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潮湿的触感,转瞬即逝,但,要命!
“你干什么!”魏云珠捂住自己的耳朵,裴寂,能不能把你脑子里那些某色废料倒一倒!
“没意思,全都没意思!”少女瞪着眼睛驳他。
男人勾唇低笑,舌尖顶了下后槽牙:“嘴硬,到时候就别对我哭。”
魏云珠有种被裴寂咬在唇间碾的错觉,双手自后撑在桌案上,他敢轻举妄动,她就敢喊人。
裴寂半个身子笼罩着的娇贵少女,白皙透亮的皮肤犹如上好的贡绸,黑发垂落,美的像个妖精,和她对视,万物都将黯然失色。
如此美妙的孤品,却在他怀里,任他揉搓扁圆。
阴暗的癖瘾,得到了满足。
可裴寂没有再近一步,毕竟,他得忍,必须得在心上人面前维持形象,虽然可有可无……
微微松开,他自衣袖里掏出一枚珠钗:“那日在湖心亭,郡主绝情的扔了它,那时候,你知道微臣在想什么吗?”
不知他是自汉城湖里捞出来的,还是重新锻造的,魏云珠瞧着他手里的珠钗,只觉得透不过气来。
而且,她不稀罕知道他的想法。
原本平静的湖面,泛起波涛汹涌,就再也无法恢复原样,被风吹皱的一池春水,怎么能不再泛起涟漪呢?
他送出去的一颗心,怎么会再收回呢?
“微臣什么都没想,因为知道,郡主会主动再戴上它。”只有一瞬间的彷惶,他嘴角又立刻染上顽劣的坏气,仿佛奸计得逞。
男人先是故作认真,而后再信誓旦旦的轻笑,魏云珠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赤裸裸的胁迫!
裴寂好整以暇的用下巴指了指手上的珠钗,眼眸里都是危险,意思很明显了。
其实她本来想告诉郡主,自己派人在汉城湖里寻了整整三天,可这珠钗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寻不见。
可他从来不信邪。
自己在湖水里泡了一整晚,才找到的,很不容易呢,甚至因此染上了风寒,他前几日告假,是真的病了。
但话到嘴边,他想着,算啦,说这些干什么,郡主不会信的,只会觉得他虚伪,又拿这些话唬人。
魏云珠微微抬头,眼神从那珠钗移动到裴寂的眼眸。
这男人太擅长拿捏人心,对她简直了如指掌,少女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缓慢的垂下了手,微颤的眼睫上挂着绝望。
“这才乖。”裴寂奖励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这才满意的夸赞。
接着,他得意洋洋的把那珠钗插在少女发间,好心的替她整理发髻。
这样才是他的小姑娘呢。
第78章 训斥
这几日皇宫不太平,谣言四起。
顾府,佛堂。
顾延翊跪在冰冷坚硬的石阶上,已经整整一夜了,对面高坐于正堂之上的顾太傅,面部铁青,威仪纵生,手里拿着的是三尺戒鞭:“你可知错?”
顾延翊脊背挺得很直,脸色苍白,嘴唇微微裂开:“儿子,知错。”
顾太傅面色凝重阴沉,眉宇间皆是老道,沉着声:“如今的结果你也看到了,户部所有人的印信都被停用,我把户部全全交由你打理,可你,不尽职,不修德,深失吾望。”
“你可知,这一举,多少门人客卿会观望踌躇,对我顾家横产疑虑,想我兰陵顾家百年基业,自太祖建立大周以来,就用同萧氏休戚与共,百年来家族才会如此鼎盛延续。”
“可你呢,你竟然急功近利,不顾后果铤而走险,难道,你是要我顾家的基业都毁于你我之手?”
此次户部被封查,裴寂对内部官员进行了清理,但凡是和顾家沾上一点边的,都赶尽杀绝,残忍至极。
于顾家而言,动摇其在户部的地位,就是动摇他们的根基。
顾延翊眼眸猩红,猛的将头朝地面磕下:“是儿子鲁莽,但凭父亲惩罚!”
“惩罚?惩罚你又有何用?”
顾太傅眼眸锐利,犹如一把尖刀,死死盯着赢弱的少年,他这个儿子一向沉稳,根本不会是急功好利之人,此次之事必有原因。
便厉声问道:“说,你这次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延翊直起腰身:“回父亲,是儿子好高骛远,意气用事所致。”
“胡说!”顾太傅重重的拍了拍桌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你急于重击裴党,甚至于铤而走险,是被所谓的感情,冲昏了头脑!”
顾延翊眼眸微动,没有说话。
“你想在太后面前立功,立刻迎娶云安郡主,是吗?”
最后一句反问,压迫感极重,顾延翊却毫无惧色:“是。”
顾太傅骤然起身,面上满是震怒,染上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糊涂啊!竟然叫一个女人左右你的政见,既然如此,那便将此婚退了罢!”
