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芬甩了孙女大腿一巴掌,没好气道,“是我自己想要给阿韵添点,不想让她受委屈!毕竟她爸现在有另外一个家庭了,愿意给钱是道义,不愿意给我们也没话说。我对外国这些事一点儿了解都没有,只知道肯定要花一些钱,但具体是多少,你给我个数,我才心中有数嘛。”
“你少操这些心了。”关好彩支起另一条腿,扁着嘴说,“你的养老钱你自己留着,该吃吃该喝喝,想去哪儿旅游就去哪儿,他爸要是真不愿意给或者给少了,这钱也轮不到你来添,不还有新加坡那位吗?”
李静芬猛地一拍大腿,骂道:“你别提她!一提就激气!”
关好彩吓一跳:“怎么了这是?”
“往年她就算不回来,也会给我打个电话拜年!但从昨晚开始,我给她发的信息不回,打电话关机,也不知道又去哪里玩了!”李静芬愤愤骂了几句,试探问,“她最近有找、找你吗?”
关好彩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找我?你得问问郝韵啊。”
“早上问过啦,说是也有好些天没联系过了。”
“啊,该不会——”关好彩佯装吃惊。
“呸呸呸!大吉利是!”李静芬又拍了她大腿一下,“新年第一天就乱讲话!”
关好彩大喊:“冤枉啊!我是想说,她该不会是和她第三任老公搭游轮去玩了吧!”
*
饭后没多久,家里门铃响了,关好彩知道是谁,抢着去拿门禁电话:“我去开!”
坐在红木椅上的李静芬推了推老花眼镜,笑出声:“无出息……”
关好彩没听到外婆的吐槽,拿起话筒,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啊。”
关好彩嘻嘻笑,“哦”了一声,按下开门。
她把二楼的门打开,再把向天庥常穿的男士拖鞋提前拿出来摆地上。
向天庥很快上楼,提着大包小包,进门后先跟李静芬拜年:“叻婆,新年好啊!”
“好好好,你也好,大家都好。”
李静芬笑着放下手机,都是几乎天天见的大熟人了,她也没多激动,还调侃一句,“哎哟哟,怎么拿那么多东西上来?搞到好像要提亲似的……”
向天庥傻呵呵地笑:“我也想啊。”
关好彩瞪他:“说什么呢!”
李静芬知道向天庥来家里肯定不是为了给她拜年,陪俩小年轻坐了会儿,就打着哈欠进卧室睡午觉了。
关好彩上楼,向天庥跟上去。
关好彩关门前明知故问:“你上来干嘛?”
向天庥还是傻呵呵地笑:“给你拜年。”
他学了个“新知识”,但前两天都没什么机会实践,终于可以两人世界了,自然要做些小情侣会做的事。
关好彩被他抱起来,失重感袭来时,吻也追了上来。
接吻的时候关好彩一时恍惚,总感觉两人还没有长大。
是对男欢女爱格外好奇的年纪,趁着家长不在家,躲在房间里探索伊甸园的入口在哪里。
头顶上不时经过的飞机声遮不住他们唇齿间的水声,关好彩摸了一下男人的发根,已有潮意。
她趁呼吸的空档,喘着气问:“都哪里学来的?进步挺快的啊……”
“就是这里那里、那里这里咯……”向天庥胸廓起伏,哑声问,“请问关老师,我今天能得几分?”
关好彩咯咯声笑,一双腿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这都还没答到后面的大题,我要怎么给分啊?”
向天庥明白她的意思,挫败似的叹了口气,埋进她肩膀处,咬了口她的脖肉,才说:“现在又没办法答,别惹我了。”
地点时间都不对,也怕干柴烈火的时候,门外有李静芬来敲门,喊“庥仔”去饮汤或吃水果。
她的脖子有着淡淡香甜,向天庥没忍住,多吻了几下。
那处皮肤薄软,他稍微用力,就会烙下红痕,似雪落梅花。
再用舌去舔,烙痕便泛着水光,连带着旁边的皮肤都泛起粉。
这下轮到关好彩难受了,捧起向天庥的脸,狠狠吻下去,势要夺回主动权。
吻着吻着,两人跌到床上,关好彩做坏,手伸进他卫衣里抓来抓去。
向天庥被她闹得没办法,蓦地抓住她的腕子,拉着她往下。
关好彩震惊得睁圆了眼,忙扯住他的手:“行、行啊你!光天化日!外婆还在楼下呢!”
“你想哪里去了!我是这种人吗!我还没洗澡呢!书上都说要先洗澡的!”
向天庥耳朵红了,牛仔裤也憋得难受,可他真没想干什么事。
他翻了个身躺平,牵她的手去摸他的裤袋,闷声道:“这里啦,里面的东西你自己拿出来!”
