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烟还是第一次见到了这么没有天理的事情,却也只能认栽,赔了对方一笔钱还不够,那个女人还恬不知耻的要池烟给她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大兜的补品才善罢甘休。
等池烟和隋书从警察局里出来,天色已经放亮了,街上已经出早摊了。
隋书住的地方是个群租房,大都是城市底层的人,一个个趿拉着拖鞋,胡子拉碴的从出租屋里出来,吃着街边的早餐。
街边的老板揭开蒸笼,伴随着一阵白烟,传来烧麦的香气。
隋书的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在初春的早晨还是有点冷,他缩着肩膀,整个人好像瘦弱了不少。
“请老子吃顿包子吧。”隋书都没经过池烟同意,拉着街边的一个黑乎乎的凳子坐下。
池烟也坐在了他的对面,隋书却已经点了,“老板,三笼烧麦,两碗胡辣汤。”
老板忙的不可开交,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隋书拿着筷子瞧着桌子,“破费了,花你一点钱你不会生气吧!”
池烟看着他讨打的样子,贱兮兮的,“不会!”
他继续得寸进尺,“昨天晚上打那个混蛋的时候,手机坏了,你给我买一个新的!”
一旁穿着拖鞋正抠脚的男人转头看着两个人,看来是将两个人的话都听进去,看隋书的样子满脸的鄙夷。
隋书冷笑的看着对方,“看什么看,老子长得好看,软饭硬吃不行吗!”
很快老板就将胡辣汤和烧麦送了过来,胡辣汤有些烫,池烟拿着勺子搅动着,一抬头却见隋书端着比他脸稍微小一点的碗,“嗖嗖”的喝走了一半,还不忘倒吸着冷气。
连烧麦也吃了十几个进嘴。
池烟目瞪口呆,还是忍不住的脱口问道,“你是多久没吃过饭了?”
隋书又吞下了两个烧麦,“老子那天送完金条之后就身无分文了,你说饿了几天了,老子的肌肉都快饿没了。”
前几天隋书还开车车,租这昂贵的公寓,这是经历了什么。
看着池烟满脸疑惑的样子,隋书笑了一下,“给贺言言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都是我欠她的。”
池烟没有说什么,只是低着头继续喝着胡辣汤,那么浓的味道,在她的嘴里却是那么的黯然,一点滋味也没有。
吃完饭之后,隋书带着池烟去买了手机,果然他没有半点的客气,对她这羊羔拼命的下手,买了最贵的,甚至连昂贵的蓝牙耳机和充电宝都没有放过。
最后看着架子上千元的手机壳,池烟忍不住说道,“你要吗,我买给你。”
隋书却一脸笑嘻嘻的样子,拍着她的肩膀,“说啥呢,我是那种乱花钱的人吗?”
他的手机卡也丢了,补办完之后,两个人站在营业厅的门口,他潇洒的挥着手,“谢谢了,风水轮流转,等我有钱了,加倍给你!”
池烟打开微信,给他转了几万块钱。
隋书一看手机亮了,便打开微信,一见消息,拿着无比嫌弃的眼神看着池烟,“我去,你这个就是想要羞辱老子,你还真当老子是吃软饭的了,拿回你的钱去,我可不要。”
说着挥了挥手,转身往群租房的狭小巷子里走去。
他前脚刚走,营业厅的店员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他落下的身份证,看见了池烟,松了口气,“您朋友的身份证落在了这里。”
池烟接了过来,转身追了上去。
群租房的地全是泥,上面被人泼着洗衣服的剩水,旁边还全是垃圾,几只死老鼠被苍蝇围着,十分的恶心。
池烟看见门口正坐在一个织毛衣的女人,见了池烟倒是很亲切,“姑娘,租房吗,日租月租都有。”
池烟紧紧攥着身份证,“刚才进去的那个男人住哪个房间,我是他朋友,来给他送东西。”
包租婆懒懒的坐回椅子上,态度也变得傲慢,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那是你朋友啊,他的押金都没交齐呢,你给他补交二百我就告诉你。”
池烟看着墙上的二维码,“吧嗒”的一声扫了过去。
见池烟这么痛快,女人又打量了一下池烟,“就在二楼最靠边的那个房间,门口晒着被子的那个。”
池烟踩着满是铁锈的楼梯,生怕一个脚步没踩好,整个人会掉下去。
等她到了二楼,犹豫很久才慢慢的敲响了房门,里面传来隋书的暴躁上,“我说了你的房租过两天给,老子还有一批东西没处理呢,有钱就还给你,催命呢!”
池烟敲门的手慢慢停下,“是我!”
