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所言极是,即为苍生,无有不可?我等自该有鸿鹄之志,做大齐的脊梁。”
“好。”穆安歌悄然退后,看着眼前学子,慷慨激昂。
隔日,万民书,就递到了皇帝的面前。
太子独坐东宫,惶恐不安。
“怎么回事?消息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是不是穆安歌?本宫就知道他的种种皆是伪装,他才是黑暗中张着血盆大口的狮子。”
下人远远看着他,实在不敢上前,他此刻的模样,好似疯子一般。
“殿下,属下命人探查过了,穆安歌这几日好像痴迷上了什么画中仙子,正散尽万金找仙女呢,怕是没有那个力气做这些事。”
“等等,本宫听说昨日茶馆之中,有一蒙面人,可查到是谁?”
还不等下人回答,就见外面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
“殿下,殿下,吴公公来了。”
太子面色陡然一变:吴公公?若不是大事,吴公公是不会亲来传旨的......难道,父皇要废了本宫吗?就为了小小科举之事?
吴公公立于庭中,太子下跪行礼。
“宣太子入宫觐见。”
太子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瘫倒一旁:还好,还好不是废了太子的诏书。
养居殿内。
安宁眼真真瞧着皇帝把书案上的东西,全都砸在了太子的脑门儿上。
“蠢货,你知不知道,天下学子是如何咒骂你的?”
“看到了吗?万民书?你真是给朕丢脸,丢大脸了。”
“他们说大齐气数已尽,这都是拜你所赐,拜你所赐知道吗?”
啪。
砚台,直朝着太子道脑袋飞了过去。
安宁倒吸一口冷气。
砰。
太子晕倒了。
太医来把太子抬出去的时候,也是一脸的震惊。
不过安宁知道,无论学子们怎么愤慨,皇帝都不会废了太子。
相比于只知道银钱之事的老二,和淫乱不堪的老三,太子,是最合适的人选。
晚些时候,安宁闲来无事,提了一盏宫灯随处溜达。
却不想竟走到了春熙宫。
借着昏暗烛火,安宁赫然瞧见宫门口跪着一个人。
她身形瘦小,倒是有几分像白兰。安宁悄悄走进一看,真的是她。
“白兰?”
白兰浑身一颤,转过头去看:“宁公公?”
安宁摆摆手:“你还是叫我小宁子吧。”
“话说,你这是怎么了?”
“皇帝有些日子没来了,娘娘生气,左不过拿我出气。”
安宁叹了口气:“给,药。”
白兰微愣,接过药后说了声谢谢。
“把那个贱蹄子给我带过来。”
“是。”
不好,安宁急忙小跑几步,躲在了暗处。
只听的门吱呀一声打开,白兰被侍卫粗暴的拽了进去。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哪怕是隔着宫墙,依旧听的清楚。
安宁眉头微皱,不自觉的捂上了自己的脸:“嘶~”
辱骂声几乎持续了五六分钟,期间白兰偶尔穿出来几声痛呼,想来又受了什么刑罚。
却不想,这时候,皇帝来了。
皇帝淡淡的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浑身是血的白兰,轻飘飘的说了句:“奴才不中用就换一个,何必惹的自己生那么大的气。”
白兰眼眶里的泪水和血水,交融在一起流向冰冷的石板地。
贵妃挽着皇帝的胳膊,道:“皇上,你知道的,臣妾向来心软,责罚几下便也罢了。”
说完,就扭着水蛇腰,入了主殿。
很快,冰冷的院子里,只剩下了白兰一人,好似破布一般,随风飘摇。
安宁偷偷摸摸溜进来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她屏住呼吸叹了叹白兰的鼻息,长呼出一口浊气:“还好没死。”
白兰睁开一双混沌的眸子看他,带着恳求:“宁公公,我若是死了,白成,还劳烦您多照顾。”
安宁搀扶着她站起身子:“走,去上药。”
白兰苦笑一声:“算了,别管我了,若是被人发现,你也是死路一条。”
“瞎说什么呢,只是些皮外伤,修养几日就好了,你不是还要做春熙宫里,最跋扈的小宫女吗?”
白兰听着这话,有气无力的扯了扯嘴角。
“走小路,从那里绕过去,没有侍卫。”
安宁道:“好。”
白兰的小屋里,简陋无比,放下一张床塌之后,竟然再无其他空袭。
“快躺下,我帮你上药。”
安宁搀扶着白兰坐到床塌之上,白兰却警惕的向后退了退,她虚弱无比的说着:
“多谢宁公公送我回来,夜已深,我自己上药就好,宁公公请回吧。”
安宁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你是怕被人看到,传出去对食之事吧?”
白兰:“我......”
