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片刻,“我是池烟的……朋友,她回国了吗?”
二舅苦笑一声,“那丫头就是个白眼狼,自己亲妈死了都不回来,自己去国外过好日子去了,丢下一大摊子事情给我们。”
金都的声音忽的高了起来,“你们没有联系她?”
“我们去哪联系,她这些年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电话也打不通,我这个命苦的妹妹就是因为担心她才整天心脏不好的。”
“进屋里去坐会吧。”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进去喝口茶。”
金都进了屋子的客厅坐着,一身的黑衣让他的脸色更显得阴沉,女人很快就拿着一个半新不旧的碗给他倒了杯茶,“我是池烟的二舅妈,看着你气度不凡的,一定是大城市来得吧,招待不周,别见怪啊。”
金都目光停留在那碗茶上面,“宴冬易也联系不上吗?”
“联系不上,两个人都消失了一样,都在国外,这让我们去哪里找,你看看外面那些亲戚们,什么来帮忙的,就是来分遗产的。”
金都的眉一直拧着,总感觉事情不对,两个人究竟在跑去了哪里。
但池烟的家里俨然已经乱了套了,没想到吴梅的骨灰盒还在那里摆着,周围的人已经闹的不可开交了。
池烟的两个舅舅,还有几个远房的亲戚,一个个就跟豺狼虎豹一样,在屋子里勾心斗角起来。
吴梅的死虽然保安有责任,但人家也是按规章制度办事的,但也赔了不少的钱,还有就是宴冬易给吴梅买的那一套房,那可一块肥肉,一个个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金都被吵的头昏脑涨的,忽然一个正在玩闹的孩子拿着玩具车跑了过来,“爸,表姐回来了。”
几个人正因为钱闹得快打起来,一听这话,脸色更加的铁青,他们原本就想趁着池烟不回来过来分一杯羹的,但人家亲女儿回来了,自己一定捞不到什么好处了。
众人的脸色五彩纷呈,唯独池烟的二舅夫妇十分高兴。
金都站了起来,就在这一刹那,好似整个心脏都都停滞了,隔着一年半的光阴,再见的时候却是物是人非。
他的胸口起伏的厉害,看向了那个迈进低矮小屋的人。
女人一身白色长裙,冬菇一样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戴着鸭舌帽和墨镜,靓丽时尚的跟一屋子的人格格不入。
“小烟……”二舅妈激动的站起来。
金都嗓子很哑,带着失望的口吻,“她不是。”
女人摘掉墨镜,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不好意思啊,我叫贺言言,我是来找我男朋友的。”
众人这才发现,不仔细看的话,这姑娘确实跟池烟长得有点像。
金都未等众人说什么,站起身来,一把将贺言言给拽出了屋子,两个人走到相对安静的后院。
“你怎么来了?”
贺言言弯着眸子笑,“当然是问的孙助理啊,这地方真难找啊,没想到我们的小金总会屈尊降贵的来这破落的地方。”
“我不是你的男朋友。”金都声音压抑冰冷。
“怎么,生气了?我在你那些朋友面前这么说的时候你不是也没有说什么吗?”贺言言眼圈发红,“是因为在你心上人家里吗?她都不要你了,你还这么在乎她。”
“我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怎么就没有关系呢?咱们在国外的时候,不是有都在一张床上躺过吗?”
那天在酒店,金都还是在最后吻上去的一刹那清醒过来,他就算醉的再厉害,也会记得池烟的气息和每一次的抗拒,那个女人永远都不会主动吻她的。
他马上推开了贺言言,让她离开。
可贺言言却故意撒娇耍赖,跑到浴室里将自己弄湿,死活不肯走,非要缠着金都。
大冬天的总不能将湿漉漉的她扔出去,金都又醉的厉害,只能任由她穿着干净的睡袍待一宿。
那天孙炤打开他房间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贺言言穿着睡袍在房间里晾衣服,金都正在床上睡觉,便误会了他们的关系。
金都从没有遇见这么会撒娇耍赖的女人,她竟然拍下了金都睡觉的样子,还说要发到社交账号上去,除非金都带着她一起回国,她才会删掉照片。
金都原本以为给她买一张机票就解决这个麻烦了,然后让孙炤给她定了一张经济舱,没想到她竟然自己升舱,坐到了金都的身边。
等回国后,更是一直出现在他的身边,到处说是他的女朋友。
还有孙炤那个长舌的人,更是当众承认过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大家自然也都相信了。
