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没同你说吗?】伏尘后知后觉道,【简而言之就是恶意的聚合体。】
虞初羽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看了纪夫人一眼,谁知正好同对方的视线对上。
“听说姑娘还有一位妹妹,今日怎么没来?”她朝门外看了看,随即脸上带着几分歉意,“昨夜险些伤到姑娘,实非我本意,这是双生镯,佩戴者可以心意相通,祸福相知,在此赠与姑娘,希望姑娘莫怪。”
“任务中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是常事,与夫人无关。”
纪夫人见她不为所动,也没放在心上,笑了笑,称赞道:“姑娘倒是个明事理的。”
苏茶毕竟接受过大家族的熏陶,一下子就听出了她话里的不对劲,却也没提醒,不动声色地看着二人之间的暗流。
果不其然,听见纪夫人话音一转:“既如此,想必姑娘从踏入我何府开始,便做好了大义灭亲的打算吧。”
虞初羽顿时脸色一变。
幽霁!
其余人纷纷困惑地抬起头。
简祯感受到周围气氛的凝固,蹙眉问:“纪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一阵打斗声朝院内接近。
一个人握着染血的长剑划破对面的脖颈,不由溅了一脸的血迹,跌跌撞撞地突破重围,下手狠厉非常。
看清对方的剑招后,简祯目光陡然一顿:是昆仑巅的剑法!
正想着,就发现刚刚还在屋内的人此时已经站到院内,伸手朝挥剑之人的手腕抓去,眼见凌厉的剑光就要落在虞初羽的身上,他几乎心脏骤停。
没想到出到一半的剑愣是被他转了个力道,甚至借机杀了旁边打算偷袭的人,仔细看还是何府内的统一佩剑。
虞初羽刚拉上他的手腕,就看见对方眼睛一亮,随即控诉般委屈巴巴地说:“姐姐。”
“……”虞初羽动作一顿。
这家伙还装上瘾了。
何府的护卫见状齐刷刷入内围在一个圈,将剑尖对准二人。
纪夫人从屋内缓缓走出来,视线落在幽霁身上,目光沉沉:“我纪府上下三百八十六条人命,今日便要你血债血偿!”
萧止一路上过来,自然也听说过这件事,不过……
“我记得纪府一事当时成了悬案,并无人证物证可循,纪夫人如何断定是此人所为?”他们好歹是来给她看病的,如此莫名其妙地将人拿下,实在令人看不过去。
纪夫人轻轻一笑,就见无数条红线从室内漫出,眨眼间缚上幽霁的四肢,其余的则缠上她自己。
旁边传来一人错愕的惊呼:“千缕丝?”
纪夫人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这位仙长倒是见多识广,正是千缕丝无疑。既如此,想必仙长也知道,我并未冤枉此人。”
苏茶好奇地看向饶因兰:“饶道友,这千缕丝究竟有何功效?”
“可探因果。”饶因兰有点走神,随口言简意赅地说。
短短几个字,却让所有人怔在原地。
“饶道友莫不是在开玩笑?”简祯皱眉。
因果由天道判定,牵一发而动全身,玄妙非常,可通过去,连未来,关系到世间的运转兴衰,即便只是窥探,这一行径也可谓是逆天,其中的代价连身消道殒都是轻的,如今却说有法器能窥探因果,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饶因兰一改先前的不着调,目光直视纪夫人:“此物乃我浮空殿遗失之物,还请纪夫人归还。”
这话一出,连虞初羽都下意识看了他一眼,随即抬头看了看那片灰雾。
非大乱不出……吗?
纪夫人态度越发温和:“我本也是为了抓住杀害我血亲的凶手,只要仙人能帮我将二人擒获,这千丝缕自然原物奉上。”
这可是浮空殿,三界四境唯一一个出望星师的地方。
“抱歉,在下一个玄修可打不过剑修,这个要求在下恕难从命。”饶因兰说完,一脸无辜地往后挪,半点没有技不如人的不好意思,顺便一脸真诚地补充了句,“而且师父说了,让我不要和因果缠身的人玩,容易造孽。”
纪夫人的脸色一瞬间像打翻的颜料桶,心中惊疑不定。
浮空殿的人手段莫测,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努力平复心情,看向其余几人:“几位都是明辨是非的人,此人屠我纪氏满门,还请诸位施以援手。”
萧止之前看虞初羽出剑便眼睛一亮,此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握着自己的刀跳入场内,一把扫开周围的护卫,兴奋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的剑法很有意思,和我比试一番!”
