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在刘老师严肃的瞪视下，焦阳立马改口，“好的老师。”
第125章 我也怕输
十几天后，焦阳再次见到那位阿姨。那天时间还早，诊室里还没什么患者。给阿姨开了单子，趁着空闲，焦阳就打算先去趟卫生间。
通常来说，一般学医的不爱记人，即不记名，也不认脸。他们通常记病例和检查单。
但那位阿姨的容貌，甚至声音，焦阳都印象很深。
她去卫生间的时候，恰巧在拐角处听见那个阿姨情绪激动的在打电话，“你总是说忙，孩子是你想要的，检查检查你不陪我，现在打促排卵的针，你也不在？”
“什么叫我都习惯了？你知道有多疼么？”阿姨声音沉闷，“对，别的女人生个孩子都那么简单，怎么到我这就这么难？”
紧接着就是“嘭”的一声关门巨响，静默半晌，空荡荡的卫生间里，其中一个隔间，传出一阵压抑的女人呜咽声。
这边焦阳心情沉重的走回了诊室，还没等她收拾好心情，一男一女就走进了诊室。
男的一看就上了些年纪，最起码也得五十出头，但他身边的女人，看着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女人被男人小心翼翼的护在身边，他拿出一条已经拆了包装的验孕棒，“您好，麻烦您看一眼，我太太是怀孕了嘛？”
“嗯，有这个可能。”焦阳看了一眼上面的两条杠，“先给您开个HCG的检查，确认一下，您医保卡呢？放这儿。”她边说着，边指了指一旁的读卡器。
“哦，不用。我们自费。医保卡上的定点医院，都不在这儿。”男人无所谓的继续，“听朋友说，中医调养身体很有一套，只要我太太和孩子平平安安的，花点钱也没什么的。”
说完，男人便小心翼翼的接过单子，轻手轻脚的护在女人身旁，两个人携手并排往检查室走去。
“啧啧啧，还真是有舍就有得。虽然岁数大......有些事儿有心无力。但架不住，岁数大会疼人啊。”趁着诊室没人的空档，师姐小声跟焦阳感慨，“古人果然有智慧。”
焦阳顿时无语的看向她，“哪个古人这么闲，聊这闲天儿？师姐，你别瞎说了。”
她一语双关，“哪有什么岁数大小，会不会疼人，还是得看人。”
“也是。”师姐赞同点头。
俩人随手收拾了一下，诊室的人就逐渐多了起来，这个时候，刘老师也正好从楼上病房来了诊室。
等阿姨拿着检查结果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显得很失落，但她依旧挺直脊背，尽力保持着优雅从容的姿态。
刘老师接过检查单，紧皱眉头，“卵泡数量.....还是太少了。这样吧.....”
她话还没说完，紧接着刚刚那对异常恩爱的夫妇径直进了诊室。
“男士请去门外等”焦阳开口提醒道。
“你怎么会在这个医院？”男人的声音严肃冷峻。
他这一开口，在场众人纷纷有些不明所以。
焦阳刚要起身上前询问，就听见对面的阿姨声音颤抖，“很早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我要来这家医院。”阿姨静默良久，语气平淡的像是简单的在谈论天气一样，“今天早上出门，去哪儿，我也跟你说了。”
整间屋子又是一片死寂。
“我以为.....我听错了。你的医保卡上.....也没有这家医院啊。”男人讪笑着开口。
“是啊。”阿姨面无表情的站起身，看向对面的男人，笑的讽刺极了，“这家医院，也不在你的医保卡上啊。”
她再次转过身，已改往日的忧心焦虑，笑的格外从容，“又失败了么？没关系，我想，他的孩子，我现在也不需要了。”
“我只是想要个孩子。”男人一把拽住转身欲走的女人，尴尬又愤怒，“我有什么错？”
“没错啊。”从他手里拿过检查单看了看，她一字一句说着，“你可能忘了罢？当初.....不要孩子，也是你想要的。”
*
“哗啦”手里的薯片尽数洒在地板上，李木子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焦阳，“你是.....在讲故事，还是......”