房间里面是长久的沉默,就在池烟想要给隋书打电话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了。
隋书满脸的狼狈,好像觉得很丢脸,“你怎么过来了,这里人龙混杂的,你一个女人,多不安全。”
却还是给池烟让了路,让她进来了。
池烟将身份证放到了桌子上。
第328章 最后的体面
房间狭小,没有厨房,连厕所也是公用的。
池烟叹了口气,“你还是将钱收了吧,我真的拿着你当朋友的,你和丁箐一样,我总不能看着你们受苦。”
屋内的窗户狭小,屋内也是阴沉沉的,隋书的脸藏在背光的地方。
池烟刚想再继续劝着,却忽的隋书从背后抱住了她,他瘦了很多,池烟隔着毛衣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肋骨,他的下巴抵着他的肩膀,整个人微微的弯曲,像是个无助的孩子。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关心我啊,我还以为我死了也不会有人送葬呢!”他的声音里满是凄凉。
池烟笑了一下,“你不是朋友那么多的吗?再不济还有我呢!”
“可我不想跟你做朋友了!”隋书死死的抱着池烟,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爱你啊,你明明知道的,别再装糊涂了。”
男人瑟缩着,颤抖着,是那么的无助。
隋书一生要强,还是第一次露出如此的样子,连最后的体面都扔在了地上。
池烟还没有说话,谁知房门却猛地被人推开,池烟看见对方的脸,是那样的陌生,她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和贺言言一点也不像。
贺言言穿着短裙,打扮的花枝招展,明明已经破产的人,却还是穿着四位数的裙子,手上带着钻石戒指。
她双眼血红,看着抱着池烟的隋书,发出凄厉的吼叫声,“你给我放开,你知道要做什么吗?你居然爱上了她?连你也这样!啊!”
贺言言嘶吼着,很快邻居们都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只以为是捉奸来的,一个个满脸的兴奋。
隋书将池烟拉到自己的身后,“这件事以后再说,我送你先回去好不好,我求你了!”
贺言言的五官都扭曲了,“好,池烟,我告诉你,他……”
气急败坏之下,贺言言竟然要将隋书做过的一切说出来,但下一秒,隋书冲了上去,一把死死的捂住贺言言的嘴,她“呜呜呜”的喊着,却一个完整的字句都说不出来了。
池烟目瞪口呆,但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愈多,她可不想自己这张脸上新闻,毕竟她现在可是金太太。
隋书也预料到了,看着池烟,急道,“走啊,赶紧走啊!”
池烟看了一眼贺言言,却见对方双眼血红,满脸的不甘,一双眼睛里是无尽的恨意,似乎下一秒就能冲过来将她给活生生给撕碎。
池烟走了,外面看热闹的人也散了。
隋书关上门,看着大口喘气的贺言言,满脸的无助,“我能怎么办啊,要是感情能控制多好,我也不知道喜欢她什么,那么蠢的女人,可就是觉得她好。”
贺言言冲过来狠狠的揪着隋书的胳膊,“好,咱们一刀两断,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报。”
隋书知道贺言言现在有多恨池烟,忙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的事情你少管!你是我什么人啊!”贺言言冷笑着,“隋书,你就是个恋爱脑,那个女人把你给蛊惑了,蠢东西!我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命换一命我也赚的很。”
池烟是打车回到紫荆别墅的,门口的保安可真是尽职尽责,已经将业主的信息给摸的透透的了。
看见她一口一个“金太太”那叫一个殷勤。
这里住着的都是有钱人,没有朝九晚五,只有自然醒和惬意的早晨,很多人穿着运动衣在路上小跑,还有拎着鸟笼子到处转悠的。
等池烟回到家里,只闻见一股饭菜的香味。
月月正在客厅里玩着玩具,见了池烟,扔下手里的东西都冲了过来,兴高采烈的说着,“妈妈,爸爸正给月月做饭呢。”
池烟摸了摸月月的头,却见孩子已经穿戴整齐了。
金都从厨房里慢慢的走了出来,他穿着灰色的毛衣,腰间系着围裙,一副居家的打扮,乌黑的头发还湿漉漉的,看来他早上洗澡之后,又没有将头发吹干。
月月一副得意的样子,“爸爸做饭好帅!”
却实,他身材高挑修长,气质干净,曾经的淡漠也疏离,也渐渐的淡去。
“洗洗手吧,最后一顿饭了。”金都将围裙摘下,随手丢在一旁的椅子上,“黑眼圈重成这样,昨晚一直没睡吧,我一会带着月月出去玩一会,你在家休息好之后再收拾东西也不迟。”
池烟抿了抿唇,“没事,我们的东西原本也不多,还都是丁箐打包过来的,有些东西还在箱子里装着,一会叫搬家公司来就可以了。”
金都没有再说什么。
幸亏月月一心想着金都做了什么好饭,第一个跑进了厨房里,没有听见两个人的对话。
“是蛋挞和披萨哎!还有烤鸡!”月月激动的大喊大叫,“爸爸好帅!”
