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摸了摸男人的额头,并不烫,反而冰凉得吓人。
霍峤抬头看向方逸:“五爷的药带了吗?”
方逸点头:“带了。我马上就去煎。”
话音落下,方逸就转身去寺庙的厨房熬药了。
小沙弥站在门口偷看,大概是觉得他们长得好看,小声地开口问:“他是生病了吗?”
霍峤的视线没离开过男人的脸,轻轻点头:“嗯。”
小沙弥说:“我师父会看病。”
他平时生病都是师父给他看的。
霍峤没想到寺庙里还有医生,于是抬眸朝着扒在门框上的小沙弥看去,声音很轻:“那能麻烦小师傅请你师父来给五爷看看病吗?”
小沙弥自小在寺庙内长大,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更何况霍峤说话轻声细语的,很令人舒服,于是他红着脸点头道:“不麻烦,我去找师父。”
说完,小沙弥便转身跑了。
霍峤想拿手机给张老打个电话,可手机的信号很弱,电话根本打不出去。
垂眸看了眼谢屿洲,霍峤低声问道:“五爷,你还好吗?”
安安静静,并无任何回复。
是睡着了吗?
霍峤努力放松身体,让男人能够睡得舒服些。
时间静静地逝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外传来了一急一缓的脚步声。
小沙弥跑进来,小脸因奔跑而变得有些红:“我把师父带来了。”
霍峤展颜一笑:“谢谢小师傅。”
紧接着,霍峤看见一名穿着僧衣,年纪约摸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慢小沙弥两步踏进屋子。
在看到门外的保镖,又听徒弟说对方是来找谢老夫人的,男子心中对于来人的身份就有了猜测。
男子手中捻着佛珠,态度恭谦:“不知谢五爷到访,贫僧有失远迎。”
“五爷好像睡着了。”霍峤说,“听闻大师会看病,能否给五爷看看?”
男子并无靠近,只站在原地,一双慧眼在谢屿洲身上扫视而过,随后说道:“五爷并无大碍,只是身体略有亏损,昏睡过去了。”
没有性命之忧就行。
霍峤不由得悄然松了一口气。
“客房鄙陋,谢老夫人早已为五爷和夫人备下干净的卧室,还请夫人和五爷移步。”
霍峤:“……”
她倒是可以移步,但昏睡过去的谢屿洲怎么移?
霍峤说:“等五爷醒来,我们再过去,可以吗?”
男子颔首:“五爷醒来后,夫人唤小徒即可,他会带你们前往卧室。”
“麻烦大师了。”
男子说了声阿弥陀佛,然后道:“贫僧法号忘尘。”
忘尘师傅转身离去后,小沙弥也跟着出去了,但并未离得太远,以免霍峤叫他的时候,他听不见。
客房内安静了下来,唯有窗外传来了几声鸟啼。
霍峤看着男人苍白近乎病态的面容,突然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低不可闻:“我真的能改变你的命运吗?”
俗话说,生死有命。
如果谢屿洲在书中的结局是意外而亡,她还可以依靠自己看过剧本的优势避免对方重蹈覆辙。
可偏偏谢屿洲是病死的,所以她是穿书而来这一优势在此事上几乎发挥不出。
除非她能够找到原作者,改掉书中对于谢屿洲病秧子的设定。
但这很显然是天方夜谭。
她现在人都在书里了,还上哪儿去找原作者?
第97章 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尊重一下
方逸将熬好的药端过来。
霍峤背靠着椅子打瞌睡,方逸刚发出点动静,她就醒了。
然后悲催地发现自己半边身子麻了。
将男人推开一些,然后拼命朝方逸使眼色,示意他赶紧把谢屿洲接住。
五爷不喜旁人的触碰,所以方逸可不敢伸手去接。
幸而被霍峤这么一弄,谢屿洲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清眼前的人,本能地在霍峤掌心落下轻轻的一吻。
刚睡醒的嗓音透着沙哑的磁性:“峤峤……”
霍峤这下不止麻了半边身子,整个人都怔住了。
谢屿洲很少这么叫她,大多时间都是称她谢太太,在旁人听来,这三个字似乎意味着他们的关系是疏离和客套的,但每次从男人嘴里说出这个称呼,反而带着一种勾缠的缱绻。
男人难得叫一次她的名字,霍峤便非常没出息地脸红了。
她轻咳了一声,尽量稳住自己的声线,不让男人听出那点轻颤:“你醒了。”
男人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终于恢复了清明,却没放开她的手:“嗯。”
霍峤面无表情地开口:“那你喝药吧。”
谢屿洲的视线落到桌上黑漆漆的中药上,语调一如既往地懒洋:“果然是得到了就不珍惜吗?”
霍峤:“?”
