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面前的手,她翻了个身:“烦死了,今天瑜伽又练不了了。”
冯黛黛在港城也没什么事情,待了几天也无事可做,故而在虞清雨生日结束后便准备回京。
“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怎么样?”她颇为好奇地问。
“还没用呢,谢谢你的好心了。”虞清雨笑不出来了。
冯黛黛见她面色红润,扬了扬眉:“行吧,看来不用我的礼物,你这夫妻生活也很幸福。”
虞清雨凉凉瞥过去一眼,她不想解释,没用她的生日礼物,不代表不用另外一份“贴心”的生日礼物。
不过,她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冯黛黛和谢柏珊的生日礼物全都锁进保险柜里。
谁也没想再从她的保险柜里拿出这两件东西。
“你知道你的世纪婚礼又上热搜了吗?”冯黛黛闲闲翻看着手机,甚至还读着热门评论,“这哪里是塑料婚姻,分别比钻石还硬。”
虞清雨无事的时候几乎很少登录微博,不过她昨晚已经预料大概率会上热搜,在她看到谢柏彦发的那条微博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
Aimes moi moins mais aimes moi longtemps.
《巴黎小情歌》的最后一句。
爱我无需多,爱我需长久。
她低垂着眉眼,几分怅然。
一直爱我,是她几乎不敢想的事情,甚至刻意回避。
真的有那种长长久久的爱情吗?虞清雨自来是不太相信的,或者说是不敢相信。
说会对亡妻矢志不渝的虞逢泽,短短几年之后便另娶他人,甚至婚后更是野花不断。
尤其是他们这种家庭,甚至更是如此。
虞清雨长舒一口气,挽了挽长发:“随便吧,我现在对这些舆论已经不太感冒了。”
冯黛黛见她很是随意的态度,也没多提,只是在机场前道别:“我要回去了,再不回去我的画廊要长草了。”
话锋一转:“其实我觉得你老公好像对你真的挺好的。”
虞清雨扬起精致的小下巴,几分骄矜:“我也觉得。”
眼尾微微挑起:“毕竟我这么漂亮,他的竞争对手这么多,总得对我好点吧。”
“那……”冯黛黛欲言又止,“算了,那你们好好过。我得抓紧时间去实现我的大画家梦想了。”
冯黛黛懒得去问宋执锐为什么没有回来,毕竟一次次机会都在他的面前被无情错过。
怪不得任何人。
一个拥抱。
“清雨,要幸福啊。”
“我会的。”
魏成哲站在虞清雨身旁,呆呆望着冯黛黛的背影:“冯小姐,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
魏成哲怅然若失:“好舍不得啊。”
虞清雨斜他一眼:“舍不得啊?你是不是忘了你今天是来给我做司机的。”
“小魏总,你该送我去见Melina了。”她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对还恋恋不舍望着冯黛黛背影的魏成哲说,“哦,别忘了把拉力赛分成打到我账户上。”
“我们之间就不能不谈钱吗?”魏成哲长长叹了口气,很是僵硬地转换话题,“虞姐,你要不看会儿直播吧,今天有谢哥的新闻发布会。”
“天天在家看他还不够,我还要去看他新闻发布会?”虞清雨嘟囔着,眼波微转,几分嫌意,“我可真是闲的。”
话是这么说,可手指却很诚实地点开了谢氏集团的新闻发布会的直播。
站在台上中心位置的男人,剪裁得当的西装,勾勒出他颀长挺拔的身影,金丝镜框几分斯文矜贵,黑眸深邃沉静,身后屏幕的冷光聚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幽幽暗光,衬得他周身冷淡的疏离。
已经到了记者提问环节,谢柏彦漫不经心微抬镜框,俊美面容几分冷淡,视线漠然转向台下观众,骨节分明的长指叠在袖口,指腹似有似无地摩挲着衬衫袖扣。
虞清雨的视线不由跟着他的动作定在他的袖口,是和她收到的生日礼物耳环同系列的袖扣。
乌木底,白玉花瓣,花蕊处一颗蓝宝石,淡雅有致。
是和他平时截然相反的风格,谢柏彦的袖扣大多古板,基础款的玛瑙或是宝石袖扣,虞清雨也是第一次见他用这般精巧绝伦的袖扣。
还是在谢氏当季最重要的新闻发布会上秀。
注意到他今日变化的不止虞清雨一人,第一个提问的记者也问到了这个问题:“谢总,您今天的袖扣有什么特殊寓意吗?”
