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莹,你以为把自己喝到二百斤就不用去和亲了吗?”
乌莹懒懒的向后靠去,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去给我做个烤全羊。”
“诶我说你懂不懂尊卑贵贱,我是你姐姐。”
乌莹两手一摊,漆黑的眸子眨啊眨:“哦?那你替我去和亲呗~”
“乌莹,不许对你阿姐这么讲话,大齐不比西凉,规矩严苛,等级森严,你又从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往后可不准再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了。”
乌莹将手里的瓜子扔到托盘里,看向阿妈,眸中神色不明:“阿妈,明明知道我是最不适合的,为什么还偏偏要我去?”
阿妈不敢去看乌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低着头看向别处,叹了口气:“这都是命啊。”
乌莹将腰间的弯刀一寸寸握紧,唇瓣紧抿神色不甘:我拜达尔乌莹,从来不信命!
杨州——
“愿佛祖保佑,云烟可以获得皇上垂青,入宫为妃。”
佛相前,一位身两纤纤的女子,神色虔诚,暗自祈祷。
“小姐,咱扬州今年只选出来您一位秀女,可想而知小姐是何等美貌,即便是同其他三国五州相比也分毫不逊色,到时入宫,定能得个不错的名份。”
苏云烟敛下眉眼,柔声道:“名份什么的,我到不在意,只是想着爹爹娘亲的日子,能好过些就好,家中小弟正是上书堂的年纪,我原本是没什么本事,赚不来什么钱的。”
“小姐你别这样说,谁不知道你绣工一绝,平日里也没少卖绣品换钱,小姐,往后可不能再这般自轻了。”
苏云烟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膝盖,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身。
“本就是仿若浮萍的命,如何能不自轻,淼儿,时辰不早了,我该歇息了。”
“诶,小姐,您上床歇着吧,行礼我帮您收拾。”
“麻烦了。”
“小姐不用和我客气。”
————
同是一轮明月下的四海三川,却是转辗反侧不同境遇。
并州的颜沐风,迎着月色持剑翻飞,她自是向往江湖儿女的快意潇洒,却身在贵胄,半分由不得自己,一意孤行学了剑术,最后沦为王室女子的饭后谈资。
若是人人都像徐州的徐娇儿一般,大抵是不会有什么烦恼的,一盘盐酥鸡,一坛妃子笑,自是忘尽世间忧愁,不醉不休。
时光,从未滞留在一方热忱的土地上,从不回头,不从转身感叹来时错过的每一片在深秋凋落的叶子,人人都感叹来路茫然,可此时的安宁,却睡的正酣,她就等着第二天一早穆安歌送她回宫。
天才刚刚泛白,安宁就已收拾妥当,可左等右等,等不来姓穆的身影。
这个狗男人,不会反悔了吧?
安宁皱眉,叉着腰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嗓子:“穆三爷,我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啦~”
咻的一声,飞刀破窗而出直奔安宁面门。
紧接着,一道赤红色的身影紧随飞刀而来,衣袂飘然,宛若谪仙。
袭人健硕的臂弯,圈上安宁纤细的腰身,右手伸出二指,准确无误的捏住飞刀。
“吓到了吧?”
温润清甜的声线,分分钟让人沉沦。
安宁抬眸,望进了那双媚似近妖的眸子里。
“要滚就一起滚!”
第11章 他不会看上一个太监吧?
安宁和袭人齐刷刷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只见穆安歌阴沉着脸站在那儿,眼底的不耐烦,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
袭人无奈耸肩,洁白若雪的手攀上安宁的肩膀:“看来,只好让姐姐我,送你回宫了。”
穆安歌转身回屋,可安宁听听的清清楚楚,他在心里说:两个蠢东西终于都走了。
安宁悄悄瞪他一眼,当然,之敢瞪他的后背:’说我蠢,你也不是什么好鸟儿。‘
~~
马车晃晃悠悠走着,仿佛又回到了前几日。
车上,袭人松松垮垮的靠在软垫上,面前摆了十几幅画像,正看的认真。
突然,他朝着安宁招了招手:“小宁子,你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语气越温柔,安宁越心慌。
“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
她可没忘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位爷有多么的变态。
“小宁子,要不你自己乖乖过来,要不然我抱你过来~”
袭人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话音刚落,修长的手指,滑过他凸起的喉结,惹的安宁一阵恶寒。
“来了来了,爷,有什么吩咐你说。”
唰的一声,一副画卷悠然展开。
袭人歪着头问她:“好看吗?”
安宁探头去看,是一副女子的肖像,瞧着倒是英姿飒爽,像是江湖儿女。“很是洒脱,不过没有你好看。”
小宁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答的认真。
袭人轻笑:“记得一开始,你叫我姐姐?”
