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
饶因兰一脸尴尬,正想若无其事地收起来,就见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掌心朝上伸到他眼前,只见幽霁沉吟了片刻,开口道:“给我试试。”
饶因兰还有点好奇他有什么办法,直接往他手上一递。
就在罗盘与掌心接触的瞬间,罗盘上的指针突然一定,毫无征兆地恢复了正常。
饶因兰:??
他不信邪地拿回来,指针又开始疯狂转动。
放回去,正常。
拿起来,疯狂。
几次三番后,他终于放弃了,不过脑袋中的问号越来越多。
这年头,连罗盘都懂得看人下菜碟了吗?
半晌,两人相互配合,一人拿罗盘,一人使用,总算有了方向。
不知道是两人过于幸运还是南溪泽内确实没有什么危险,一路上都显得格外风平浪静。
一路上,两人经过数座小岛,时不时能感受到岛上活物的气息。一开始幽霁还以为此处是妖族的聚集地,就像昆仑巅脚下的云栖坊一般,但很快就认识到自己或许想岔了。
因为很快两人在其中一座岛上看见了一个人。
彼时那人还在挽着裤脚从泽中抓鱼,看见两人泛舟而来的身影显然有所震惊,很快又收起失态,礼貌地朝二人颔首,眼神中隐隐流露出敬佩之意。
幽霁和饶因兰对视一眼,都感觉莫名其妙。
眼前这人能呆在此地,显然对南溪泽较为熟悉,幽霁正想询问,但下一秒,船身就被底下的洋流自动推动,同那座岛屿迅速远去。
很快幽霁就将方才遇见的那人抛之脑后,因为他感受到了师姐的气息!
推开门前,两人做过很多猜想,但独独没想到眼前这一幕。
只见虞初羽毫发无伤地坐在火红的枫树下,身后,一个浑身金灿灿的小姑娘正恋恋不舍地握着一把她的头发,一下一下地梳着。
“师姐!”幽霁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虞初羽跟前,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将人紧紧抱在怀中,委屈巴巴地将头埋在她颈边。
虞初羽虽然有点意外,但还是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我没事。”
“小崽子!那是我梳了好久的头发!”蓟南溪气鼓鼓地跺了跺脚,一脸暴躁,二话不说就朝幽霁挥去小拳头。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幽霁连忙转身,身体自发做出防备,脸上全是慎重。
虞初羽立时起身制止:“南溪!”
然而还没等她的话说完,一道人影直接从所有人面前消失,要不是院门处传来的报废声,还没人反应过来。
蓟南溪站在原地看了看数十米开外的人影,再看看的自己的拳头,茫然地眨了眨眼,看见虞初羽已经朝远处跑去,跟上前委屈巴巴地说:“初初,我不是故意的,明明是他太弱了。”
幽霁躺在地上,感觉整个人像是被四分五裂一般,浑身的血液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燃烧。他的齿关紧咬,愣是没发出一声痛呼,直到看见虞初羽朝自己而来,才松开鲜血淋漓的下唇,眼神湿漉漉地看着她:“姐姐,我好疼。”
虞初羽看见这一幕,仿佛同脑海中的某幅画面重叠,心脏停了一拍。
她动作轻柔地将人扶起靠在自己身上:“不怕,没事了。”
幽霁像是终于寻到一块安全的地界,身体从戒备的状态一点点放松,终于落到了实处,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饶因兰慢了一拍,看见幽霁这幅惨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忌惮地看着蓟南溪,满脸的视死如归:“阿、阿羽姑娘,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扔下你们逃跑的!”
蓟南溪见虞初羽脸色难看,意识到自己犯了错,没等几人动作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搭上幽霁的手,自说自话道:“我帮你治好他就不准生我气了。”
饶因兰:O.O?
“咦——”蓟南溪微微睁大眼睛,像是被误会了的小孩,不高兴地哼哼了声,“我就说我根本没下死手,他身体本来就破破烂烂了!”
虞初羽终于抬头看她:“怎么回事?”
“太弱了,”蓟南溪又嫌弃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几分嘲笑,“血脉觉醒都能出问题。”
第63章 第 63 章
“血脉觉醒?”饶因兰瞬间睁大眼, “这么说,幽兄他……是遗族?”
