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场景，好像一切都是那么刚好。
她迷路了，而他恰好找到她。
李海洋弯腰敲了敲她的额头，语气里的嫌弃压都压不下去，“走啦，小傻子。”
18岁的那个夏天，焦阳不可救药的喜欢上李海洋。
当天晚上，在李木子满脸不解的凝视下，她打扮精致，拿了一大捧芍药花敲开了李海洋的房门。
那天，是焦阳第一次见到那样严肃的李海洋。
他说，“你现在还小，以后，也还会遇到很多人。”眼神坚定的推开了她手里的芍药花，“芍药，除了代表结情.....还有个别的名字，叫将离草。”
第二天，三个人相顾无言，各回各家。
*
之后......
医学生的课程本就紧张，再加上她又学的是中医，不仅中西医两套课程都要修完，还要多多跟有经验的老大夫上门诊，积累一些课本上学不到的经验。
毕竟，无论是医学院的老师，还是医院的带教老师都十分喜欢说的一句话是：患者会按照教科书得病？
医学专业，只有见识过临床，才能更好的理解经典著作说的是什么，同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更好的理解西医知识。
但即使是在时间如此紧张的日子里，焦阳也依旧没放弃那个让她心跳加速的男孩子。
冬天送热奶茶，夏天送冰可乐。
吃饭，电影，游乐场，只要她有时间，她都会去努力约他。
那个时候李海洋刚刚接手家里公司，正是忙的脚打后脑勺的时候。
大概有一半的时间，她约他，他都会婉言谢绝。
但焦阳性子倒是执拗，即便约不出来他，她也会美滋滋的画个全妆，拿着零食去他办公室找他。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李海洋的办公室都有个她。
李海洋去开会的时候，她就在他的办公室边背专业知识，边吃着零食，边等他。
后来，就连李木子都忍不住劝她，“实在不行，就放弃算了。虽然堂哥我只有一个，但我还有个表弟，要不......”
“打住！”明艳的女孩子大义凛然的摆手打断了闺蜜接下来的话，焦阳昂首挺胸，万分骄傲，“人生这么无聊，不跟喜欢的人留下点美好回忆，老了得有多遗憾啊~”
“再说了....”她双颊绯红，“我喜欢他，别说孩子的名字了，连以后跟李海洋一起埋，我哪里都想好了~”
焦阳一直都坚信，只要努力，想要的早晚都会得到。
直到后来.....
她23岁生日那年，焦阳提前一个礼拜约他吃饭。
她说：生日那天，只有咱们两个人。
他说：好。
她说：那我生日....可不可以要一个想了很久很久，很贵重很贵重的礼物？
他也说：好。
第123章 你确定他不喜欢？
生日当天，一整天的时间，焦阳一直拉着李木子在房间梳洗打扮，小裙子换了一件又一件。
“大姐，你中医都学到狗肚子里啦？”瘫在床上的李木子目瞪口呆，“二月份光腿穿裙子，作死也不带你这样的！？李海洋不值得。”
“哎呀，车上和包厢里都有空调，不冷的。”在镜子前转了一圈，焦阳满意的点头，漫不经心回应李木子。
在李木子发挥自己话痨的本性，一而再再而三的唠叨下，焦阳终于妥协了。
不情不愿的换了条及踝的，带绒绒的裙子。
至于打底裤.....穿是不可能穿的。毕竟，第一次在一起，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不漂漂亮亮的呢~
焦阳提前一个小时去了餐厅包厢，原本是打算好好布置一下。谁想到.......她竟然跟李海洋又想到一起去了，果然，天生一对，就是心有灵犀~
刚一进餐厅，远远的就看见了某人慵懒挺拔的背影，她顿时心里一阵狂喜，连蹦带跳的跑了过去。
但她还是晚了一步，一个陌生男人先她一步跟李海洋搭上了话，“哎呦，李总？还是我们小师妹有面子。不愧是当年的金童玉女，换了别人，可请不动您这大忙人。”
“小师妹？”焦阳呢喃出声，“是谁啊？”
李海洋闻声俊眉微抬，迅速转身，同她面对面。“怎么穿成这样？”
焦阳清晰的看到，他在转身看她的第一眼时，突然紧皱双眉，满脸不悦。
“呦，这个妹妹好漂亮，海洋，不介绍一下？”旁边陌生的男声打断了两个人不愉快的对视，他看向焦阳的眼神满是惊艳。
“哦，我妹的好朋友。”李海洋习惯性的回答。
