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乘风道:“是这样吗?刚刚你可不是这样的。”
“我刚刚怎么了?”
“你刚刚当着人家姑娘的面可什么都没说。”
谢九霄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陆乘风后知后觉赫然,可她一向泰山崩于前不改色,更擅长扭转局面有利于自己,便镇定自若瞧着人:“这么瞧我,难道我说错了?”
谢九霄站在她跟前:“还是我错了?”
陆乘风道:“那是我错了?”
谢九霄蹲下来,陆乘风便俯视他:“那便是我错了,你罚我吧。”
陆乘风说:“不情不愿,罢了,我还是走――”
她作势要起,被谢九霄一把按住,谢九霄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又拿人没办法,一副求饶的语气:“我错了,我诚心诚意的错了。”
这真的是节操骨气碎一地。
陆乘风不再逗他,低着头看他,谢九霄挨得近,陆乘风便手痒痒的伸出去掐他脸,自然不是真掐,扯了两下便被反覆住,谢九霄明显很高兴,桃花眼里全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就这模样任你是块铁都得融了,更何况陆乘风一个活生生的人。
陆乘风手慢慢磨蹭着擦过下唇,刚刚亲得用力了些,现在看唇瓣还是嫣红的,她蹭了蹭,指尖一片温热。
觉得这是一种无意识的暗示。
谢九霄微微张唇将那一节手指含住,抬眼看着她,观察她的反应。
他的眼尾微微泛红,无端的勾人,陆乘风自认不是重欲之人,可喉咙却不受控制的微微发紧。
她想,这真是能要人命的存在。
谢九霄将指节含深,发出含糊的吞咽声,陆乘风只觉得一股密密麻麻的感觉直从脊梁骨往上升。
谢九霄忽然站起身,目光重新变得炽热无比,眼勾勾盯着人,陆乘风与他对视,无声默了一会,在谢九霄欲亲来时微微张唇。
这须弥榻地方小,平日里供谢九霄小憩,挤着两个人十分的不方便,谢九霄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于平日完全不一样的一面,又凶又温柔,像是能把整个人吞下去的烈。
七月的天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热汗淋漓里,谢九霄爱咬人的毛病改不掉,她的脖子上很快都是红印,像是一种无声故意的宣誓,陆乘风也不阻止,只是免不了轻轻抽气。
大汗淋漓后陆乘风要洗澡,谢九霄没指使旁人,自个悄摸着提了水上来,结果洗澡的时候又折腾了一回,这回二人可真是筋疲力尽,连家都懒得回了。
谢九霄将榻子收拾了一番,将窗打开一些透气,已经三更天,从这看去大街上静悄悄的,月亮倒是圆得很。
陆乘风走过来。
谢九霄道:“今晚的月色真美。”
陆乘风上榻,懒洋洋倚着人看向窗外,说:“确实美。”
她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
谢九霄无声笑笑,将人反抱在怀里,靠在一旁,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夜空。
其实入夏后每天都能看见月亮跟星星,只是每一次都是与她看才有意思,人的感情真是很奇怪,谢九霄以前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变成这样,因为一个人而喜怒哀乐,他在日复一日里只会越陷越深。
怀里的人久无动静,谢九霄拢着她睡觉时散落的发,与自己的手指纠缠在一起。
手指沿着长发渐渐落在陆乘风脖子上,东一块西一块的印子暗示着刚刚的激烈,就这顷刻的功夫她已经睡着,谢九霄挑开发丝盯着人,暗哑着,仿佛是说给夜风听般:“我爱你。”
第134章 沈氏
第二日吃过早饭后,二人在铺子里转了一圈,三娘许久没见她,自然好是一番问切,快至晌午时,谢九霄带着账簿与陆乘风回梅园,还未出门,只见卓三匆匆忙忙从后院出来,一迎见她便急声道:“主子,出事了!”
卓三鲜少有这般急切神色,陆乘风心下一沉:“怎么回事?”
卓三道:“小小那丫头昨夜听说你回来,学了功课就想向你显摆,早早就出了门,可我一路过来却没寻到人!”
一早上的时间,都够转半个平庸城了,更何况梅园到盛坊不过几条街巷的距离,就算真是贪玩也早该回了。
陆乘风眉色顿沉:“派人找了没?”
卓三道:“已经让府上的近卫去寻,可是都没消息。”
陆乘风思索,卓三道:“她若是自己想走就罢了,可看这情况明显是有人想要强行将她带走。”
陆乘风跨出门去,说:“你拿我令牌立刻去一趟城门,看看有无可疑线索,我去一趟知州府,依靠近卫这几个人手在平庸城想找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然而柳小小像是消失了一般。
临近夜幕时,平庸城知州急匆匆赶来,一见陆乘风就要下跪,陆乘风冷声道:“说!”
孟君飞急忙道:“有手下来报,有两个可疑人晌午前从西门走了,他们带着个姑娘,偶然碰见的百姓描述与您要找的姑娘有些相似。”
西门?
