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姜月霜要求她吃饭时陆引鹤必须看着她了吗。
“咳咳——”她轻咳了两声，抬眼望向身前的冷清少年，认真地看他，“要一起吃吗？”
她发誓她是诚心邀请他的。
绝对不是因为被他盯得吃不下饭。
听到她的话，陆引鹤轻眯了下双眼。
“你向来都一个人吃。”
他言下之意，是她又说错话了。
可她不记得姜月霜同她说过这件事啊，又是试探吗？
“我今日心情好，才想邀你一起。”她脸上露出姜月霜的标志性笑容，话说的滴水不漏。
她话音刚落，已经转过身背对他，接着用一副无所谓的口吻说道：“那算了。”
虞念虽说能够娴熟运用她的毁灭之力，但偶尔也会因为突发情况而被触发。
一旦她心神不定或是紧张恐惧，就有可能无意中运用毁灭之力。
昨日的夜明珠和今日的地面，皆是如此。
不过真要找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毁灭之力失控时，都有陆引鹤存在。
他难不成是她的克星吗。
怪不得她一开始就不喜欢他。
谁会喜欢一个对自己有生命威胁的人。
她就算疯了都不会那么做好吗。
饭刚吃到一半，虞念就察觉到一丝杀气在向她逼近。
她警觉的旋身躲开，同一时间，一支长箭刺进桌上，震得桌面晃了晃。
此处难道不是陆引鹤的府邸吗？怎么会有人闯进来。
莫非——
她顿时打开窗，刚想窗口跳出去，又往低处看了眼。
……
原来这里离地面那么遥远的吗。
那她还是走门吧。
虞念前脚刚踏出去，陆引鹤也跟着走了出去。
连顿饭都不让她吃完，她到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等她走出去后，陆引鹤就站在门口，闲适的靠在门边。
虞念走到离树更近的地方，仰头往上看的那一瞬，几个蒙面的黑衣人从树上一跃而下，将她团团围绕起来。
她眼皮一跳，不紧不慢的打量着那几个人。
看他们的身形和眉眼，倒是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她认得他们。
这些人是受凌昼派遣的死侍。
看来是奉命来杀姜月霜的。
“凌昼都派你们来杀我了，就没有什么话要同我说的吗。”她双手掐着腰，无所畏惧的看着那几个人。
“杀你就是杀你，哪里还有什么话。”其中一个黑衣人回答她。
“与她废什么话。”另一个黑衣人亮出长剑，目标明确的指向她，“主人吩咐过，要我们带着尸体回去，越快越好。”
“想要杀我，凌昼就派你们几个人来。”她冷笑了声，“他还真是低估我了。”
那些人没再犹豫，直接拿剑斩向她。
她侧身轻盈避开，闪躲的速度快于他们的攻击。
他们几人同步攻击，也没能伤她分毫。
下一瞬，一支飞箭破空而出，直直刺向虞念，割断了脸颊的发丝。
她后退半步，掀眸看向其中一棵大树。
竟还有躲着的人吗。
那一瞬，她耳畔接入冰冷的音。
“你还不出剑。”陆引鹤在一旁远远观望，悠闲抱着双臂。
为何要出剑。
她有这逆天的毁灭之力，要佩剑做什么。
“没带。”她快速跑过去，理直气壮往他身后一躲。
陆引鹤替她接下一刀，又很快闪开。
“那就用你擅长的巫术。”
虞念：“……”我根本就不会好吗。
看样子，陆引鹤并没有要帮她的意思。
虞念再次躲开那几人的攻击，手臂一下被弓箭手刺中。
她身体不可控的往后一栽，右手捂住溢血的伤口。
“他们这种程度的攻击，还不配我用巫术。”
她这句话倒说的有几分姜月霜的风格。
陆引鹤见她没有要出手的样子，他即刻离开原位，一瞬挡在她的身前，轻而易举的抬剑杀死一人。
他的出现，引得一众人不敢上前。
只是站在那处，便已气势凛然。
但他没给那些人逃跑的机会，纵然那十几人功夫了得，皆是被他一剑封喉。
那躲在树上的弓箭手同样走不掉，被他一剑刺中，从树上推落下来。
末了，他在那片血泊中又给那人补了两剑。
虞念方才饭才吃了一半，此刻看了这种血腥的场面，一时胃中忍不住翻涌起来。
她背对陆引鹤干呕两声，闭着眼也能看到那一片血幕。
如此想来，她已许久没有看到有人在她面前被杀了。