安宁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贴上了自己的胸膛。
白兰登时愣住,睁圆了眼睛看他:“你.....你竟然是?”
安宁自顾自端来水盆,道:“脱吧,你的伤不算轻。”
第43章 报仇
安宁手忙脚乱的给她上药,白兰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没想到.....我真是没想到。”
安宁嗤笑一声:“你没想到的事,多了去了。”
白兰有气无力的靠着枕头,努力睁开眸子,看安宁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去又进来。
宫里的夜,总是冷的,可如今这屋子里,只有一点烛火,却格外叫人暖心。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白兰在失去意识之前,口中呢喃着这句话。
安宁什么都没听到,只看到她歪歪斜斜的向后倒去:“诶诶诶。”
~~
第二天,皇帝又处死了几个人,无非是为了给太子顶罪。
安宁不由的心寒,他不能杀太子,却可以杀这世上任何一个无辜之人,这就是为君者应该做的事吗?就算他死后,太子即位,天下,会是河清海晏吗?
~~
皇城外。
“王妃,快走吧,这些事,我们少掺合的好。”
苏云烟看着布告栏上被处决的几人,神色惨淡。
“淼儿,殿下喜欢吃甜的,回去的时候,多买些吧。”
淼儿砸吧着嘴没什么:王妃这是怎么了?殿下喜欢吃的分明就是辣的。
从城西逛到城北,已然过去半天光景。
淼儿有些着急:“王妃,我们该回去了,若是晚了,殿下又该生气了?”
苏云烟轻轻抚着那把七弦琴上的流苏,神色晦暗不明:“生气?他那么爱生气,为何不直接气死呢?”
淼儿慌忙去捂她的嘴:“王妃?”
苏云烟却不以为意,这是她活了这么多年来,说过的,最畅快的一句话。
从前,她说什么,做什么,都要看别人脸色,哪怕是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被旁人安排。
“淼儿,你是不是常常觉得我像个傀儡?别人让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哪怕是殿下要我让出这太子妃之位,我也得言听计从?”
淼儿一愣:“王妃?殿下?殿下他要另娶?可是,可是你是大选出来的王妃,怎可轻易休弃?”
苏云烟眼底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狠毒:“淼儿,我说过了,我只要家中安好,至于是谁娶我,我根本都不在乎。”
说完,她猛的将流苏从手中甩出,转身离开。
淼儿急忙跟上,心里却疑云一片:今天的小姐,像变了个人一样。
傍晚时分回府,正巧赶上饭点。
太子阴沉的着一张脸坐于桌前,听到苏云烟回来的动静后,猛的站起身,抬起手就朝着她的脸扇了一巴掌:“混蛋,你明知道本宫被禁足宫中,你还跑出去?你是不是存心找死?太子妃的位置,不是非你不可,你个蠢女人......”
“啪。”
苏云烟红着一双眸子,反手送还他一巴掌:“殿下,是你被禁足,我苏云烟可有没贿赂太傅,我当然可以自由出府。”
太子顿时暴怒,他死死盯着苏云烟,一脸的不可置信:“你疯了是吧?本宫今天就让你死在这宫里。”
说着,他整个人扑过来,狠狠掐住了苏云烟的脖子。
苏云烟睁着一双猩红的眸子,就这么瞪着他。
“你......你什么都不是,若不是靠着嫡长子的身份,你连太子的一根毛都沾不上。”
苏云烟拼着自己的全身力气,一字一句道。
太子像是一只暴怒的狮子,一瞬间丧失了理智,直接下了死手。
苏云烟的整张脸被掐的毫无血色,双眼不自觉的泛白,眼看着就要断气。
“砰。”
房门被人猛的打开。
穆安歌双手怀抱斜倚门框,笑出了声:“好一出夫妻情深啊,二哥,你叫我来就是看这个的吗?”
穆安歌一脸无辜的看向身后的穆安裕。
穆安裕从穆安歌高挺的身姿之后探出脑袋,一脸阴险:“殿下,如今你早已经声败名裂,不想着怎么挽回民心,却还在这里虐杀发妻?”
太子猛的将手松开,苏云烟像浮萍一般,软软的瘫倒在地。
淼儿一个箭步冲出来,将苏云烟抱在了怀里:“王妃,王妃你怎么样?”
太子看着这一行人,强装镇定道:“二弟和四弟怎么来了?你们莫不是忘了,本宫现在禁足期间。”
走到这一步,穆安裕也不打算装了:“太子殿下,您素来自持清高,不愿与我们这些庶子共事一堂,可我今天就要让你尝尝,被庶子拉下马,是什么滋味儿。”
太子看着他那一双阴测的眸子,干笑两声:“还真是墙倒众人推啊,不过你们记住,本宫还是太子,父皇并未废除,你们今日有多嚣张,他日,本宫都会一个一个讨回来,哦对了,二弟?你别以为自己有了几个臭钱,父皇就会看上你,也不看看你那一身铜臭味,多么的叫人恶心。”
穆安裕一寸寸的握紧拳头:“殿下,昨日没废,今日可就不一定了。”
说完,他看向地上的苏云烟:“王妃嫂嫂?你还好吗?”
