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饺子,本就是过年必吃的东西,沈夫平日里也是不下厨的,但今日是过年,这煮饺子活儿,就需要她亲自掌勺,这样才能将来年的福气,带给西院所有的人。
饺子煮好了之后,贺橘枳便端了盘给宋淮南送去,并搭配一小碟的玫瑰醋。
书房这头郑嬷嬷端着熬好的药进来知晓首辅大人不喜人打搅,很快就退了出去。
紫檀西番莲纹桌上当然药碗冒着热气,书房内静悄悄的长安看着面前的首辅大人,又看了一眼药碗,问了一句:“要小的去处理一下吗?”
贺橘枳欲开口,听到外头有些动静,然后贺橘枳就走了进来。
“你怎来了?”
贺橘枳转身让木学姐将食盒递给了自己,朝他走去,“我是来看看你着金刚不坏的人,还晓不晓得饿的?特意给你送吃的来的。你平日里忙也就是算了,可今日过年的,你就不能休息一日吗?什么事情也比不过自己的身体和家人重要啊?”
宋淮南知道他担心自己,连忙走过来揽着她的肩头,“好好,夫人说的是,那我现在就什么都不做了,好好陪着你。你就别生气了?”
贺橘枳注视着桌上的药碗,说道:“这药为什么不喝啊?”
宋淮南伸出大手将药碗端起,忍着药味的苦涩,将其一饮而尽,贺橘枳悬着的心才放下。
宋淮南看着她手里的食盒,问道:“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贺橘枳将食盒打开,将一盘饺子和一碟醋端了出来,“过年当然是要吃饺子了,这是我和婆婆她们一块儿包的饺子,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宋淮南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在醋碟里拌了拌,然后就吃进了嘴里。
贺橘枳见他一副很是满足的样子,那味道应该是不错了,就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宋淮南动了动嘴,然后说道:“味道不错,要不你也尝尝吧?”
宋淮南夹起一个饺子,喂到了她的嘴里,贺橘枳吃得小脸圆圆的,宋淮南觉得她吃东西的样子,可爱极了。
贺橘枳包着嘴,“我还想吃,你再给我夹一个。”
宋淮南就道:“你都没有吞下去,等你咽了,我再喂给你吃。”
整盘饺子很快就没有了,宋淮南倒是没有吃多少,几乎都是贺橘枳吃的。
吃了饺子之后,宋淮南担心她吃的那么快,会被噎着了,又她到了一杯茶水喝。
贺橘枳看着干干净净的盘子,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将一盘的饺子全都吃完了,登时脸红了起来。
宋淮南见她脸红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逗弄她,说道:“夫人,你是来给我送饺子的,怎么一盘的饺子全被你给吃完了?”
贺橘枳拍了拍胸口,说道:“吃完了就吃完了吧,反正厨房还有一大锅的饺子,我这就让人去给你重新端一盘来。”
宋淮南见她要走,连忙起身拉住了她,说道:“不用了,我不饿。”
其实她平日里的食量并不大,而且这盘的饺子也没用多少,只是她喜欢吃饺子,自然要吃得多一些,他居然拿自己来打趣。
正月十五这日,是上元节,宋淮南被她一道出去了看了灯会,吃了油锤果子,回来时候,还带了两盏一模一样的鲤鱼灯给团团和圆圆,两个小家伙眼睛亮亮的看着花灯,一副稀罕得不得了的样子。
贺橘枳就拿着花灯逗弄着他们,他们的手太小了,想要抓却抓不住的,贺橘枳觉得这样逗他们玩儿,实在是太有趣了。
而宋淮南则坐在羊角宫灯旁,认真的看着自己的书,暖黄的灯光衬得他格外的柔和。
团团和圆圆如今长得越发结实了,却也越发的闹腾。
钱静最近倒是经常来帮着贺橘枳带孩子。
她和宋淮阴非常的恩爱,只是再过几日,宋淮阴被朝廷派去了外出办差事,小夫妻成亲后第一次分开,她难免有些舍不得。
钱静姝看着摇篮里两个熟睡的孩子,在看着边上做绣活儿的大堂嫂。怎么说她和宋淮阴也是大婚后一个月才分开,大堂嫂刚成亲的时候,首辅大人就外出了,一走就是一个月呢……
想到这里,钱静姝有些担心,说道:“大堂嫂,你过几日有空吗?我想去趟白马寺。”
夫君远行,妻子去烧香祈福,最是正常不过的。贺橘枳理解她的心情。当初宋淮南外出的时候,她可不想钱静姝这样担心他。说起来,那时候她的确没有当妻子的觉悟得亏他包容她。
她放下绣棚,就和钱静姝说:“自然是有空的,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然后笑了笑:“白马寺求子很灵验。”
贺橘枳原先也是被人打趣儿的,如今说起这个,到半点不会脸红。不过钱静姝脸皮薄,一听到这个就臊脸,双手轻轻握住,端出一副女儿家的羞态。
她也知道贺橘枳的事情。
当初贺橘枳嫁入将军府,整整六年,一直无所出,而后嫁给首辅大人宋淮南才半年多,就被诊出有孕了,还是一对双生子,好像就是喝了白马寺后山的泉水的缘故。
钱静姝也是盼着怀上孩子的,听大堂嫂这么一说,心里隐隐约约开始期待了起来,若是能在宋淮阴出门前怀上,那也不至于太寂寞。
第180章 护夫
次日一早,钱静姝就来找贺橘枳了,贺橘枳还没有收拾妥当,她对暮雪催促道:“给我梳个高髻就成了,不易打扮的太过华丽。”
她们要去的是佛门重地,穿戴得得体一些就是了。
贺橘枳穿了一件芙蓉色的广袖衫,葱白底绣红梅花八福湘裙,皮肤白皙,隐隐见透着粉红,若非梳着妇人的发髻,看上去就像个养在深闺的小姑娘是的。钱静姝心下有些羡慕。
贺橘枳陪着钱静姝去白马寺拜了菩萨,去后山灵泉的时候,刚好来得巧人并不是很多,钱静姝去讨了一碗水喝,然后问她:“大堂嫂,不喝吗?”