苏茶朝简祯投去询问的眼神。
简祯视线落在被包围的二人身上。
从认出幽霁使用昆仑巅的剑法时,他心中便藏了几分隐秘的希冀,或许,另一人真是小羽。
——直到看见对方出剑。
一个人的习惯会从他的剑中体现出来,哪怕是换一套剑法,只要出剑的还是那个人,总能从中看出他本人的影子,这也就是所谓的剑风。
而眼前之人的剑中全然没有昆仑巅的影子。
他不知道的是,由于虞初羽当前剑法使用体系不同的缘故,控剑的方式不同这才导致剑风突变。
毕竟如今的修真界不管是刀法还是剑法,用的都是同一套体系,因此根本不会想到这一点。
简祯不卑不亢地看向纪夫人,陈述道:“此人会我昆仑巅剑法,许是我昆仑弟子,是非论断,我们宗门自会评判。”
纪夫人:“仙长这是要包庇同门吗?”
简祯摇了摇头:“我们会将其拿下,不过最终论断还要等调查结果出来。”
纪夫人脸色缓和几分:“自然。”
眼见三人下场,其余的人纷纷退开,给他们留出空间。
纪夫人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幽霁,眼神中带着一闪而过阴狠。
虞初羽看着眼前的刀痴一脸郁结,要换平日她倒也不介意同这样一个同辈的天之骄子切磋一二,但如今……她看了看周围拿着剑显然准备随时补刀的护卫,突然觉得这南刀是真碍眼。
正想着有什么脱身之法时,就见另外两人朝幽霁而去。
虞初羽啧了下舌,想到刚刚对方虚浮的脚步,正想帮他分担一人,好让他趁机发挥逃跑的技能时,萧止也顿了下,眼热地看着苏茶,像是看下一颗金灿灿的磨刀石:“金丹?你们昆仑巅瞒得挺深啊。”
虞初羽面无表情地转头对上少女自谦的笑容,握着剑的手力道一重。
【嘶——疼疼疼!】
第42章 第 42 章
萧止感受着对面骤然加剧的攻势懵了一瞬, 随即整个人变得更为亢奋。
“来!”
此人果然同传言一般是个刀痴,出手就是实打实的刀法,没有半点用境界压制打算, 这也是为什么他找人比试从不囿于修为的原因。
两人身形如风,转瞬便交手数招。
虞初羽同其拉开距离后眼中也难免惊叹。
此人刀风千变万化,倒真有博采众家之长的味道。
如今修真界式微,各大宗门世家都对祖上流传下来的招式功法敝帚自珍,生怕自己仅剩的优势被人分去,因此这人刀中的千窍显然只可能是他在这一路上的试刀中从别人的招式中一点点汲取而来。
而能在博采众长之际又能保持本真, 才是不易。
浪客刀,果然名不虚传。
在这一次次的刀剑相交间, 虞初羽渐入佳境, 眼中战意更甚, 光芒更亮。从一开始的力不从心到后来竟隐隐有与萧止有旗鼓相当的迹象。
如此酣畅淋漓的比试她已经很久未曾有过了。
幼时初次持剑时的纯粹和激荡在经年之后的此刻重现。
随着时间的推延, 两人的交锋愈发激烈,又一次火光相撞后, 一道细微的咔嚓声从虞初羽心底传来。
一瞬间, 身心仿佛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明洗涤。
身畔是明月清风, 心中存万古道义。
她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当日在怡红院被她舞得宛如慢动作的飘渺孤鸿影, 在这一刻, 成了。
无数的碎片在脑海中排列组合,俱是她往日握剑时的景象, 下一秒, 所有碎片骤然化为细碎的银光, 消失不见。
虞初羽缓缓闭上眼,感知着伏尘剑身上传来的阵阵颤鸣。
就在这时, 一道奇装异服的女子身影在她脑海深处依稀浮现,一股轻如鸿毛的力道搭上她的手背。
虞初羽顺心而动,缓缓向前推出平平无奇的一剑。
一剑长虹!
