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当然是不了了之。
荆采采回想起来,仍是一阵惊魂未定。
差一点,她被嫉妒迷蒙了双眼,也成了这些人中的一员。
在车里,荆采采就已经把里面的礼裙换好了。
回家后,把许罂的衣服递给家佣,语气听不出波澜,更听不出情绪:“洗干净,然后给陆宅送去。”
家佣战战兢兢地接过荆采采递来的衣服,大脑一时转不过弯儿来。
小姐拍了许罂的戒指,还穿着许罂的衣服。
这到底是个什么发展……不会是由恨生爱了吧??
她们也不敢说,她们也不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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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成片的闪光灯消失在后视镜里,许罂主动向陆沥成开口:“我和顾洵的事,我要说一下。”
陆沥成闻言身形微滞,神色间竟是流露出几分紧张,喉结上下滑动了下,低低应了一声:“嗯。”
陆大总裁这破天荒的紧张倒是让许罂忍俊不禁,宽慰他道:“我和顾洵不熟,我只和顾洵的爷爷比较熟,我们是棋友,也是钓友。顾洵会有今天的举措,我也很震惊。”
当然,陆沥成的举措让她更震惊——追她则追她,竟然还是昭告天下地追。她和陆沥成之间,谁对谁的箭头更粗有这么重要?她都没有觉得很在意。难道这其中,还有顾洵添油加醋、推波助澜?
但不得不说,陆沥成刚刚那段话,给她带去了不小的心理触动。原主悲惨的命运,很大程度来源于外界的风言风语,以及她不能以平和的心态将它们处理。
那么以真心换真心,她也需要和陆沥成讲清楚,不然这势必成为他一个心结。
许罂想到司机还在前面,不好和旁人提起穿越的事,便离陆沥成更近了一些,低声道:“我来这儿以后,包括今天,总共才见了顾洵三面。”
司机余光扫视着后视镜,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有什么是他不能听的?但诸如此类他不能听的,当然是越多越好。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被陆辞和两位阿姨同化——毕生的愿望变成了许罂和陆沥成百年好合。
许罂继续道:“我没和你提他,是因为觉得没必要。”
是因为没必要,而不是隐瞒。
其实许罂愿意主动开口,愿意告诉他,陆沥成已经感到满足,更遑论答案还如此让人舒心。
即使她醉酒后喊过顾洵的原名又何妨?他可以默认那是其他隐情,她说她和顾洵不熟,那便是真的不熟,他相信她告诉他的全部。
女人身上特有的淡淡的香气掠过鼻腔,陆沥成眉宇微松,一向冰冷深邃的眼眸中竟噙着一丝罕见的笑意,淡淡道:“好。”
一声“嗯”,一句“好”,便是陆沥成在车上所说的全部。
许罂险些错觉,刚刚在洲际酒店门口,陆沥成对着媒体镜头的那一长段,实则是她的幻听。
他分明是这样寡言的一个人……
然而陆沥成虽然在车上没有多说什么,当司机驱车驶停在陆宅门口,竟是直接躬身,把她打横抱起。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许罂双眼猝然睁大,连带着眼睫都随之一颤。
陆沥成嗓音低低沉沉:“你说了,回家可以抱你。”
许罂控诉:“???我什么时候说了?”
“当时你说
,回家再说。”陆沥成言简意赅,“更何况,我也心疼。”
于是,当加长林肯雪白的车灯映亮别墅前的喷泉,陆辞和阿姨们出来迎接他们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陆沥成抱着许罂,披星戴月,向他们走来。
比所有用艺术手法拍出的偶像剧,艺术电影更浪漫。
看过洲际酒店门口全场直播的陆辞都有瞬间地震惊,思绪呆滞地运转着,心道不愧是他爸啊,好像越来越不需要他操心了。
而田韶华和程苓同样站在门口,第一想法竟然是去拿手机——
原因无他,清透的月光在他们身上流转,目睹此情此景,会让人情不自禁想记录下来。
但她们又有些顾虑,毕竟她们不是吃瓜群众,而是被聘用的家佣,如果不仪态端庄地站在门口,显得很不尊重雇主。
陆辞却以少爷口吻发话了:“想拍就拍。”
拍了回头发清水巷的群里,给王阿姨和周阿姨好好看看,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田韶华和程苓非但没有被辞退,陆沥成对许罂还好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平等地气死每一个对许罂抱以过恶意的人。
再就是,他内心深处其实也挺想拍的……也挺不好意思把手机拿出来的。
正好阿姨们替他拍了,这份不好意思也替他承担了。
眼见着马上要走进别墅,许罂心中升上了几分焦灼:“可以放我下来了吗?陆辞还在看着我们。”
陆沥成不顾她的挣扎,执意要把她抱上楼,淡定道:“他会习惯的。”
许罂:???