谢柏彦的冷淡面容终于有了星点波澜,长眸微微挑起,手指再次覆在袖口处,浅浅略过蓝宝石,烁着幽然冷光。
唇角微勾,挂上几分清浅的笑意,冷静无波的嗓音也卷上了几分暖意。
“是太太画的。”
采访区的记者登时喧然,连正在看直播的虞清雨也不禁面上微烧。
她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忍不住低啐:“真能装。”
嘴角却早已高高翘起。
第46章 Chapter 46
一票难得的私人收藏画展,还有一身简装的短卷发中年女士。
是虞清雨只在照片中见过的Melina。
她只背着一只朴素的双肩背包,踩着舒适的运动鞋,仿佛随时准备出发一样,随性自在。
相比较,虞清雨一身黑色套裙好像过于华丽隆重了些。
“虞小姐,其实我们之前见过。”Melina很亲和地与她握手,眼神温柔地望向她,“我们一起转转吧。”
这是一场国外私人收藏家举办的全球巡回画展,参展的画作从十八世纪至今,风格迥异,横跨几种不同类别。
“其实我一直很想看这场画展,但是迅速成名之后好像总有忙不完的事情,反而失去了很多自由的时间。”Melina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画作。
那是一只囚在华美精致笼子里的夜莺,它低头舔舐着自己美丽的羽毛,闲适安然,仿佛没有任何想要逃离出这只牢笼的想法。
像她,却也不像她。
虞清雨眸色微定,弯起唇角,偏开视线:“我们真的见过吗?”
Melina转过头,温温而笑:“当然。在我的书里我写过,之前我是一名记者,不巧还参加过数次外交部的新闻发布会。”
虞清雨惊诧地掀起眼睫:“原来我们还有这种缘分。”
确实是记不太清了,在她短暂的任职期间,她一共参加过大大小小五十多场新闻发布会,有做过主翻译官,也有做助手的时候。
短短一两小时的新闻发布会,也需要足够的专心致志,她将绝大精力集中在自己的本职工作上,很少会去关注提问的记者或是他国代表。
“是的,我记忆力很好,尤其是对美女。”Melina小小地开了个玩笑。
她莞尔一笑:“虞小姐,我们谈正事吧。之前你给我发的几篇读后感想,我都有看过。其实情感故事走向与我写文的时候的思想,大体是相符的。”
“这也是我同意与你见面的原因之一。”
话锋一转,她又说:“其实之前我是没想过要将版权卖到其他国家的,因为我的书很大部分故事情节是源自于法国本土的生活环境,其他国家的读者可能无法代入我的设定情景中,这也是我之前为什么没有回复你的原因。”
虞清雨抬眸望向她,好像忽然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但谢先生的话给了我一点启发,他说环境不一样,但是大家想要读到好书佳作的心情是一样的。总有人会好奇陌生地方发生的陌生故事,这也是将文字落于纸张上的意义。”
“他……”虞清雨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在开口前恍然咽了回去。
她扭过头,视线再度定在墙壁上的那幅画。
安然被拘束在笼子里的观赏鸟,亦或是展开翅膀自由的野雀。
早已做出决定的她,还有默默支撑她理想的他。
“是不是和你写的那段话有异曲同工之处。”Melina拢了拢身后的背包带,脚步轻快,“你在邮件里说,翻译这本书的目的之初并不是为了名利,只是想向更多人分享,在地球某个角落发生的某段足够打动你的故事。”
虞清雨低头微笑,挽起垂落的发丝,心下暖流徐徐流淌而过,这确实是她最初的目的。
或者因为家庭的优越,给她的选择很多,同时留给她的退路也很多,但她似乎总有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儿在。
故而,她也真的没有回过头。
Melina离开前最后留下一句:“你的先生是懂你的追求的。”
好巧,她也是这样认为的。
有人二十多年的血缘牵绊尚且没有理解过的追求与理想,却也有人短短半年婚姻就尊重并支持。
或者也有他深入骨子里的绅士风度在,但似乎也有些其他的所确认的东西在来回拉扯。
在画展外等了很久的魏成哲,直到日落西山,人群都散了,方才进来找人。
他轻轻推了下面前似乎在发呆的虞清雨,小声说:“虞姐,要回家吗?”
