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下后,萧止终于忍不住问:“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苏茶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将她从纪夫人那得知的情况一一说来:“我试探过纪夫人,她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对初一姑娘做的事。”
幽霁不客气地说:“小偷也不会主动说自己偷了东西。”
显然他对虞初羽将自己推出门外一事还耿耿于怀,坐下后也不理她。
虞初羽并未放在心上。
或者说如果借这个机会让他同大师兄二人会昆仑巅也是好的。
苏茶无奈地笑了笑:“是有这个可能。不过现下看来,纪夫人也是个受害者,没道理去害初次谋面的初一姑娘吧。”
她看了看众人,见他们没有别的话要说,便继续道:“据纪夫人所说,每天夜幕降临后她都能感受到身边有东西靠近,偏偏其他人守卫都没有反应,说多了还会一脸怪异地看着她,于是她渐渐开始怀疑身边的人是不是也有问题……至于怀疑的对象,想必大家也心里有数了。”
在座的人眼观鼻鼻观心。
这纪夫人喊得这么大声,他们心里能不有数嘛。
“初一姑娘当时应该将屋内都观察了一番吧,不知有没有什么发现?”苏茶说完将话题转到虞初羽身上。
虞初羽言简意赅:“外间供我们二人休憩的小塌下方有血迹,兴许纪夫人今晚的行为不知发生过这一次。梳蓖上有大把掉落的头发,还有里屋有一间布满红线的隔间。”
简祯突然抬头看向她:“当时没入你手腕的也是那红线之一?”
幽霁闻言顿时顾不上置气,迅速回头,满眼忧色问:“怎么回事?”
简祯冷冷地说:“你拖她后腿了。”
虞初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之前见面便觉得大师兄仿佛变了一个人,变得寡言,如今对幽霁的这份敌意更是来得莫名其妙。
苏茶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笑着说揭过此事:“二位姑娘的感情真好,要是我也有一个如初一姑娘一般的姐姐就好了。”
幽霁瞬间想到当时虞初羽让他离开的行动,抿了抿唇,整个人肉眼可见地丧了下来,像只犯错的小狗般垂着脑袋。
“姐姐,你有没有哪里不适?那红线还有办法取出来吗?”
“和你无关。”虞初羽将自己看见的一幕说了一遍,“这红线本就不是实体,想必当时也只是凑巧才我面前消失了。”
幽霁还是不放心:“可是……”
虞初羽打断道:“大家都守了一晚,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今晚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说完率先起身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虞初羽看着身后紧跟而来的人影,没有丝毫迟疑地关上门。
然而还没等她走到床边,压制已久的困意不讲理地涌了出来,整个人一软,朝地上倒去。
第39章 第 39 章
“这场战争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必须离开一趟。”一道隐约透着着点熟悉的声音从耳畔边传来,语气里带着几分焦急。
虞初羽轻微地挣扎了下,却觉得浑身都被束缚住一般, 动弹不得。
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只能努力靠耳朵捕捉周遭的动静。
“这里位置隐蔽,周遭已设下重重阵法和结界,届时我会引开附近的势力,你呆在这里替我照看好小羽毛,我很快就回来。”
听见这话, 虞初羽一愣,同记忆中的话语重叠。
【明日为师需要离开一趟, 不足半月便会回来, 你好好呆着霜月峰等我回来。】
是师尊!
他在和谁说话?这里又是哪里?
没等她理出头绪, 衣料的摩擦声渐渐远去, 显然人已经离开了。
虞初羽不想坐以待毙,又开始挣扎, 下一秒, 一股毛茸茸的触感从颈边传来, 紧接着,脸上传来一阵湿漉漉的触感。
她顿时身体一僵。
有什么东西在舔她?
许是见她停止了挣扎, 那东西也不再舔舐的动作, 安安静静地缩在她身边,温热的体温从脸颊相接处传来, 为困意提供了舒适的温床。
空间内只有两道清浅的呼吸声萦绕, 祥和而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 虞初羽突然被外头一阵突如其来的喧闹声惊醒。
外头依稀传来邀功的声音:“大人,我亲眼看见, 霜月真君就是从这儿离开的!”