所谓遗族,指的是上古时期一些大能遗留下来的血脉。都说盛极而衰, 再强大的血脉也熬不过时间的稀释,但其中也存在一些例外。
而这例外便是血脉觉醒,也就是所谓的返祖现象。
不过随着上古大能地陨落,遗族这一说法也逐渐在时间的洪流中淡去,就连一些古籍也很少有记载,虞初羽听他解释, 这才明白过来。
虞初羽:“出问题的话会怎么样?如今可有生命危险?”
“他自愈能力强,轻易死不了。”蓟南溪随口道, 不过显然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神情中多了点困惑:“血脉觉醒一旦开始便无法自行结束, 这种卡在中间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虞初羽闻言径直将人打横抱起, 快步回到屋内,这才看向身后跟进来的蓟南溪, 强调道:“你刚刚说要治好他的。”
蓟南溪倒也没反驳, 撅着嘴说:“知道了。”
饶因兰左右看看, 终于没忍住问:“阿羽姑娘,这位是?”
蓟南溪抬了抬下巴, 一脸傲娇:“医鬼, 蓟南溪。”
饶因兰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一眼,脸上出现片刻的茫然, 随即闭上嘴不说话了。
当初师尊说忘年交时, 他还天真地以为医鬼才是“年”地那个, 谁能想到真人竟然都没到他腰!!
经过刚才那一幕,蓟南溪已经不敢轻易动手了, 生怕再被一个脆皮碰瓷,不过态度不怎么友好就是了:“你又是谁?”
虞初羽见饶因兰一脸呆滞,刚想替他介绍,就见人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蓟前辈好,浮空殿弟子饶因兰,奉师尊之命前来拜会。”
蓟南溪顿时就炸毛了:“谁是你前辈!我还是个宝宝!”
饶因兰欲言又止。
早听说修真界奇奇怪怪的人不少,原来还有这种沉浸式扮演的。
最后没忍住:“您刚才还叫幽兄小崽子。”
蓟南溪咬着牙默默握拳,但也没有解释,气鼓鼓地哼了声:“没见过世面!”
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饶因兰一脸莫名其妙:“我说错什么了吗?”
虞初羽掖好被子,抬头看向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她应该不是人族。”
“妖?”饶因兰屏住呼吸,不过想到他们几个人加在一起都未必能打过人家,顿时皮紧了几分。
虽然他下山也没多久,但这一路走来,看见的都是人和妖的紧张关系,即便来之前做过进入妖族地盘的打算,但见识过对方的实力后,难免有些畏手畏脚。
“又不像……”虞初羽凝眉思索。
就在这时,门外有动静传来。
只见小姑娘换了身利落的短打,金色的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在身后一甩一甩的,像条漂亮的小尾巴。
鱼鱼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装了粉红色液体的小碗。
“美、美人鱼?”饶因兰惊呼。
虞初羽有瞬间的恍惚:“……”原来是她孤陋寡闻了。
鱼鱼听到这话,害羞地捂了捂鱼头。
“不准调戏鱼鱼!”蓟南溪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随后径直走到床前,拿出一根银针往幽霁手上扎了一下。
饶因兰:“?”
鱼鱼适时将碗递上,一滴圆润的血珠顺势落入碗内。
下一瞬,碗内的液体突然沸腾起来,咕噜咕噜地冒着小泡。
虞初羽失声:“怎么会这样?”
“看来我没猜错。”蓟南溪喃喃道,这才解释说,“他体内有大量蛊虫存在,所以才会一直在关键时刻打断血脉觉醒的进度。”
饶因兰顿时联想到当初在青石镇时那些虫子纷纷避开幽霁的画面,下意识说:“难怪……”
他自觉失言,眼了虞初羽一眼,发现对方视线还落在碗内,脸色难看至极。
-
夜半,虞初羽合衣躺在床上,一时间无法入眠。
就在这时,窗扉处传来笃笃的扣窗声。
没等她回应,下一秒,一道人影一闪,兀自进入房内。
虞初羽坐起身,意有所感地朝黑暗中唤了声:“师弟?”
“嗯。”一道闷闷的回应自前方传来。
“身体如何了?怎么不好好躺着?”
“不想要一个人。”
虞初羽听见他孩子气的话,一时不免失笑。都说人生病时最为脆弱,便好声好气道:“过来吧,床让给你。”
幽霁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不可以一起吗?”
