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冬易长睫在脸颊上留下大片的暗影,怎么可能会伤到骨头,他控制好了力度。
池烟开车带着他来到附近的诊所,一路上她连刹车和油门都分不清楚了。
倒是宴冬易面色平静的劝,“我根本不疼,你不用着急,小心撞到了人。”
风风火火的十分钟就到了诊所,大夫是个年轻的姑娘,似乎是刚开业不久,正拿着医书埋头看呢。
她见了宴冬易被砸成球的手,也不敢乱诊治,就让宴冬易去大医院拍片,看看骨头有没有折断,有没有错位。
宴冬易现在怎么去大医院,池烟只得让对方开了一些消肿化瘀的药。
回去的路上,池烟见宴冬易疼的靠在车窗上,甚至连呼吸都格外的费力。
池烟将药盒打开,又拿了一瓶矿泉水,亲自拧开盖子,“快吃点止疼药吧。”
宴冬易疼的迷迷糊糊的,本能的接过药和水,一口吞下药片之后,猛地灌下了几口水。
“你慢点。”池烟接过剩下的水,拧紧了瓶盖。
“对不起。”他突然冒出这三个字来,等池烟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重新靠上了玻璃,闭着眼睛,在跟手上的疼痛抗争。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池烟也没有想到宴冬易发生这样的事情,只能让经理去了滨市,自己留下照顾了两天宴冬易。
员工宿舍的厨房都是公用一个的,还有一台旧冰箱,里面塞满了发霉的,来不及收拾的都食物。
池烟买了一只老母鸡,在厨房里“砰砰”的剁着,她准备给宴冬易熬点鸡汤补一补。
霞姐带着孩子站在门口,双手环在胸前,背靠着门,一副八卦的样子。
“我说妹妹,你跟小易究竟是什么关系,你悄悄地告诉姐,这两年多你们经常在一起,晚上却不一块住,连月月都只见他叔叔。”
宴冬易自己在宿舍,听见池烟在费力的剁骨头,便想过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却正好听见了两个人的对话。
池烟将剁好的鸡肉放在冷水里,头也没有抬起来一下。
“我们是好友,从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月月也不是他的孩子。”
宴冬易就僵在了那里,良久也没有再移动双腿分毫,原来曾几何时,两个人竟然只是好友。
“你们会结婚吗?”霞姐试探的问,“看着你们俩挺般配的。”
“不会!”
霞姐见自己儿子乱跑,便反身要找他,谁知正好看见宴冬易离开的背影,一时间有点尴尬。
而就在这时候,只见修车厂的老板夹着皮包,挺着像怀孕八周的啤酒肚从前面经过,赶紧满脸殷勤的打招呼,“老板,您怎么来了?池烟正在里面炖肉呢,你可有口福了。”
一听见池烟的名字,对方冷着脸便走了进去,见了池烟就破口大骂。
“你们俩这是诈骗知道吗?看着挺老实的,给我整这一出,能干就干,不干就滚蛋,他来历不明的,老子还不想收他呢!”
池烟举着切肉的刀,“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怎么诈骗了?”
老板从黑皮包里将自己的手机掏出来,走到池烟的面前,打开一段视频扔在了菜板子上,“你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池烟扔下菜刀诧异的去看视频,脸色渐渐的变得惨白。
“他居然故意砸自己的手,让老子赔钱,幸亏老子将视频找出来了,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对方得理不饶人。
池烟将手机放下,“您想多了,我们没有想让您理赔,也没有跟您要任何的补偿是不是。”
却是宴冬易没有提及任何的补偿,是老板自己想摆脱责任才故意找视频的。
“那误工费怎么算,那得扣钱。”老板一副周扒皮的嘴脸。
霞姐赶紧给宴冬易说好话,“老板,您也知道小易那个人干活踏实,要的工资也少,您确定要把人逼走?”
第175章 她屈服了
池烟带着几分感激的看着霞姐,然后微信里却弹出了消息,是岳香发过来的。
她说那个品牌的可可粉仓库里已经没有了,便用了昂贵些的替代,谁知几个常客来退货,说跟以前的味道不一样,而且不太好吃。
池烟发消息说直接下架,有人退货直接退。
然后她给经理打去了电话,谁知对方也是到处碰壁,说那工厂被人收购了,新老板说产品只出国销售了,国内有钱也买不到了。
池烟有点头疼,“那新老板你见过吗?”