在陌生男人再次开口之前，他拽着焦阳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面前，面无表情的吩咐，“先去包厢里等我会儿。我去那边打个招呼就去找你。”
“所以.....那个小师妹到底是谁？”李木子突然出声，打断了焦阳的回忆，“上次你跟我说，李海洋有喜欢的人，就是她？”
“李木子，你这突然咋咋呼呼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吓我一跳！”被猛的吓了一下，焦阳气急败坏的抄起手边的薯片，朝闺蜜扔了过去。
“不是，他们俩咋还不回来？倒个垃圾，把自己倒丢了？”焦阳漫不经心的说着。
“别试图转移话题啊，姐妹。”李木子拿着手机在焦阳面前挥了挥，“诺，我家铄铄跟我说李海洋有事儿找他帮忙？”
“哎呀，你就放心吧，他俩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见她神色松动，李木子立马顺着杆子劝她，“快快快，这么好吃的薯片别浪费嘛。”
被人冷冷瞪了一眼，李木子心虚的耸了耸肩膀，假意咳嗽两声，“你就跟我说说嘛，高中的时候你就这样......总有事憋心里，早晚憋出病的。”她坐直身体，神色严肃的举起右手，三根手指笔直的指着天花板，“你放心，我绝不会出卖你的！”
半晌，见焦阳仍是一言不发，李木子仰头想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闺蜜，“诺，给你。我李木子保证，保证不为了破哥哥出卖好闺蜜~放心，你和李海洋之间，我绝对站你这边~”
焦阳又沉默了好久。
久到李木子都开始自我检讨：她是不是不应该逼着闺蜜像她一样快刀斩乱麻？是不是应该放任她选择逃避？或许，只要她心里能好受一点，一直待在她的壳子里，也挺好的？
李木子想了又想，刚想说：“算了，只要你觉得开心就好。”
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焦阳深吸了口气，红唇微张，缓缓的吐出几个字，“我以为，我会一直等着他。”
看着闺蜜眼角微红的模样，李木子心疼极了，但却只是一言不发的陪在焦阳旁边。
“这几年，我学的最好的事情就是等他。等着他散会，等着他休息，等着他回头看看我？”
焦阳无声的扯开嘴角，笑的张扬，“被嘲讽倒贴风尘不自爱，这些都无所谓。他单身，我也单身，我只是想把我的喜欢清清楚楚的摆在我喜欢的人面前，光明正大，无所畏惧。”
“可是....木子，如果他是去见别的女人，我的等待.......就是在作践自己了。”
焦阳顿了半晌，双臂支着沙发，头低垂着，声音里的湿气越发清晰，
“或许，他......应该很喜欢那个小师妹吧？为了见人家一面，还要丢掉自己的脾气，耐着性子去见一群人.....呵，好像听起来，比我的等待还要感天动地。”
室内的空气安静了许久，女孩子时不时的抽泣声若隐若现。
“这些话......你问过李海洋么？”
李木子无声的叹了口气，“喜欢应该让人欢喜才对，这原本应该是个想起来就高兴的事儿.....我怎么觉得，那个乐观洒脱的焦阳，都被你弄丢了？”
泪珠顺着鼻尖滴落到嫩白的手背上，焦阳用另一手拇指轻轻擦去，“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才是欢喜。”
她笑的从容，梨花带雨，“那些事儿，我没问过他。但是......我听到了他们同学之间的聊天。”
“那你在这儿脑补什么绝世虐恋大戏啊？！”李木子怒其不争，“永远不要从别人的嘴里认识一个人。焦阳，这句话还是你教我的呢。你.....”
“我不敢了。木子，我追在他身后的时间太长了，我真的害怕了。”焦阳打断了李木子的唠叨，
“我一直梦想成为他的独一无二。就算最后注定曲终人散。再不济，我也想成为那个栽树的前人，最起码，他最初，最真实的情绪都是源自于我。只是.....谁知道到最后，我才是那个捡漏的后人。”
焦阳顺手从李木子手里接过抽纸，鼻音声重，睫毛煽动，“真是.....没劲透了。”
“但是.....不是我向着李海洋。也.....不是为了零花钱哈。”李木子虽然清楚她现在是拗在一条死胡同出不来，但是......
她拿过手机点开李海洋的微信，“诺，你看他的头像。自从上次，你说你再喜欢李海洋，他就是狗。他所有社交平台的头像都是这只哈士奇....”