虞初羽噎了瞬,借着屋外照进来的月光总算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脸好红。
虞初羽朝他走去,一靠近,便感觉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触上对方的额头,下一秒,滚烫的温度落入她掌心。
感情这是烧糊涂了吧!
虞初羽心道不好,连忙去拉他的手,本来担心对方不配合,没想到幽霁任由她牵着,乖乖地听她的话躺上床。
虞初羽松了口气,正要去找蓟南溪,就见他拍了拍身旁空出来的位置,眼神灼灼地看着她:“姐姐,睡觉。”
“……”虞初羽试着安抚道,“你生病了,我去给你找医修。”
“没病!”幽霁坚定道,“睡觉。”
“你身上很烫……”还没等虞初羽说完,手就被幽霁抓去抵上自己的额头。
“不烫!”
灼人的温度退去,却成了彻骨寒冰,仿佛瞬间从炎炎夏日转换到了寒冬腊月。
虞初羽深吸一口气。
这绝对不正常吧!
偏偏对面的人还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手臂便被人一拉,顺势躺在床上。
幽霁贴心地给两人盖上被子,心满意足地阖上眼。
半柱香后,蓟南溪顶着一双困倦的金瞳,眼含杀意地看着床上的人:“没救了,埋了吧。”
-
虞初羽靠着床眯了一宿,临近清晨,感受到身体一轻,不过当时过于困倦,便也没醒,一直睡到了晌午。
午后的阳光洒在枫树上,仿佛燃烧起来的火焰,鲜红得不像话。
幽霁就坐在门边,见她开门眼睛一亮,亲昵地唤了声“师姐”,像只巴巴等待主人的狗狗。
他今日气色不错,果然如蓟南溪所说,自愈能力极强。
蓟南溪坐在枫树下,同皮皮虾和锦鲤抢着吃桌上的糕点,见到虞初羽出来,狡猾地一将剩下的糕点快速往嘴里一塞,随手擦了擦嘴角朝她走来。
“初初,你终于醒啦!”
虞初羽点头,抿了抿唇,想起自己最初的来意,临到这时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如果是自己无法接受的答案……
然而没等她开口,蓟南溪先一步说:“走吧,初初你在我这里排第一位哦~”
虞初羽神情中带着微不可见的紧张:“真有办法吗?”
“不确定。”蓟南溪格外实诚。
虞初羽轻笑了下,心中的石头却轻了大半。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蓟南溪走在最前面,一蹦一跳地朝一间石室走去。
虞初羽和幽霁并排走在后边。
石门渐渐合上,幽霁站在门外:“师姐,我在外边等你。”
虞初羽莞尔:“好。”
很难想象外头那座简单的院落底下会有这么一座石室。石室的面积极大,四周都用坚固的岩石垒得严丝合缝,里边却空空荡荡,看上去作用成谜。
虞初羽看着蓟南溪拿出两个蒲团,在她的示意下在其中一个蒲团上坐下。
蓟南溪开门见山:“说实话,我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现象。按常理说,初初,你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她语气里带着真实的困惑和兴趣,像是见到一个稀罕玩意儿。
没等虞初羽开口,她自顾自地说:“可偏偏你又没死……而且你身上的雪丹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虞初羽没有打断她的思考,听着她的话思绪有点走神。
确实,或者说这枚雪丹还救了她一命。
“你相信我吗?”一道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一抬头只见蓟南溪突然凑得极近,眨着眼睛问。
虞初羽闻言沉默了瞬。
蓟南溪显然从她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孩子气地鼓了鼓脸,但很快又将这件事抛之脑后,跳脱地说:“说起来你们三人能凑在一起真是个奇迹,一个个病症简直令我大开眼界。”
虞初羽有点意外,毕竟饶因兰看上去再正常不过。
不过在此之前,自己确实也没有发现幽霁的异常,想来这事也说不准。
蓟南溪看出她的困惑,半点没有保密的意识,大咧咧地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凌虚之体呢!”
虞初羽:“何为凌虚之体?”
“如果说正常修士体内是一个封闭性完好的容器,那他体内的容器则天生有缺,不管吸收多少的灵力,都无法长久保存下来。”蓟南溪解释,“按照以往,凌虚之体根本不可能踏上修仙一途,所以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虞初羽听完这话不免愣神:“那有办法吗?”
蓟南溪的包子脸皱成一团,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