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是皇后唯一一个想要拉拢的人，谢淮初陷入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之中。他最先想到的这是否又是一个谎言？他对崔鑫的印象很不好，尤其说崔鑫和那个欺骗了他两年的文明辛属于同一个阵营，这使他在看待崔鑫的时候带上一层骗子的滤镜。
其次，谢淮初觉得就算皇后真的想要拉拢自己归顺，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吧？他可是她婚前的污点啊，她不怕别人知道他的身份吗？或者她下达了什么指令，比如除了他，其他人都要死。
最后一点，皇后怎么可能是会因为谢禛要成为户部尚书，所以想要通过谢禛拉拢他呢？他们有旧情在前，还需要拉拢吗？
谢淮初慢慢想通了这些，他露出一丝微笑。是了，崔鑫又骗了他们。为什么他会在这件事情上遮盖一层又一层的谎言呢？仔细想想就能想明白，他无论怎么变换说辞，“官家要把我们都灭口”这一点始终没变，所以这一点就是最大的谎言！
陆正并没有直接表示相信还是质疑，他做了下去，托着头开始思考。这一思考不要紧，他发现长时间待在汴京府尹这个比较安乐的位置上，导致他已经没有危机感了，也就很难辨别清楚这是不是又一个谎言。
“真是难办啊，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话可真是没错。”陆正轻轻说道。
袁四不擅长这种勾心斗角的场面，但他直觉这位崔大人很虚伪，他觉得崔鑫的话总是变来变去的，很不靠谱。
假的，季雨棠在心里默默说道。
季雨棠和谢淮初的看法一致，不过她想的更深。她知道崔鑫为什么会又说一个谎言，因为他在害怕，害怕他们得知皇后的野心。季雨棠更是猜出了皇后原本的交待，应该是除了谢淮初平安，其他一个不留。因为在皇后看来，只要谢淮初是平安的就好，其他人无所谓。至于崔鑫为什么千方百计的要让他们全员归顺皇后，恐怕是想在皇后面前做个漂亮的业绩讨好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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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近谢淮初，在小桌的遮掩下伸手牵住了谢淮初的手。
谢淮初一惊，很快恢复如常，悄悄回握住她的手。
［假的，崔鑫说的又是谎话。］
谢淮初挑眉，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他的心声也传给了季雨棠。
［我知道，崔鑫应该是篡改了官家的命令。］
季雨棠捏了他一下。
［是的，官家其实并不知道我们在丘府，他根本就没有下令灭口，是皇后指派崔鑫演了这么一场戏。］
季雨棠通过心声和谢淮初沟通一番后便松开了手，两人的猜想是一致的，现在想要做的就是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崔鑫已经没有太多耐心了：“怎么样？几位可想好了？是博一线生机，还是认命归西？”
谢淮初直言道：“我都不会选，就当我从来不知道这件事。今日之后，我仍旧是大理寺正，查案办事，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参与。”
崔鑫一愣，他没想到谢淮初什么都不选。
季雨棠紧接着说道：“我也一样。我是太医院的太医，官家还曾经因为误会我对我有亏欠呢，我想官家不至于对我下死手吧？”
崔鑫的眉毛抖了抖，他的谎言是被识破了吗？
陆正拉着袁四的手道：“我们两个也是什么都不选，我只是被罢官，不是被下令砍头，我还想问官家讨个手法呢，我正经查案子怎么就落个罢官的下场。至于这小子，这是我汴京府衙的府兵，也算我的救命恩人，救了朝廷命官，我得问官家为他讨个赏。”
袁四虽不明所以，但大家都是这个态度，他也跟着陆正点点头。
崔鑫愈发不解，他们几个怎么好像并没有对官家厌恶至极，还突然隐隐约约为官家说起好话来了？
文明辛在他旁边默默摇头，崔鑫已经露馅了，说多错多，恐怕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崔鑫篡改了官家的命令。
“既然如此，那就……”崔鑫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流露出一抹狠辣。
文明辛连忙开口阻拦：“那就请各位就当从未听说过有关皇后的事情！”
崔鑫皱起眉头：“文大人，你怎么……”
文明辛直接捂着他的嘴，对季雨棠他们说道：“可以吗？崔大人对你们说了谎，官家并没有下令诛杀你们，是崔大人欺骗了你们想让你们加入皇后的阵营。我请求你们就当从未听过今天的事，如果暴露的话，会对皇后不利。你们也不想看到为百姓和大夏着想的皇后遭遇危害吧？而且我向你们保证，在官家没有彻底成为祸国的昏君之前，皇后不会改朝换代的。”
第78章 达成约定
“在官家没有彻底成为祸国的昏君之前。”季雨棠重复一遍这句话，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文明辛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点点头：“是，目前来看官家还有改正的余地。”