这时候,陆辞果然不嫌事大地啪啪啪地鼓起掌来:“我发现我变成电灯泡了。”
许罂面无表情道:“我觉得你还挺开心的。”
陆辞心道糟糕,莫非他的小心机被发现了?
陆辞:“咳咳咳咳,发光发热,燃烧自己,照亮他人——多么无私伟大。”
许罂:“那是蜡烛,不是电灯泡。”
陆辞:“……”
没有提前写稿,就是容易有bug。
第48章
许罂想到给陆辞买的礼物还没有送给他,避免不了面对面的交谈,再次对陆沥成请求道:“能不能把我放下来?你让我这样和他们说话,多尴尬。”
陆沥成手臂却牢牢禁锢着她,丝毫没有要松开的趋势。
许罂脸色微红,羞耻得想找个地缝钻了:“等我说完几句话,你再这样……也不是不行。”
陆沥成给出时间限制:“一分钟。”
许罂:“……”
陆沥成解释:“你的伤需要处理。”
许罂想道,她脚踝扭伤,姑且算是内伤,不是外伤,也没有很严重。
就算耽误点时间会怎么样?
许罂很想和陆沥成理论,但又没有在六十秒内理论过他的自信,最后只能选择妥协。
彼时,司机已经把拍卖会上的战利品送了进来。
许罂从中挑选出一个深蓝色礼品袋,递给陆辞:“给你带的。”
陆辞接过来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嘴硬道:“我也就是随口一提……你还真这么麻烦给我带了啊。”
许罂扬了扬眉,不留情面地拆穿他:“随口?我看你提的挺刻意。”
陆辞含含糊糊道:“有吗?没有吧……”
陆辞一边给自己找台阶下,一边拆开礼品袋,打开礼品盒。
这个过程中,他的心跳竟然有些加速。
从小到大,陆辞确实收过不少礼物,来自追求者,来自朋友,来自想巴结讨好他的人。
但他还没有拆过来自家人的礼物。
如果勉强把陆沥成给他的转账不归于礼物这一类的话……
在他砰、砰、砰的心跳声中,一块古典手工怀表映入眼帘。
陆辞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喜。
这块怀表是由英国知名制表师Roger Smith先生耗时整整十年,亲手制作而成,具有多种复杂功能。除了计时以外,还包括日出日落时间、万年历、天体图表等。
仅仅是设计,就耗费了整整五年的时间。
它不仅仅透出高贵、典雅、耐看的气息,更重要的是,从色泽到外观,完完全全地踩在陆辞的审美之上。
许罂在拍卖会上看到这块怀表,就猜到陆辞会对这类精密仪表感兴趣。
她果然没有猜错。
陆辞敛起没个正形的神色,郑重地对许罂道:“破费了,谢谢。”
许罂顿时掉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客气,不过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有点瘆得慌。”
陆辞哼了一声:“还以为你心理素质很好。看来还有待提升。”
许罂没和他贫,总觉得自己脑门上有个无形的沙漏,抓紧时间对田韶华和程苓道:“程阿姨,田阿姨,给你们也带了点礼物。”
两枚红丝绒复古礼盒中,各躺着一支清代银鎏金点翠发簪,价格不算高昂,却是她的一份心意。
“这些日子谢谢你们。不仅要照顾陆辞,还要去江淮那里送餐盒。给你们添麻烦了。”
田韶华和程苓显然没料到还有自己的一份,从没有奢享过繁荣富贵的她们受宠若惊,双手颤抖着,竟是举都举不起来。
许罂见她们犹豫,温声道:“快收下。”
田韶华见陆沥成还在旁边等着,颤颤巍巍地接了过来。
程苓更是热泪盈眶,她曾经也喜好发簪,虽然买的都是地摊货,却依然爱不释手。有一年过生日,她的女儿送过她一枚发簪,她竟然不慎弄丢了。直到女儿出事,她才追悔莫及。
如今许罂赠送的发簪摆在眼前,她顿时想起往昔女儿给她梳头的场景。
田韶华深深鞠了一躬:“太太这是说的哪里话……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程苓也附和道:“以后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尽管让我们做便是。”
即使她们来陆宅的时间不长,却俨然已经把许罂当作女儿看待了。