池烟没想到金都会做这些,有点诧异,而金都也没有解释,只是慢慢的道,“你不爱吃这些,我给你熬了粥,最后一顿饭,别拒绝。”
他看透了池烟的心思,池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走到了饭厅,拉开椅子坐在了金都的对面。
饭桌上都在沉默的吃着饭,明明很好吃的粥,在池烟的嘴里却食不知味。
“不喜欢啊?”他声音暗哑,“我已经很久没做粥了,最后一次的时候还是我妈活着的时候,我在家照顾她,她那天将整锅的热粥全泼在了我身上,后来我就再也没有碰过这些,看来真的是煮不好了。”
池烟拿着勺子舀了一勺,慢慢的吞咽下去,“不关你的事情,是我在外面吃过了,我没有想到你会做饭。”
金都的眼中是难掩的失望,良久才苦笑一声,“是啊,我们两个自始至终都不会去主动沟通,总是会错过很多的事情。”
池烟撂下勺子,“我吃好了,去收拾东西了。”
月月正埋头啃着披萨,嘴里正嚼着菠萝块,“真好吃,以后爸爸经常给我做好不好,比妈妈做的好吃。”
池烟正在往屋子里走的脚步僵了一下,良久才又迈着步子进了月月的房间。
第329章 对不起任何人
池烟接过骨灰盒,一直负责照顾宋民的看护一直说着好听的话,“您父亲死的时候没有什么痛苦,还一直念叨着放心不下您呢,您可要节哀啊。”
要不是爱丽丝给她看过那些照片,她可能真的被骗过去了。
月月看着骨灰盒有点好奇,用手摸着上面的照片,“妈妈,里面是什么啊?”
池烟带着从看护家出来,红色的布包裹着骨灰盒,在路上格外的引人注目。
她想着将他的骨灰盒带回滨市去安葬,但是带骨灰上飞机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池烟在路边给航空公司打着电话,那边却一直在排队等待。
然而这时候正有一个人抱着东西走了过来,见了池烟,吓了一跳,转身竟然要走。
“霞姐!”池烟叫住了对方。
霞姐尴尬的转过头来,“是你啊!”
池烟拉着月月走了过去,“你们不是回老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池烟记得他们走的时候那叫一个风光无限,穿着打扮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只是想不明白,怎么比以前还落魄了?
“现在又回修理厂了,当初弄的钱都花完了,还欠了一屁股债!”霞姐头发花白,看起来苍老了很多,“早知道就不贪财了。”
远处一个小男孩跑了过来,脚上穿着绿色的大人胶鞋,走起路上踉踉跄跄的,身上也脏兮兮的,大春天的满脸的鼻涕。
月月已经不认识这个玩伴了,吓得躲在池烟的身后,怯怯的探出头来。
看着可怜巴巴的孩子,池烟还是有点不忍。
当初宴冬易在修理厂的时候,他们夫妻俩对他很照顾的,就算是念着曾经的好,池烟也不能坐视不管。
“你先帮我看着一下东西,我回去拿个东西!”
霞姐放下手里的几个塑料袋,接过她手里的骨灰盒,没有半点的嫌弃,“行,大妹子,你就去,别着急。”
池烟拉着月月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见霞姐正坐在尘土飞扬的路边,小男孩从路边捡着塑料瓶,然后趿拉着很大的胶鞋跑回来。
池烟走过去,将一叠钱送到了霞姐的面前,表情真挚,“没有多少,我刚从银行取得,就当救救急了。”
霞姐急的摆手,“我怎么能要您的钱呢?”
池烟却硬塞进她的手中,“就当给孩子的压岁钱了,您别拒绝了,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接过钱的霞姐忽的“啪啪”的扇了她自己两个耳光,将一旁的池烟给吓了一跳,赶紧拉着她的胳膊,“霞姐,你这是干嘛啊?”
霞姐抹了一把眼泪,“我真不是个东西,当初还做了那么亏心的事情,我今天就是报应啊!”
池烟有些不解,却见她一把拽住池烟的胳膊,“你和那个叫隋书的还有联系吗?”
“嗯!”池烟有点不解。
“离他远一点,你都不知道他究竟有多么的恐怖!”霞姐大叫着,“都是他指使我干的。”
他们两个就站在尘土飞扬的路边,说了半个小时的话,月月也不敢吵闹,怯怯的拉着池烟的手,看着池烟的脸色一点点的变得惨白。
说完这一切,霞姐满脸的愧疚,“抱歉啊,我当初也是鬼迷心窍了。”
池烟冷笑一声,抽走了刚才给她的钱,抱着骨灰盒,带着月月就要离开。
霞姐的脸都僵了,看着到手的钱都没有,“你不能恨我啊,我只能算是推波助澜了一下,主谋可是隋书啊,你找他算账啊。”
池烟转过头去,双眼血红,慢慢的开口,“你知道宴冬易被判了多少年吗?无期徒刑!他连三十都不到啊,他一辈子都搭进去了,仅仅是因为你的推波助澜,他原本可以在这里隐姓埋名的过完下半生。”
想起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霞姐良心终于受到了谴责,“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宴冬易对你们还不够好吗?但凡有点良心,就不会这么做。”池烟指着半大的男孩,“你儿子在修车厂摔断了胳膊,是谁二话不说的拿钱去治的,孩子疼的哇哇大哭,宴冬易帮你们大晚上带着孩子去打止疼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