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还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
盛临懒懒散散地笑了，盯着手机的眼神愈发柔和。
他告诉她，“我很想你。”
万里一或许是没当真，只说：“可是我们才分开没多久啊。”
是没多久，可就是想她了。
后来两人互道晚安，没再聊了。
盛临睡不着，一闭上眼，总觉得脖子有点痒。
像是有谁趴在他的肩头和他说悄悄话。
他把手机屏幕摁亮又摁熄，穿梭在各个APP之间试图找点儿事做。
可大半夜的，能做什么？
盛临叹了口气。
要是能快些天亮就好了，他就能快些见到他。
有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的时候，盛临自己都诧异了一秒。
以前父母忙着工作，很久才能见一面的时候，他也没抱有过希望时间能快点的想法。这样的想法本来就和身为唯物主义者的他十分龃龉。
而且因为性格洒脱开朗，他从不对家人说任何大胆而赤裸的话来表达爱意。
但如果对象是万里一的话，他就再没以前的影子。
而有些事情一旦在脑海中萌芽，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侵占你的大脑，更惆怅的是，你毫无招架之力。
比如今晚，盛临又坐了和去年夏天夜晚一模一样的梦。
第61章 转折
许是最近日子过得太顺畅了，万里一晚上也做了个梦。
这导致她半夜惊醒之后再也没睡着。
第二天面对盛临时，万里一忽的有种被扒光衣服的错觉。
她舔舔干燥的唇，试探性地说：“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盛临偏头看她，笑，“这么巧。”
“你也做梦了吗？梦到了什么？”
盛临沉默了。
万里一也不是非要问出个结果，她想起自己那个梦。
她提前在学校踩点，又跑进废弃的器材室把自己关起来，处心积虑成功诬陷了楚菲菲。
许是第一次做坏事，她心有不安，在梦中，她所有的手段都揭露出来，楚菲菲大笑着说她不小心在器材室摔倒就是自作孽。
老师家长批评她小小年纪不学好。
连盛临，在她身陷囹圄时，也站得很远，冷眼旁观。
她甚至想起，自己那拙劣的心思，是不是在文思陈找她对峙的那晚，就被盛临知道了。
他只是不屑于拆穿，毕竟他那嘴巴只是对男生欠了点，向来还是喜欢给女生留面子的。
万里一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楚菲菲发消息问她最近怎么样了。
说她心虚也好，说她良心发现也好，她总是有种不安的感觉。
直到楚菲菲今早回复她，自己恢复得很好，甚至已经能下床走路了，万里一心中的不安才散了些。、
万里一决定等没课的时候去看看楚菲菲。
万里一犹豫忐忑地问：“盛临，如果你发现我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
盛临本没在意，想说自己找的女朋友，除了受着也没第二个办法了。
可万里一看起来有些不安，连四周的气压都随着她压低的嗓音变了。
盛临温和地询问：“怎么了？”
万里一把那个梦说不出口，她不愿意让盛临看见她阴暗的一面。
盛临屈起修长好看的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尖，为了回答她的问题，他还弯腰让视线和她的齐平。
万里一看见他漆黑的瞳仁中出现了她的倒影，而后听见少年沙沙哑哑的声音，充满宠溺，“接受。”
“......”