“没有见过,听说来头很大。”经理格外的沮丧,毕竟是个刚大学毕业的,这一出去经历一番毒打,自信心也没有了。
池烟只得让经理先从滨市回来,毕竟这里的事情也离不开她。
等池烟挂断了电话,修车厂的老板已经离开了,霞姐正将煮好的鸡肉块捞出来。
池烟转身去了宴冬易的宿舍,却见他正坐在窗户旁边,正对着的厨房的位置,隔着纱窗,她看见正在忙碌的霞姐。
“你是来问我为什么砸了自己的手的吗?”在老板出现的那一刻,宴冬易已经知道瞒不住了。
“我只是不想让你去见金都而已。”
宴冬易这两年来越发的瘦弱,几乎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他的颧骨也高出来很多,那双乌黑的眼睛里,永远都是空洞和麻木。
他将自己活成了行尸走肉。
池烟看着他,“宴冬易,我以为你了解我,我还没有卑鄙到去破坏人家的家庭,我和金都再没有任何的可能,而且我去滨市是去办正事的,跟他无关。”
宴冬易将头埋在窗台上,“对不起池烟,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会自私成这样。”
池烟原本想着不会再来滨市了,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就“啪啪”的打脸了。
是经理爱机场接的她,这姑娘离开的时候还是光鲜亮丽,跟个小战斗机似的,现在整个人蔫吧的连话也不愿意多说了,蓬头垢面的,一点形象也没有。
池烟只得让她先回酒店休息,自己打车去了那家工厂。
厂区很大,池烟双腿走断了才找到了大门,里面熙熙攘攘的,还有不少的货车,上面装着自己梦寐以求的各种添加剂,上面却贴着英文标签,自己是无缘买到了。
看门的是个老大爷,还有一只大狗,她才站到门口,就被老大爷给拦下了,那只狗也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你的工牌呢?不是员工吧?”老大爷推了推眼镜,“我们这闲人免进。”
池烟将自己的名牌递过去,“我是来见你们厂长的,商量生意上的事情,要不您给我他的联系方式也行。”
老头子冷哼一声,“我们厂长谁也不见,除非你姓池。”
池烟心中一愣,“我姓池啊!您看看名牌,我叫池烟!”
老大爷一下子变了一副嘴脸,将那只凶神恶煞的狗也一脚踹到了一边,满脸殷勤的道,“您是池烟啊,久仰久仰,您要见我们老板的话,那可真不巧了,他今天没空。”
池烟觉得古怪的很,刚有了一点希望,又被浇了一盆凉水,弄得她更气馁了。
这看门的大爷都这么难缠,难怪自己的经理被折磨成这样,这老板一定不是个好东西。
“不过他今天好像是要去看电影,好像是两个小时之后开始,他包场看的,您进去找他就是了。”老头子呵呵的笑着,脸色十分的古怪。
然后老头子居然将电影院的地址和那场电影清清楚楚的写给了她。
池烟觉得这电影的名字十分的熟悉,好像是曾经看过的。
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火急火燎的打车往电影院赶,没想到赶过去的时候,正好那场电影的人已经入场了。
池烟随便买了一张票,然后冲了进去。
果然是包场了,池烟顺着台阶往里面走,巨大的荧屏还在播放着广告,嘈杂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一个人正坐在正中央的位置。
那人靠在椅子上,却将整个后脑勺都露了出来。
池烟还以为是哪个土大款带着自己的女朋友来烧钱了,没想到竟然是一个人包场看这样无聊的爱情剧,真是有病。
池烟走到那一排,然后一个座位一个座位的过去。
电影院的灯已经关了,看不清楚那人的脸。
“您好,我叫池烟,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想跟您谈合作的事情。”她的声音恭恭敬敬的,生怕惹对方不高兴。
但那人却在此时慢慢的转过头来,此时正好播放电影,照亮了那张脸。
竟然是金都。
池烟脸色一变,“不好意思,我走错房间了,你继续。”
“你没有走错,你不是要找我商量原料的事情吗?”他看着她,似乎胜券在握,“不过我现在不想商量,等我看完这场电影再说,你陪着我一起吧。”
池烟深深的吸了口气,“金都,是就是故意的!”