陆乘风目光泛冷,看来他们想将人带出肃北!
陆乘风冷笑一声,看向孟君飞:“消息传下去,就说从平庸这里流窜出两名m胡奸细,挟持了从燕京来的世家嫡女,让各个关卡严加搜查,遇到可疑人物先押下再说!”
消息连夜飞出了城,一夕之间传遍肃北境内。
――――
柳小小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被人押着着带走,她身上被下了一种能令人四肢无力的药,一路上别说跑了,说几句话都费力,软绵绵坐在马车内,身旁的中年女人一脸漠然,却满脸肃然。
马车忽然停下,女子睁了眼,道:“怎么回回事?”
男人在外道:“不太妙,城门守卫忽然加重起来。”
他跳下车寻人一打听:“哦?你说这?听说是燕京胡大人府上的小姐被m胡人掳走,想要以此要挟胡大人,肃北的每个关卡都派了重兵,听说这位胡大人可是一品大官,那可是朝廷重臣,他府上的小姐可不能在肃北出事!”
男人几转心思,瞬间明白这是冲着二人来的。
女人道:“先找个地方落脚再做打算。”
男人将马车掉回头到偏僻处,寻了间小客栈,柳小小被强扶下马上楼,天黑后,男人端了饭菜进来要喂柳小小,她讥笑冷哼,呸了一声。
男人无所谓笑道:“郡主,人是铁饭是钢,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还是吃点的好。”
听见这个称呼,柳小小目光恶狠狠瞪着人:“什么狗屁郡主!我是在市井里长大的,无父无母更没有亲人!”
男人自然不会跟她做口舌之争,笑着在一旁坐下,心平气和:“你不必跟我说这些,我们也只是奉命将你带回,你的姐姐在南岭等着你。”
柳小小无端觉得好笑:“姐姐?她算哪门子的姐姐,一个庶出的私生女也配称我姐姐?”
话音刚落,一旁一直不说话的女人顿时冷眼扫来:“管好你这张嘴,主子让我带你回去,可没说不能带个哑巴回去!”
柳小小哈哈大笑,猛然止住,神情冷翳道:“吓唬我?你看我像吓大的?你敢动我吗?沈江月的狗果然忠心又会叫!”
女子眸光一闪,忽然站起朝人走过来,冷冷盯着人,猛然擒住柳小小的下颔:“我是狗?你又算什么?嘴里敢不干不净的辱骂主子,缝了你的嘴,谁会知道是我做的?你的话,主子信吗?”
柳小小嗤笑:“你该不会以为我觉得沈江月那个贱人会替我出头吧?”
女子想了一瞬,说:“还是说,你觉得陆乘风会为了你大动干戈?”
女子顿了顿,无声嘲讽,说:“真是愚蠢的脑袋!你觉得闻名遐迩的陆乘风,这么一个手段了得的人物,会不查你的底细就敢将你留在身边?你以为她真的不知道你是谁?你又怎么知道她留着你不是别有居心?”
柳小小沉声道:“你少在这挑拨离间,还是说你急了?”
“我急什么?”
柳小小嗤笑:“你自然该急,关卡都被严把,带着我想要出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女人担忧被戳破也不恼:“是不容易,但主子要我带你回去,万一你不小心死了,我完全可以说是陆乘风所为,主子会信我的。”
柳小小哈哈大笑起来,目光嘲弄:“你真是可笑,这么怕我好手好脚的回去?是担心我会告状?”
女人盯着人不说话。
柳小小冷笑道:“你说得对,你最好现在杀了我,不然我到了南岭,你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女子猛然擒住她的下颔,收紧力道紧紧捏住,仿佛想将她下巴捏碎,柳小小吃痛,目光却尽是嘲讽,女子瞬间大怒,手上一使劲,手腕猛然被握住,男人不赞同道:“不管怎么说,她到底是名正言顺的,主子说过将人带回去,眼下我们被困在这,与她怄气作甚,还是想法子出城要紧。”
女人冷冷一愣,松开手,居高临下瞧着她:“你最好老实点!”
柳小小呲牙挑衅。
三个人窝在一间房内,二人明显对柳小小很熟悉,知道她善于逃窜,一般绳索根本捆不牢人,干脆一路喂着药让她没力气逃。
第二日,男人想到了法子,正巧城中一家办喜事,好巧不巧新娘子不是本城人,需要出城远迎,三人打算混在迎亲队伍里出城,女人神不知鬼不觉将柳小小藏在了迎亲的花轿上,顺利出了城门,走远后正要脱身时,一路颠簸居然将昏沉的柳小小给摇醒了。
她浑身被五花大绑,全身几乎没几分力气,摇摇晃晃的猛然跌出轿门,瞬间尖叫着惊吓了一大群人。
第135章 自由
万万没想到空花轿里居然藏着人,迎亲的队伍不免显着有些慌乱,想要凑近,男人飞快将人扶挟走,惹得众人窃窃瞠目。
出了城门后便是四通八达的大道,三人一路南去,很快又被困在下一个关口前,这是肃北境内的最后一卡,出去之后便是通天大道,随便一条便可去四方。
陆乘风这个风声放得实在有效,肃北百姓对m胡士兵深恶痛绝,更别提细作之流,还敢挟持朝廷重臣的家眷,沿途关卡或许会有漏洞,可若是有百姓发现了踪迹,那自然是要向官府报信的。
月色里裹着风,扇得四下作响,临时落脚的客栈内,男人推门入内,女人立刻扭头看来,男人面色凝重,朝人摇头:“行不通,关卡把守严实得很。”
女人沉声道:“不能再拖!陆乘风这般动静,只怕很快就要寻来。我们明日得想法子出境。”
二人一阵沉思,忽然房门作响,小二的声音响起:“客官,饭菜送来了。”
男人去开门,并未让人进屋,接过饭菜正要关门,走廊另一处传来声音:“找到人了吗?”