“哦，是这样啊。”季雨棠捂着嘴假装呛风咳了两声，实际上她差点儿就要憋不住笑了，用这个动作掩饰。
谢淮初在旁边看的真真儿的，他在心中叹了一声，感慨文明辛聪明反被聪明误。文明辛说崔鑫说多错多，捂住了崔鑫的嘴，可他也和崔鑫一样说的太多了。
文明辛说“官家没有彻底成为祸国的昏君之前”，皇后不会有改朝换代想法，是皇后不想吗？不，是她不能。因为官家还没有引发整个大夏的不满，他尚且没有从根子上坏彻底，他还是所谓的“真龙天子”，拥有整个大夏人民的支持。那之后呢？一旦官家成为昏君，大夏上下都对官家不满的时候，皇后就有机会了吧。
谢淮初的眼神渐渐暗了下去，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官家难道真是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平庸至极吗？会不会是皇后故意为之，一步步把尚且算守成之君的官家引诱成现在这样无能平庸的模样？
崔鑫感觉到气氛的细微变化，他拍开文明辛的手：“你不要讲太多话。”
文明辛怒气上头：“还是不因为你自作主张改了计划，你以为说谎营造出危机感他们就能归顺皇后了？谎言换来的就只能是谎言。”
季雨棠见他们要吵起来了，连忙劝架：“崔大人莫要动怒，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
崔鑫烦躁的站起来，他问季雨棠：“你真的明白了？”
季雨棠道：“我知道你希望尽可能的给皇后找一些得力的帮手。”
崔鑫微微惊讶，这个小娘子确实让他出乎意料，本来抱着可有可无的念头，现在生出一种惜才之意。
他道：“是，季娘子，我很看好你，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皇后这边需要你这个招牌，大夏也需要你。”
季雨棠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崔大人，我只是个普通的老百姓，我不想参与到上层人物的政治争斗当中你知道吗？但我还是要强调一点，我我只会向着那个想让大夏好，会对大夏好的人，至于这个人是谁，我不在意，是谁都可以。”
说罢，季雨棠看向其他人：“现在事情已经清晰了，你们觉得呢？选择什么都可以，我不会强行为你们做主。”
谢淮初和袁四摇头：“季娘子（季姐姐），我们跟你想的一样。”
陆正思索片刻也摇了摇头：“虽然我算是官职比较高的了，但你们也知道我这个人的性格，我不爱操心，我也是谁都不选，只会向着那个真心对大夏好的一方。”
文明辛松了一口气，他连连点头：“是，这样是极好的。”
崔鑫还想再说什么，被文明辛严厉制止：“崔大人，现在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是……”崔鑫咬着牙还想说什么。
文明辛再次重复道：“现在就是最好的结果，他们既然这样说，就代表不会把今日的事情泄露出去。皇后那边有我处理，你放心。”
崔鑫无奈道：“好吧。”
季雨棠静静的看着，她知道两人有些话没有摆在明面上说，那就是——他们四个人知道的太多了，会不会把皇后的事情泄露出去？不过她也知道文明辛会把这事儿处理好的，毕竟真把他们四个处理了，才会坏事。如果真处理了他们，不说别的，兰珠肯定会上心调查，官家那么看中兰珠，她知道就等于官家知道了，再往下推论，官家迟早会发现崔鑫对自己的命令做了手脚，也就意味着他们的计划暴露了。
文明辛见崔鑫终于妥协，他心中的大石头才落下。他又叹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沁出的汗水，觉得这一趟任务真是让人身心俱疲。不仅要对付曾经一起查案的好友，还要控制住崔鑫这个莽夫。
不过……
文明辛疑惑的掰着手指，他觉得崔鑫的状态不太对劲，他对皇后太过于殷勤了吧？这种殷勤的态度不像是忠心的手下，倒像是……
想到这里，文明辛悚然一惊，他记得曾经在崔鑫身上看到一个红梅荷包，崔鑫宝贝的不行，藏着掖着不让他看。可崔鑫并没有妻妾，也不喜欢踏入烟花之地，且那段时间他和皇后的接触比较频繁……
不会吧？文明辛晃晃脑袋，打住这个念头。
“崔大人，你去处理一下丘梦丹的事情吧，我还有几句话要交待淮初他们。”文明辛道。
崔鑫迟疑的往外走，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叮嘱文明辛：“皇后的事情不可以暴露。”
“我知道。”文明辛十分配合他，“你放心，他们几个都是聪明人，也都是为了大夏着想的人，这事情不会泄露的。”
“可我还是不太放心。”崔鑫一脸担忧。
文明辛耐着性子问他：“你还有哪里不放心的呢？”
季雨棠坐的累了，站起来走动走动，她对崔鑫道：“崔大人，你是不是过于小心了？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以我们几个人现在的地位和处境，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你还在纠结什么呢？”
“崔大人，你现在的状态好像我当初追求我妻子的样子。”陆正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不单纯，像是找到了什么隐秘的东西。