凌昼很少杀人，尤其是在她面前。
那一段时间，她的确是被“保护”的很好。
在陆引鹤身边，死亡的恐惧，不止是施加在她身上，同时也降临在其他人身上。
那些人甚至都没能发出声音，都已被一剑毙命。
人人都说他冷血无情。
可当那些道听途说的故事真切的展现在她面前，她才更清晰的意识到，他存在的含义。
此时的陆引鹤就像是停留在仙府的修罗，从背影看过去，他是身姿挺拔的翩翩公子。
但他的剑却被鲜血覆满。
在虞念思索之际，陆引鹤来到她身边，伸手想要去触碰她。
她扭过脸，躲开他的手。
那只手上同样染了血，如同皑皑白雪落了残梅。
他如画中仙，实际却是一件杀人利器。
虞念一时被他的眼迷惑，误以为那些流言都是假的。
到了现在，也只是看清了一点。
陆引鹤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传言中的他，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她突然间有些好奇。
“我先回去吃饭了。”在他靠近的时候，她已迈腿快步逃离他。
陆引鹤凉凉抬眸望着她的背影，缓缓将手收回。
回到陆引鹤的房间后，虞念双手捧住碗，指尖在碗边上轻轻摩挲。
先不说饭已经凉了这件事，就说她见了方才那一幕，若还能若无其事的吃饭，那才真的厉害。
饭没吃完也就罢了，如今她连胳膊都受了伤。
目前看来，这箭上应该是没毒，唯一的问题是，这箭从反方向斜着刺穿了她的胳膊，她不好拔出来。
“看来你需要我的帮忙。”
不知何时，陆引鹤已来到了她的身后。
而他的右手，已然攥住了那根长箭。
要陆引鹤帮她拔箭？
那还是算了吧。
但她就算说了不用他也不会听的吧。
虞念暗暗吸了口气，偏头去看陆引鹤，眼中毫无波澜。
“哦，谢了。”
你要是能立即从我面前消失，那我会更加感谢你呢。
陆引鹤的视线从她脸上浅浅掠过，手上刚准备用力，被虞念出声截住。
“等等等，你先等一下。”
他一瞬松了手上的力，垂眸睨着她看。
“怎么了。”他的语气很轻。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虞念不敢说她有点害怕会疼, 只能指了指陆引鹤的床边，冷声询问道：“能不能给我拿块布咬着。”
陆引鹤闻声眉心一压，依旧冷冷看着她。
他没有说话, 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与探究。
她同样弯眉轻蹙, 似在问他为何还不动身。
怎么回事，他还打算不给她拿布吗。
那拔箭的时候她疼的话该咬谁？难道咬他不成。
陆引鹤静静看了她一会儿, 忽然放开手，转身唤侍女拿了块白布过来。
他神色淡淡，看上去并未起疑。
这就对了嘛。
虞念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
她低眸看着自己的胳膊，忽然间陷入了沉思。
方才陆引鹤一开始只打算旁观, 并未准备出手, 是因为出于信任姜月霜的实力, 还是……
她没来得及的往下想。
陆引鹤重新走回来, 无声将一叠白布递给她。
思路就这样被中断，她将白布放到嘴边咬住, 左手搭在桌沿上, 紧张的闭上眼。
陆引鹤再次握住那支箭的时候，她的身体一下紧绷起来，呼吸遽然停止。
整个过程比想象中短暂的多。
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拔出了那支长箭。
鲜血滴落的时候, 虞念抚在桌上的手因疼痛而深压下去。
桌子随她施力而整个翻了过来，桌面的碗筷也随即掉落。
放在较远处的清汤一下弹在空中, 朝着二人的方向飞了过来。
最后散了他们一身。
碗筷掉落在地的那刻, 虞念听见陆引鹤沉沉的吸了口气，垂手甩掉了那支箭。
汤汁随着他俊逸侧脸滑落在地上, 他抬起右手抹了下脸, 左手紧握成拳，身上顷刻间凝起凌厉的杀气。
他是真的生气了。
须臾, 他向后一伸手，寻声而来的侍女立马将两张手帕放到他手中。
陆引鹤将其中一张搭在虞念肩上，用另一张轻轻擦拭脸。
