是很关注她是不是有钱花。
迟觅甩了甩脑袋,不去细想了。
反正有钱花,就是好消息。
大概是这样的吧,如今选择岁月静好的迟觅,和以前那个拿女儿和身体做吸管的卷王迟觅相比,他更喜欢她安分一点?
封诣寻又说:“一会儿要回家的话,不用通知我,给纪敏博打电话,他会开车送你和琳琳回家。”
纪敏博是他的司机,迟觅手机里有他的联系方式。
她还见过他。
迟觅应声点着头,“哦哦。”
他忽而又补充了一句:“我今天会晚些。”
迟觅:“……”
她不知道该回什么,猛然间,又是一阵心绪复杂。
这么说话,在她听来,有些怪怪的。
他好像真的在和他自己的妻子说话。
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她也,很喜欢这种感觉。
等她回过神来时,封诣寻已经离开了。
……
琳琳因为下午睡了一会儿,吃过晚饭后精神抖擞。
晚上十点时,她还在激情澎湃地玩她的马里奥。
此时,封诣寻还没有回来。
迟觅喜滋滋地陪着女儿打游戏,看她的操作。
偶尔,琳琳也会让她来玩一会儿。
可迟觅玩起来,活像个僵尸,她的马里奥死状千奇百怪。
琳琳笑话着妈妈,然后继续表演起了起来。
迟觅也不催促她睡觉,喜欢玩是小孩的天性。
她不是个会打着为女儿好的旗号,要求她一定要如何的妈妈。
迟觅也始终觉得,琳琳在这方面,有自己的分寸。
但她终归是不放心她的,所以一直陪着她。
不知不觉间,就在沙发上打起了瞌睡。
董金玉见她困了,便让她去休息。
她说自己可以照看好琳琳小姐。
迟觅没办法,只好浑浑噩噩地爬上了床。
沾上床,躺下不久,她就沉沉睡去。
……
迷迷糊糊之中,她好像看到了爸爸。
在她熟悉的家里,迟正余收拾着行李,就要离开。
她扑上去,恳求他不要走。
换来的,是凶狠的巴掌。
“爸爸——”
迟觅惊呼着。
她跌坐在地上,几乎动弹不得。
满心破碎,灵魂被昏昏沉沉的环境撕扯着。
迟正余忽然发了狠,他放下行李,朝着无力反抗的她拳打脚踢起来。
他用力地踹她的腹部,满含恨意。
可还是不解气似的,抽出了皮带,抽打她的脸。
她抱着脑袋,疼得满地打滚。
从没有对她动过粗的父亲,第一次打她,下手就是最为狠毒的方式。
她只能哭着,求着,爸爸,不要打了。
“别叫我!我多希望没有你这个女儿!”
“我多希望,没有认识过这个不择手段的毒妇!”
“你是毒妇的女儿,你不是我的女儿——”
迟正余越骂越凶狠,下手越重。
后面的话,迟觅却已听不清了。
她只觉得好痛,全身哪里都痛。
有好多好多看不见的小鬼,在撕扯她的身体,要把她切成碎片。
“不要……”
“不要打我……”
“爸爸,不要——”
迟觅惊叫着醒了过来,泪水又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她慌慌张张地伸手去抓,手腕已被人拉住。
整个人落在温热的胸膛里。
黑暗之中,她缩在熟悉的怀抱里,艰难地抽噎着。
迟觅意识到,刚才自己又做噩梦了。
不知道是不是中毒的副作用,哪怕没有精神压力,她还是容易做噩梦。
男人抱紧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迟觅将眼泪抹在了他身上,“封、封诣寻……你……”
他缓缓回着:“我在。”
她伸手抱紧他,好像很怕他突然不见。
封诣寻伸手,想去开灯。
迟觅将他抱得更紧了,“别开灯。”
她现在的样子肯定很狼狈,像个小丑。
才不想,被他看到。
“好。”
封诣寻收回手,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他忽然,柔和地说:“觅觅,别怕。”
迟觅将脑袋埋在他怀里,只觉得这种话,于她而言很熟悉。
她想自己应该是害怕他的,可她却总是在他这里,获得某种安全感。
封诣寻低头凑近她,薄唇落在她眼角。
迟觅闭上眼睛,任由他的亲吻,从眼角到脸颊。
当他于黑暗之中,吻上她的嘴角时,她尝到了自己眼泪的味道。
又咸又涩。
第20章 保险箱
又是持续数分钟的长吻。
迟觅的呼吸顿时就失去了节奏。
甚至连血液流淌的方向都发生了逆转。
封诣寻舍不得放开她,直到她快要喘不上气。
她的眼泪,她的脆弱不堪,他的回忆,他的原始冲动。
连带着此刻朦胧的黑暗一起,兑成了他最强力的药。
