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航运府苏云烟。”
“苏云烟见过皇上皇后,愿皇上皇后福寿绵长,情深伉俪。”
说罢,纤纤玉手捏起裙摆一角,施施然跪下,只是简单的行礼,却是行云流水般的叫人赏心悦目。
“真是不错,是个懂规矩的丫头。”皇后瞧着她,很是满意。
“皇上,安瑾封为太子多年,这太子妃的位置,却一直空着,臣妾瞧着这位不错,您意下如何?”
皇后摸索着手里珠串儿:苏云烟乃是扬州女子,性子柔顺,倒是适合。
“准!”
“扬州苏云烟柔顺谦和,躬身自持,特赐于太子为妃。”
“多谢皇上。”听到这番话,苏云烟心中大喜,一直压在心里的石头,也稍稍松快了些,她嫁的是太子,如若没有意外,便是日后的皇后,既如此,爹娘的日子便能好过上许多。
安宁走上前,将东宫的玉牌给了她,由衷祝贺道:“恭喜姑娘。”
苏云烟欠身行礼:“多谢公公,公公辛苦。”
‘还真是个礼数周全的丫头。’
瞧惯了澜汐和乌莹那样的虎丫头,如今看着她,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选秀还在继续,并州的颜沐风赐给了五王爷,徐州的徐娇儿赐给了四王爷,幽州那位成了二皇子的侧妃,说是都是管行商的,应该能聊到一起去。
“青州州主之妹青遥。”
“青遥参见皇上皇后。”
清澈疏离的音色陡然响起,惹的众人忍不住探头去望。
烟水缭绕的一袭苏锦裙,罩着透蓝色的柔纱袍,踏步留香,步步生花,柳叶弯眉,容色淡淡,好一个孤高的清冷美人。
安宁看的呆了,就差流口水了。
“留下。”皇帝眸光一亮,朗声道。
“青州州主之妹青遥,赐玉牌。”
安宁顿时心如刀绞:暴殄天物的啊!暴殄天物!
如果有可能,她真想直接给皇帝来上一刀,救这位美人于水火之中。
照例,安宁端着玉牌走上前,好心提醒:“不想侍寝就同我说。”
青遥微愣,看了她一眼,随即接过玉牌,低声道:“无妨。”
安宁悻悻走回吴公公身旁,难免有些心烦意乱:这姐姐不会要摆烂吧?
直至晚膳时,选秀才彻底结束。
乌莹被封为婕妤,青遥则是正二品昭仪,这也是历年来秀女首封,最高的位份。
忙了这一整日,安宁终于得空歇息片刻,从养居殿出来后,直奔自己的小屋。
“喂,喂喂喂。”
刚走到长廊,就听到一声低唤。
安宁寻声望去,很是吃惊:“见过婕妤。”
话一出,乌莹脸抽成一团朝她翻了个白眼:
“住嘴,不许叫这个恶心人的称呼。”
安宁嘿嘿一笑,忙改口:“见过乌莹姐姐。”
其实,安宁的年纪要比她们大,不过,顶着个小太监的身份,叫姐姐更亲切些。
“怎么样?想到什么办法了吗?”乌莹有些急切。
安宁摸了摸下巴,狡黠一笑:“那是自然,首先,你可以这样......”
乌莹挑眉:“来葵水?能行吗?”
“必须能行,要不然就装病,装传染病,不行不行,装传染病那个狗皇帝能直接给你处死,这样,你就先装葵水来了,然后装病,病到不能下床那种。”
乌莹点头:“多谢,银子明日给你。”
安宁勾起唇,笑的贪婪无比:“好嘞。”
别过乌莹,快走几步,回到自己小屋,这心却没来由的慌了起来。
按照约定的日子,黑风该来了!
“黑风大哥,你来了吗?”
安宁忐忑不安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黑风大哥,护腕给你放桌上了,你自己拿吧,我......我今天太累了,就先睡了啊,晚......晚安。”
说完,安宁蹬掉鞋子,直接一头钻进了被褥里。
时间悄然而逝,月上柳梢,踏上的人睡的正酣。
咔哒一声,窗户猛的被人打开,一道黑影利落跳下,拿走了桌上的护腕,随后又消失不见。
第二日早朝刚过,养居殿便乌泱泱围了一圈的人。
“皇上!”
一声悲痛欲绝的哭喊陡然响起。
安宁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砰砰砰,咳了三个头。
‘啧啧啧,真是带劲儿。’安宁瞧着这一顿操作,简直懵逼到了极点。
“张才人这是为何?”
皇帝昨日没能宠幸新美人,已是很不悦,这大早上的又闹这么一出,脸都黑成了碳。
“恳请皇上为臣妾做住,三王爷穆安歌昨日晚间在御花园中,对臣妾......对臣妾......”
安宁睁大双眸,双拳紧握,急切中带着兴奋:‘对你怎么了?啊?快说啊,对你怎么了?’