安宁摸了摸头,有些尴尬:“当时还以为你是女子。”
袭人突然伸手,打掉了安宁头上的太监帽,一头乌黑的发,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
“你?”安宁大惊,慌乱中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一瞬间,她面如死灰:按照正常的剧情走向,他一定知道自己是假太监了。
“你别说出。。。。。。”
“小太监的头发,都像你这么好吗?”
就在安宁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的时候,袭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安宁彻底懵了,他到底有没有发现?可转念一想,古代的男子都是长发,更何况太监的头发都是编着辫子的,所以,应该看不太出来是男是女吧?
想到此,安宁跳到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是回到了肚子里。
“大概是吧。”安宁心虚极了,小声回答着袭人刚才的问题,随后,她慌里慌张的拿起太监帽就要戴上,却不想被袭人抢了过去。
“我来吧,刚才是我鲁莽,不过,我更喜欢听你叫我姐姐。”
安宁不禁嘴角抽搐:这人怎么比穆狗还变态?
袭人突然靠近的身体,竟然散发着淡淡的酒香,绵柔的轻纱滑过手背,像是女子娇嫩的指尖,安宁忍不住抬头去看,正瞧见他唇瓣紧抿,好似十分紧张。
‘戴个帽子有什么好紧张的?’
就在安宁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袭人突然俯身看她,气若幽兰道:“乖,别盯着我看。”
悠的,安宁脸就红了。“谢谢。”
重新戴好帽子,安宁坐的离他远了些,总觉得这样比较安全。
“刚才那位,是并州颜沐风,一柄长剑耍的极好,当是女中豪杰。”
听此话,安宁不由的多看了两眼:“这位便是入宫选秀的吗?”
“是。”
“可惜了。”可惜了啊,这么好的人儿,就要被皇帝老儿给糟蹋了。
“可惜?哈哈哈哈,小宁子还真是与众不同。”
安宁双手怀抱,说的认真:“不就是可惜了么?如此貌美如花的姑娘,居然要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要是我的话,死都不嫁。”
袭人突然来了兴致,问道:“那小宁子想嫁个什么样的?”
“我自然是。。。。。。”说到一半,安宁突然反应过来,急忙改口:“我自然是太监一个,孤寡一生啦~”
好险好险,差点被这个女装大佬给套路了。
袭人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也不戳穿:“哦~差点忘了,小宁子是个太监啊。”
安宁扯了扯身上的太监服,有些垂头丧气:“难道这还不够明显吗?”
说话间,袭人又拿出了一幅画:“这位,西凉国公主,拜达尔乌莹。”
“清冷高贵,像是不可攀附的凌霄花。”
袭人点头表示赞同:“小宁子看人的眼光一绝。”
剩下的几位,袭人也都给安宁瞧了,不过,她都没怎么记得住,只是快到宫门口的时候,袭人说了好些话。
“宫中人心善变,你傻,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
“吴公公是宫中老人,你傻,多跟着他学。”
“我若得空,会来看你。”
安宁不解,他一个怡春苑的,怎么到这深宫看她?
“知道了,姐姐慢走。”
安宁拗不过他,还是叫了姐姐。
刚回宫,没等去屋头歇上一歇,就被皇上叫去了养居殿。
“三王爷的伤,好些了吗?”软榻上,皇上眼皮都没抬一下,沉声问道。
安宁猛的回想起那日,穆安歌坐在她榻边一字一句道:“你若还想好好活着,便老老实实任凭本王调遣,若是不从,金蝉蛊的滋味,定然是不好受的。”
安宁瞬间回过神来,忙道:“伤势尚未痊愈,不过王爷担心陛下身边无人照拂,便遣奴才回来了。”
皇上突然起身,一步步朝着安宁走过来,语气森然:
“宫里那么多人,怎么偏偏挑了你去伺候?”
陡然变冷的语气,让安宁从头慌到了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是您指派奴才去的啊。”
皇上顿住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小宁子,欺君之罪,可是要凌迟处死的!”
