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求殿下让他认祖归宗，只求殿下能够让他平安长大……我就算是今日死了，九泉之下也能安息，还请殿下能够答应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说的话断断续续，整个人宛若水中浮萍，快要撑不住了。
萧怀序微微一怔，顷刻间红了眼，半跪在她面前，紧握着她的手，“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白月光，我所中意的一直都是你。”
“可传闻……”
“是因为你眼里只有程清远，容不下其他人，我才故意放出白月光这些话，无非就是不想在你这里折了面子。”
萧怀序咬牙切齿看着她，“陆云衡，我心里至始至终喜欢的都是你，而我一直对你嫁给程清远的事情耿耿于怀，所幸我们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我可以在此向你保证，只要你能够活下去，我便立刻去求娶你，让你做主母，没有利益牵扯，也没有从长计议，仅仅是因为这个人就是你，这个位置本来就应该是你的。”萧怀序目光真诚，眼尾泛着红。
他紧握着陆云衡的手，生怕自己一放手，眼前的人便要离他而去。
陆云衡看着那般骄傲的人，此时此刻形似癫狂，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半晌后抬起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可手刚到半空中，便跌了下去。
萧怀序瞳孔一缩，“云衡！”
“殿下，夫人这是失血过多暂时晕过去了，还请让我来为夫人止血。”太医连忙上前。
第87章 脱离危险
陆云衡只觉得浑身冰冷，在冰天雪地沉浮，脑子里的思绪混乱。
前世的记忆和此生的记忆交错在一起，让她分不清此时是前世，还是今生。
耳畔传来萧怀序的低语，那般虔诚，那般落寞，隐隐还能觉察到指间的滚烫，似有眼泪低落。
她的心跟着揪起来，恨不得冲破眼前的黑暗，告诉他，自己一切安好，可不管她怎么做，就是睁不开眼。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的呼唤声逐渐清晰。
下一刻，陆云衡猛地睁开眼，呆愣愣的看着头顶的帷幔，半晌后耳畔传来了春醉惊喜的声音，“夫人！你可算是醒了！”
春醉哭喊着扑进她怀里，整个人哭得死不承认，又害怕自己这般模样吓到她，一时之间无措起来。
陆云衡回过神来，在她的搀扶下坐起身，“你……”
“奴婢没事，当时受了伤昏迷过去了，殿下特意让太医为奴婢治疗，奴婢现在已经大好，能跑能跳的。”春醉忙不迭解释道。
闻言陆云衡松口气，她的声音有些干涩沙哑，说话时只觉得嗓子疼，春醉赶紧去倒了水来给她润嗓子，嗓子舒服些了，方才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夫人昏迷了整整三日，可吓坏奴婢了。”春醉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陆云衡微微一怔，倒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昏迷了这么久，垂眼看见平坦的小腹，思绪才逐渐回笼，“孩子呢？”
“孩子很好，殿下怕孩子哭闹吵到夫人，特地交给乳母照顾。”春醉如实道。
陆云衡蹙眉，“你去让人把孩子抱来，我看看他。”
春醉点头应下，匆匆让人去将孩子带来，并特意吩咐了人去通知萧怀序，安排完一切，方才回到她身边，为萧怀序说起好话。
“夫人昏迷不醒，是不知道殿下这几日的辛苦，殿下在榻前守了好几宿，谁劝都不好使，还是太医说你脱离了危险，实在是撑不住了，这才愿意去休息。”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萧怀序急匆匆冲进来，春醉很有眼力地退了出去。
“怎么样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萧怀序焦急询问。
陆云衡抬眸看着他憔悴的样子，想到刚才春醉说的话，心里有些酸涩，扯了扯嘴唇柔声道：“还好，没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萧怀序这才松了口气，恨不得再多说几句话时，乳母笑呵呵地抱着孩子过来，陆云衡立刻坐直了身子，想要伸手将孩子抱过来，却被萧怀序拒绝。
“你才刚醒来，看一看足以，就别抱了。”萧怀序说道。
陆云衡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这会子没什么力气，也担心抱不住孩子，便任由乳母抱着，自个儿探身看了看。