-
幽霁论修为和剑术都不是简祯的对手,动作间难免左支右绌,举步维艰,但愣是咬着牙撑了下来。
简祯没想到苏茶也会跟着下来,只不过他们二人没怎么配合过,加上苏茶跟不上他的节奏,反而显得碍手碍脚,让幽霁有了喘息的机会。
倒是幽霁的表现让他不由惊讶。
对方的剑法不算纯熟,显然是个新手,倒是他使出的武技,简祯很肯定自己根本闻所未闻。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将武技同剑法融合在一起的,而这人竟然还只是炼气期的修为。
“你为何会我昆仑剑法?”简祯问。
“自然是因为我是昆仑巅弟子啊,大、师、兄。”幽霁半点没有身处绝境的自觉,笑吟吟地往他心口插刀,“不过我也知道昆仑巅的传统是偏听偏信,便不求大师兄手下留情了。毕竟一个月前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
简祯眼中布满寒霜,下手重了几分。
苏茶见状劝解道:“这位小师弟,你若停手,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们不会让他们动你的。”
“哦——”幽霁拖长音,目光幽深地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先让我成为嫌疑犯,不管最后是否查清事实,我都已经束手就擒,只要加点流言,就可以直接按真凶的待遇处置了,对吗?”
最后用一种赞叹的语气说:“不愧是你。”
阴阳怪气得登峰造极。
虞初羽到底顾念着队友的身份,不时注意一下旁边,听到他这挑衅的话嘴角不由一抽。
一个炼气去激怒两个金丹,这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果不其然,对面二人攻势变猛,一道剑光以一个避无可避之势朝幽霁而去,虽不致命,但足够让人重伤。
虞初羽分心荡开萧止的攻击后将人往下一压,险险避开这一剑,而她身后紧追而来的长刀也被幽霁稳稳地挡在三寸之外。
虞初羽在他耳边留了句话便匆匆换回身形。
简祯看着两人默契的行动,又是一股没来由的烦躁。
如果初二是昆仑巅弟子,那初一呢?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见幽霁朝他下三路攻来,顿时脸色一黑。
脚下一蹬躲开他的攻势,朝上掠去。
下一秒,一股强烈的直觉袭上心头。
简祯反应迅速地稳住身形,脚下凭空一踏,做了一个利落的后空翻。
与此同时,一道轻微的腐蚀声从他鞋尖传来。
简祯猝然抬头,上方除了逐渐暗沉的天幕,什么也没有。
院子里有什么他们看不见的东西!
他敏锐地朝幽霁看去,果然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几丝遗憾。
就在这时,旁边那道剑气如长虹贯日般激荡而出,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
萧止眼中带着炙热,不躲不避地迎上剑气,周身气势陡然一升,显然还留有余力。
但是他快,剑气更快。
这一剑本来就没对准他,直直朝上方直射而去,陡然将灰雾从中间破开一个大洞。
其余的灰雾像是溶于水一般,一点点稀释,最后消弭在空中。
萧止一脸心痛地看着那道消失在天际的剑光,还以为虞初羽瞄准错方向,下一秒,只见无数的红线从天幕垂下,落在正下方站立的纪夫人身上——仿佛操纵着一个受控的傀儡。
纪夫人茫然地抬头,突然间,整个人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的视线聚焦在半空,瞳孔放大,脸上一点一点爬上细密的惊恐。
噗嗤——
一朵血花自半空毫无征兆地炸开。
“啊!!——”
“眼睛!我的眼睛!!!”
纪夫人捂着自己的眼睛惨叫着蹲下身。
所有护卫见状齐刷刷地人朝外将纪夫人和何逐风围在中间,警惕地看着四周。
然而这一行动并没能使纪夫人的情况有所好转。
他们完全没看清刚刚的攻击是从何而来。
有人下意识地朝红线投去目光,但一想到这是夫人的法器,自然也不敢置喙,只以为是什么特殊的功能。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动作让他不经意看见,纪夫人身上的皮肤像是被人用刀片一点点削落般掉在地上,惊骇地忘记转头。
简祯面色发沉,将剑横在幽霁身前,没再留手:“你做了什么?”
若此人真是昆仑巅弟子,此番行径势必会给昆仑巅和何家的关系带来难以估量的影响。
幽霁撑了这么久早就力有不逮,此时被简祯的剑一压,径直跌坐到地上,颈间顿时被划出一条红线。
他急促地喘着气,试了几番站不起身后干脆好整以暇地坐着,即便低人一头也半点没有势弱的模样:“大师兄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对自己太没信心?我若做什么你真的察觉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