“如果不信的话，那就让时间替我告诉你答案吧。”
离开X市之前，两个人去迪士尼看烟火。
盛临只是提过要带她去那儿玩，但是去了才知道，盛临把这儿包下来了。
万里一以前和应樱去过一次迪士尼，对它的印象就是：一个人满为患但充满童心的高消费游乐园。
别说是迪士尼了，就是后来去普通游乐园她也没享受过包场的待遇。
今天这壕无人性的感觉确实让她新奇地瞪大了漂亮的大眼睛。
一路上有各种人偶和他们打招呼。
万里一瞧着他们毛茸茸的脑袋，觉得好笨重，“这么热的天，带着这么重的头套，不热吗？”
“这是他们的工作啊。”盛临似乎觉得这不足为奇。
相比之前人满为患的时候，今天的工作人员已经轻松不少了。
看烟花的地方在城堡下边。
两个人坐在藤椅上，烟花窜上天，在墨蓝的天空中炸开，无比缤纷。
有些烟花炸开是迪士尼城堡，还有些是迪士尼人物。
大半边的天都被照亮，五彩的光映在两个人的脸上。
万里一兴奋地说：“自从禁烟令出来之后，我已经很久没看到过这么好看的烟花了。”
她激动得小脸都红扑扑的。
半晌，她没听到回应。
转过头去看身边人。
男生沉默地看着他，柔和的夜色柔化了他有棱有角的五官。很奇怪，明明恋爱没有认识太久，可在盛临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她看见了一眼万年。
万里一低下头，不好意思地问：“你盯着我做什么呀？”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因为来之前和盛临闹腾了一番，现在变得松松垮垮的，鬓边有几缕乌发垂下。
盛临抬手替她勾到耳后，女生长长的鹅颈弯曲出弧度，凸出的脊骨有种骨感的美。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就是在这种温馨的氛围，他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个下流的梦。
工作人员走出来亲切地问他们要不要坐摩天轮。
盛临和万里一抬起头，才发现烟花已经燃尽了。
绚丽之后，空中恢复黑暗，他们似乎能闻到淡淡的灼焦气息。
盛临收起那些心驰神往的想法，问万里一，“怕不怕高？要不要去坐，上边能看见整个城市的夜景。”
万里一说要。
两个人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上了摩天轮。
果然如盛临所说，摩天轮上升到最高点的时候，整个城市的夜景都匍匐于两人脚下。
万里一看着外边，盛临看着她精致的侧颜。
有些念头，一旦滋生，就会以不可招架之力迅速侵占人的大脑。
盛临喊她，“一一。”
万里一还是看着玻璃外边，“嗯。”
没了下文。
但是盛临的呼吸变得沉重了。
他在大脑里斟酌着用词。
万里一回头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盛临轻声问：“我可以吻你么？”
“......”
万里一的脸渐渐红了。
她从新把脸抵上玻璃，冰冰凉的触感让她的皮肤温度下降了些。
可她的心还是飞快地拍着胸膛。
哪有人做这种事情之前还要问一下的啊。
她就是愿意，也说不出口啊。
万里一的沉默在盛临眼中变得味。
因为在一起的时间也没有很长，怕她觉得太急太快了，他就是再想，也没做出贸然的举动。
他很少举棋不定，更不会为一件事忐忑不已。
要是以往，他或许会就此打住，可今天的感觉太新鲜了，他觉得自己是被这种新鲜感冲昏了头。
要不然他不会还追问一句，“可以么？”
万里一第一次这么烦盛临，她涨红一张脸，没直接说好，就把选择权丢给盛临，“你想的话。”
盛临忍着笑，抬起她的头，轻轻在她额头上试探性地落下一个吻。
很难想象，男孩子的嘴唇也是软绵绵的。
万里一揪着他的衬衫扣子，闭紧了眼，紧张到呼吸不顺，睫毛都在不停地颤抖。
轻柔的吻沿着她的鼻梁，缓缓下移，最后落在她的唇瓣上。
万里一仰着脖子，闭上眼睛后，感官比往日灵敏好多倍。
她几乎能感受到他每一个温柔小心的试探。
她无条件配合。
如果说他们的关系开始后显得无比生疏，彼此之间没有拥有任何亲密因素的话，那这个吻，一定是改变两人心态的转折点。
只有爱才能相互交缠，唇齿相依。
摩天轮已经落地了，可没有工作人员上前替他们打开门。
于是乎，摩天轮又开始了新的一圈。
......