金都看着她,眼中隐隐带着笑意,“你这话说的,是你来找我的,你可以离开,我没有拦着你,不过最近我生意上的事情很忙,再见的话可没有这么容易了。”
池烟深深的吸了口气,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正好隔着他两张椅子,不远也不近,至少不会让他半途之中偷偷的跑掉。
电影很快就开场了,池烟这才发觉,难怪自己觉得熟悉,竟然是两年多前自己和金都看过的那场无聊的爱情电影。
这电影院也忒有意思,这个扑的亲妈都不认识的电影,居然还能重新上映,这谁给他们的勇气啊。
开头的剧情分毫不变,依旧是从头到尾的哭戏。
就在池烟都快睡着了的时候,身边的椅子动了动,她转过头,却见金都正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这场电影我改了结局,找了男女主重新拍了一遍,我希望那是我们的结局。”
池烟的目光再次落到电影屏幕上,不由得诧异,这电影的结局也能随便的改动。
有钱真好,就像她只能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第176章 改变咱们的结局
“有这种必要吗?”池烟看着荧幕上,已经能看见改动过的剧情。
还是男女主,没有了那种压抑的情绪了,最后两个人所有的误会解开,举行的盛大的婚礼,在众人的祝福下,两个人相拥在了一起。
“这是我为你改写的结局,永远不会上映,只属于你一个人的。”他漆黑的眼底带着一样的复杂。
“要我说实话吗?这结局太不伦不类了,没有哪一场电影是悲剧开始,喜剧结尾的。”池烟眉心微微的蹙了蹙。连带着长睫也微微颤抖,“有些东西的结局是改不了的。”
伴随着字幕的结束,电影院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有点刺目。
“是你买了工厂,然后故意让我过来看一场电影?”池烟眼中平静无波。
金都没有告诉她,自己为了能让她看这场电影,已经在这里等了两天了。
“是啊。”他抿了抿唇。
“电影我已经看到了,不知金总方便不方便,想和您商量一下原料的事情,我希望您能按之前的价格卖给我,我跟之前的老板已经合作两年多了,之前……”
金都双手放在椅子上,手指漫不经心的敲击着,“我现在不想谈合作的事情,等过两天我有时间了吧。”
说完他起身,迈着修长的大腿往前走。
池烟看着他的背影,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头。
等她从电影院出来,便接到了经理的电话,小姑娘好像发烧了,声音很虚弱的样子,“老板,要不咱们还是放弃吧,那个厂长简直就是油盐不进,我找了他这么多天,愣是连面都没有见到。”
池烟叹了口气,“我已经见到了,不过没有谈成。”
“您见到人了?果然是老板,就是有本事。”经理夸赞完了之后,又想起池烟没谈成,又抱怨道,“看来对方一定是那种光头又矮的中年大叔吧,这种更年期的男人最难缠了。”
金都走了一半,又想起她一定刚下飞机就过来了,一定还没有吃饭,最后还是转身回来了。
谁知她正背对着他打电话,低着头。
“是啊,这个厂长心肠歹毒,嘴巴也坏,又油又腻,还是个瘟神。”池烟满肚子的怨气,“一看就是欲求不满的。”
经理之前以为池烟是个面团一样柔和的人,还第一次见她这么吐槽一个人,忍不住诧异,“这人得多恶心啊。”
池烟正想接话,竟然感觉身后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她身体绷紧,慢慢的转过头来,却见金都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池烟有些紧张的咽了一小口唾沫,挂断电话,终于还是咬牙道,“不好意思啊,我就是随口说说的。”
“这就是你求人的诚意?”金都冷笑,“看来我最近都不方便了,再见!”
完了,这下彻底把他给得罪了。
看着金都远去的背影,池烟欲哭无泪,正好被挂断电话的经理再次拨打过来,池烟直接挂断了。
才离开两年多,滨市的许多商铺已经搬迁了,换上了新的招牌,这几年经济不景气,这种商铺也难做。
池烟走在街上,看着商铺里的人烟稀少,店员都在说闲话。
不知不觉间,池烟经过一间婚纱店,只觉得无比的熟悉。
橱窗上的模特身上穿着昂贵的婚纱,以及漂亮的礼服,而隔着橱窗,池烟看见了挂在墙上的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女人穿着抹胸的婚纱,脖子上挂着珍珠项链,一双修长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而她的怀里抱着一个漂亮的男孩,乌沉沉的眼睛,像极了夜空中的星辰。
而站在她身边的男人,一身裁剪合身的西装,面无表情,但三个人在一起是那样的和谐。
池烟还记得拍这张照片时候的情形,那时候以为天长地久,以为能看着宴霖好好的长大,跟金都相伴一生,白头偕老,却永远也料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收场。
她想起来婚纱店曾经给她打过电话,让她过来拿婚纱照的,可她一直没有空,最后也不了了之。
她走进婚纱店中,几个穿着工装的店员正在唠嗑,一转头见了池烟,不由得诧异的道:“怎么看着您这么面熟?您是金太太?”
说着目光落在了墙上挂着用来展览的客人的相片上。
店员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批了,已经不是当初给池烟拍婚纱照的那些了。
其中一个店员悄悄地捅了它的胳膊一下,悄悄的说,“你乱说什么呢?早就被甩了,生了孩子也失算的那个女人!”
店员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悄悄的看了看池烟的脸色。
池烟指着墙上的画,“不经过我的同意,你们就将我的相片挂上,我会找律师告你们的。”
看着对方来势汹汹的样子,店员有点怕了,“我们也是刚挂出来的,毕竟这是我们店里照的最好的照片了,底片要是扔了得多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