“狮崖大人,这不太好吧……”有人迟疑道,“我们如今同人族毕竟还是盟友。”
“是他插手我妖族内务在先,吾等不过是掐除隐患,为妖王分忧罢了,即便人族知道,也无可置喙!”
话音一落,其余的人妖纷纷得了指令,进入阵法。
不一会儿,此起彼伏的术法攻击声从外头传来,动静之大震得头顶的砂石纷纷落下。
虞初羽感受到身边的毛茸茸站起身,在她周围来回踱步。
她闭着眼都依稀能感觉到它身上传来的焦躁不安。
伴随着一声剧烈的轰鸣声,一道清脆的宛如琉璃碎裂的声音同时响起。
阵法第一层被破了。
虞初羽心里越发着急。
她这师尊也太不靠谱了吧!
留什么不好,留一条漏网之鱼,这下好了,要被一锅端了。
正想着,身上传来一阵拉扯感。
毛茸茸温润的呼吸洒在她脸上,没挪几下都会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几口气,随即坚持不懈地继续这一行动。
虞初羽一时间不清楚它究竟想干什么,那道这里还有另一个出口?
正想着,毛茸茸的动作终于停止了。
脸颊处又传来湿润的舔舐感,这一次,虞初羽还依稀听见了几声小兽低低的呜咽声。
只是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漫上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她依稀察觉出小家伙想做什么,身上急出了一身冷汗,偏偏所有的声音都堵在喉间,怎么也发不出来。
明明肉垫踩在地上没发出任何动静,虞初羽却似乎能感受到毛茸茸离她越来远,正在朝那嘈杂声来源的方向而去。
片刻后,外面传来一阵惊呼:“它出来了!在那儿!快追!!”
“蠢货,还破什么阵!赶紧跟上!要是霜月回来绝对没我们好果子吃!”
所有声音一并远去。
四周是死一样的寂静,在这片寂静中,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穿过层层阵法,缓步而来。
……
眼前的黑暗骤然褪去。
虞初羽垂眸,扶上自己胸口。
先前的情绪却一并被带了过来。心头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压抑的感觉久久挥之不去。
她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正准备打量当前的情形时,突然身体一凉。
只见身后的人直直从她身上穿了过去。
虞初羽不禁愣了下,抬起手才发现,自己周身变得半透明,依稀是灵体的状态。
她抬头左右看了看,此处依稀是个地牢的模样,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鼻尖,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肉类腐烂的气味。
四周的墙壁都由坚固的石头垒成,不算里边一个个的小隔间,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囚笼。
石壁上悬挂着橘黄色的灯,印出墙上、地面上黄褐色的痕迹。
虞初羽一时间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如果说先前那一幕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事,那现在这又是什么?
没纠结多久,虞初羽干脆跟上方才的两人。
看两人的穿着像是大户人家的奴仆,此时走在这地牢中却浑身透着股散漫劲儿,看那轻车熟路的样子显然对这里边的动静门清儿。
虞初羽借着灵体的便利,直接穿过两侧的铁栏,朝里边探去,却是空无一物,只留成套令人胆寒的残酷刑具,以及满室触目惊心的痕迹,
走着走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凌厉的鞭声。
一并传来的,还有男人愉悦的喟叹声:“妖族果真比那些便宜畜生经玩儿多了,怎么弄都不会死。这钱花得不亏。”
后半句似乎是对旁边的人说的。
果然一道谄媚的声音接上:“少爷您开心就好!这东西能成为您的玩物是它的荣幸,便是死了,想要补上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这死的我见多了,怎么都死不掉的才有意思。”男人漫不经心地说。
“是是是,小人愚钝了。”
“可惜之前看中的修士被阿姐发现了。”
谄媚的声音作势压低声音,但再地牢的回声下依旧让人听得清清楚楚,显然也没有什么掩盖的意思:“少爷若是喜欢,小人一定给您找到门路,绝对不会让夫人知道。”
男人没有回答,不过再开口时,声音中显然透着几分满意:“把我那小刀拿来。”
那两名奴仆看见男人的身影快步上前,恭敬地唤了句“少爷”。
虞初羽这才看清男人的模样。
光看外表还是个人模人样的清秀公子,如果不是刚刚听见他们的对话,虞初羽怎么都想不到眼前之人竟是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施虐狂。
男人闻言脚步不停地朝牢房深处走去,手上还把玩这一把闪着凛凛寒光的匕首,刀刃上依稀可见涂了层墨绿色的东西,仔细看的话便会发现那道墨绿似乎还在匕首上蠕动。
在光影交错的位置,躺着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东西,想必便是他们口中的妖族。
虞初羽视线触及那团黑色之时,心脏莫名抽了下。
外头的人探了探头,似乎有几分不放心:“少爷,要不还是我们来吧,这怎么说也是个妖族,要是上到您就不好了。”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还不知道这玩意儿有多弱吗?不过是个连化形都不会的废物,少爷我连修士都玩过,还怕这玩意儿?”男人的声音中满是不以为意,不过一想到马上就会喷涌而出的血液和那撕心裂肺的惨叫,眼底又迅速浮现出癫狂的兴奋。
他脚步顿了下,转头问:“这是第几刀了?”