来之前,她们甚至做好了许罂可能没那么好相处的心理建设,事实上,许罂哪里是没那么好?她实在太好了。
慵慵懒懒、与世无争的性子,从来没有对她们发过一句脾气。
不要说许罂嫁的是声名显赫的陆氏,就她们以前去的那些雇主家,都少见这样平易近人的雇主。
与其说她们来到陆宅是被雇佣,不如说,陆宅给了孤独无依的她们一个家。
更不要说陆宅的薪资待遇,是其他雇主家里无法比拟的。
她们觉得自己已经拿了很多,远比她们所付出的要多,即使许罂从未有过严苛要求,她们也自觉把份内事完成得一丝不苟,对于给江淮送饭,从未有过怨言。也听闻过江淮身世,为之心疼,恨不能多为他们做一些事情才好。
许罂竟然为此特意给她们带礼物……
田韶华和程苓都是知恩图报的人,心中无比感念。
“太太您快去处理扭伤,我们去给您炖点三红汤,活血化瘀……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吩咐我们即可。”
在陆辞的眼神示意下,她们明白了给许罂上药这一事上,她们不需要插手,交给陆沥成即可。
虽然陆辞也很心疼许罂,也想为她做点事情……
但,谁让陆沥成是他爸呢。
许罂还未来得及应答,身体再一次腾空,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再次被陆沥成打横抱起。这一次,明显比上一次要驾轻就熟的多。
陆沥成似乎因为超时感到不满,面色微微冷峻。
见陆沥成抱着许罂上楼,田韶华把刚刚拍的照片还有许罂送给她们发簪的事,一起发到了清水巷的群里。
她这么做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洗清许罂的污名。
她们有一段时间没和巷子里的人联系,王阿姨和
周阿姨却每天都在背地里嚼舌根。
她们担心邻里被王阿姨和周阿姨洗脑。
果不其然,不等街坊四邻发出羡艳的感慨,王阿姨率先在群里发了一段义愤填膺的语音:“装的,绝对是装的,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一定是许罂让你们发的。知道我在背后揭露她的本质,故意买东西送给你们,贿赂你们,借此洗白自己的形象。不然为什么我们在陆宅那么长时间,她从来没有送过我们任何东西?”
她的语气中除了愤恨,还掺杂着对田程二人的嫉妒。
从拍卖会上拍回来的藏品不仅价格不菲,还珍稀难得,她们凭什么顶替了她们,还过上了比她们更好的日子?
饶是田韶华这样善良温厚的人,面对王阿姨无厘头的指控,也不由得怒上心头:“我真的很不明白,你为什么每次都张口就来?请问你哪只眼睛看见是太太让我们发的?太太连有这个群都不知道,每天想与她交好的人不胜枚举。你们随便上网搜一下,就知道连影帝顾洵都在追她,奶茶店的创始人也对她赞赏有加。太太人缘这么好,那些有能力有名望的人士都认识不过来,还有功夫惦记你们?恕我直言,太太可能早把你们忘了,我从来没听她提起过你们。你们以为自己很值得被她记挂在心上吗?”
“而且如果你们待太太好,我不信太太不会待你们好。就算我和程苓眼睛瞎了,少爷不瞎,陆总不瞎,影帝也不瞎,群众都不瞎,瞎的人是你们。事到如今,你们依然觉得自己没有一点问题,把所有责任都以污蔑的形式推到太太身上,才真正让人感到心寒和可悲。”
王阿姨恨得咬牙切齿,田韶华竟然说许罂已经把她们忘了??她怎么能忘了??
这比许罂记恨她们,报复她们,蓄意给她们添不快更让人生气。
她们日日夜夜失眠,时时刻刻诅咒,希望许罂早日被陆沥成厌恶,被陆辞驱逐,被全世界抛弃,这种情绪填满了她们生活的全部。
然而许罂却轻舟已过万重山,把她们从自己的生活里摘得干干净净。
真是岂有此理?
王阿姨被戳了肺管子,便发誓要戳回去:“你们以为你们在陆氏站稳脚跟就赢了吗?站稳脚跟又如何?那是别人的家也不是你们的家,你们连孝顺自己的子女都没有,人生本来就一败涂地!当你们人生过半的时候,这一切就已经成了定局,没有办法再改变了!我同情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