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支支吾吾的道:“方才宫里的嬷嬷来说……太后娘娘让夫人您即刻进宫一趟。”
兰嬷嬷替贺橘枳梳头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夫人,这好端端的,太后娘娘找您入宫去干什么……她难道不知最近她和首辅大人的留言传得满天飞吗?”
贺橘枳也不知太后突然召自己进宫所谓何事?
“既然如此,你即刻让人备好马车,我梳妆好之后,便进宫去。”
既然是太后娘娘要求的,那便是半点都耽搁不得的,贺橘枳披上披帛了之后,便赶紧上了马车入宫去。
御花园这头,张太后盯着水中的鱼儿看了很久,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便是这池子的鱼,只能待在这华丽的池子,任人观上,怎么游也游不出去。
“太后娘娘,首辅夫人来了!”
张天后挥了挥衣袖,“知道了,你们都先下去吧,有什么事情?哀家挥吩咐你们。”
“是!”
在亭子里的宫女们,都一一退了下去。
贺橘枳踱步走来,朝太后行了礼,“参见,太后!”
张太在石凳上坐了下来,伸出手,“不必如此多礼,快坐吧。”
贺橘枳理了理裙摆,便坐了下来。
圆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精致的茶点,莲花酥、豌豆黄、贵妃红、芙蓉酥、白玉霜方糕……道道极其都精致。
张太后替起瓜愣形彩釉紫砂壶,将茶水倒入茶盏,轻轻啜了一口,然后说道:“你别紧张,哀家此番叫你来,就是让你陪我说说,哀家在这宫中,看着虽然尊贵,却连陪我说话的人都没有。此番首辅大人出去了,你一定有些不习惯吧?”
是啊,真的挺不习惯的。
张太后又啜了一口,然后问道:“夫人,难道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最近长安城里可都在传着首辅大人的流言?”
贺橘枳就道:“我相信大人,更相信太后娘娘。”
太后将茶盏放回了桌上,她原以为贺橘枳就算是表面上不在乎这些流言,心里却多少都还是有些介怀的。
可从她刚才说话的语气中听出,真的没有一点的介怀。
贺橘枳也拿起茶盏啜了一口,张太后就道:“看来,首辅大人对你如此的深情,的确是有缘由的,也只有你才能走进她的心里。”
同样为女子,贺橘枳自然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刚开始,她还是做不到可对宋淮南全然的信任的,随着感情慢慢的深厚,她便能做到对他全然信任的。
两人还没有说多少的话,小皇帝李信便来了,倒是个长得眉目清秀的孩子,长大之后模样也应该也不会去差。
贺橘枳起身就要给李信行礼,“参见陛下!”
“首辅夫人怎么在这儿?”
太后就道:“是哀家让首辅夫人进宫来陪正说话的。”
小皇帝一想到是因为她的存在,太傅大人才对喜欢自己的母后,他就对首辅夫人喜欢不起来。
“她一寻常女子,能够陪母后说什么话?还是赶紧将她给遣走吧。”
“信儿,不许这般无理,首辅夫人可是哀家请来的客人。”
贺橘枳大概明白了小皇帝为何对她有敌意了,但她偏偏要改变自己他对自己的印象。
贺橘枳就道:“我的确只是一个妇人,不过我这个妇人能够陪太后娘娘说话,但陛下能吗?陛下可知你的母后回应什么样的事情不开心?”
李信有些不屑,“难道你知道?”
贺橘枳就道:“那当然了,我和太后娘娘都是女子,自然清楚她为什么不开心了。”
小皇帝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就道:“那你说说,母后她为什么不开心?”
贺橘枳就道:“太后娘娘不开心,自然是因为陛下您了。”
小皇帝仰头看着她:“那你说说,朕为什么让母后不开心了?”
贺橘枳就道:“陛下想想,最近可以惹太后娘娘烦心的事儿?”
烦心的事儿,那自然是有的,上回他不小心让母后看到了皇叔送给自己的木马,母后喜欢皇叔,想来就是这件事情让母后不开心吧。
小皇帝拉着太后手,“母后,对不起!我保证不再和皇叔接触了,你别生我的气。”
张太后觉得她真的是长大了,懂得顾忌自己的感受。
其实张太后郁郁寡欢,是因为她和宋淮南的流言,他不知道这流言是谁传的,但目的却很明显,就是想要毁了她和宋淮南的名声。
“信儿,母后知道你长大了,懂得顾忌母后的感受,母后很欣慰,母后不让你和皇叔接触,是怕被别人利用。”
之前她是觉得他还小,不想让他明白人心的险恶,但现在她觉得时候了。
张太后就对贺橘枳道:“首辅夫人,时辰也差不多了,今日你便先回去吧,哀家有话同陛下说。”
“民妇告退!”
暮雪跟在她家主子身后,说道:“夫人,你说这太后娘娘到底什么意思啊?叫你来了没多久,怎么就让你走了?”