“你说呢？”焦阳声音平静，随手拿起可乐喝了一口，强压下眼角的湿意，“其实.....对他，我之前也想过不计结局，不论成本，即使压上全部身家去赌，我也愿意。我只想要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即使最后只有和他的回忆，也好。”
“但是.....”她眼角微红，声音哽咽，“李木子，我是真的怕了。”
两个女孩面对面对视了很久很久。
“你还记得么？焦阳，上次我说我怕了的时候.....你曾亲口对我说，遗憾远比失去更伤人。”李木子一字一句，缓缓将整句话说出口。
又是很长的一阵沉默。
“人人都说，敢爱敢恨的人潇洒极了。”焦阳笑的坦诚，“那些期待动心，惊喜愉悦是真的，但那些辗转反侧，质疑悔恨，心痛难受，也都是真的。”
半晌，她眼怀期待的看着闺蜜，“李木子，那些不确定的未来，你真的.....不怕么？”
“当然怕过啊。”李木子这话说得真诚，她想了半晌，“和他在一起，看起来好像是我一直在迁就他非同寻常的偏执，放纵他遇事儿之后的逃避。”她笑容羞涩，“他也曾经问过我，这样对他，到底是喜欢？还是可怜？”
李木子想了又想，但还是如实相告，“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不想让他不高兴。可能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样，希望他开心，不希望他难过；希望给他满满的安全感，不希望他整日都在担惊受怕；希望他每个愿望都能实现，不希望看到他失落。”
“假如有一天，张子铄跟我说：他不喜欢小孩子。我也会顺着他的意愿。”李木子屏住呼吸，半晌，她缓缓吐出，“即使，真的有一天......我......跟那个阿姨一样，很不幸赌输了......”
“那我也认了。”李木子目光含泪，格外真诚。
焦阳听完，久久未曾说过一句话。
过了好久，她艰难的问李木子，“为什么？”
“因为......我愿意啊。”李木子目光灼灼，笑的格外灿烂。
第126章 如你爱他那般，爱你
“愿意？”焦阳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良久，她笑容爽朗，“是活该吧？李木子？”她眼角沁出一滴晶莹的泪珠，语气格外真诚，“我不知道我跟没跟你说过.....”顿了许久，话终于说出口，“李木子，我很羡慕你。”
希望你赌上一切去爱的人，也能如你爱他那般，爱你。
焦阳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羡慕？”李木子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焦阳，“说真的，姐妹。这段时间李海洋的发神经，你看不明白？我才不信。”
焦阳一噎，顾左右而言他，“也是我太贪心了。明明心里清楚人心易变，可我还是想成为他生命中那个独一无二的人。”
她顿了顿，低着头有些失落，“要是不行的话，就算了。”她抬起头，笑的格外勉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宁愿从未得到，也不愿终日惶恐不安。”
一旁的李木子白眼翻的极其干脆漂亮，“你不是最烦矫情的人嘛？怎么？现在终于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了？”
“既然这样.....”李木子思索了半晌，“之前我纠结退缩，甚至跟他闹别扭闹分手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劝我勇敢一点？怎么到你自己身上，这么快就举白旗投降了？”她愤愤道。
焦阳看着李木子笑的纵容，“李木子，咱俩是不一样的。你跟张子铄.....情侣之间吵吵闹闹，只是在相互磨合啊。那是为了能一起生活的更好更久一点。”
“再说了，跟喜欢的人共同经历生活的磨合，遇到最真实的自己，看到不一样的对方，享受着彼此因为爱而无可奈何，难道不是一种生活情趣？或者说美好回忆？”
但是....我和他。
和不那么喜欢的人磨合.....也许......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我.....都是一种磨难吧。
笑容逐渐消失，焦阳的叹息声，低不可闻。
但另一边的叹气声却是极其明显，李木子异常严肃的注视着焦阳的眼睛，问话的节奏像极了审问，根本不给焦阳反映的时间：
“哪儿不一样？”
“谁说不一样？”
“真的不一样？”
焦阳看向李木子的视线满是纠结。
“你曾经说过，反复坚定询问，一般都会得到最诚实的回答。”李木子仍是盯着她，一字一句问她，“所以，这个问题，你现在想明白了么？”
“我只是.....要面子。”焦阳微微点头，说话声音极小。
“啊？”李木子表情骤变，一眨眼的功夫，她脸上写满了震惊。她刚要说些什么，突然顿住。
自打认识她以来，李木子看到的永远都是自信满满的她。如此不自信的闺蜜，李木子从未见到过。
“如果是你李木子，即便分手.....也不会显得可怜。你聪明漂亮家境好，大家只会说对方眼瞎。但我不一样。”
焦阳顿了顿，接着说，“我18岁的时候喜欢他，那个时候，什么家庭条件，身份地位，我都没有概念。喜欢就是喜欢，哪儿有什么条件可言。但是.....如果.....什么落魄可怜虫，捞女被抛弃的名头，我......”