第124章 人心易变
“焦阳，你不对劲儿。”李木子盯了她很久，信誓旦旦的继续，“别拿人小学妹当挡箭牌。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师妹而已，以前生扑李海洋的也不少，把李海洋算计到酒店的也不是没有....当时你可是报警踹门，硬是把人捞出来的主儿。”
“她约他，他同意了。哪儿就八竿子打不着了？”焦阳静默了许久，总算平静了些许情绪，“两个人的喜欢才叫喜欢，一个人的喜欢叫瞎胡闹。”
“什么东西？”李木子剥桔子的手猛然停住，“你最近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嗯......怎么说呢。”焦阳顿了顿，“其实我一直也挺奇怪的。按道理说，我应该不算是一坚持不懈的人，能喜欢他这么多年，可能.....很大一定程度上取决于他对我是不同的。”
顺手分了一半橘子递给她，李木子如释重负，“你可算看出来，他对你跟对别人不一样啦~”
“我虽然宅了点，但也不傻好嘛！”焦阳无奈白眼，“要不是这么多年，除了我，没人能用私事儿约他出来。我早就放弃了。”
“说实话哈，我之前一直以为，你跟我一样，只是闹闹别扭，撒撒娇。”李木子欲言又止，“但我现在觉得，你对李海洋的态度，倒像是真想开了。”
“我只是不想成为他的选择，也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竟品。”焦阳微微叹气，“木子，你知道嘛，我.......算了。”
李木子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心里有事儿，但又十分了解自己这个唯一的闺蜜，她心重又敏感，偏偏面上还要装成一副大大咧咧，爱谁谁的模样.....光是看着，李木子都替她累得慌。
“对了，今天看你俩腻腻歪歪的，怎么着？这是和好了？”焦阳说着便起身去拿饮料，一瓶可乐，一瓶芒果汁。
顺手将芒果汁递给李木子，“诺，给。不是说好，不惯着他那些臭毛病？怎么？不怪他瞒着你啦？这是打算委屈自己啦？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你绝对是受了什么刺激了，今天话好多啊！”李木子气势汹汹的送了她一个白眼，接过芒果汁放在一旁，“我家铄铄芒果过敏，以后....你给我换成蓝莓汁吧~”
焦阳面无表情的打开可乐拉环，喝了一口，“啧，真酸。”慵懒的靠坐在沙发上，“现在就被人拿捏的死死的，为了他，你连喜欢的饮料都不要了？小心最后竹篮打水哦~最说不好的，就是人心。”
“嫉妒使人丑陋哇~”李木子满不在乎的回怼，“李海洋还为了你戒了最爱的香菜呢~他之前可是凉拌香菜吃的不亦乐乎的主儿。”
焦阳顿时一噎，“哪壶不开，提哪壶。”过一会儿，她像是想起什么，满脸遗憾，“所以说啊，不合适的两个人，就不合适在一起。”
“你这是又在医院受什么刺激了？”李木子熟练的从袋子里抽出一袋话梅，“快跟我讲讲，虐恋什么的，最抓人了。”
“李木子，我劝你善良。”焦阳无奈白眼，伸手拿过李木子拆好的话梅，放进自己嘴里。
*
很多人都以为，爱情最伟大的瞬间，往往体现在于不顾生死，不论距离。是《泰但尼克号》的救生艇，《梁祝》的化蝶生死相随，《牛郎织女》的鹊桥相望。
但其实，那些有关生活中的小争执，小矛盾，才最让人无力。
人心易变。
我们即无法改变生活中的改变，也无法留住曾经那个未曾改变的自己。
*
医院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人情冷暖，两面三刀，彬彬有礼，出口成脏，都很常见。
这其中，妇产科，又是冰火两重天最明显的地方。从古至今，添丁进口必是大喜，但若是不幸夭折，或产程艰难，就又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煎熬。
门诊的实习生一般都会提前半个小时进入诊室，开开窗子，开开检查单，记录下来产检孕妇的身高体重，体温血压，宫高腹围，胎心胎率之类的。
那天中午快要下班的时候，焦阳碰到一个看上去岁数比自己妈年龄还大，但实际上小2岁的女人。但阿姨举手投足，着装打扮却很是考究。
“促排卵？”焦阳的表情格外震惊。
桌子底下，刘老师悄悄戳了下焦阳，示意她收敛下。
后来等人走了之后，刘老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焦阳，“说多少回了？嗯？一个合格的医生，首先要学会收敛自己的情绪。你这一惊一乍的，一会儿叹气，一会儿皱眉的，人患者不得吓出个好歹来？！”
“对不起，刘老师。我错了，下次注意。”焦阳低着头，小声认错。
中午吃饭的时候。
“老师，上午那阿姨也是为了拼个男孩儿？”一旁的师姐好奇的问。
“一个个的，要是把这八卦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也用不着每回我抽查的时候都鬼哭狼嚎的。”刘老师白了一眼对面的两个学生，“别瞎猜了，人家家庭生活美满着呢。既不是被催给老X家留个后，也不是失独的母亲。”
“年轻的时候，她跟她丈夫两个人感情特好。她丈夫就跟她商量说，不想要个小东西破坏他们的二人世界，二来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里走一趟，她丈夫也不舍得让她受这份罪，所以就一直没要孩子。”说到着，刘老师笑容淡了些。
“可我刚看那阿姨的病例，这都已经是第三次促排卵了。这玩儿意儿不比年轻的时候更受罪？再说了，大半辈子都过去了，怎么就突然想要孩子了呢。高龄产妇，哦，超高龄产妇，多危险啊。”师姐疑惑道。
“再说了，要是感情好，她丈夫怎么也不来陪她。”焦阳超级小声的在一旁补充道。
“嘿，我说你们俩。平时提问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能说啊。”刘老师气的直运气，她顿了顿，接着说，“好了好了，故事也听完了，快点吃饭吧，马上就到点该上班了。对了，焦阳，楼上15床的病例你好好看看，晚上回去再好好看书，中西医都要看。明儿早上查完房，你来办公室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