贺橘枳知道了太后此番叫她来的意思,是想让她别相信宋淮南和她的流言蜚语,却没有想到她根本没有在意。
太后对宋淮南的心思,她自然是知晓的,而且他相信宋淮南也看得出来,不过太后娘娘是身份高贵的人,所以,绝不可对宋淮南说出她的心思。
第185章 不合
之前贺橘枳还不知道宋淮南和太后之间原本平息了的流言,怎么会突然间传得越来越多,不过她现在却有眉目了,一定和楚王脱不了关系。
这楚王都被贬出长安城了,却还能将手伸到长安城来,这手伸得也太长了。
宋淮南此番去吐蕃,见吐蕃的可汗,只是由头,最主要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抓住布达尔,通过他找到吕丞相吐蕃勾结的证据。
贺橘枳回到府里之后,就开始做起了护膝,这是她之前答应了好了,要做来给他的。
两个小家伙在摇篮里看着母亲做护膝,便咯咯的笑了起来。
兰嬷嬷就走进来道:“夫人,用膳的时辰到了,您看想吃什么?我好让厨房去备膳。”
贺橘枳这会儿倒是不饿,但到了用膳的点,多少也得吃一些:“让厨房做一道樱桃肉吧……还有糖醋里脊。”
一顿饭吃下来,贺橘枳觉得索然无味,根本就没吃多少,心里总是觉得空空荡荡。
原本她以为,只要有了孩子,她对他的思念便会少一些,如今才明白,即使有了孩子,他对她而言,还是无法替代的。
兰嬷嬷见自己夫人吃的这么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吩咐了下人将菜给撤了下去。
下午,钱静姝又道琉璃院来找了她,拉着她去街道上逛了逛,贺橘枳看着街摊上的风车。
突然想起小的时候她也挺喜欢玩这个东西,偏偏又不会做,便拿着材料去让宋淮南交教自己做,偏偏她不认真学,教几次她都还是学不会,宋淮南就有些生气了。
她却丝毫不知反省,还理直气壮的道:“这明明就很复杂,我学不会很正常,只要你会做就成了。分正我以后要玩风筝,就让你给我做的,我长大了注定是要嫁给你,做你的妻子的,还怕没有风车玩吗?”
然后他就无奈的看着她:“贺橘枳,你知不知羞的?”
如今想来,她当时还是个小姑娘,居然说出了这样没羞没臊的话,她自己都觉得汗颜。
“大堂嫂,你怎么了?”贺橘枳看她盯着这风车出神,就道:“大堂嫂也觉得这风筝不错,那我便买回送给两个小侄儿。”
说罢,便让摊主给了自己两个风车。
接着,两个人又进了一家胭脂铺,买了好几盒胭脂水粉。
“此番还多亏了大堂嫂给我选胭脂了。”
贺橘枳笑了笑,说道:“其实胭脂不一定是颜色越红,就越好,有些偏淡颜色,如桃红扑在脸上就很好看,其次,就是因人而异。”
原来是这样,钱静姝其实根本不知道什么样的胭脂是好的,只以为只要嫁个是贵的,颜色越红的,便是好的胭脂。
两人就这样走着,居然走到了成均书院来了,贺橘枳更是看到了那书院门口的匾额才反应过来。
“大堂嫂,这是丽正书院吗?”
丽正书院属于全长安城里最好的书院,每三年的科举考试,都有书院的学子上榜,而宋淮南也是自幼在这所书院上学的。
贺橘枳的脚步不受控制的朝丽山书院的大门走去,看守书院的门卫,一眼就将贺橘枳认了出来,“首辅夫人!”
即便宋淮南出了皇城,却还是派人护卫保护贺橘枳的安全,这下贺橘枳要进书院,她也得跟着进去。
钱静姝跟着她的步伐,问道:“大堂嫂,你对丽正书院很熟吗?”
话一说出口,钱静姝才反应归来,首辅大人可是成均书院的优秀学子,而大堂嫂的大哥,她的表哥,也是丽正书院的学子,那么大堂嫂对书院自然是熟悉的。
书院四通八达,有着长长的走廊,贺橘枳走到书院里,便听到了学子们郎朗的读书声。
看到书院里的校场,贺橘枳就想起当初她是在那个位置看到宋淮南,那是宋淮南穿着一身白净的儒生服,和自己的大哥走在一块儿说话,如朗月般的一笑,让她看痴,直到宋淮南注意到了她,她才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在丽正书院游玩了一会儿之后,便离开了书院。
王夫子从屋里走人出来,看着那离去的身影觉得有些熟悉,就对门卫问道:“这那绿衫女子那家的夫人?”
门卫就道:“夫子,是首辅夫人!”