“况且,太后似乎对此婚事,也颇有不满……”
可话还没说完,便被顾延翊打断了,他突然跪着走到顾太傅面前:“父亲,此婚万万不能退!”
顾太傅瞧着如此失态的儿子,眉头一皱:“你可知,近日皇宫里盛传的谣言。”
这些时日,关于云安郡主失踪的那半年,委身于一个奴隶的言论,可谓愈演愈烈。
无风不起浪,谣言有时候也不是全然不可信的。
顾延翊立刻道:“父亲,那谣言荒谬不经,纯属无稽之谈,不可轻信啊!”
顾太傅神色一凛:“你的意思,是说为父是那偏听偏信之人吗?”
“儿子不敢。”
闻此,顾太傅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我顾家百年清贵,如何能叫此等女子过门,简直有辱圣人教诲!”
“为了上不负列祖列宗在天之托,下不负倚仗我顾家的众多门人客卿,你一定要去情绝爱,为父决意,退掉此门婚事。”
这话一出,顾延翊眼神愈发幽暗,他郑重其事后退,将头同地面齐平:“父亲,无论如何,儿子都要娶郡主,不管发生何事,绝不动摇!”
顾太傅有些吃惊,又不由震怒。
“逆子!”他朝着儿子高高扬起了手掌,猛的落下。
“啪”的一声,巴掌落在了顾延翊脸上,对于教导自己这个儿子,他从不吝啬教训和惩罚,可谓付出了毕生的心血,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
顾延翊微微偏过了头,他眸色晦暗不明,紧咬着牙:“儿子,要娶郡主。”
他自小便受到颇为严苛的教导,行事从来都是正己守道,从不跳脱所谓的仁义礼智信,小郡主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期望。
只是不墨守成规这一次,怎么了?
有错吗?
顾太傅面色犹如黑云压境,再次逼他:“你说,你要娶谁?”
毫无迟疑的调子,坚定到像是要把牙齿咬碎:“儿子,要娶云安郡主。”
这话一出,顾太傅急躁地四处踱步,良久,他停在顾延翊面前,徐徐吐出一口浊气:“你要娶云安郡主,也不是不可。”
“父亲。”顾延翊立刻抬头,猩红的双眸,划过一丝喜色:“您……”
顾太傅点了点头:“但你要记住,你必须得完成一件事,我顾家才会接受她入门。”
顾延翊沉了一口气:“但凭父亲吩咐。”
顾太傅这下面色才柔和了一些,扶他起身:“当今天子,虽然年幼,但小小年纪却天资凛然,民间甚至有‘神童天子’一说,加之太后严加教导,想来以后定能成大气。”
“太后与越王关系匪浅,她宁愿同那匹夫周旋讲和,也不愿完全依附我顾家。”
顿了顿,顾太傅瞧了眼自己儿子,意味深长:“危矣!危矣!”
父亲话里有话,顾延翊便问:“您的意思是……您不是天子党派?”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严格来说,为父是守天下正统之党,遵循孔子道义之派,皇帝,理应拥护先皇嫡亲长子,凡事都是以长为先,翊儿,你可明白?”
这意思很明显,他顾家一定会拥护大周正统皇室萧氏,可却不一定是当今的小天子。
他这是嫌小天子和太后太聪明,顾家更需要一个糊涂傀儡。
如今萧氏人丁萧条,大皇子和二皇子早就薨逝,正统的嫡亲长子早就不复存在,而现在仅存的小天子和三皇子萧煜,都是庶出。
以长为先……萧煜又正好是个傻子。
思及此,顾延翊有些踌躇的握拳行礼:“可是……”
顾太傅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你且好好想想,若是可以做到,为父便允诺你与云安郡主的婚事。”
一刻钟后,天气骤变。
顾延翊满腹心事的回了房。
郡主那么善良,若是知道自己的婚事,会连累太后和小天子,定然是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可他实在没办法放弃,只要能与她成婚,其余的都可以慢慢商量。
他同郡主是要厮守一辈子的,总会想出两全之策。
第79章 中毒
坤宁宫。
众宫女急急忙忙的进进出出,太医还在一旁候着,魏云清到了傍晚时,才渐渐转醒。
魏云珠立刻抓住她的手,急切的唤着:“阿姐!阿姐!”
今日阿姐在上书房批阅奏章,准备用午膳前,却莫名其妙一头栽倒,便昏迷到了现在,魏云珠已经守着她一天了。
有宫女将魏云清半扶起,她悠悠开了口:“都下去吧,哀家没事了。”
接着才对着魏云珠笑了笑:“别担心。”
“阿姐,你以后不能再如此操劳了,太医说了,你需要静养。”魏云珠想劝她好好歇歇。
魏云清却哀叹着摇了摇头,她眉头紧皱,仿佛意有所指。
外头回廊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坤宁宫的老太监,端着一碗白玉的小盅,低着头,恭恭敬敬:“太后,该用汤药了。”
魏云清显得和颜悦色:“先搁在那吧。”
可这老太监似乎迟疑了会儿,仿佛不愿搁在一旁似的,杵在殿里,也不离开。
魏云珠瞧着这位老太监,挺眼熟的,原是跟在皇帝姐夫身边的,如今在阿姐面前伺候。
魏云清瞧了眼那老太监,面色如常:“你且先下去吧,哀家要和郡主说几句话。”
待那老太监一离殿,“砰”的一声,那盛满汤药的白玉小盅,便猛然间砸在了地板之上,四分五裂,褐色的汁水飞溅,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魏云清却嫌砸了这小盅还不能解气,更是嗤笑着怒骂:“狗奴才,对待自己主子倒是衷心的很!”