最后从摩天轮下来的时候，万里一双腿有点软，她的唇是火辣辣的麻，可她也没好意思擦拭一下。
她任由盛临牵着她出了迪士尼。
她有些不自在。像是回到了刚和盛临在一起的那几天，多对视几秒也会尴尬到无地自容。
两个人坐高铁回到N市后。
盛临牵着万里一的手慢腾腾地送她回家，这个点，路上的人已经很少了。夜风带来些许清凉，也就渐渐平息了两颗躁动的心。
万里一住的地方有些偏僻。
路过一条黑黢黢的小巷子时，盛临偏头问：“要不要再来一次？”
“......”万里一愣，慢吞吞地“啊”了声。
盛临不说话。
又过了几秒，女生似是终于反应过来，顺时闹了个大红脸，还口是心非，“不行。”
盛临：“哦。”
两人又继续慢腾腾往前移动。
万里一也没想到他就这么放弃了，连像在摩天轮上那样再问一次也没有，这也太实诚了。
她心情复杂，说不上失落多一些还是懊恼多一些。
反应过来居然有点后悔拒绝了盛临之后，万里一心中一惊，并且狠狠鄙视了自己一把。
她怎么变得好色了？
到家也就几分钟。
盛临没陪万里一走到家门口，到了单元门下，他就停下了脚步。
这个周末的时间像漏沙一样快。
谁也不想分开。
谁也没开口。
万里一扯着盛临的衣角摇啊摇。
盛临笑着道：“就送你到这儿，嗯？”
“好啊。”万里一说。她和盛临的第一次约会，居然就这么结束了。
经过了这个周末，两个人之间的恋爱氛围加重了不少。
像是经过一段过渡期，终于到了正轨。
万里一抬头，想看看盛临是不是和她一一样不舍。
却看见不远处一道黑影闪过。
万里一伸长脖子看去。
盛临回头看了一眼，路灯下，有飞虫绕着灯光飞。
盛临的视线重新落到万里一身上，“怎么了？”
万里一说：“我看到个人。”
“是不是看错了？”
万里一揉揉眼睛，无奈一笑，“可能是，这两天玩得有点累。”
盛临揉揉她的头发，眼眸含笑，“快回去吧，不早了。”
“好。”
万里一往家走去，心里不停地冒着粉色泡泡，整个人跟要飘起来了似的，连脚步都比往日雀跃轻盈不少。
走到自家楼层的时候，万里一忍不住往楼下看了一眼。
男生站在暖色的路灯光下，颀长的身形被拉得好长好长。此刻看她的眼神，纵然隔了这么远，也有着化不开的柔和。
-
盛临没回家，明天就是周末，他直接回了宿舍。
时间也不早了，但寝室的灯还大亮着。
三个男生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热火朝天的。
盛临脱下外套，放松地坐在位置上，“代南乔你可以坐了啊，是痔疮好了么？”
代南乔：“......”
回来就人生攻击？不带这么玩的。
贺桥问盛临，“你听说了没有啊？之前学校不是有个流氓没抓住么？今天他又出现了。”
盛临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贺桥嫌弃地说：“可惜这垃圾学校又没把人抓住。”
盛临：“......”
学校的抓捕力一直都是可以的。
学校女生现在是人心惶惶，出门都要成群结队的，保安的巡逻力度也加大了，但是小贼一日不抓，学校的太平一日没有啊。
万里一回到家的时候，外婆还没有睡觉，老人裹着毛毯在沙发上看电视，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万里一走过去，“外婆，怎么还没睡？”
“宝宝回来了？外婆在等你呢。”
“是有什么事么？”本来外婆不发那条微信，万里一是不会回来的。
说完这句话。
万里一明显感到外婆的脸色变沉了些。
万里一心中一凛，“外婆，怎么了？”
“你还记得你舅舅么？”
“我当然记得。”
“他出狱了，来了N市。”
徐启这个人于万里一而言完全可以说是噩梦般的存在也不为过。万里一努力不去想那些不好的回忆，可是脸色还是变白了。
“哦。”他来就来吧。
“之前外婆就是看到他了，想去追他的时候才摔倒的，而后又恍惚觉得看见过他好多次。”
外婆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徐林知道这件事也是有点提心吊胆的。
徐启以前就做混账事，谁知道他出狱后来N市会不会重蹈覆辙。
外婆说：“你妈妈担心我们，想把我们接过去一起住。”
万里一垂眸说道：“只是担心您，想把您接过去吧？”
外婆语塞。
她就知道，徐林是永远不会想到她的。
万里一咽下酸涩和苦楚，只笑道：“没事的外婆，我住学校很安全，您一个老人在家本来也不方便，过去住也好。”
“可你不可能一年四季都住学校啊。”
“等不住的那天再说吧。”
万里一一句话把话题带了过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万里一又失眠了。
她看着炽白的天花板，给楚菲菲发信息说明天去看她。
可是楚菲菲一直没回复。
已经快十二点了，人睡着了的可能性很大。
可是万里一莫名心中惴惴，强烈的不安比昨晚更甚，半小时没等到回复的她直接穿好衣服去了医院。
她找到楚菲菲所在的病房，却发现病床上空无一人。
小护士告诉她，“楚菲菲因为伤口感染，转进了重症监护室。”
随着小护士话音一起落下的，是万里一紧绷一晚的弦，“啪”的一声断掉。
万里一又找到重症监护室的门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