宋淮南只有一位妻子,那这绿衫女子便是她的夫人贺橘枳了。
书院里是们的读书之地,平日里不会有女子出现,但对贺橘枳,王夫子确是印象深刻的,这个姑娘以前总是时常来书院,她才从其他门生口中知,这个姑娘是他最得意的门生宋淮南未过门的妻子。
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两家又突然退婚了,贺家的姑娘便嫁去了将军府,没想到兜兜转转了那多年,这个姑娘还是嫁给了宋淮南。
两人成亲当日,宋淮南来亲自送来了喜帖,让他去参加的婚礼,不过他因为有事耽搁,就没能去成。
两人回府后,天已经快黑了,贺橘枳前脚刚走进琉璃院,老夫人就让下人来传话,让她去碧波院一块儿用膳。
贺橘枳整理了一下仪容,便让暮雪陪自己去了碧波院。
老夫人倒是对她挺客气的,丝毫没有提之前不如意的事儿,用完膳之后,贺橘枳就和婆婆沈氏一块离开了。
钱静姝也准备和自己的婆婆走了,老夫人却让她留了下来,说有事情要问她。
老夫人让丫鬟端来了茶水,啜了一口之后说道:“静姝,我听说你最近去琉璃院去得很勤?”
钱静姝就道:“前些日子,夫君没有再府里,我一个人再屋子带着烦闷,便去了琉璃院那边帮大嫂带带孩子。”
老夫人将茶盖关好,轻轻的放在了桌上,就道:“静姝,既然阴哥儿已经回来了,那你就别三天两头总是往琉璃院跑了,以免又伤到两个孩子?”
“毕竟你明白,你大堂哥这个年纪,好不容易得来的两个孩子,全府上下自然很重视,生怕磕着盆着了,可你却……。”
祖母没有怪你的意思,但你大堂嫂作为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受伤自然会心疼……对你难免会有责怪之意,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第186章 吐蕃
钱静姝不傻,自然听得懂老夫人话的意思。
之前她虽然不小心将小侄子给弄伤了,却也做小鞋子去道歉了,她还以为大堂嫂已经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却没想到现在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看着钱静姝离开后,张嬷嬷就走来,对老夫人道:“老夫人,您说您这样做?能够挑拨五夫人和首辅夫人的关系吗?”
老夫人笑了笑,说道:“你以为她们二人之前的关系真的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好吗?女人之前都会有嫉妒心,我这么一说,钱氏心里恐怕已经对贺氏生了怨恨之心,咱们只管等着看戏就好了。”
贺橘枳此时已经回到琉璃院了,对老夫人将钱静姝留下来的事情全然不知。
等贺橘枳梳洗了之后,兰嬷嬷就道:“夫人,两位小公子是抱会东间的卧房去睡?还是留在这儿?”
贺橘枳想了想,就对兰嬷嬷道:“今晚,就把他们留在这儿吧。”
“是,那老奴便退下了。”
两个小家伙见自己喜欢的能够给母亲一起睡,都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贺橘枳将两个孩子给抱到床的内侧,然后抱着他们睡着了。
另一头的宋淮南,也找到客栈休息下来。
宋淮南的房间里还亮着烛光,店小二敲了敲他的屋子,宋淮南警惕的问道:“谁?”
“客官,我是本店的小二,来给您送茶水的。”
宋淮南这才走过去给他开门,“你进来将茶放在桌上上就行了。”
“是。”
店小二将茶壶放好了之后,便走了出去,“那客官您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您了,若是什么需要,你随时吩咐我。”
店小二出去之后,宋淮南就坐下来喝了口茶。
没成亲之前,他也是无牵挂,可是自从成亲之后,他的枕边总是有贺橘枳,突然一下子贺橘枳不在枕边,他自然是也不习惯的。
樊家老夫人突然病重,次日一早,樊疏影和高世昭就来了碧波院找老夫人,老夫人听说了之后,就让人立马去了无尘庵将樊氏给接了回来。
贺橘枳老夫人虽然是宋府的主母,但在没有征得宋淮南的同意,就将樊氏给接了回来,确实有些不妥。
樊氏被接回来之后,就直接赶回了樊府,老夫人在见了她之后就断气了。
次日一早,兰嬷嬷就将此事告诉了贺橘枳:“樊老夫人在昨日见了二夫人之后便去世了,樊府已经设好了灵堂,开始办丧事了。”
生老病死本就是每个人要经历的事情,这也没法子。
经过几日的路程,宋淮南他们可算是到了吐蕃,吐蕃的可汗是极为热情之人,特意用上好的葡萄美酒和吐蕃歌舞来招待他们。
宋淮南对葡萄美酒倒是感兴趣的,对歌舞则是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可汗拿着水晶酒盏来敬宋淮南,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贤弟,听说你已经成亲了,难道是那位你一直心心念念的贺姑吗?”
可汗在几年前来到皇城时,遭遇过刺客的追杀,宋淮南便替他当下刺客的一道,从此之后,可汗和宋淮南便成为了结拜好兄弟。
可汗在皇城时,也听说过宋淮南的事情,知道宋淮南曾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姑娘,两人从小便定下了婚事,这位姑娘在后却抛弃了宋淮南,嫁给了其他的人。
他听说了此事之后,便替自己的贤弟感到愤愤不平,还想着要替他出头教训一下这个姑娘,没想到这个姑娘后来又和他的丈夫和离,重新嫁给了他贤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