看着自己拼命生下的孩子，心里软的一塌糊涂，笑言：“这孩子长得倒是像殿下。”
萧怀序闻言只是淡淡点头，对孩子没有过多关注，陆云衡并未注意到，满心满眼都是乖巧的孩子，抬手摸了摸孩子的下巴，方才抬眸看向萧怀序，“不知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儿子。”萧怀序淡淡道。
陆云衡一愣，这才觉察到萧怀序对孩子的表现并不好，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孩子。
“殿下似乎不喜欢这个孩子？”陆云衡小心翼翼询问。
萧怀序直言，“你为了生他，差点没命，我不喜他也是正常的。”
闻言陆云衡想到了当时萧怀序认真告白的场景，心里微动，很快垂眼避开了对面炙热的眼神，抵唇轻咳一声问起了程清远的下场，“世子如何了？”
“那不过是入室的盗贼，早就已经死了，至于程清远，现在还好好的在边疆呢。”萧怀序的语气冷冽，没有任何情绪。
陆云衡是个聪明人，又岂会不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为避免萧怀序多心，红唇微动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他会给你带来麻烦。”
萧怀序不置可否，不过眉眼间的寒意散去了些许。
陆云衡看在眼里，有些无奈，只是一想到程清远居然能够从边疆回来，不免蹙眉，“不过他为何会突然回来？按理说流放出去的人都有专人把守，而他又是你特意交代过的，岂能避开那些人的视线，顺利回来？”
提起程清远，萧怀序嗤笑一声，如实道：“边疆乃苦寒之地，程清远娇生惯养多年，哪里受得了那般苦楚？所以从一开始就在想方设法逃走。”
“正如你所言，我提前知会了那些人，他们便牢牢地看着程清远，程清远没有办法，便选择了亲手杀了裕王妃。”
闻言陆云衡愕然，她知道程清远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只是没想到对方能够获得自由，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
不过仅仅是杀了裕王妃，恐怕也未必能够脱困，想来还有别的缘故。
思及此处，陆云衡追问缘由，“就因为他杀了裕王妃，所以那些人就放他离开？应该没这么简单吧？”
“自然，程清远杀了裕王妃之后，伪装成了瘟疫，边疆瘟疫横行，程清远便是利用了这一点，才顺利的从那里逃了回来。”萧怀序将自己打听到的情况如实告知。
陆云衡忍不住一阵唏嘘，没想到程清远为达目的誓不罢休，每一个环节都是环环相扣，想必为了回来，这一路上没少吃苦头。
之后的事情就明白多了，程清远回到府中发现一切都变了，自己费尽心思回来，以为终于可以喘息了。
不想回到上京，家中尽数被她控制，而这段时间外面传闻甚多，都在议论她和萧怀序的关系。
如此一来，程清远岂能不疯。
“难怪他会不顾一切下死手，原来是觉得自己会落得这般田地，都是因为我们的缘故，一时半会儿想不开，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提起这个可能，陆云衡啧啧两声，心里不由感慨万千，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这般荒唐的缘故。
她的语气轻松随意，只是随意感慨的模样，萧怀序听过之后却觉得喉间发涩，声音暗哑道：“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第88章 求个名分（大结局）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住了一般，陆云衡能清晰感觉到萧怀序热烈的注视，她的心跳徒然漏了一拍，紧紧攥着拳头，圆润的指甲嵌入掌心，才阻止了情绪外放。
深吸口气抬眸，眸光澄澈，笑晏晏道：“此事不怪殿下，我也没想到世子那么大的胆子，未能及时规避，才险些酿成大错，所幸一切都已经结束。”
“我已经向皇上求了圣旨，娶你为妻。”萧怀序打断她的话，认真道。
陆云衡愣住，她倒是依稀记得昏迷前，萧怀序确实说过这种话，只是当时昏昏沉沉，又觉得他这般高高在上的人，岂会愿意不为旁的娶自己？
而今看见了圣旨，脸上的笑容僵住。
程清远已死，她就是个单身寡妇，把控着世子府，还有了孩子，手下财产富裕，哪里愿意再嫁给旁人？
难道一个人带着孩子不香吗？
为何要从一个火坑跳入另外一个火坑？
本想直接拒绝，可抬眼对上萧怀序深邃的眸子，那双情绪不曾外放的眸子里，盛满了深情，烫得她连忙收回了视线，心跳也随之加快。
抿唇思忖半晌，清清嗓子道：“这种时候不太合适，我刚生下孩子，世子府又刚出事，我若是在此时嫁给你，势必要被人戳脊梁骨，到时候我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还是等过几年再说吧。”