将人撩拨得心痒难耐。
迟觅却顺了几口气,闭着眼睛,埋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她是被惊醒了,但又被他亲迷糊了。
安全感十足的她,想继续睡觉。
原来,和他一起睡觉,这么好。
封诣寻一开始还以为她是装的,可指尖碰了她几下后,从她的反应就能看出,她确实是困倦着,半睡不醒。他一直都很了解她,她的反应不会骗人,就像她失去记忆时那样,那一天醒来的她,眼神都变了。
他想起上回,她从梦中醒来,也是如此。
一通胡言乱语之后,就选择了继续睡觉。
没有办法,他只好拉着她柔软的手,向下探去。
迟觅,一个狠毒的女人。
一个爱慕虚荣的骄纵大小姐。
一个,把他的心扎成刺猬的人。
却也永远是他的灵魂之火,是他的生命。
……
之后的几天,迟觅隐隐感觉到,那个男人好像又不想见到她了。
封诣寻对她不冷不热起来,好像有意避着她。
简直就是大姨夫来了,情绪古怪。
迟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噩梦时,得罪他了。
她对自己的噩梦,记得并不特别清楚。
也并不确定,梦中的情节一定是自己真实的记忆。
若说有什么感受,她的感受大概只是,做了不好的梦有些不爽。
不过,上回梦见封诣寻禽兽不如,她问过他。
他自己也承认了。
所以,她眼里温柔和蔼的爸爸,可能真的那么残忍地打过她。
迟觅觉得烦人。
她并不想找回这种记忆。
无事可干的迟觅,只好继续起了自己的破案工作。
她打电话给徐朝曦,想让她陪自己回一趟碧玉居。
徐朝曦很为难地说:“不行哦,觅觅,我这几天有工作要忙……”
迟觅对被拒绝倒并没有觉得有什么。
她只是轻轻应声,“哦。”
不等她发问,徐朝曦就自己解释道:“你知道的,顾家大少爷的订婚宴。”
这下,迟觅反而困惑了起来。
“啊?”
徐朝曦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顾子舷和蓝思思的订婚宴,在漓都酒店举办,他们要一批色泽鲜艳、大小均匀的戴安娜玫瑰,还有……”
迟觅反应了过来。
“哦哦……他们竟然找的你做供应……”
还蛮巧的。
如此一来,她在订婚宴上还能见到好朋友了。
如果没有商业考虑的话,仅凭那久远的校友关系,她们其实和顾子舷的订婚宴,都关系不大。说不定,顾子舷本人早就忘掉自己十年前的校友是谁了。
徐朝曦应着:“是啊。”
迟觅温柔地说:“没关系,曦曦你工作要紧,我自己去就好啦。”
“嗯,觅觅,你注意安全。”
徐朝曦想起她说起的中毒事件,还是提醒了她一番。
迟觅说:“应该没事,我只是回家一趟而已。”
其实,这些天她想来想去,还是封家的问题更大。
毕竟,她是在封家出的事。
如果真有什么仇人在暗处要害她,何必挑那个时候动手呢?
迟觅独自打车来到了她在碧玉居买的房子。
这套房子不大不小,一百多平。
她在包里找了很久,才找到开门的钥匙。
打开门,迟觅进屋后,反手关上白色的大门。
房子的装修布置,很有她的风格。
简约中处处显着落落大方。
迟觅点着头,感受到了自己的装腔作势。
走向主卧室的途中,看到一个钢琴家。
她又点了点头——钢琴不管弹得怎么样,反正得摆一个。
厨房干干净净,目测半年没开火了。
餐桌上有一些没有吃完的外卖,已经发生各种化学反应。
真是——太迟觅了。
看来,二十七岁的自己,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变得成熟稳重。
迟觅来到了自己的卧室。
床单略显凌乱,被子一角滑落在地板上。
衣帽间很大,有一大半是职业装束。
梳妆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
海蓝之谜、赫莲娜、莱珀妮……乱七八糟的……
她觉得,一会儿得把这些带走。
卧室里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很快,她又转到了工作书房。
宽敞的书桌上,白色的大显示器旁边,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