女刚开始其实她自个儿并不是很要孩子,可如今有人了孩子之后,她便知道了有孩子的好处,就想还要一个女孩儿,可是她如今的身体状况,的确是不能让她再生孩子了,她也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但既然来了,就当是还愿好了,上回她和这儿的泉水之后,的确是很快就被诊出有身孕了。
暮雪会意,就给贺橘枳端了一碗。
等贺橘枳喝完了之后,钱静姝笑笑说:“大堂嫂,我看到那边的桃花开得不错,我们去看看吧。”小姑娘就是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光闻着香味儿就喜欢,贺橘枳便跟着她去了。
“夫人,那不是首辅夫人吗?”钟明兰身边的丫鬟说道。
因为贺橘枳先前是吕文斌的夫人,所以钟明兰看她,还是会忍不住多开几眼,这会儿看着她和身边的钱氏有说有笑的,看上去光彩照人,十分明艳。
钟明兰虽然从小被受娇宠,但也不是那种被娇纵过头的姑娘,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第一眼见到贺橘枳的时候,她就觉得她生的貌美,如今生了孩子,贺橘枳更是越发的美了。
如今吕文斌还没有回来,吕三爷却出了哪样的事情,全府上下的人对她也没有了往日的尊重,她有些不安,就想过来拜拜菩萨,遇到了贺氏,她就更加的不安了……她不想步贺氏的后尘。
贺橘枳和钱静姝去看了桃花,回去的时候,路过一个茶馆,她们坐在里面吃了一会儿茶水点心。
还真别说,这样一个比较偏僻的茶馆,居然还要味道极好的点心,尤其是核桃酥做得好吃极了,一定都不逊于茶楼的。
贺橘枳多茶道不是很了解,钱静姝发现她不懂,就给她一一讲解,笑容明媚,贺橘枳很配合的听她讲。
虽然现在妯娌二人相处得很好,可是先高老夫人的一席话,多多少少有些作用。每回钱静姝看到贺橘枳,总是有些羡慕和嫉妒。这会儿知道了对方的一个短处,但她却是擅长的,她的心里也就好受了许多。
人心有的时候总是这样,明明不关自己的事情,可看的自己身边的人和自己比起来了什么都好,自己就会生出同情心。
贺橘枳看着钱静姝煮茶的模样,素白的手腕,纤纤的玉指,茶香袅袅,芬芳四溢,的确是赏心悦目,她也是佩服钱静姝。她从来不喜欢学这些,得亏母亲对她的要求你一般的大家闺秀要少一些。
出去的时候,贺橘枳走在长廊上,暮雪在她小说身边说了一句话,贺橘枳纹身转过头看了看,果真看到尽头那间包厢外面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是长安。
长安一直都是跟着宋淮南的,他站在外面,就说明宋淮南也在里头。而长安身边的另一个随从,她恰好也认识,是吕文斌身边的人。
吕文斌不是被派去打仗了吗?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贺橘枳忽然想起了之前在白马寺见到钟明兰,想来她应该是来接她的夫人的。
可这会儿他怎么又会和宋淮南说话?
贺橘枳有些不放心,让钱静姝先出去钱静姝虽然不知道什么事情,但也识趣儿的没有问,自己走了。
贺橘枳在廊上等了一会儿,然后看到里面的人出来了,先出来的是吕文斌,看着她的眼神也是充满厌恶的。
贺橘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后她又看向他身后的人,宋淮南的眼睛堪堪对上她,有些惊讶。
他朝她走来,问道:“你也在这边?等了很久了?”
