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昨日落水感染了风寒,还是今晨起的太早,从站在殿外的时候,安宁就感觉脑袋晕乎乎的,一个头能有两个重,看什么都是重影儿。
吴公公看了他一眼:“生病了?”
安宁摇头:“没,有什么差事吗?”
“这是皇上赏给各位主子的赏赐,你挨个送去。”
安宁点头:“好。”
按照惯例,是要按照位份来分的,皇后不在后妃之列,所以,头一份儿的,就是贵妃的春熙宫。
看着周围渐渐熟悉的景致,安宁不经有些感慨,想当初,自己就是从这儿穿过来的。
“贵妃娘娘,奴才给您送赏赐来了。”
说完,安宁手一挥,后面的小太监鱼贯而入,将那些绫罗绸缎珍珠翡翠一盘盘的送了进去。
贵妃看着安宁,勾起了唇角:“哟,这不是宁公公吗?记得你先前在本宫这里当差,本宫还夸你伶俐来着,这不,就被皇上瞧上了。”
安宁躬着身子回道:“娘娘折煞奴才了,叫奴才小宁子就好,皇上看得上奴才,那也是因为皇上宠爱娘娘,小宁子也永远不会忘了奴才是从贵妃娘娘宫里出去的。”
客套话安宁还是会说的,毕竟,咱传过来之前甄嬛传也是没少看。
贵妃对于安宁表忠心的这番话很是满意,朝着白兰使了个眼色,白兰立即拿了袋银子,赛到了安宁手里。
看着手里那沉甸甸的钱袋子,安宁眼睛直放光:带着这赏赐走一圈儿,居然能捞到这么多赏银,成为小富婆指日可待啊!
可就在离开之际,安宁余光撇见白兰鬼鬼祟祟的跟在队伍最后面,好像往一个小太监怀里塞了什么东西。
安宁有些疑惑,不过更多的是兴奋:一个宫女,一个太监,不是钱财交易就是两个人有猫腻儿。
‘呵,总算被我抓住你的尾巴了。’安宁暗自记下了那个小太监的模样,打算分发完赏赐之后好好审审他。
去完贵妃宫里,便就是德妃,德妃人不错,文文静静的,存在感也不是很强,不过听说家里很有权势。
忙了这一个时辰,安宁终于来到了流云殿,这可是她今天最重要的使命。
一进院儿里,就看到沄姐姐坐在长椅上,很是悠闲的晒着太阳。
安宁摇头:沄姐姐,你这心还真是大,我们在外面都快急疯了,你还在这儿晒太阳。
“小宁子给孟昭仪请安。”安宁不情不愿的叫着孟昭仪,这词儿从嘴里说出来,总是恶心的慌。
孟沄眼底闪过惊喜,开心极了:“小宁子?你怎么来了。”
安宁颇有些公事公办的架势:“来送皇上的赏赐,昭仪这两日可还住的习惯。”
小太监们忙着般赏赐,孟沄拉着安宁到屋里说话。
“你们都退下吧。”
“是。”
很快,屋里就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沄姐姐。”安宁终于憋不住了,喊了一声沄姐姐。
沄姐姐高兴坏了,看着她都笑的眉眼弯弯:“没想到你会来,桂花糕也没备下,你可别生沄姐姐的气。”
安宁摇头仔仔细细瞧着沄姐姐,她就这么站在她面前,安宁都忍不住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沄姐姐,你干嘛要进宫啊,我不想,王爷也不想。”
孟沄依旧带着笑,温润的声音像清泉般萦绕在耳边:“我若不进宫,安歌的身份就会被废,我断然不能看着他陷入如此绝境,再说了,宫里有小宁子在,我也不算举目无亲。”
安宁吸吸鼻子:“沄姐姐,以后,我就把你当亲姐,不过,你在这宫里的日子,也住不多久了,因为今晚......”
说着安宁凑到孟沄耳边,告诉了她穆安歌的计划。
“不可。”孟沄眉头紧皱,说的很急。
安宁还从来没讲过沄姐姐有这么激动的时候。
“沄姐姐,怎么了?难道你还要一辈子待在皇宫陪半节快入土的皇帝?”
在安宁眼里,她的沄姐姐好似一朵冰清玉洁的莲,气韵悠长,四季忧怜,她该是在世间的疏豁男儿中选一位俊朗公子,然后郎才女貌,才子佳人,一双两好,相携到老,而不是深陷宫中,成为皇帝豢养的一只金丝雀!
