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装着糖果的包,正静静躺在家里。
只能退而求其次:“你要是乖乖吃药,我就给你勾兑点蜂蜜水喝。”
温年看着无动于衷的对方,只能再度加码:“也哄你睡觉。”
漆黑眼眸就直直瞥着她。
温年见他不说话,就当他是默认了。
伸手把药喂了进去,又灌了小半杯温水下去。
自始至终,周齐斯都没有任何拒绝的反应,完全任她所为。
这让温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其实刚刚完全不用多费口舌,好像直接喂药就可以了。
之后总算是看着周齐斯在床侧躺下,温年刚想松口气,却看到男人直直朝着自己瞥来。
房间里只开了盏浅浅的壁灯,朦胧微光轻染一圈暖白色光晕,半昏半暗中,那道瞥来的目光,好似带着几分幽怨。
说不清道不明的。
温年被男人这样盯着,险些生出自己是个骗身骗心渣女的荒谬错觉。
别人发烧昏昏沉沉的,这人发烧,看着跟平常无异,漆黑眼眸沉静,行为却异常的直白孩子气。
温年从另一侧上去,感觉到身侧一瞬不瞬的目光,灼灼地落在她的后背。
非但没有移开半分,反而变得更沉。
可当她偏头看去时,周齐斯却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本来是很没由头的行为,可温年在处理各种小朋友事情的经历中,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可能性。
估计是她之前说的哄睡加码。
看来这人生病了,就变成一只幼稚鬼了。
温年微抿唇角的浅浅笑意,将身后壁灯关上。
眼前陷入一片昏暗,温年朝着周齐斯旁边挪了挪,侧躺下后,又往他身边凑了凑,伸出两条细长手臂,将男人很轻地环住。
浅色柔顺发丝,蹭过侧颈,挟着几分酥麻痒意。
温年学着之前男人哄自己的法子,伸手轻拍了拍男人后背。
她不会法语,只能凭着脑海里的记忆,在耳边轻哼那首Elysees,香榭丽舍大街。
嗓音温柔,像是浅滩轻轻撒落的银色月光,轻盈美丽。
半夜温年醒了一次,感觉自己被热滚滚的火球,团团围住了。
缓缓睁开眼睛,感觉腹部传来蓬松温暖的触感。
温年掀开被子,才发现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劲瘦双臂松松环着她的侧腰,侧脸乖乖轻窝在腹部,完全是小朋友抱大棕熊玩偶的抱法。
是一个极其充满依赖感的姿势。
浓长眼睫静静垂下,他的睡颜很乖,本人醒着的时候,也是真的难搞。
温年伸手,手背轻贴过额头,完全没有刚开始的滚烫,悬着的心才逐渐平稳落下。
缓缓闭上眼睛,任由浓重睡意将自己淹没。
……
周齐斯第二天在沙发上醒来时,眼前陷入蒙着浅浅光晕的昏暗中,脑袋里那股黏着的昏昏沉沉,已经完全散去。
其实他后半夜就已经退烧了,醒来时,发现被自己完全当成玩偶抱的姑娘,白皙侧脸陷在松软枕头里,睡得有些不安稳,看起来是被闹得有些狠。
偏头看去,餐桌前的透亮落地窗,深色窗布被拉开小半边,露出一角蔚蓝天空,浅金色阳光浅浅透进房里。
眼前姑娘端着瓷白餐盘,柔顺蓬松发丝披在后背,穿着身墨绿色围裙,映出纤细的侧腰曲线,浅浅勾勒出美好身形。
偏头间,朝他露出温柔笑容。
“齐斯,早好。”
却在看清时,浮到半空的朦胧光雾,松松映亮弧度漂亮的眼眸,微微弯起。
“周先生,你现在好像一个被玩偶大队包围的小朋友哦。”
顺着目光,周齐斯半垂眼睫。
也就是在这时,发现自己睡的沙发,堆满了毛绒绒的小狗玩偶,甚至还有一只半米大的棕黄卷毛狗,被塞进了他的怀里,静静地陪伴着他。
温年把做好的早餐整齐摆在餐桌上,做了些清粥,煎了两个糖心荷包蛋。
小时候她生病好了,胃口却总不是很好,温如华会给她煮点白粥,加点瘦肉和青菜,清清淡淡的,为了哄她,会特意煎个爱心形状的糖心荷包蛋。
周齐斯简单洗漱完,坐到温年对面,垂目看着餐盘里的荷包蛋。
清淡的早餐符合她的胃口,温年简单吃完早餐。
抬眼瞥向男人,半垂着眉目,过长浓睫垂下,在眼睑处落下月弧般的阴影。
温年莫名想起,男人昨晚环住自己侧腰的乖巧模样,很轻地微抿唇角:“周先生知不知道,自己生病的时候,有多爱撒娇?”