“珠珠儿,你说说这些伺候咱们的奴才,都是打哪来的,好端端一座皇宫,愣是被他们搞得千疮百孔!”
魏云珠瞧了眼那褐色的汤药。
“阿姐,这汤药里有什么问题吗?”
魏云清闭了闭眼,眸中闪烁着寒光:“这汤药我已经喝了足足快一年了,平日倒不觉得有什么,可近期越发觉得总会无端头脑发昏,太医配了好些药,都无济于事。”
“说来也巧,半月前,我将这汤药无意间撒在坤宁宫那只鹦鹉的食槽,没料想,那鹦鹉吃过沾了汤药的饲料,竟然是狂吠不已,然后浑身抽搐而亡!”
魏云珠大惊,是谁如此大胆的下毒?
“我便叫崔越去查,果然查出来这汤药有问题,里面有一味古怪至极的药材,千金难得,长期服用,便会使人神智不清,糊涂忘事,这是有人,嫌哀家和皇上太聪明!”
魏云珠听的可谓是心惊胆战,虽说此事已经暴露,阿姐自然不会再继续服用这汤药,可是如此厉害的毒,已经服用了快一年,若是毒素在体内聚集,那阿姐岂不是危险至极。
想必这次突然晕厥,定然与这毒脱不了干系。
思及此,她有些着急道:“阿姐,那你身体现在如何了?”
魏云清情绪稍稍平复:“我已经寻了赵太医配了清火解毒的方子,每日服用,况且,此药并不致命,幸好是及时发现了,还不算太晚。”
魏云珠担忧极了:“那这下毒之人是谁,可有查出来?”
魏云清无奈的摇了摇头:“崔越已经在查了,可还是没有眉目,不过,崔三郎此人忠厚仁义,想来以他的能力,要不了多长时间了。”
她说的字字轻松,魏云珠明白,这是在宽慰自己,阿姐从来都是这样,任何苦楚都自己担着,总是一心为她着想。
外有豺狼内有虎豹,可谓内忧外患步步维艰,不回到宫中,她还真不知阿姐如今的处境是怎样的水生火热,身边更是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魏云珠渐渐有些明白,那日裴寂所说的,皇宫危险,是什么意思了。
魏云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叹了口气:“其实,我更担心的是岩儿。”
“岩儿的汤茶倒是没有问题,可是我心里不安啊!”
魏云珠握着她的手:“阿姐,咱们应该派更宜乎的人,待在岩儿身边,时刻保护他,才可防范那些豺狼。”
的确,她必须有所防范了。
便点了点头:“有理,其实阿姐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正说着,外头有人禀报,崔少卿求见。
魏云清撑着病体起身,面上却染了喜色:“说曹操到,曹操便到。”
崔越进来后便见礼:“见过太后,见过郡主。”
崔越是德文四十五年,壬戌科一甲,第三名进士,入仕以来,恪尽职守,因为为人刚正不阿而被排挤。
又加之,崔家虽然是功臣之后,然而历经三代,家中子孙愚昧懵懂,家道中落,传至崔越这一代,从前的威望早就不复存在。
在遍地世家豪族的长安城,崔氏二字,便犹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现今崔氏这一支后人中,就只有崔越在朝中有正职,可却迟迟不能晋升,只能当个毫无实权的大理寺少卿。
魏云清见着他便问道:“查的如何了?”
崔越自袖中掏出一个明黄的香囊,呈了上来:“下官发现这香囊有问题,里面的香料藏有一味药,和您汤药里的药材一摸一样。”
魏云清接过后嗅了嗅,立刻恼怒着道:“一群丧心病狂的东西!”
魏云珠认得,这可是小天子平日里贴身携带的香囊,他们也敢做手脚,真是胆大包天。
顿了顿,魏云清面色阴沉了些,沉声道:“崔越,今天唤你前来,其实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崔越道:“但凭太后吩咐。”
魏云珠便问:“你可愿当那大理寺卿?”
崔越先是一愣,但随即便明白了过来。
如今的大理寺,皆是徇私枉法之辈,一边是首辅大人,一边是如日中天的兰陵顾氏,遇到触及这双方利益之事,大理寺便毫无作为,太后若是想要自成势力,与这两方抗衡,须得从大理寺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