出现了这种情况，虞念也慌了起来。
她看着摔在面前支离破碎的木桌，流血的右臂突然轻颤起来。
“那个，我不是故……”
陆引鹤没给她说完的机会，直接迈开长腿走了出去。
门被他抬手重重合上。
身后的侍女走上前来，细心帮虞念包扎伤口。
她望着那道紧闭的门，心情说不出的奇怪。
为何她的毁灭之力，一遇上陆引鹤就总会失控？
这样的情况，在之前从未出现过。
若再这样下去，在他面前身份暴露，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陆引鹤跟她跟的很紧，她根本无法摆脱他。
除了扮演好姜月霜，她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她当了虞念那么多年，只当了姜月霜两日，又如何办到以假乱真。
好不容易等到了可以真实做自己的机会，谁能想到会发展成现在的样子。
陆引鹤刚才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她要不然去道个歉？
离开房间后，陆引鹤独自在水池中闭眸沐浴。
有人悄悄靠近了他，冲他的背影唤了声：“将军。”
他神色淡漠，声音冷厉：“查到什么了吗。”
贺云站在他背后，眼中挑起得意的色彩。
“当然。”
“说。”他惜字如金。
“据我观察，巫女姜月霜是使用巫术过度后出现了暂时的精神错乱，前任巫女之首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所以，她现在的言行举止才会与之前不同。你多和她比比剑，重演一些你们之前曾一起做过的事情，说不定能帮助她恢复。不过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她的情况可能要严重些。”
陆引鹤沉下声音：“你说这是正常的。”
“当然。”贺云指尖轻擦过墨眉，扬了扬下巴，声调陡然间拔高，“我的判断从来不会出错。”
见陆引鹤不回答，贺云上前一步，继续眉飞色舞的说道：“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姜月霜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很心痛。但你想想啊，她之前总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如今虽然总是出错，可也挺可爱的不是吗。”
少顷，贺云等来了泼脸的一团水。
“你泼人做什么。”贺云用衣袖擦了擦脸，向他妥协道：“那就不可爱行了吧。我说你也别整日板着个脸了，学会适应一下现在的姜月霜，这才是保护她的人该做的人不是吗。”
最后，贺云补了一句。
“你也相信她是姜月霜不是吗。”
你也相信她是姜月霜不是吗。
相信她？
陆引鹤睁开眼，轻扯了下唇：“你可以出去了。”
“知道了，将军。”贺云笑了笑，光速退身出去。
虞念找了陆引鹤很久。
侍女给她指了大概的方向就消失了，而这里又大的很，她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直到她在经过一道敞开的门，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这是——水声？
她从一侧里门进去，还隔着一段距离，就已看见氤氲中的一道身影。
有人在沐浴。
虞念想了一想，扭头就走。
“为何又回来了。”里面的人声音冷漠，充释着不可忽视的震慑力。
是陆引鹤！
一想到他，她心里有点胆怯，赶紧加快脚步离开。
“是谁！”忽然间，陆引鹤的声音冷冷落下。
那一瞬，面前的这扇门“唰——”的一声合上。
她走不掉了。
此处原来还设置了机关。
虞念脚步一停，无奈转身回去。
“是我。”她前进了一步，目不斜视的盯着那道朦胧中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