金都这个人最懒得跟那些人解释了,甚至有点不屑,但今天她还是触及到了他的逆鳞了。
贺言言最会看人眼色了,知道这样讨不到任何的好处,便拉着门口一个玩泥巴的孩子,说让对方带着自己去后山转转。
金都回到屋子里的时候,众人已经将财产分的差不多了,甚至连家里那破三轮车都被拿走了。
其中池烟大舅要的最多,还不死心的说,“这老屋也给我们吧,也不值什么钱,我们拆了种庄稼。”
“这老屋留给池烟。”金都走了进来,蹲在火盆前,在即将熄灭的火盆里,添上了一把冥币。
“你不就是池烟的朋友吗,管的还挺宽的,我们自己家里人的事情,你一个外人不要插嘴。”大舅满眼只认钱,要是谁挡他的财路,那就是要他的命了。
金都冷彻的双眼被火苗照的清楚,“你们私自分那些财产,我可以不管,但你们动了池烟的家,我会找最好的律师来告你们,保证你们什么都拿不走。”
他不可能让池烟回来连家都没有了。
第67章 很重要的事情
他们都是一些法盲,“律师”两个字已经让心虚的他们不敢争辩了,只得满脸不情愿的冷哼,“算了,就一个破房子吗,不要就是了。”
金都又添了一大把冥币,“阿姨的骨灰我也会带走。”
众人惊掉了下巴,这是什么池烟的什么朋友啊,没事拿人家母亲的骨灰干什么啊。
除了池烟的二舅夫妇,其他人却是心里高兴的,毕竟要埋的话还得找人挖坑修墓碑的,就算再节省,也得不少钱呢,有人当这个冤大头,他们自然乐得高兴。
“这不行,这东西可不能随便给你。”二舅难得的硬气一回,“池烟回来会生气的。”
金都的声音开带着淡漠的冷意,“你们随便将她母亲的骨灰埋了,没有人祭拜,过几年被荒草盖了,等她回来的时候你们找得到地方吗?”
她二舅家不在本地,确实不可能每年来祭拜。
“我会在滨市给她找最好的墓地。”金都抿了抿唇,“我会替池烟扫一辈子的墓。”
朋友能做到这个份上,真是罕见了。
他二舅夫妇也答应了下来,那些捞到肉的人一哄而散,甚至还将家里能用的一些东西给拿走了。
二舅和二舅妈还没有走,想着将房子里的东西都收拾收拾。
金都走进了池烟的屋子里,看见满墙的奖状,不免想到她领奖时候的骄傲和自豪。
二舅妈正抹着眼泪进来,看见金都正看着奖状,便叹了口气,“都怪池东武那个畜生,要不池烟那孩子就去念大学去了,他居然在面前闯了祸,欠了那么多的钱,可怜池烟还得帮他还债。”
金都抿了抿唇角,几乎能想到池烟究竟遭了什么罪,一个原本璀璨的人生,却被毁于一旦,一个亲生父亲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说起来那姓池的混蛋也是报应,后来犯了事,被关了进去,在监牢里又得了绝症,回来之后闹腾了一阵之后就死了。”
金都知道是什么事情,就是那个男人偷走了她妈的药,换上了劣质品,以至于毁了她母亲的人生,亦毁了他的一切。
二舅妈见金都连池烟母亲的骨灰都能带走,便已经当他是自己家里的人,便悄悄的说,“听说那混蛋在被抓之前跑了回来,去了城里几日,不过村里的人看见他提了那么一大皮箱的钱,好像是发了大财。”
金都忽的眉尖一皱,他从律师那里得到的消息是池东武拿着那些东西卖了三万块,毕竟那些东西的原价也贵不了多少,而且那些钱已经被他挥霍一空了,怎么可能出现那么一大袋子的钱。
他意识到了什么。
“那些钱去哪里了?”
“这谁知道啊,他在城里有个相好的,还有不少风言风语的传出来,说那女人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不知道真假,说不定给那个野女人了。”舅妈呵呵的干笑了两声,“也不过是瞎说,大家风言风语的,也别当真。”
她见金都问钱的事情,便有些忌惮起来。
他脸色凝重的正要询问,却见贺言言抱着一本相册进来,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
二舅妈见这个女人跟池烟长得这么像,总觉得十分别扭,便找了个借口,自己从屋里出来了。
贺言言没有看见金都的脸色有多么的沉重,只是将相册打开,里面是一张高中毕业照。
校园的绿茵地上,一个班级的学生,背后是教学楼,以及高大的梧桐树。
她纤细的手指落在最后排一个短发的女生身上,“是她吗?我觉得一点也不像,不过她和宴冬易真的很般配,你看他们居然拉着手了,真是胆子大啊,校长还在前面坐着呢。”
这些时日她已经从金都身边的朋友嘴里听到不少池烟的事情,更让她诧异的是,那个女人居然是宴冬易的女朋友。
贺言言也认识宴冬易,大学的时候他跟金都好的穿一个裤子,也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虽然念得是经济管理,但却整天背着画板到处招摇。
金都的脸色很难看,“放下,出去!”