淼儿给她喂了些药丸,虽然现在还是没有力气,不过倒是没有性命之忧。
“无妨,我跟你们一同进宫。”苏云烟强撑起身子,直直望进太子那双惶恐不安的眸子里。
“苏云烟?你要干什么?你别忘了,你一家的荣耀,全都是靠着本宫才得来的,你若是敢做出什么对本宫不利的事,本宫定然要你全家陪葬。”
苏云烟依旧面不改色:“是靠你不错,可眼下,你就是强弩之末,没几天奔头了。”
太子宛若困兽,惊慌,不安,愤怒,无能,所有的情绪全部都席卷而来,叫他在疯癫的边缘来回试探。
“你们别忘了,本宫还是太子,父皇是不会废出本宫的,你们等着瞧吧,本宫一定会把你们全部都杀了,然后拿去喂狗。”
穆安歌掏了掏耳朵,看向众人:“走吧?”
“好。”
皇宫,养居殿。
穆安裕神色怅然,眼眶微红,苏云烟脸色惨白,嘴角带血,齐刷刷的跪在地上。
安宁看看他们,又看看一旁气定神闲的穆安歌,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她悄悄凑到穆安歌身旁,问道:“这是闹哪一出?”
穆安歌冷声道:“报仇。”
第44章 私通
“父皇,儿臣斗胆,状告当朝太子,在其位不谋其政,实在不配为我大齐储君。”
皇帝懒懒的靠在软塌之上,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朕已经处罚了太子,科举之事,并非他主谋,他亦是被小人蒙蔽,你就不要揪着不放了。”
穆安裕早知道父皇会偏心太子,但实在没想到,他现在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偏袒。
“父皇,儿臣所奏,并非此事。”
皇帝面色不悦:“你的意思,太子还有其他的事情,是朕不知道的?”
安宁正听的紧张兮兮的,却不想站在身旁的穆安歌心中嘀咕一句:笑话,你一个昏君知道个铲铲。
安宁挑眉去穆安歌,却见他一脸肃穆,恭敬无比。
装,真能装,你就装吧。
“父皇,太子串联朝臣大行舞弊之风暂且不说,这位苏云烟,乃是扬州航运府千金,自从嫁与太子为妃,却日日遭受非人折磨,被打的不成样子,今日我路过东宫,却听闻府中传来凄厉惨叫,我不放心,闯进去看,却不想王妃嫂嫂竟然被太子掐住脖子,脸色惨白,险些命丧黄泉。”
苏云烟当即呜咽出声,给了淼儿一个眼神。
淼儿立即会意,动容道:
“求皇上为王妃做主啊,自从王妃嫁到太子府,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太子每每深夜宿醉,便折辱王妃,皇上,王妃这身上,浑身都是淤青啊,皇上您看。”
说着,淼儿卷起了苏云烟的衣袖,一道道伤痕触目惊心。
苏云烟哭的更大声了。
皇帝显然也是被惊到了。
穆安裕乘热打铁:“父皇,王妃嫂嫂不远万里到大齐和亲,为的是两国和顺,乃是大义,可太子殿下竟然这般折辱打骂,若是传到扬州,可如何是好?”
“求皇上,为云烟做主。”苏云烟痛哭着跪倒在地。
“此事,自然是太子之过,你放心,朕自会处置。”
安宁看着一幕,不经有些担忧:完了,看皇帝的意思,依旧是不想废除太子,毕竟只是宫闱之事,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喂?这就没了?”安宁低声问道。
穆安歌道:“自然,不是。”
“陛下,春熙宫宫女求见。”
安宁微愣:春熙宫,宫女,难道是白兰?
皇帝这个时候,显然是没什么心情去见一个小宫女:“一个宫女,来干什么?不见。”
吴公公面上有些为难,凑到皇帝身旁说了些什么,皇帝脸色骤变:“宣。”
“是。”
大殿之内。
白兰双膝跪地。
“奴才给皇上请安,愿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摆摆手:“说吧。”
白兰抬头,却微微垂着眸子,她朗声道:“奴才要告发太子和李美人私通,二人苟且奸情。”
嗡的一声。
安宁只觉得养居殿里炸开了锅。
皇帝猛的从座位上站起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白兰面不改色:“奴才告发太子和李美人私通。”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