关好彩嘟囔着“我怕我摸到不该摸的东西”,手还是伸进裤袋里。
很快摸到里面的一样小物件,她眨眨眼,两根手指一夹,取了出来。
是个刺绣款的平安符,红色的,上面的金线在日光下闪着光。
绣的是,出入平安。
关好彩坐起身,手指钩住平安符在他面前摇来晃去,问:“这是干嘛?”
向天庥随手抓来被子挡住自己的狼狈,清了清喉咙,说:“早上问你是不是在上海发生了什么事,你支支吾吾不愿意说……我想应该是和你被网暴、被人肉的事有关吧?”
关好彩装傻:“哎呀,都好久之前的事了,我不记得了……”
向天庥抬手,揉了两下她乱糟糟的头发,再揽着她躺下。
“我早上有诚心拜拜,让菩萨保佑你平平——”
他说一半,被关好彩用手捂住嘴巴。
关好彩被他逗乐:“傻仔啊!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笑着笑着,眼睛有点湿,鼻子有点酸。
她抱住向天庥,头埋在他胸前。
手越收越紧,越抱越实。
向天庥察觉异样,但不再傻乎乎地问她“怎么了”。
他只轻轻吻过她发顶和额头,跟她说,想哭就哭,又不丢人。
第65章 你这个名字真不错
关好彩不知道最后自己到底哭了没有,但她睡着了。
向天庥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有种很遥远、又很熟悉的味道。
像打开小时候的衣柜,那股香皂和樟脑丸混在一起的味道。
一闻到它,就知道自己回到了家里。
等到下午快五点,关好彩才起床。
向天庥居然不在她床上。
她打着哈欠下楼,向天庥又坐在红木椅上,又掰着砂糖橘,陪李静芬看电视。
李静芬笑她:“哦,我以为你要睡到晚上才醒呢。”
关好彩瞪向天庥:“你干嘛不叫醒我?”
向天庥摸了颗橘子熟练掰起来:“叫不醒你啊,你都睡到扯鼻鼾了。”
关好彩震惊,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扯鼻鼾?!不可能!我不会扯鼻鼾的!”
李静芬毫不客气地拆她的台:“你以前是不怎么打呼,但最近嘛……嗯,是挺经常的。”
关好彩给自己挽尊:“哈、哈,应该是这段时间‘平安结’的事太忙,累到了才会的!”
向天庥对女朋友打不打呼完全不在意,他把掰好的砂糖橘递给关好彩:“呐,吃橘子。”
对着这样的向天庥,关好彩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慢慢挪到向天庥面前,不去拿橘子,弯下腰,张开口,要向天庥喂。
向天庥没多想,把橘子整颗喂进她嘴里,又问:“我再给你掰几个?”
关好彩点头:“行。”
李静芬受不了了,打着寒颤赶人:“你们赶紧吃完赶紧走,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心脏不好,看不得你们小年轻晒恩爱……”
烟火秀晚上七点开始,义工群里那几位中了观赏区名额的群友早早就开始“直播”现场情况,关好彩和向天庥慢悠悠地走在老城区,他们心中清楚,大概在哪些区域可以看得见烟花。
天渐渐暗下来,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往一个方向走。
关好彩忽然问:“十二年前的最后那场烟花,你有在现场看吗?”
“有。”向天庥牵紧她的手,“往年我都是跟我爸妈他们上天台看烟花,但那年没有,那次是我第一次和同学一起去看烟花。”
“啊,该不会……”就算那会儿跟向天庥“不熟”,但关好彩还是知道他的“交友情况”。
向天庥点头,笑了笑:“就是和苏涛他们一起去看的。”
是了,那一年,向天庥还是个被人当“ATM”的小胖子,而那一年,关好彩的额头上还没长出那道月牙疤。
关好彩其实已经忘了那“高大衰”叫什么名字,也忘了他长什么样子,只记得那时候他殴打向天庥的时候面部狰狞,恶相丛生。
“你刚说他叫什么名字来着?苏什么?”关好彩问。
“苏涛……”向天庥挑眉,“不是吧,你连他叫什么都不记得吗?好歹当年人家还给你订了生日蛋糕哦。”
“嘁,每个追我的男生我都要记得他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那我得多累啊?”关好彩撇撇嘴,“而且这种人有什么好记得的?衰到爆炸,小小年纪就搞PUA这一套。”
她抬眸,十分严肃地下达命令:“向天庥,你也不要记住这种脏东西,知道了吗?忘掉,把他忘掉!要记不住他叫什么名字,记不住他长什么样子,记不得他对你做过的事!”
她越说越激动,没被牵住的那只手高高扬起来,像春风里飞扬的旗帜。
向天庥笑得眉眼弯弯,做了个敬礼的手势:“Yes madam!”