贺橘枳站在他的身旁,笑笑道:“和弟妹在这边喝茶,刚好看到长安站在那里,就想着肯定是你在里头。事情都忙完了吗?要不要一起回去?”她眼里只有他,言行举止都是一副淡然自若,很亲近的样子。
从宋淮南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心里疑惑问也没有了,她不想准备问什么,只想和他家长里短,说些平常话。
宋淮南点了点头,说道:“嗯,我有准备回府。”
吕文斌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夫妻相携而去的背影。
他刚回到皇城里,便得知了自己三弟入狱的事情,偏偏钟明兰也没有再府里,她和下人打听了之后,才得知了钟明兰去白马寺祈福去了,他便立马赶来接钟明兰,却没想到会在半路上,遇到宋淮南。
他三弟如今在朝为官,都是都跟在宋淮南身后的,他自然认为此事与宋淮南有关,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他三弟怕是难以翻身了,可宋淮南却一点事情都没有。
宽袖之下的手紧握成拳,吕文斌淡淡的说了一句:“当初首辅大人,为何那般殷勤地拉拢我大哥,现在都忘了吗?”
贺橘枳步子顿了顿,侧过头看了一眼宋淮南。
宋淮南望着她,而后转身看着吕文斌,说道:“吕将军最好不要纠缠不清。”
吕文斌笑了笑,说道:“怎么,首辅大人竟然是敢做不敢的人吗?”
他转头看着贺橘枳,瞪着她道:“贺橘枳,这就是你心念念六年的人,当初你为了保他的命,不惜嫁与我,实则他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贺橘枳难以忍受他羞辱宋淮南,仰头道:“值不值得,我心里清楚,就不劳烦长爷担心。长爷倒是该好好反思一下,吕三爷为何落得这般下场,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我二人心知肚明,皆是他咎由自取的。”
第181章 信任
说罢,她就转身对宋淮南说:“夫君,我们回去吧。”她的语气和寻常没有什么两样,可之前凶巴巴的样子截然不同。
于是,宋淮南就牵起她的手,走出了茶馆。
他也是疯了,知道贺橘枳这个傻姑娘,一心对宋淮南死心塌地,怎么可能允许旁人说他的不是。
白马寺这头,钟明兰还不知道吕文斌已经回来了,吕文斌斌突然出现在她的眼睛,着实是将她下了一跳,她旋即跑了过来,扑在了她的怀里,“将军,你可算是回来了。”
如今他一点都不羡慕宋淮南,因为她也有一个值得她用这一生去爱的人,他不想将自己不开心的情绪在她面前显露,以免她为自己担心。
吕文斌虽然没有说话,钟明兰却知道他一定因为吕三爷的事情,非常的烦心,可是她却并没能帮上什么忙……这种事情,她一个女人,根本什么都做不了。而且父亲也是尽观其变的意思,毕竟不想因为一个吕家人的人,而连累他们整个钟家。
钟明兰虽然是吕家妇,可毕竟当了十几年的钟家姑娘,总是要为娘家的事情考虑的。
两人进了屋子以后,钟明兰就让丫鬟端了吕文斌平日里最喜欢喝的茶来,小心翼翼的对他说:“三弟的事情,夫君不要太过于担忧了……”
吕文斌握着她的手,贴在脸上,“嗯,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两个孩子看到母亲回来,就咿呀咿呀的叫了起来,好像是分开了一整日,它们就格外的想她。
贺橘枳看着两个孩子就觉得安心,她亲了笑他们的小脸,然后侧过头,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宋淮南。
她让丫鬟们将两个孩子送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夕阳的余晖从屏风照入,刺眼又绚丽,有种非常浓烈的感觉。她穿了一身简单素净的衣襦裙,纤细的腰肢,轻盈垂落的裙摆。被这夕阳的金光一照,她好像浑身都散发着光芒,随时都要消失了一样,宋淮南启齿道:“过来。”
贺橘枳走到他身边,他马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他摸着她的说:“你就这么相信我?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鸦能有什么想问的?难不成真的听信吕文斌所言,让他相信自己的夫君是心狠手辣的人。
贺橘枳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的覆在他的手背上,垂了垂眼,对他说道:“朝政上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根本不懂,但我绝不会相信你别人口中所说的那种人,我既然嫁给你了,便会陪着你宠辱不惊,不会被别人的三言两语给左右。”
之前她便没有信任过他,那时候她便在心里暗发誓,以后一定全然的信任他。
“宋淮南,我此生做得最正确的事情,便是嫁与你为妻。”
她刚开始嫁给他的时候,觉得羞耻又内疚,矛盾的心思让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但她却从没有后悔过嫁给她。
宋淮南沉默了好久,她也安静的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不说话,也不回觉得尴尬,他看了看她的眼睛,继续说:“其实橘枳,当初你被将军府休弃,我有推波助澜,你也不介意吗?”
她很快摇了摇头,看着他,笑了笑,眼中亮亮的的,好像有莹莹的泪光,却是满怀喜悦的。
她认真的说道:“即便如此,我也相信你绝对没有做过伤害我,和我家人的事情。”
贺橘枳看着他,又道:“我其实也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费尽心思,长安城里比我好的姑娘多的是,没有成亲的,身份比我高的,比我年轻漂亮、身份尊贵的……我又怎么值得你这样对我倾心呢?”
“以前我总觉得所有人都要对我好,可是现在我早就明白,哪有那么多满心都想着对我好的人。我伤害他,他还要对我好,那不是傻子吗?”
她笑了笑,然后亲轻轻地说:“可是,一直的很喜欢你那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