“我今年25岁。我喜欢了他7年，一腔孤勇本就所剩无几。”焦阳低垂着头，“更何况，我不是他唯一的特例。”
“那个夏天，我的喜欢是明目张胆的，是热烈赤诚的。”洁白的手背抹掉眼角的水渍，焦阳笑容苦涩，
“这份喜欢，不管别人怎么看待。我都视若珍宝。所以......如果.....结局大概率是狼狈不堪，惨淡收场......我宁愿从未开始。”
李木子心里一惊，心想：完了完了。本来以为她跟自己一样，是想撒撒娇出出气而已，但谁想到她这次，是真的不想再追着他跑了。
“得，明白了。就是说李海洋这追妻火葬场的戏码，是板上定钉，绝对躲不了的了。”李木子顺手抽了一张纸巾给焦阳。
焦阳接过纸巾，仔细将脸擦干净，鼻音声重，否定她，“什么鬼的追妻火葬场？不存在的！”
“无论他什么身份地位如何，无论什么时候，我绝对不会成为别人的第二选择。”焦阳话说的坚定，神情也格外严肃。
“其实......”李木子小心翼翼的看了闺蜜一眼，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我真心觉得，这里面肯定是有误会，要不你就听听看他的解释。”
在焦阳审视的眼神下，尽管她眼角哭的红红的，整个人显得我见犹怜，格外委屈。
但是李木子还是没撑过一分钟，“好吧。我招供。刚才......我哥说，要是能让你心平气和的听他解释，这个月零花钱翻倍。”
“李木子！你可真是！你貔貅转世吧你！”焦阳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也不知道她是在气李木子，还是在气自己。
李木子毕竟理亏，被她训老老实实，反驳的声音小的可怜，“那.....人生在世。谁不爱钱？”
“你！”焦阳被她气的都说不出话来了，半晌，她幽幽叹了口气，“我不敢。”
努力忽视掉李木子意味深长的眼神，焦阳慢吞吞继续，“好像....只要看见他.....无论他说什么，我都相信。”
眼看着这事儿有门。李木子立马乘胜追击，“姐妹，自信一点。相信我，你对李海洋的影响力远比你想象中的要更深。”
看着李木子那个“旁观者清”的表情，焦阳就来气。
“你就说，他的办公室，能用面部解锁随便出入的，除了他自己，还有谁？不就只有你一个。”
说话间，李木子刻意强调“只有你”三个字，看焦阳神色似有松动，她继续游说，“那间办公室，随便一个文件泄露，遭殃的都是整个李氏。为了避嫌，自从李海洋接手，不仅我，就连上一任的所有者，我爷爷都再也没进去过。”
“还有啊，平时你最爱中午去公司找他吃午饭。可自从你跟李海洋生气，再也没去过公司之后，李海洋就再也没有中午去公司楼下散步的习惯了。”
李木子越说思路越清晰，心说：没想到你李海洋平时装的跟大尾巴狼似的，敢情最开始就觊觎我闺蜜？
第127章 只喜欢不喜欢自己的人？
“可能.....他只是.....不习惯。”焦阳连忙出声打断李木子接下来的话，努力克制自己的心跳节奏，
“也许.....对他来说，只是需要个能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人。又或许.....那个人......无论是不是我，都无所谓。”
“口是心非。”李木子白眼都要翻上天了，“那你今年，明明都考上研了，最后决定不去？又是为了什么？”
焦阳顿时哑口无言，“因为”了半天也没因为出来。过了好半天，也只能干巴巴的学了李木子的那句，“因为，我愿意啊。”
“切~你可快歇会吧。我看你是因为不愿意吧？”李木子老神在在的靠坐在沙发上，“不愿意离某人太远？”她十分肯定自己的点头，“我大祖国确实地域辽阔，物华天宝了些~这一南一北的，最是相思磨人心啊~”
“哎~遗憾远比失去更伤人啊。”李木子异常的得意的望着闺蜜。
“你！李木子！你给我闭嘴！”焦阳明显理亏，但仍试图维持自己美艳清醒有主见的独立女性人设。
但是！要不说“英雄最怕老街坊”这话有道理呢。无论她将最真实的自己隐藏的多好，三两句话间，闺蜜都能轻易的戳中她心底最真实的角落。
“他......俩，这是不打算回来了？”焦阳顾左右而言他。
李木子一脸的不赞同，“你想找李海洋就直接给他发微信，或者打电话都行。别捎上我家铄铄~”
“还真是跟谁随谁。”焦阳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就你俩夫唱妇随这劲儿啊~你别说，以后你俩要有了孩子，我还真挺担心的。就你俩这占有欲！这偏执劲儿！真是绝了！放小言里妥妥的病娇强制爱，但我很享受啊~”
也不知道李木子联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场面，整个人从耳根红到后脖颈，噘着小嘴，气急败坏冲她嚷嚷，“你还好意思说人病娇？”熟门熟路的从茶几“呐，给，镜子。好好看看你自己吧可。”
面无表情的看着被李木子强塞进手里的镜子，焦阳微皱秀眉，随手扔掉，“就你护着！切，重色轻友。说都不让说。”
“双标。”李木子满不在乎的应她，“当初兴致勃勃追李海洋的时候，你可比我过分多了~”
“我.....哪有.....”
懒得听焦阳强行狡辩，李木子继续刚才的话，接着絮叨，“这李海洋不喜欢你的时候吧，您老人家，那真是上头上的劲劲儿的。”
“可这眼见着他李海洋浪子....”说到这，李木子顿了顿，“额，说他是浪子，倒更像是在诋毁人家浪子辛苦建立起的人设。”
“毕竟，他李海洋哪有人家那哄人的功力？对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