不明所以地看了眼男人,手臂刚动了动,霍峤就被那股酸麻感刺得“嘶”了一声。
谢屿洲顿时看向她,俊美的面容冷峻了几分:“怎么了?”
霍峤尝试着抬起左臂,眉头紧蹙成一团:“麻了。”
谢屿洲一看两人此时身处的位置就知道霍峤的手臂为何麻了。
握住女孩纤细的手腕,从下至上地捏了捏,动作不轻不重。
霍峤无法形容这种酸爽的感觉,谢屿洲帮她捏手的时候,她也不忘活动活动四肢。
瞧着女孩龇牙咧嘴的模样,显然个中滋味并不好受,谢屿洲眸色微沉了沉:“怎么不把我扶到那里躺着?”
男人目光所指的便是那不知被多少人躺或者坐过的炕。
“你不是有洁癖吗?”霍峤小声嘟囔了一句,“而且你还抱着我的腰不放。”
谢屿洲:“……”
“你可以把我推开。”谢屿洲语气淡淡地说道,“再让方逸他们扶我到炕上躺着。”
“我乐意让你靠,所以推开你做什么?”霍峤一副无所谓的口气,“而且还可以近距离欣赏你这张脸,顶多就是手臂麻了些。”
谢屿洲目光灼热地看着女孩浑不在意的小脸,而后俯身,吻住了那张温软的小嘴。
霍峤瞳孔略微紧缩了一瞬,愣愣地被男人亲了两分钟才推开对方。
她说:“这里是佛门重地。”
他们在这里做这种事合适吗?
“嗯。”谢屿洲抬手,将她嘴角晶莹的津液擦去,“佛祖管不了我们的事。”
不仅是神佛。
就连天道,也无权干涉。
霍峤说:“但也要尊重一下佛祖。”
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
看着女孩认真的模样,谢屿洲短促地笑了声:“好。”
谢屿洲端着碗喝药的时候,霍峤就撑着下巴盯着门外高大的菩提树。
“这世间,真的有鬼神吗?”女孩嘴里无意识地吐出一句喃喃自语。
她想到了之前看见的黑雾还有红雾。
黑雾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但红雾,她总觉得就是……鬼。
可她为什么会看到这些东西呢?
莫非她有通灵眼?
霍峤眉头不自知地皱了起来。
等等,难道她不是穿进了一本都市言情文吗?
看着女孩苦恼的神情,谢屿洲面不改色地喝着能把人舌头苦掉的中药,不紧不慢:“若是有,谢太太会害怕吗?”
霍峤想了想:“有一点吧。”
这些都是未知的东西,倘若真的存在,而你又看不见,那岂不是会感觉心底毛毛的?
神佛就算了,毕竟这些都是老百姓自古尊崇的,想必也不会伤人,但是鬼或者妖之类的东西,那可就说不一定了。
谢屿洲喝完药后,小沙弥就带着霍峤等人去了谢老夫人为他们准备的房间。
房间干净整洁,显然是精心打理过的,就连床铺都是新换的。
小沙弥悄咪咪地看了眼谢屿洲:“老夫人说这房间是给她儿子准备的。”
闻言,谢屿洲面色没什么变化,那双桃花眼更是看不出任何情绪。
小沙弥今年不过十岁,而自打他有记忆以来,那位老夫人就一直居住在偏僻安静的静心殿内。
老夫人很少出门,他也没见过老夫人的家人来探望她。
只每年春节的时候,老夫人会离开寺庙,据师父说老夫人是回家和亲人团聚去了。
可近几年以来,即便是春节,老夫人都没再下过山,一年三百六十天都待在寺庙内。
霍峤这时才想起他们来静山寺的目的,看着谢屿洲道:“我们现在去探望你母亲?”
谢屿洲静默了一瞬,而后开口:“她叫陶焕枝。”
霍峤:“?”
谢屿洲握住她的手,不咸不淡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波澜起伏:“比起我母亲这个身份,她可能更喜欢你这么叫她。”
霍峤静静地看了男人半晌,什么都没问,只颔首道:“那我叫她陶姨可以吗?”
毕竟是长辈,直呼其名实在太不礼貌了。
谢屿洲眼里多了丝微不可察的笑意:“嗯。”
小沙弥在前面带路,一行人朝着谢老夫人在寺庙内的住处走去。
路上碰见了忘尘大师,小沙弥高兴地跑到对方面前:“师父。”
忘尘大师笑了笑,摸摸小徒弟的小光头,然后才将视线放在霍峤一行人的身上。
“谢五爷,您好。”
谢屿洲微微颔首:“忘尘大师。”
忘尘大师笑问:“五爷近来身体可安好?”
谢屿洲言简意赅地道:“尚可。”
“可还会再陷入梦魇不可自拔?”