小二扭头走去:“没找到,要得这般急,三更半夜的上哪找人?还是个苦差,给的脚钱又低,没人愿意干啊!”
“找不到也得找,抓紧的!天亮就得出发,去富州得七八天路程。”
小二抱怨道:“我这上哪找――”
房门吱地一声打开,男人笑容带着几分和煦。
翌日一早,运送货物的车辆通过了九原最后一道关卡,转上肃北大道,五辆马车载着满满当当的货物。
二人带着谎患重病的柳小小,一路南下,晌午过后,悄无声息带着人离开直奔肃北境线的一处山坡。
烈日正盛,凉亭内远远瞥望见两个身影正面对着远处的群山,不知在说什么。
两人见着亭中人瞬间面色提上喜色,加紧马速,在亭外下马,女人上前跨入内:“主子。”
亭中一人穿着一袭浅绿色的薄裙,朝一旁人点了点头,声音淡然婉转:“还是你的见解更别具一格。”
她比身旁的黑衣女子稍微矮了半个头,只从背影上看,却是各有各的不同,白色的衿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肢,覆在腰侧的手莹似月白般,只是一个背影便令人心生向往之意,说话间人回过头来,顿时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庞。
沈江月扫了一眼亭外。
女子顿道:“主子,人带回来了。”
沈江月没说话,她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喜怒,女人跟了她多年,却知道她这般是极为不悦的情况,心生不解,只当是不满自己对柳小小的态度,低头不敢说话。
沈江月道:“这一路可顺利?”
女人答:“十分顺利。”
沈江月不冷不淡,瞥了一眼人,说:“你办事的能力越来越令我不满意了,是不是觉得在我身边呆久了,就可以擅自主张阳奉阴违我的话?”
女人一愣,不由看向眼前人:“主子这话……”
沈江月身旁一直不说话的人发出一声轻轻的笑,说:“沈姑娘,这些事就无需在我面前说了,你在我的地盘生事,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掳走我的人,未免也太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在她出声那一瞬间,亭子外的柳小小猛然投去目光。
沈江月眸色微微一变,说:“沈离是我妹妹。”
她道:“你这是要同我说理?她当初可是自个儿愿意在我手底下做事,那便是我的人,我不管她是沈离还是柳小小,总之你要带走她,就得我点头。”
女人面色一变,不由自主看向说话之人,那人回过头,露出一张冷淡至极的脸,神色冷峻看着女人。
女人惊讶失声。
陆乘风似笑非笑:“很惊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乘风走了两步到她跟前,无形的压迫顿如乌云压天:“过了这座凉亭才算出肃北地界,我在这等着,总比肃北满境去寻你们强,更何况你的主子还在这呢。”
陆乘风扫了一眼外边的柳小小,稍稍低眼:“你自己说,你想怎么个死法?”
“你――你敢!”
沈江月皱眉。
陆乘风皮笑肉不笑:“敢?我没想到你竟能问出这般蠢话来,我不敢杀?”
陆乘风笑起来,略带讽意:“呵――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是说你觉得你的主子可以护住你这条狗命?”
陆乘风盯着人,目光越来越冷,猛然一脚踹去,女人被踢得滚在一旁,陆乘风道:“沈姑娘,你觉得呢?”
沈江月眸色不明,半晌露出一个笑容来:“说的对。”
陆乘风抬眸朝外道:“站在那做什么?还不过来?”
柳小小重重咬唇,缓慢朝陆乘风处走去,这一路风霜她羸瘦了不少,陆乘风不悦道:“怎么弄成这幅鬼样子?”
柳小小低着头站在人身旁不说话,陆乘风拧了拧眉心,转看向沈江月,说:“沈姑娘,人我带走了。”
她说着就要带人出亭,沈江月不由蹙眉:“等等――”
陆乘风侧目。
“沈离是我妹妹,与我有血亲干系,天底下没有这样的理,我不能让她跟你走。”
“你的妹妹?她吃我的喝我的睡我的,她流落市井的时候你在哪里?荆王府的往事我不清楚,我也无欲知晓,你当初没把人带在身边照顾,眼下却让她跟你走,你问过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