魏成哲掂量着她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小心翼翼地问:“是和那位法国大作家的合约谈得不顺吗?”
虞清雨回神,摇摇头,晃了晃手里的合约,红唇微扯:“已经签字了。”
魏成哲松了口气,转念又察觉到几分不对:“那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这个问题,虞清雨好像也没有答案。
她好像需要一点时间去思考,但好像只有一个人怎么也想不透那个答案。
她长长舒了口气,转向向外走:“送我去基金会吧。”
“啊?这个时候吗?”魏成哲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多了,基金会大概也快要下班了。
虞清雨眉尖微叠:“不了,还是去拉力赛场馆吧。”
魏成哲面色一凝:“虞姐,你不会想要这个时候跟我分账吧?”
“算了,回家吧。”来来回回犹豫,她好像不太想去找那个答案了。
总会有时间来证明那些还未确信的事实。
魏成哲觉得她似乎不太对劲,跟在她身后,忍不住问:“虞姐,你没事吧?”
虞清雨的脚步停在轿车前,很多她从前刻意忽视的东西,在她云淡风轻的表情下不断叫嚣着什么。
平静的湖面之下却也有波澜不断翻涌,留在面上的只有溅起的点点涟漪,缓缓向四周散开。
她转身忽然问:“谢柏彦给你的拉力赛私人赞助了多少钱?”
魏成哲一哽,更觉得虞清雨是在跟他扯分账的事情,不由心虚:“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他实在不擅财经相关,拉力赛的账目被他算得乱七八糟。
“其实我觉得你的能力不差的,只是一直在家人的保护下被束缚了手脚。”虞清雨拧着眉,神色认真地转了话题,“你大胆去做,说不定会超越前人。”
“但前提是你是需要自己独立的。”
魏成哲总觉得哪里不对,虞清雨这似乎是在给他戴高帽?
可是这从容认真的夸赞,真的说到他心坎里去了,魏成哲嘴角忍不住地翘起,挠了挠后脑勺:“虞姐,你怎么突然说这些了?”
虞清雨的表情很是认真,红唇勾起,语气淡而清晰:“赚了钱记得还给我老公。”
魏成哲:???
说到底就为了这点钱是吧?
“不还也没关系,那分成记得让利给我一些。”虞清雨打开车门,懒懒地坐在后座,散漫地撩起眼皮,“毕竟他的就是我的。”
魏成哲笑容僵在脸上:“虞姐,你不去打劫真的可惜了。”
“你堂堂魏家大少爷,怎么天天跟这点钱过不去啊?”她眼神嫌嫌地瞥过去一眼,打开微信正思忱着要给谢柏彦发什么消息,“小魏总,你一开始给我下马威的时候不是很豪横吗?”
“那不就是因为太豪横了,所以现在才对这点小钱斤斤计较吗?”
若是现在再提起最开始给虞清雨的难堪,魏成哲现在只有两个字——后悔。
非常后悔。
“你活该。”虞清雨冷笑一声。
魏成哲从后视镜里望着他,语气哀哀,几分请求:“虞姐,要不你带带我吧,我以后跟你混,这样也能早早把钱还给我谢哥。”
“那……”虞清雨停在屏幕上的视线微顿。
手指一点,那条消息已经发送给了很少用社交软件的谢总。
跟着她混?
那估计谢柏彦要看他更不顺眼了。
虞清雨此时满心只有归家,越是心切越是有意外扰乱她的回家。
路上有些堵,轿车徐徐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
她无意间向窗外望了一眼,视线飘飘然落下,忽地停在街角争执的两个男人身上。
“前面那是彭稚檀吗?”她不太确定。
魏成哲也望过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个子微矮的男人狠狠踢向彭稚檀的腿弯,彭稚檀一踉跄差点摔倒。
似乎是他的经纪人,虞清雨不由想起很多谢柏珊说的片段,那些交错的伤痕,落下衣服遮掩的位置,除了当事人,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