崔鑫不动声色道：“陆大人纯属多虑了，我只是习惯小心谨慎做事。你是知道的，以我身份来看，我是在做一件如同在高中中走钢丝的险事，所以我会多思多虑。哦，也是，陆大人这样生活安逸，家庭和美的人，肯定不会想这么多。我还有事处理，告辞了。”
崔鑫说完话拔腿就走，看都没看陆正一眼。
陆正黑了脸，不就是揶揄他一下嘛，这么小心眼。他默默在心里想着等他回到家里，要跟妻子八卦一下这个表面固执，实际爱说谎、心眼多、做事鲁莽的家伙。
“文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季雨棠慢慢靠近他。
文明辛道：“我只是想跟你们理一理这件事情，我们把其中的细节统一一下，别后续官家问起来，咱们漏了馅。”
谢淮初、陆正和袁四都没问题，季雨棠也无所谓的点了点头，顺势坐在文明辛身边的位置，听他开始给大家梳理。
第79章 吃瓜，文明辛隐瞒的秘密
按照文明辛的意思，他们就当受陆正所托和他里应外合调查丘府里有没有逃犯路义贾。过程都如实相告，不必说谎，只需要隐去崔鑫和文明辛拉拢他们加入皇后阵营这一部分的内容就好。再说了，这本就他们正在调查的案子，所以这个理由是完全没问题的。
“是了，最高明的谎言就是说真话，这样永远不会被拆穿。文大人，看来你是个中老手，掌握的很熟练。”谢淮初道。
文明辛眼神闪躲，不敢跟谢淮初对视，他坐回椅子上，垂着头道：“对不住，淮初，我骗了你这么久。”
谢淮初笑了一声，无悲无喜：“没关系的，文大人，以后我们也不必有什么交集了，不用喊我的名字喊的那么亲切。”
文明辛缓缓抬头看他，发现谢淮初的表情很认真，他觉得心中抽痛一下，闷声道：“我知道了，是我对不住你在先。”
季雨棠戳了戳他的肩膀：“文大人，你为什么摆出一副这么伤心的姿态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被谢大人抛弃的老相好呢。”
谢淮初皱眉：“季娘子，你别胡说，什么‘老相好’，这话能这么说吗？”
“怎么不能。”季雨棠笑嘻嘻的，“文大人现在的样子就很像啊。”
文明辛苦笑：“季娘子你不要调侃我了，我知道是我对不住大家，我隐瞒了你们许多，还装成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潜伏在你们之间。其实我也觉得这种行为令人不齿，是我先做错的，不奢望你们能原谅。”
季雨棠叹了一声，干脆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安慰道：“我觉得还好吧，毕竟你也从未出手害过我们，今日崔鑫想对我们动手，也是你拦下来的。从这里可以看出你是没坏心思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这没关系。”
“是吗？季娘子你真的这样想？”文明辛有些失魂落魄的，他竟没有察觉到季雨棠正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往常他一定会迅速闪开，他可是有家室的，这样于理不合。
“是啊是啊。”季雨棠甜甜的应答，看向谢淮初，“谢大人，文大人他有错也不至于那么严重，你还是原谅他吧？”
谢淮初注意到季雨棠的动作，他便开口和文明辛聊起来，扰乱他的注意力。
【宿主，最新一条八卦，文明辛觉得崔鑫和皇后之间的关系不简单，他曾经看到崔鑫戴着一个梅花荷包，而皇后最喜欢梅花。】
季雨棠用心声对系统道：知道了，再探再报。
【今日那一批弓箭手的领头人，就是那个全身上下都裹得跟蚕蛹似的那个人，就是文明辛！】
季雨棠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文明辛的手，这事她已经知道了。
【文明辛和皇后之间闹得有点不太愉快，皇后总是指使崔鑫在完成官家的任务是做一点手脚。文明辛觉得皇后操之过急，这样容易暴露，可能把崔鑫折进去。但是那两个人就像周瑜打黄盖，一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劝不动。】
崔鑫和皇后……季雨棠蹙眉，她记住了，找机会要探探崔鑫。搞不好还得从中做点手脚，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谢淮初的亲爹还没找到，就先有了个后爹吧？
【文明辛深得皇后信赖，是因为他的妻子是皇后的外甥女，两人有一层姻亲关系。不过他妻子并不知道皇后的打算，文明辛向她隐瞒了此事。】
唔，还立了个深情人设呢？季雨棠想想也明白了，她曾听文明辛说过他妻子没有什么野心，比较单纯，所以文明辛的做法是正确的，她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季娘子？”
季雨棠回过神，看到文明辛一副被玷污了的表情指着她。
“怎么这个样子？”季娘子淡定的收回手。
“男女授受不亲，况且我已经成家，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这传出去怎么办。”文明辛表情郑重，压低了声音教育她。还好这里没有外人，不然他们两个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