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前,他望向陶青梧,又问,“要吃什么?”
“都可以。”她微微一笑,回了句。
等候的间隙,傅庭肆松开纽扣,扯下领带搭在沙发扶手上,是她平时见不到的画面。
主卧内洗手间有水声响起时,陶青梧心口的郁气终于散去。
上一回来,傅庭肆还是用主卫,这次显然是特意留给了她来用。
她不敢多耽搁,从衣架上随便挑了套睡衣就进了主卫。
热水洗去了她身上的疲惫感,就在她拭完身打算穿衣服时,才想起好像里面没有可以换的。
不知不觉中,她吹干头发又在洗手间内逗留了很长的时间,久到鹤叔来了又走了。
傅庭肆又等了些时间,回头望了眼主卫,那里面一丁点声音都没有,让他不由地微拧眉头,生出几分担忧的情绪来。
洗手间内的恒温没开,待水雾散去,陶青梧顿觉浑身发冷,掌心摩挲在脸颊,然后又紧了紧身上的浴袍。
下一秒,门从外面被敲响,连带着还有傅庭肆的声音,“你在里面待太久了。”
她眉头一跳,咕哝了一句,“我不方便出去。”
隔着门,傅庭肆的声音不如往常那般冰冷,“你打开洗手台下面的柜子看看。”
陶青梧循声照做,眼前陡然一亮,暗暗感慨傅庭肆是会读心术吗,而且竟会体贴至此,什么都给她准备好了。
“收拾好快点出来,刚不还说饿。”
夹丝磨砂玻璃隐约能看见里面那人的大致轮廓,傅庭肆轻轻抬了下眉,淡声催促了一句。
陶青梧亦然,待外面那抹黑色的身影离开后,她才急匆匆地换掉了浴袍,随手丢进一旁的脏衣篓。
两个人落座在中岛台的两侧,加热餐垫上的饭菜卖相极好,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傍晚那会,她喝了点酒,胃里灼热不适,连喝了好几碗山药排骨汤。
傅庭肆吃完就开始处理工作,回了几封邮件,又阅了几个文件,在手机连续振动了好几次后才分神去看。
是秋音桐发来的短信,无非就是问一些跟陶青梧有关的事情。
他挑了几个问题回复,却没忍住想起了秋音桐前段时间告诉他的另外一件事。
傅庭肆从椅子上起身,拿着手机和平板放在了树榴办公桌上,口吻佯装出刻意的随意,“陶小姐,事已至此,希望你可以尽快处理好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
他轻嗤一声,是笑自己。明明他才是那个强势插足的人,却能说得理直气壮,好像他才是从头到尾的受害者。
陶青梧刚刚吃好,抽出纸巾拭嘴角,听了他的话有些茫然。
想起晚上的订婚宴,她稍稍回过味,“我和曾董事长就只见过两次,不熟的,也没任何关系。”
傅庭肆面上微微不悦,不疾不徐道:“我是说另外一个。”
另外一个?
陶青梧欲反驳,倏地想起在酒店休息室内这人恶意中伤她的那些话,莫非说的是时暨?
“你是说时暨?”她大着胆子问了句,又道,“我和他更没关系啊,前几天他约我吃饭,我就去了,还非常郑重其事地拒绝了他。”
傅庭肆一怔,回忆起那天秋音桐去他办公室后所发生的种种。这人只是口头说说,并未得到证实,也没亲眼看到陶青梧答应和时暨交往的画面。
他从容走到沙发前,抬手示意她过来,然后拽着她的手腕一起坐下。
身上的睡衣很宽松,陶青梧轻咬下唇,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挽起裤腿,停在膝盖微微往上的地方。
傅庭肆旋开盖子,将药油倒入掌心焐热,遂放松动作涂抹在她的伤患处,温柔到让陶青梧都觉得有些难以适应。
“还有哪里?”他转开目光问她。
陶青梧低着头,挽起袖子露出两边的手肘给他看。
这里本是最明显的地方,但陶衍安叮嘱过化妆师,务必要将这里彻底遮住,这会儿洗了澡,那盖了一层又一层的遮瑕早就没了,露出大片的乌青。
“疼就说。”傅庭肆薄唇翕张,语气说不清道不明。
宽敞的客厅内弥漫着刺鼻的药油味道,彻底掩去了两人身上同一品牌的洗发水和沐浴乳香气。
陶青梧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有十几处,涂药就用了足足半个小时。
在傅庭肆去洗手时,她把衣袖和裤腿缓缓放下,刚准备起身那大掌又将她按了回去。
傅庭肆坐在她的身侧,倚回沙发靠背,淡声问:“疼吗?”