贺言言太懂得拿捏分寸了,她没有半点生气,反倒将相册一放,笑容满面的道:“行行行,我不如你的心上人,难怪那天在床上你一下子就将我推开了,因为我们长的一点都不像。”
没等金都说话,自己跑了出去。
二舅妈将骨灰盒用红布包的严严实实的交给了金都,然后还拿出一个上了锁的铁盒来,铁盒不大,里面放着的东西也不沉。
“这是池烟母亲留给她的东西,她母亲怕自己哪天没了,便给我打过电话,这个铁盒里的东西一定要给她闺女。”二舅妈看了一眼周围,“我藏在后院了,他们分东西的时候没发现,你带回去吧。”
金都一愣,“这……”
“你拿着吧,她母亲的骨灰都在你那里,她回国后一定会去找你的。”二舅妈叹了口气,“别让别人看见,我们也不大走动,放在你那里也方便。”
金都接过的时候道了谢,然后将骨灰放在后车座上,便要回去。
贺言言是坐飞机来的,来池烟的家里也是打车过来的,原本想着跟金都一起回去的,但她可不敢跟骨灰盒坐一辆车,便没有跟着金都。
金都在酒店里休息了一晚上,便又开车回到了滨市,等他回到了家中,满脸紧张的孙炤已经出现在他家客厅里了。
孙炤听他打电话也语气十分不好,还以为是在贺言言那里出卖他的行踪得罪了他,但见到他的时候,他脸色比孙炤想象的还要阴沉。
孙炤吓得都快跪在地上了,但见他怀里还抱着一个用红布包裹的东西的时候,还是惊掉了下巴。
“天啊,小金总,您怎么把骨灰盒给偷回来了,这犯法吧!”
金都将骨灰盒放在茶几上,“你去办三件事,找最牢靠的人去办,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别看孙炤整天吊儿郎当的嘴贱,但办事却是十分机灵的,否则金都也不会重用他的。
第68章 夺回一切
“您说。”
金都指着桌上的骨灰盒,“我妈的墓地旁不是还有几块地方吗,将池烟的母亲埋在那里,找最好的丧葬公司,一定要风风光光的下葬。”
孙炤着实惊讶了一大把,“小金总,您犯不着做到这种程度吧,听说最近又开发了几块风水宝地,要不……”
金都直接开口打断他的话,“第二件事,把当初池烟和宴冬易在冰岛的照片找出来发给我,她那里有点不对,她不可能不管她的母亲。”
孙炤心中警铃大作,忽然想到当初自己挂断过池烟给金都的电话,要是他知道了一定饶不了自己,“这么久的事情了,当初的邮件我已经删了,这有点难。”
“那就让他们再给你发一份,要不过来就拿着东西滚。”金都的脸色很差,脸上略有倦容,“去找几个人去一趟池烟的老家,去查一件关于池东武的事情。”
“那个害了夫人的人?”
吴梅入土的那天,金都还是亲自去了,顺便给抱了一大束母亲生前最爱的百合,新坟旧坟挨在一起,金都只觉得一切都是命运纠葛。
他将手里的百合放在母亲的墓碑前,却发觉自己早就不恨她了,那些滚烫的热粥在他身上烫出来的伤疤已经治好了,那些难以忘怀的东西也释然了。
墓碑上放着的是他母亲生前最爱的一张照片,那时候还没有嫁给他父亲,笑的那样柔和明媚。
他在两座墓碑间接到了孙炤打来的电话,对方的声音很沉重,“小金总,是我搞错了,那些照片上的人不是宴冬易和池烟,只是有点像而已。”
金都抿了抿唇角,“无论花多少钱,都要打听出池烟的下落。”
“好。”电话那头的孙炤声音显得有些紧张,“我找到了池东武的相好的了,还有他的私生子,只找人吓唬了吓唬她们就把一切都招了。”
电话那头的孙炤还在说着,一句句的揭穿了事情的真相。
金都站在墓碑前将一切都听的清清楚楚的,好似一切都寂寞无声,只有呼啸的风吹乱他的衣衫。
终于他挂断了电话,伸手去触碰母亲冰冷的墓碑,他的舌头被牙齿的颤抖而咬出了血,眼中有的是无尽的恨意。
“妈,我一定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就算是不计一切,也要将他们拉进地狱中,我要将属于咱们的东西,全部拿回来。”
若是有人从也的身边经过,一定会发现他现在的样子多么的可怕。
…………
金父五十大寿在滨市最昂贵的酒店举办,摆了七八桌,来的都是金父的老友,还有亲戚们,大家和和美美的,一派祥和。
白媛虽然也四十多岁了,但保养得当,脸皮比小姑娘还粉嫩,坐在金父身边,一派风光得意的样子。
金诚也陪在父亲的身边,看着亲戚朋友过来敬酒,根本没有人提及金都,好像金家就他一个儿子一样,不由得洋洋得意,鼻孔都快到了天上。
“爸,您少喝两杯吧,我替您喝。”金诚十分孝顺的接过父亲的酒杯,将其中一个长辈敬的酒一饮而尽。
金父有些醉了,拍着他的肩膀,“好儿子,还是你孝顺,等我没了,这份家业全是你的,小媛啊,你给我们金家生了一个不错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