“回少爷,是一百九十八刀。”
“那今天就凑个整吧。”男人舔了舔嘴唇。
虞初羽见他朝那妖族走去,面露不忍,穿过铁栏先男人一步站在那妖族面前,这才发现地上躺着一头模样惨烈的狼。
原本光滑柔顺的毛发此时一缕缕地同大大小小的伤痂结在一起,变得暗淡无光,而几个不做人的主仆口中的一百九十八刀更是半点不虚,从已经止血的小口到深可见骨的大口不一而足。
这白狼至今还能活着倒真是同他们说的那样,命大。只是不知以它现在的情况还能撑多久
也不知道已经流了多少血,它身上的毛发大半被染成了红色,只有耳朵边的白毛依稀能够证明它白狼的身份。
而以它俯趴的地面为中心,地面的颜色由深至浅朝外辐射过去,和他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等虞初羽回过神来时,手已经不自觉地抚上了白狼的脑袋。
就在这时,白狼猝然睁开眼睛。
那双漂亮的如蓝宝石般的眼睛此时却只剩下白茫茫的空洞。
虞初羽动作一滞,不确定刚刚那一瞬是不是错觉。
白狼的耳朵动了动,在听见背后的声音后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虞初羽视线冰冷地看着拿着匕首靠近的男人,试图阻止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臂穿过对方的身体,徒劳无功。
男人拿着匕首在白狼身上比划了一阵,似乎找到了一个下手的好位置,满意地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将刀尖对准它的右腿,仿佛慢刀割肉般缓缓挪动位置,侧耳倾听那皮肉撕裂的声音,眯起眼,露出沉醉的笑。
虞初羽指尖绷紧,一点点握紧拳头,眼底压抑中浓浓的怒火。
白狼浑身震颤了下,一开始似乎还能忍耐,过了一会儿,身体剧烈一颤,忍不住低吼起来,甚至用嘴去撕咬被割开的地方。
墨绿色的液体在伤口上穿梭。
虞初羽这才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什么药水,而是密密麻麻的蛊虫!
半柱香后,男人欣赏够了这一出血腥的戏码,混不在意自己身上溅了一身血迹的衣袍,满脸餍足地走出石牢。
外头,奴仆极有眼色见地抱着干净的衣袍和盥洗盆等一应物什面容讨好地等着,待他拾掇完毕,又是一副寻常富贵公子的模样。而在他身后,白狼力竭地倒在血泊上,身体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虞初羽指尖虚抚过白狼的伤口。
那处已经被它自己咬得血肉外翻,显得狰狞极了。
她不忍心再看,撇过头去。
失重的感觉再次袭来,有了先前的经验,她意识到自己这是要离开了。
在周身彻底变得透明之前,她没注意到,奄奄一息的白狼挣扎着抬起脑袋,视线落在她消失的方向,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
第40章 第 40 章
虞初羽茫然地眨了眨眼, 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床上的时候,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尚在梦里,直到看清室内的布局才清醒过来。
她静静地躺了一会儿, 意识尚且有些混沌。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曾经发生过的事还是幻觉?
她撑着手想从床上坐起来,手一动这才注意到床边还趴着一个人。
是幽霁。
虞初羽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自己先前明明倒在地上。
是他将自己抱到床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