周齐斯微掀漆黑眼眸,目光就这样落在她的脸上。
温年瞥到他神情的一瞬空白,头次生出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周齐斯喉结微滚,神情有那么瞬间的空白。
温年起身收起餐盘,明显感觉大片身后的那道目光,朝她直直打了过来。
完全是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这会温年总算知道男人为什么经常逗弄人了,看到对方平常难见的表情,确实是件挺有趣的事情。
这件事周齐斯没说错,她好像确实是被带坏了。
温年把餐盘从洗碗机里拿出来,整齐摆在橱柜里,唇角还有些微翘。
她特意取下来摆盘荷包蛋的瓷盘,在更高一阶的橱柜里,需要踮脚,才能稍稍正好够上。
当时拿下来时,就废了些功夫。
自身后罩下大片阴影,修长指骨圈住白皙手腕,将手里的瓷盘放回原位。
放好后,男人却不急着退开。
单薄后背贴着滚热胸膛。
温年又听到耳畔响起那阵渐快的心跳,像是淅沥不绝的小雨。
头顶传来低沉嗓音:“昨晚还对温老师做了什么?”
明明男人语调不疾不缓,温年却总感觉这话意味不明的,多半是明知故问,报复她刚刚说的那话。
还把她圈堵在这里不放。
温年偏偏有些不想如他的意,微微偏头,一一列数:“要哄着喂药,要唱歌哄睡觉,还要像大狗狗一样抱着睡……”
“像个小朋友一样。”
依稀瞥到冒红的耳尖。
覆着冷白,显得格外惹眼。
那股快要跳出来的心悸,裹挟着愈加紊乱的心跳,温年眼眸微弯,像是抓到了什么重要的把柄:“周先生,你的耳尖变红了。”
“你是不是害羞了?”
周齐斯口吻几分懒怠:“跟温老师多睡几次,没准就习惯了。”
温年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明明是哄睡……”
怎么就被他说得这么意味不明的。
偏偏男人还附在她的耳畔:“温老师,哄睡不也是睡么?”
“还是说,你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
温年微咬下唇:“没想……”
“那脸怎么这么红?”
温年想说你明明耳朵也很红,抬眼对视的瞬间,过近的灼热呼吸扑过鼻尖,唇角差点蹭到男人下颚。
眼睫微颤,嘴唇只是微微翕张。
瞬间丧失对时间的感知力。
那股清冽的木质气息,似裹着强势的侵袭意味,轻呼出的鼻息,在迫近的距离间,灼上高烧般的灼热。
鼻息将触未触间。
突兀的闹钟铃声响起,温年顿时被吓了一跳,脑袋下意识趴到男人肩膀上。
完全是条件反射的反应。
温年侧脸贴着男人侧颈,想起这是她定的出门闹钟,她今天还有早课,从郊外去学校,要提前出发。
落在后背的宽大手掌,触及柔.软触感,像是轻哄小朋友般,很轻地拍了那么一下。
耳畔落下低沉嗓音,裹着几分哑意。
“温老师,我送你去学校。”
温年微张嘴唇。
又听到懒怠嗓音落下,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都睡到一处,闹了老婆一宿,做老公的不该给些补偿?”
温年有些好奇说的补偿,是送她去学校,还是有旁的,可她完全不敢问。
生怕男人给她来句,换他抱着她哄睡补偿。
此时她深深地明白一件事。
在男人清醒的时候,她真的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第39章 白桃
“亲爱的, 怎么了,怎么又在发呆啊?”
手掌在面前晃了晃,温年这才回过神, 抬眼看向凑到身边的好友。
“你昨晚做什么亏心事啦?”阮韫眼里写满了八卦和揶揄,“说来给姐姐听听。”
温年微抿嘴唇:“哪有什么亏心事啊……”
“没做亏心事, 你脸红什么啊?”