第12章 三日后,不见不散
一国之君独有的压迫感像一座大山落在安宁瘦弱的肩上,她不安的捏紧衣角:皇帝若真的想让她死,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皇上,该喝药了。”吴公公端了一碗药走过来,小心提醒。
皇帝看了他一眼。
吴公公忙说:“皇上您忘了?这是小宁子调配的方子,太医们都觉得可行,皇上不防试试。”
安宁暗自松了一口气:师父来救自己了。
皇帝面上没什么表情:“放下吧。”
“是。”
“你也退下吧。”
安宁连忙站起身,逃也似得离开了。
就在关门的一刹那,殿内猛然闪过一个黑影。
“这太监已经不中用了,寻个合适的时机,杀了吧。”
皇帝端起桌上的药碗喝了口,对着黑影吩咐道。
“是。”
在皇帝眼里,被穆安歌染指过的人必然有问题,不管安宁现在是否投靠穆安歌,皇帝都不会再用,但为了避嫌,这个太监必须死的自然而然。
“黑风,这宫里,朕能信任的,唯你一人。”
黑风一个头磕到地上:“卑职誓死守护陛下。”
出了殿门,安宁擦了把头上的汗:“吓死我了。”
吴公公走在前头倒是见怪不怪:“伴君如伴虎,以后好生伺候着吧。”
安宁凝眉:“师父,我还有以后吗?”不知道为什么,安宁直觉认为,皇帝会对她出手。
吴公公愣怔在原地,片刻后微微摇头:“太过聪慧,不是什么好事。”
只不过安宁没想到刺客来的那么快,当晚就钻进了她的屋。
一阵冷风刮过,烛火尽灭,刺骨的寒意直往皮肤里钻,尽管安宁裹了两层被子还是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借着月光,黑风跳窗而入,没有发出半分声响,快步走到安宁身旁,高高举起匕首直接刺下去。
“呦呦呦,这柄匕首好生漂亮。”
安宁猛的睁开眼睛,顺势一滚躲过匕首,连滚带爬跑下床。
黑风一愣,他根本没想到会失手。
“小太监,别让我难做!”话音才落,黑风一个箭步冲到安宁身边再次举起匕首。
“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安宁惊惧万分,条件反射的大声呼救。
“别叫别叫。”黑风脸色顿时变的铁青,慌忙中就要去捂安宁的嘴。
安宁见状,心中了然,唇角微勾嘿嘿笑了两声,直笑的人心里发毛:怕被别人听到是吧?
“诶,诶诶诶,你干什么?”
就在黑风准备重新发起进攻的时候,却瞧见那小太监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个锣!
‘不会吧,不会吧,他不会是要敲锣吧?’黑风眼角直抽,愣在原地,脚下像踩了钉子一样动弹不得。
安宁一手拿锣,一手拿锤,光站在哪儿就晃晃悠悠的厉害,安宁每晃一下,黑风这心肝儿就跟着颤一下。
皇帝说了,必须要做的不留痕迹,所以他不能让这个太监发出太大声响。
“这位兄弟,有话好好说,打打杀杀的算怎么回事。”安宁拿着锣,翘着二郎腿看他。
也不是她心太大,只不过两条腿抖的实在太厉害,坐地上勉强遮掩一下。
“好。”黑风见她坐下,嘴上答应着,脚上却悄无声息的靠近了两寸,身子微侧,右手探向了腰间的暗弩。
“诶,别动!”安宁突然出声。
黑风吓了一跳,满脸的不可置信:‘被发现了?’
安宁猛的站起身,指着他腰间惊讶不已:“暗器?暗器是不是?”
安宁从小对于那些木制机括就比较感兴趣,大学学的也是古建筑修缮,所以,对于任何木制机关都很是好奇,如今看到传说中的暗器,别提多兴奋了。
黑风探向腰间的手猛的缩回来:“呃,是!”
黑风满脸疑惑:这太监到底什么路数?
“快,快给我看看。”
黑风眉头皱的更厉害了:“这。。。。。。恐怕不妥。”
安宁瞅他一眼,也不生气,只是抬起手铆足力气作势要敲锣。
“好好好,给你。”
话音才落,一支暗弩,扔到了安宁脚边。
安宁大喜,拿在手中仔细端详。
“啧啧啧,这做工,这机关,真是不错。”
黑风正欲说话,却眼睁睁看着那太监轻轻一按,暗弩瞬间散架,成了一堆破木头。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这个天杀的死太监,那可是他唯一的一支暗弩,原本想着不能近身的话那就靠这支暗弩杀了他,没想到这个太监轻而易举的就给他拆了?
安宁玩儿的正高兴,猛的一抬头,就见黑风死死盯着自己,恨不得一口吃了她。
“诶呀不要急,你这个暗弩虽说精妙,不过用多了很容易卡箭,这样,你等等,我给你修修。”
“哈?”见过无数大场面的黑风,终于不淡定了!
“你看,把这个地方稍稍铲一下,然后在右边凿一个凹槽出来,我保证你用到入土都坏不了。”
说完,安宁将暗弩举起来朝着黑风晃了晃。
黑风条件反射的趴到地上躲避,却惹的安宁捂嘴嘿嘿嘿的笑个没完。
“诺,给你。”
笑完,安宁乖乖的把暗弩扔到了黑风脚边。
黑风立时双眼放光,拿起暗弩对准了安宁的脑袋:只要一下,这个太监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