她摇了摇头,乖得很。
话音落下不久,在她恍惚之际,傅庭肆掐着她的腰抱入怀里,拇指摩挲在她的嘴角,意图很明显。
陶青梧下意识动了动腿,总觉得那处的异样还在。
她浑身僵住,眼睁睁看着那张脸越来越近。
呼吸瞬间缠在一起,烫到陶青梧战栗了下。
傅庭肆贴上,吻得很轻很慢,仿佛是故意用这个法子折磨她。
陶青梧身上的睡衣乱了,缺氧让她气息不稳,尤其是置身在如此浓郁的药油味中,让她思绪都跟着乱了。
傅庭肆用左手扣在她的后颈,迫使她不得不仰起头,浮浪的吻从唇舌缓慢移动到颈间,让她更加面红耳赤。
明明几个小时前才吻过,可她这才发觉那时的傅庭肆还是收敛了。
睡衣的领口被他高挺的鼻子顶开,唇在锁骨处要碰不碰,似是觉得限制了他的发挥,腰侧的右手也跟着挪开,去解她睡衣的纽扣。
之前在休息室,他不是不想,只是那件秀款礼服实在有些累赘,明明后背全敞,前面却束缚得很紧,他有些无所适从,因为根本探不进去。
骨节均匀的右手今日获取到了太多,先是潮热的温柔乡,再是现下所碰到的。
很柔软。
冷只有一瞬,陶青梧就很快适应了,眼底蒙了层水雾,呜咽声变调是因那唇又换了地方。
掌心比不上舌尖,起码不会诱她变成这幅迷.乱的样子。
傅庭肆点到为止,克制得很辛苦。
他的理智只崩盘在她的上半身。
尝够了,吃透了,傅庭肆居然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没分寸了。
只是这一想法很快就在脑中稍瞬即逝。
她有所求,他就必须有所得,所以他吻得心安理得,也欺负得没有一丁点心理负担。
道德感薄弱的两个人碰在一起,跟在刀尖上舔蜜无异,痛并快乐着。
第33章 GET 33
翌日晌午, 陶青梧才睡醒。
这么久以来,她甚少有睡得如此安稳的时候。即使昨晚她依旧会无意识地梦魇,可那种感觉并未持续太久就消失了。
或是太累了,又或是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霎时松了。
半刻后, 陶青梧还是觉得有些惫懒, 刚侧身准备再睡会儿, 搁在床头的手机响了。
拿过看了一眼,未保存的号码早就烂熟于心,接听后很小声道:“傅先生。”
傅庭肆早上跑了趟分公司,开完例会就回了傅誉,趁着一丁点空闲的时间拨了通电话给陶青梧。
那头的人显然是刚睡醒, 声音黏糊,他缓了缓才柔声道:“我开了电梯权限, 下来次顶层吃饭。”
陶青梧垂着睫毛, 掀被赤脚踩在地毯上, 陷入沉思。
次顶层?想必傅庭肆的办公室就在那里,如果去的话肯定避免不了会碰到很多人, 她不想无故成为别人的谈资, 更不想傅庭肆因她被人非议。
大概是因为她沉默的时间太长了,傅庭肆一瞬间就摸透了她心里在纠结些什么, 不明意味的哼笑声让陶青梧紧张了下。
他说:“怎么?陶小姐难道打算搞地下?”