“我……”
阮韫瞥着她的神情,顿时像是抓到她的把柄:“你没第一时间否认就是默认,那就是昨晚确实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所以是什么亏心事呢?”
“已知你昨晚跟你老公在一起, 已知你做了亏心事,已知——”
阮韫越说语速越快, 温年都担心她压不住声音, 连忙捂住她的嘴唇,很轻声地说:“已知,什么都没有发生, 也不会是你想的那样。”
“而且他已经出差四天了。”
病刚好,就直接到国外出差了,她叮嘱的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的话, 每次都回好。
可照男人那副随意性子, 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阮韫笑眯眼睛,逐渐露出了然的神情:“那就是四天前的晚上, 发生了什么。”
温年知道她大概是又“懂”了。
在她们凑在一起说话的时候, 办公室的另一边已经热闹起来, 原来是开始了下月命题作文的讨论。
我和同桌、我和我的父/母亲, 一件难忘的经历、我爱我家……明明一些常见的命题作文题, 但每次都能讨论得热火朝天,你一言我一语的, 堪比菜市场大会,总统竞选。
最后语文组的组长,是位很有气质的中年女性,姓罗,最后一锤定音,把主题定为——我的理想,一个老生常谈的主题。
立刻有年轻的男老师吐槽:“老大,这主题是不是太老土了些?”
“土什么,理想多好一词,人没有理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我们祖国柔嫩的花骨朵就该多受理想主义的熏陶!”
“对啊,我还记得我小时候写的理想呢,现在自己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怎么着,你写了你想当太空人?”
“啊哟,小李真懂我,我写的还真是想当宇宙太空人,在宇宙种满蘑菇!”
“那我更牛,我想变成迪迦奥特曼,拯救世界!”
“你这算什么?那我岂不是更牛,我是当奥特曼之父,专门当你们这些人的爸爸!”
……
温年和阮韫默默听着,捂嘴偷笑起来。
他们办公室里的氛围很好,男女老少处在一起,就像是同龄人作伴,尤其是几位年纪相近的男老师,一闹起来就跟说起相声似的,比班上的小朋友们还要幼稚。
“好好好,各位老师们,注意点影响,做老师不要太攀比了。”语文组长拍了两下手,及时叫停,“到午饭点了,再晚就抢不赢食堂了。”
民以食为天,果然在这句话刚落下,大家一致盯向墙面的挂钟,距离午饭时间刚好十分钟,这个时候去刚刚好。
于是纷纷结伴去往教工食堂。
无人关注的命题作文主题,也就自然定下“我的理想”。
去往教工食堂的路上,阮韫亲昵地挽住温年手臂:“你今晚是不是又要过生日啊?”
温年微抿唇角,很轻地点了下头。
“也太幸福了,一年过三个生日,跟爸妈过完,又跟老公过。”阮韫眼里满是八卦和好奇,“所以你知道是什么惊喜吗?有给你透露点风声吗?”
“没有。”温年无奈地摇了摇头,“一点风声都不肯露。”
想起男人回回逗弄自己,给她抛一只诱人的胡萝卜,等到她问过去时,又是那副不肯透露的模样,真的丝毫不掩饰这副恶劣性子。
“啧啧,说起你老公就笑。”阮韫拈酸带醋地说,“温年啊温年,我以前觉得谁都有可能会变成恋爱脑,你肯定不会变成一个恋爱脑的。”
温年好奇地问:“我哪里恋爱脑了?”
阮韫震惊地说:“你竟然懂这个词。”
温年知道阮韫是故意逗自己,口吻几分无奈:“我也是上网的,好吧。”
阮韫说:“我今天就看到你经常看手机,你平常都是拿手机当摆设的,哪有看这么勤过,还一看就一直笑,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谈恋爱了。”
“而且就在三分钟前,你下楼梯的时候,看了眼手机,就在偷笑。”
温年缓缓睁大了眼睛:“我明明是跟小姑娘聊天。”
阮韫定定举到面前的手机屏幕。
三分钟前,聊天的确实是别人,备注是颜岁岁?(ˊωˋ*)?。
这么可爱的颜文字,一看就不是温年存的,要知道她这个好友,最是一板一眼,存学校同事都是年级班级+姓名+老师的标准格式。
就连她这个十几年的老朋友,都是阮韫韫(爱心)的备注,当然最后一个韫和爱心,是她硬生生加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