话音刚落,周围瞬间嘈杂起来,有人大喊一声“要开始了”。
接着,一颗打头阵的烟花升空,如箭划破黑暗,“砰”一声,炸开满眼的绚烂夺目。
众人哗然,纷纷高举手机,第一时间记录下那稍瞬即逝的花火。
烟花陆续升空,姹紫嫣红,火树银花,虽然有部分烟花会被远处的高楼大厦遮住,可依然震撼人心。
向天庥也和别人一样拿出手机,不过他把摄像头转为前置,录下他和关好彩。
两张脸被焰火染得斑斓炫目,连接吻都变得梦幻,嘴唇尝起来有糖的味道。
烟火秀准时开始,准时结束,人潮重新涌动,路人摩肩接踵。
向天庥怕关好彩被挤得发火,带着她躲进一条巷子里,打算等人少一点再继续走。
他想起刚才没说完的话题,问:“你怎么刚才问起我十二年前有没有看烟花的?”
“没啊,就是突然想起,问一问。”
“那你那次有在现场看吗?”
“有啊,我和几个当时比较要好的女生在沙面看的。”
向天庥睁大眼:“真的假的?我也是在沙面!”
“骗你干嘛?真的啊!”
“这么说起来,那才算是我们第一次一起看烟花咯?”
关好彩翻白眼:“这样也能算是一起看?”
向天庥伏下背,故意压低嗓音:“我说算就算。”
关好彩双手揽上他的肩膀,故意掐尖声音:“呀——向总好man啊——”
*
郝韵今晚也看了烟花,在郭琴家里。
郭琴家的阳台能望到一小角江面,郭琴还自己买了盒仙女棒,一边点着仙女棒,一边看烟花,郝韵帮她拍了不少好看的照片。
烟火秀结束,郭琴拉着郝韵进了她的房间,锁上门,神秘兮兮地说:“我想提前拜托你一件事。”
郝韵笑:“说吧,要哪些作业?”
“哎呀不是要跟你借作业啦。”郭琴双手合十,眨着眼拜托道,“我们不是还有两个礼拜就开学么?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我想跟我爸妈说我去你家住……”
郝韵顿了顿。
高一的时候郭琴是有来过她家住过一晚半晚,不过那会儿关好彩没在家,她也无需跟郭琴介绍她的“网红家姐”。
她正想着怎么拒绝,郭琴又继续说:“但是我不是真的要去你家住啦,嘿嘿,就是想麻烦你帮我打个掩护……”
结合郭琴之前的一些小举动,郝韵很快就明白了,她皱着眉问:“你那天是要去哪里?”
“没去哪里,还是在广州啦。”郭琴坐到床上,开心得两条腿在半空踢,“不过,有人来广州找我玩。”
郝韵心一沉:“谁?”
“我不是经常玩线上剧本杀吗?有认识了一个男生,比我大几岁,在深圳那边读书,正准备考研。”郭琴把暧昧对象的情况简单介绍给郝韵,脸上堆满甜蜜笑容,“我们之前好几次说要面基,但一直没有机会,过几天他要回校,想特地来广州见我一面。所以……你明白的,嘿嘿嘿!”
郝韵莫名地生气,声音冷下来:“不是,你在‘嘿嘿嘿’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郭琴不晃腿了,整个人呆住。
郝韵继续:“要是你们只是平日白天约出来逛街吃饭我不拦你,但郭琴,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事吗?”
郭琴与郝韵相识两年,未曾听过郝韵语气这么重地批评过她。
她哑了片刻,嗫嚅辩解:“我、我没想做什么事啊,我们确实也列好了那两天要去吃的餐厅,甚至还打算去打两个他没玩过的本……我和他认识好久了,电话打过,看过照片,他人很好的——”
郝韵又打断她:“你见都没见过他,又知道他人好了?网络诈骗的案例这几年看得少吗?就只是因为他声音好听、他长相好看,就能知道他人好?郭琴,你别犯傻,我都不说这事会不会影响你学习,更主要的是这事……这事它太危险了。”
郭琴劈头盖脸被否定了一顿,开始恼怒:“你怎么说话跟我妈一样啊?我和他认识了那么久,他一没让我转钱给他,二也没让我拍些什么什么照片发给他,他甚至说那两天他一个人住民宿就行,让我回家住,我能感受到他的真诚的!”
“这些事你不用跟我解释。”郝韵气冲冲地吼了一句。
她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但她又觉得说了也无用。
最后她憋着口气,语气僵硬说道:“我没有当妈的爱好,反正我话就放在这里了,你听进去就听,听不进去就算。”
郭琴眼眶都烫了,既想反驳,又明白郝韵的出发点其实是为了她好:“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啊?”
“可是我……”郭琴低着头嘟囔,“我就是很想和他见一面嘛……郝韵,难道你就没有喜欢上谁、喜欢到整天都很想见他一面吗?”
郝韵这次愣了好久,久到郭琴抬头唤她:“郝韵?”
“没有,我没有这种苦恼。”
郝韵说完,转身要去开门,到底还是多说了一句,“至于你要我帮你打掩护,我做不到,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我要怎么跟你爸妈交代啊?”
郭琴赌气:“你不愿意,我、我就找别人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