萧怀序皱眉，哪里会听不出她在故意拖延，快步上前，“我等不了那么久，经过这次的事情，面子名声，对我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你，我们已经错过太久，我不想再如此下去了。”
那般矜贵的人，此时此刻惶恐不安，甚至像个毛头小子，让人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可陆云衡很快冷静下来，她不能因为一时的心软断送自己的自由，如果两人迟早都要走到一起，又何必在乎朝朝夕夕呢。
想到这里，陆云衡抬眸看向萧怀序，抬手竖起食指，“那就以一年为期，殿下若真心为我好，便等我一年，一年之后，我便答应嫁给你。”
萧怀序一噎，还想要再争取一下，陆云衡便已经闭上了眼，她才刚醒过来，身子还很虚弱，萧怀序到底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半年后，陆云衡的身体已经养好，每日都带着小小的孩儿玩耍，萧怀序便得了空就跟着，可谓是羡煞旁人。
便是在茶楼品茶时，都能听见隔壁的议论声。
“你们可知二皇子殿下和前世子夫人的事情？方世子不是被流放边疆吗？听闻过去没多久就感染瘟疫去世了，世子夫人林氏成了自由身，大家原以为她从今往后日子便艰难了，不曾想殿下对林氏一往情深，变着法往世子府送东西。”
“我也听说了，殿下为博美人一笑，甚至不惜花上万金……”
陆云衡捏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晃，特别是听见“万金”时磨了磨牙，萧怀序确实在追求她，可别说是万金了，哪怕是一百两银子她都没见着。
虽说铺子收益上来了，可萧怀序拨出去的银子也就更多了，倒是时常送一些皇帝赏赐之物来。
“还真是人亦亦云，他们可知殿下抠门出了名？”陆云衡愤愤道。
萧怀序不以为然，搁下茶盏后再次旧事重提，“那么你打算何时跟我成婚？给我一个名分？”
怀中孩子咿咿呀呀起来，陆云衡捏着桌上一块牛乳糕，放在孩子唇边任由舔舐，听闻萧怀序所言，有一搭没一搭回答：“之前不是说好了一年之期吗？这才过去半年，殿下便等不得了？”
萧怀序甚是无奈，只能拿孩子说事，“等孩子再大些，就该想要个父亲了。”
“那边到时候再说。”说罢，陆云衡将牛乳糕放下，擦拭孩子的嘴角，将孩子交给春醉，抖了抖衣袖。
“殿下请回吧，我还要带着孩子去父亲母亲那里吃团圆饭呢。”
“那我自然也要跟着去。”萧怀序赶紧起身，自然的抱过孩子，“既然是团圆饭，孩子的父亲怎能不去？”
陆云衡一噎，没想到萧怀序脸皮这么厚，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多言，只能撇撇嘴随了他。
柳家人已经从柳家巷子搬了出来，萧怀序让人在世子府隔壁修建了一套院子，如今柳家人都住在里面。
他们早已约好了团圆饭，陆云衡到时，蒋氏和养父柳大旺正在门口等待，看见萧怀序跟着一起来，还有些受宠若惊，萧怀序却十分自来熟，“岳父岳母，这是小婿准备的一些礼，还望你们能够收下。”
夫妻二人早已知晓陆云衡和萧怀序的事情，平日里萧怀序时常走动，他们二老颇为满意，笑着让他们进去，恰逢柳君捷端着菜出来，看见萧怀序还有些愕然。
不同于养父母经常脸面，这段时间柳君捷已经成为了将军，日日都在军营里操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对于京中的传闻并不知情。
“大哥，这种事情还是由我来吧。”萧怀序含笑上前，挽起衣袖帮着一起端菜。
柳君捷站在风里凌乱，满脸惶恐，“这……殿下怎能叫我大哥？这实在是不妥。”
萧怀序随意摆手，“都是一家人，我自然要随芸茴称呼你。”
柳君捷瞪大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
萧怀序对他有救命之恩，而后又是知遇之恩，他能做到今天这一步，多亏了萧怀序，如此看见萧怀序对陆云衡情深义重，也加入到了游说大队中。
在萧怀序忙前忙后时，蒋氏笑眯眯的抱着孩子来到陆云衡身边，嘟嘟嘴，“你打算什么时候同意？殿下对你颇为上心，我们都看在眼里，也希望你们能够尽快定下。”
陆云衡看着为自己好的家人，心里暖流肆意，恰巧抬头时和萧怀序四目相对，忍不住笑起来，“那当然是要看他表现，他若表现好，我明日就能嫁给他，他若表现不好，那便再说吧。”
“赶紧过来吃饭了，吃了饭还能出去看烟火。”萧怀序招招手唤他们过去。
一家人过去，刚在院子里坐定，天空中便绽放出一朵朵绚丽的烟花，陆云衡抬眸看去，彩色的烟花在眼底倒影。
下一刻，手被握住，侧头看去，萧怀序同样也在看着她。
伴随着烟花绽放的声音，两人眼中只有彼此，耳畔是家人的欢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