陶青梧分得清这句话到底是真生气还是假动怒, 左手的指尖扣紧床沿, 脸上闪过一霎被点破之后的难为情,“我才刚醒, 还没洗漱换衣服, 等等就下去。”
刚说完电话就被那头率先收了线,她还是觉得茫然, 又坐了会儿才去了洗手间。
洗手台上面的镜子被氛围灯包围着,她将掖在睡衣里的头发撩出,再整理领口的时候不经意间扫到了一抹淡粉色的痕迹。
公寓里的恒温一直开着,陶青梧不需要担心是否会着凉,立刻又解开了两颗扣子。
靠近锁骨的位置,是昨晚傅庭肆除胸口停留时间最长的地方,舌尖和唇吮了良久,留下痕迹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想起昨晚,在陶青梧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时,傅庭肆却迟迟未做到最后一步。
那只手也没再似在休息室那样探入幽秘之地,仅局限在她的上半身,略显粗粝的指腹所到之处皆引起一阵战栗,磨人得很。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就算发生了什么也是水到渠成时,傅庭肆却松开了她,一双幽深的眼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手上不紧不慢地帮她整理散乱的睡衣。
她那会儿刻意挪开了视线,坐在傅庭肆身上的两条腿在感知到什么后只好往膝头挪了挪。
陶青梧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满的,只因她与傅庭肆的状态实在有些大相径庭。
面前的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明明同样动了情,却被身上那套深灰色睡衣遮掩得一干二净,好似被弄乱的只有她。
水声响了半刻,在水温升起烫在陶青梧的指尖后,她才慢悠悠回了神。
今日是她请假的最后一天,下午她就得回学校了。
换完衣服收拾好东西,她直接拎着下了楼。
就如一开始所想的那般,在陶青梧刚刚踏出电梯,不远处开放式的办公区瞬间安静了下来,不少人大着胆子打量她,偶尔还会探身与隔壁的人聊两句。
她始终埋着头,对于这种被人刻意盯着的感觉还是不适应。
次顶层的布局不如楼上简单明了,陶青梧完全不知道下一步应该转入哪个方向。
幸好这时林秘书从休息区出来,带着她逃离了这让她窘迫的地方。
横穿过整个办公区,最深处是傅庭肆的办公室。
在叩门等到里面的人应声后,陶青梧一个人推门而入。
宽敞的办公室内纤尘不染,格局和装修风格与楼上区别不大。
半包围式沙发和紫柚木色办公桌设计独特,线条感很足,简单又不失典雅。
陶青梧又往里走了走,后知后觉沙发上竟坐了好几个人。
傅庭肆西装笔挺,板正地坐在左手边的单人沙发上,而距离一两米的长沙发上,坐着的却是陶衍安和陶亦蔓。
她慌了下,顿觉不适,“我不知道你在谈事情,先走了。”
傅庭肆原本古井无波的态度顿时热络了好几度,压着嗓子温温柔柔地唤住了她,冲着办公桌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去那边坐着吃饭,鹤叔刚送来不久。”
陶青梧一动不动,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肩头的帆布包勒到酸痛的不适。
“过来。”傅庭肆再次启唇。
她深吸了口气,难以自控地走了过去,就停在傅庭肆的面前。
傅庭肆起身,很顺其自然地拿过她肩头的包,刚搁下又将她垂落在胸前的长发拨至身后,露出一小截白皙光滑的脖子。
“青梧。”出声的人是陶亦蔓。
陶青梧很清晰地听见陶衍安和陶亦蔓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陶衍安见怪不怪,反倒是陶亦蔓的目光就炽热了许多,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让她下意识就猜到了缘由。
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她几乎快忘了呼吸。
傅庭肆拍了拍她的背,“去吃饭。”
她点了点头,去到办公桌前坐下,看着那些丰盛的饭菜却完全没有胃口。
傅庭肆和陶衍安又开始聊起了正事,一大堆拗口的词儿她是一点儿也听不懂。
陶青梧迟迟未动筷,猛地想起昨天还在陶家别墅时,陶亦蔓给陶亦薇说过今日会跟着陶衍安来傅誉,目的除了谈公事还有就是让陶亦蔓在傅庭肆面前露个脸。
她恍惚着,一抬眼竟与不远处陶亦蔓的视线撞上,那里面有探究,有不甘,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手中的筷子放下,陶青梧双手垂在身侧,薄唇微微一启,声音不大。
“傅先生”三个字未吐出她又改了口,“傅......庭肆。”
交谈戛然而止,傅庭肆松开捏在茶杯的指尖,回过头将目光无声落在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