“小宁子,你不明白的,这是我最好的选择,我也从不后悔。”
说着,她站起身背对着安宁。
窗外散落进来些许辰光,洋洋洒洒,清清浅浅,罩着她单薄又倔强的背影。
“我会给安歌写一封信告知缘由,还要劳烦小宁子帮我交给他。”
沄姐姐径直走到木桌前坐下,沾了墨提笔写信,根本没给安宁一丝一毫劝说的机会。
安宁也是突然间才意识到,她袅袅伊人的沄姐姐,竟然是这般的倔。
“好。”安宁没在劝,应下了沄姐姐的请求,她知道,沄姐姐一旦决定的事,旁人是劝不动的。
殿里常有和风在日间吹拂,所过之处,浸润着淡淡香甜,日头移了位置,斜斜的一缕金光悄然而至,沄姐姐就在这样的光晕中,端坐桌前,写了一封好长的信。
安宁站在她身旁,默不作声的研着磨,可是眼框里的泪珠一直在不争气的打转转,她知道,沄姐姐再也回不去了,宫里这四方的天,就是她目之所及,最广阔的天地。
安宁怕沄姐姐瞧见她哭,悄悄的转了身子,可泪水还是顺着脸颊,掉到了磨盘了,沄姐姐就用这沾了泪水的墨,给穆安歌写着信。
“好了。”
沄姐姐收起笔,将信交到了她手里,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依旧带着浅浅的笑。
安宁低着头嗯了一声,不敢多说,怕再多一个字,就会没出息的痛哭出声。
孟沄歪着头看着她:“小傻瓜,以后我就可以天天给你做桂花糕吃了,不许掉眼泪。”
说着,伸手抹去了安宁还挂在脸颊上的泪珠。
第25章 他和白兰到底是什么关系
安宁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沄姐姐:“沄姐姐,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哭了,是我不争气,是我没初出息。”话还没说完,就又垂下了脑袋。
孟沄像在王府里的那样,摸了摸她的头:“我当然知道,我们小宁子最善良了。”
从富丽堂皇的流云殿出来,安宁就觉得心头罩了一层浓重的化不开的乌云,怎么都散不去。
“宁公公,碧霄宫到了。”
恍惚间安宁抬起头,原来青昭仪的碧霄宫到了。
“奴才见过昭仪。”
说完,小太监们就开始忙活。
青遥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看过来的神色,像是微风拂过碧波湖,只留下浅淡无比的痕迹,安宁知道的,她性子向来冷清。
“银子。”青遥直接拿起钱袋子,赛到了安宁手里。
“多谢昭仪。”
就在安宁转身离开之际,她突然上前一步,凑到耳边低声道:“葵水这个法子很危险,皇上的敬事房记载着每一位后妃的葵水之日。”说完,青遥不懂声色的后退一步,仿若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安宁一脸懵的到了谢,却见她已经若无其事的坐到了软塌之上。
接下来要去的,就是乌莹的文广阁。
“奴才见过婕妤。”
乌莹很是不情愿的将腿从桌子上放下来,转头看是小宁子,又嘿嘿一笑,搭了上去。
“小宁子?你怎么来了?”
安宁将先前说过五六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乌莹兴致缺缺的看了眼赏赐,不屑摇头:“什么东西?抵不上我们宫里一半的好。”
安宁挑眉,好心提醒:“婕妤,慎言。”
“你们都退下吧。”
乌莹屏退众人,忙站起身拉着安宁的胳膊低声道:“小宁子,你说的那个方法还挺管用的,皇上真的没召见我。”
说起这个,安宁还有些不好意思,想着,从怀里掏出来刚才那些妃子的赏赐,放到了桌上。
“昭仪,实在对不起,我也是刚调到皇上身边的,所以业务还不是很熟练,刚才青昭仪告诉我说,皇上的敬事房存档着每一位后妃的葵水日志,所以......你来不来葵水,他们是一清二楚的,对不起。”
安宁越说越不好意思,恨不得把赏赐都掏出来当作赔偿。
乌莹先是一愣,随后不在意的摆摆手:“害,我还以为怎么了,就这事儿啊?”
安宁愣住,对于乌莹的表现很是不解:“你现在将葵水的日子报上去,如果葵水真来的话可怎么办啊?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安宁以为乌莹没理解这件事的重要性,好心解释道。
乌莹却对着她邪魅一笑:“那些太监懂什么啊,我的葵水就没有一次是准的,我说什么时间,那就是什么时间。”
听到这话,安宁忐忑的心终于安稳了些,不过,她还是觉得这不是一个长久之际。
“我觉得,那个青昭仪,好像很有手段,不然你去向她讨教讨教?”