谢屿洲看了眼身边的女孩,随后答道:“未曾。”
“那便好。”忘尘大师颔首一笑,“愿五爷身体康健。”
告别忘尘大师后,霍峤用余光偷瞄了身旁的男人好几次。
谢屿洲虽目视前方,却早已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谢太太,有话直说。”
霍峤挨近了男人一些,像是说悄悄话一般:“忘尘大师说你陷入梦魇是怎么回事?”
“只是时常做梦罢了。”谢屿洲风轻云淡地说道。
霍峤好奇:“什么梦?”
什么样的梦竟然能让谢屿洲深陷其中?
她猜测,“噩梦吗?”
谢屿洲略微握紧女孩柔软的小手,低沉的声音在风中听起来有些失真:“并不全是。”
霍峤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树荫繁茂,送来了裹挟着草木香的山风。
大概是有些不好意思,这句话霍峤说得格外小声:“我之前也总是做梦。”
谢屿洲看了眼低着头的女孩:“谢太太梦见了什么?”
霍峤抬起头看向男人:“我说了,你不许吃醋。”
谢屿洲眉头微挑,嗓音慵懒倦淡:“做梦而已,谢太太为何觉得我会吃醋?莫非……”
男人话音顿了一顿,调子拖得慢吞吞,“谢太太做的是春梦?”
霍峤:“……”
很好。
被你说中了。
女孩的沉默就已经代表了一切。
谢屿洲微眯起桃花眼,似危险:“何时做的?梦中的人,谢太太可还记得长何模样?”
霍峤偷摸摸瞅了眼男人的脸色,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下:“我以前从来不做春梦的,是和你领证的前几天才开始做的,后来我们领了证,我就再也没做过这种梦了。”
而且做春梦这种事,很大可能只是穿书的后遗症而已。
第98章 他是怎么亲你的,像这样吗
不过这事说起来也挺玄乎。
只做了一晚的春梦也就罢了,可一连几天都做春梦,就很令人费解了。
谢屿洲漫不经心地捏了捏女孩的手,语调随性:“谢太太还记得梦里的内容吗?”
霍峤耳尖红了红,轻咳了一声:“不记得了。”
“一点都不记得吗?”谢屿洲微俯下身,嗓音响在女孩耳畔,“那个男人,有亲过你吗?”
既然是春梦,肯定是有亲过的。
不过那只是做梦而已,她甚至连梦中的那个男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我……”霍峤刚要开口说话,腰肢忽然被一只手搂住。
而后耳垂猝不及防地被轻咬:“他是怎么亲你的?”
“像这样吗?”
霍峤还未反应过来,嘴唇就覆上了一抹微凉,在磨合中,慢慢地升温。
小沙弥走在前面,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转头朝身后看去。
刚瞥见两个相拥的身影,下一秒就被人捂住了眼睛。
是方逸。
他说:“少儿不宜。”
小沙弥:“?”
等方逸将捂在他眼睛上的手拿下时,小沙弥意外地发现霍峤的脸有些异样的红,嘴唇也是,好像还破了点皮。
小沙弥一脸天真茫然地问:“姐姐,你的嘴巴怎么了?”
霍峤背脊微僵,恼羞成怒地瞪了身旁的男人一眼,甩开他的手独自走在前面:“没什么,被某个醋缸咬了下。”
小沙弥震惊地瞪大眼睛:“醋缸会咬人吗?”
霍峤失笑,伸手摸了摸小沙弥的小光头:“会。”
小沙弥挠了挠头,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醋缸太可怕了,我要告诉师父,我们再也不要用醋缸了。”
霍峤:“……”
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倒也不必如此,不是所有醋缸都会咬人。”
迅速转移话题:“小师傅,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小沙弥指着前方的古建筑说:“前面就是老夫人住的静心殿了。”
谢老夫人是来此处清修的,所以住的地方比较偏僻冷清。
外面种了一片竹林,山风拂过,吹落了一地的竹叶。
殿门只开了一扇,从外面便可窥见一尊高高在上的佛像,大殿内有一穿着朴素的中年女子在打扫,察觉到有人来了,抬头看过来。
女子双手合十地问好:“明心小师傅。”
目光落在谢屿洲一行人的身上,只觉得为首的相貌俊美如斯的男人有些眼熟。
“施主好。”小沙弥也回以一个佛家之礼,然后用年幼的声音说,“这几位施主是来见老夫人的。”
闻言,女子微愣,她们陪着谢老夫人在此处居住了十余年,这是第一次见有人来见老夫人。
想到老夫人之前吩咐她们打扫房间一事,女子很快就反应过来,态度拘谨地询问:“是谢五爷吗?”
霍峤点头回应:“是的。”
确认来人身份的女子突然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忙道:“老夫人带着月秋去后面的菜园子挖菜了,还请五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叫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