乌莹点头:“也好,她嘛,州主亲妹,听说从小就是聪明绝顶,能歌善舞,在诗词上面还颇有建树。”
安宁不由的露出崇拜之色:“才女啊。”
“没错。”
送完这些赏赐,天色都暗淡了许多。
安宁觉得自己的头,更沉了,甚至走路的时候,都开始摇摇晃晃,可是,沄姐姐的信,还没送出去呢,好在她和穆安歌约好了,戌时过半,小屋见。
养居殿。
“吴公公,差事都办妥了。”安宁说道
“好,皇上这儿有咱家伺候着,你就在外面候着。”
“是。”
殿外,安宁很快就找到了之前和白兰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小太监。
她慢悠悠的走到他身边,先是上下打量着。
“宁公公。”小太监显然是被吓了一跳,局促不安的叫了声宁公公。
安宁点头,阴测测的说道:“今晚戌时,到我房里。”
小太监当即脸就白了,结结巴巴说了个是。
“哦对了,走的时候顺便给春熙宫的白兰知会一声,让她知道你在我这儿。”
说完,小太监整个人开始摇摇欲坠,好似下一秒就要直接晕倒。
安宁瞧着他这模样,好像看到了白兰目瞪口呆,惊慌失措的模样:哈哈,想想就很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隐没于天际线,繁星渐出,照亮天幕。
安宁就坐在房间里,静静等着那个小太监,她真的很好奇,他和白兰,到底是什么关系。
烛火氤氲出一片昏黄的天地,白成就站在那,面如死灰。
他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敲响了安宁的门。
“进来。”
只是两个寻常不过的字,却惊的白成一个激灵。
屋里,他站在那儿,两只手捏着衣袖,头垂到不能再低,颤抖着问安:“见过宁公公,不知宁公公叫小成子来所为何事。”
安宁突然有些自我怀疑:难道我长的太吓人了?
说着,安宁照了照面前的铜镜:不丑啊?他怎么吓成那个样子?
“你也不用太紧张,我就是想问问,白天的时候,白兰给你的是什么东西。”
谁知道,这话一出,小成子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死命的磕着头。
“这件事都是奴才我一个人干的,和白兰没有任何关系,要杀要剐,全凭宁公公做主。”
他慌不择路的求饶,并且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就在安宁继续追上的时候,白成猛的站起身,就朝着柱子用力撞去。
“宁公公,奴才愿以死谢罪,还望宁公公放过白兰。”
话还没说完,脑袋眼瞧着就要撞到柱子。
“不要。”
“白成,不要啊。”
安宁大惊,急忙站起来去拦住他。
而与此同时,得知消息的白兰也赶了过来,正巧看见他这番举动。
“你干什么?我有说过要处死你吗?”安宁拼尽全力将他拦下,大声道。
安宁着实被吓到了,说话的语气明显重了些,但是抱着他的手,没有松开半分。
白兰飞奔过来,几乎是和安宁同时抱住了白成,他的头磕上了柱子,不过好在力道很小,并无大碍。
“你到底想干什么?”白兰看着安宁,眼眶通红,怒吼出声。
第26章 怎么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
对于眼前这种情况,安宁也是始料未及。
“你们之间的关系,其实我已经差不多知道了,今天在春熙宫,你塞给他的是银子吧。”
安宁看向白兰,沉声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她在赌,赌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白兰看着安宁,一瞬间面如死灰。
“是,我和他,是亲兄妹!”
安宁愣住了,亲兄妹,她一直以为是对食......
白成眼眶泛红,鼓起勇气抬头看向安宁,颤抖着声音道:
“宁公公,白兰......是我大姐,我们家里,三个孩子,除了我,家里还有一个小弟,他自小就很聪明,私塾先生都夸他是个状元料子。”
听到这儿,安宁能明显感受到白成毫不掩饰的骄傲和自豪,就连那双眸子里都散发出来对未来无限憧憬的希望之光,可是下一句出口时,眼里的光瞬间消失,变得暗淡无比。
“可我们家里,一年到头连口白米粥的吃不上,哪里还有闲钱去供他读书,私塾一年的学费就要好几十两,我们就算乞讨一辈子,也讨不来这么些钱,大姐不忍心看着小弟空有天赋却无处施展,到最后反到和我们一样,活的像尘土一般任人践踏。”
“所以,大姐进了宫,成了一名任人差使的宫女,可是上私塾的那些银子,哪里是一个小宫女的月例银子能赚够的,反正大姐已经进了宫,索性,我也进宫,好歹两个人还有个照应。”
“可事情哪有我想的那么容易,宫里就像一只巨大的黑网,到处都是陷阱和窟窿,我们更像是地上的蚂蚁,说不定哪天就被达官贵人一脚给踩死了。
再加上我脑子不灵光,做事不活套,一直是个最末等的差使太监,这前前后后加起来的银子,总归还是差了些,于是我们就......”
白兰拉住白成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宁公公。”白兰看着安宁,头一次叫了一声宁公公。
“我知道,一开始是我惹了你,你有气可以全都撒在我身上。”
说着,白兰突然跪下,冲着安宁重重的磕了个头:“以前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宁公公,若是宁公公可以放过我们这一次,我们兄妹二人任凭宁公公差遣,宁公公大可以把我们两当成您的一条狗,随意使唤。”
安宁看着此时此刻的白兰,震惊不已,在她的记忆中,她何曾有过这种低三下四卑贱到骨子里的时候,还记得之前哪怕是一些低位嫔妃,她都敢上去数落几句,如今竟然这么跪在自己眼前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