“对臣妾欲行不轨......好在侍卫及时赶到才救臣妾于危难之中,三王爷身为皇子,居然对臣妾起了不该有的色心,这事要是传扬出去,臣妾还如何在后宫之中立足?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此话一出,在场的皆是一愣,安宁更是睁圆了眼睛,一脸‘穆狗,你完蛋了’的幸灾乐祸的神色。
‘我靠,穆狗也太饥不择食了,这么次的也能下的了手?不对......按照穆狗那个狗德行,不该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啊!’
想到此,安宁不由怀疑:此事另有隐情。
“放肆,来人,传三王爷!”皇帝大怒,重重拍向木桌。
“是。”
吴公公朝着安宁使了个眼色:去啊!
安宁微愣:我?
吴公公有些急:还不快去?
“是!”
出了殿门之后,安宁高兴的差点儿蹦起来:姓穆的,我看你今日怎么逃过这一劫,哈哈哈哈,今天是个好日子啊,真是个好日子~穆狗就要掉脑袋啊,掉脑袋~
三王府,安宁一手叉腰一手重重拍向府门:“三王爷,皇上有请~”
尖细的嗓音,又特意拉长了尾音,差点没给穆安歌恶心死。
砰的一声府门打开!
第16章 将穆安歌贬为庶人
穆安歌冷冷看她一眼,无动于衷。
安宁不甘示弱,特意提高了调门儿,细声细气说道。
“传皇上口谕,宣三王爷穆安歌觐见!”
穆安歌瞥她一眼,冷声道:“儿臣遵旨。”
正欲关门之际,安宁瞧见沄姐姐刚好站在院子里,细碎光影修剪出她曼妙身姿,恬淡的笑,最能扶人心。
“沄姐姐,沄姐姐好。”安宁惊喜不已,挥着手打招呼。
沄姐姐微微颔首,带着笑意柔声道:“小宁子好。”
砰的一声,穆安歌重重的关上了府门,语气很不悦:“走。”
路上,穆安歌全程黑脸,安宁也没给他什么好脸,反正他的倒霉日子,马上就来了。
养居殿内。
“回皇上,三王爷到。”
安宁退至一旁,穆安歌上前行礼
“孽障,跪下。”
皇帝历声呵道。
张才人见状,立时哭的更凶了:“皇上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
“孽障东西,居然敢对张才人行不轨之事,朕就知道,你始终是个不忠不孝的东西。”
天子之怒,震天动地。
若是旁人被突然扣上这么一顶帽子,定然会大惊失色,惶恐不安。就连安宁,也已经准备好瞧着穆安歌哭叽尿豪的喊冤枉。
却不想穆安歌镇定自若,下跪行礼,脊背挺直,道:“回父皇的话,儿臣自知才疏学浅,品行卑劣,整日游手好闲,府中更是姬妾成群,可从来不敢忘忤逆父皇,以下犯上,儿臣出入宫中,皆是毕恭毕敬,不敢有本分逾矩。
儿臣虽蠢笨,可也知父皇乃是天子,威仪震四方,是以,从来都是葵藿之心,顶礼膜拜,更何况,张才人乃是父皇宫妃,仪规上是儿臣姨娘,就算是给儿臣十个胆子,也不敢有半分不臣之心,还望父皇明鉴。”
‘啧啧啧,这嘴皮子还真是六。‘
安宁站在皇帝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却不想这货短短几句话,就要洗清嫌疑了,看来,这好戏就要收场了,真是遗憾。
“皇上,皇上,三王爷此言,真是居心叵测,难道臣妾还会用自己的清白之身诬告他吗?他自己也说了,府中姬妾成群那定然是好色之人,却不想,他竟然胆大到把手伸向了臣妾,皇上,若是不重处三王爷,宫中姐妹,还如何能有安生之日?”
‘呦呦呦,这位口才更是一绝啊。’安宁真是听的呆了,还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穆安歌,事已至此,你还有何理由辩驳?身为臣子,竟然肖想朕的女人,真是死不足惜!”
“父皇!”
穆安歌见情势不妙,重重的磕了个头:“父皇,儿臣以皇族之血起誓,儿臣并未对张才人有任何不轨行为,张才人,你既说我轻薄与你,可有人证?”
张才人眼底滑过一抹得逞,随即消失不见,转而又换上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有,自然是有,昨日救下臣妾的侍卫,便是人证。”
“宣。”皇帝烦躁的靠在椅背上,连一个眼神都不想施舍给穆安歌。
安宁长出一口气:穆安歌的处境不妙啊。
“卑职参见皇上。”
皇帝道:“起来,昨日你是否撞见三王爷对张才人欲行不轨?”
侍卫低头道:“卑职撞见了,且瞧的真切,当时三王爷紧紧拉住张才人的手不松开,张才人惊恐万分大声呼救,卑职正巧巡逻路过,这才救下张才人,可三王爷不依不饶,同卑职扭打在了一起,还将卑职的手臂砍伤,事后,三王爷威胁卑职,若是将此事说出去,定要卑职全家陪葬。”
穆安歌静静的听完这番话,眸色一点点变冷:‘扭打?本王若是出手,你怕是连个全尸都没有。’
这番话,被安宁听了进去,是啊,她见过穆安歌的身手,不是小小侍卫就能拦得住的。
“父皇,当日殿中遇刺,儿臣拼死相救,儿臣的身手您是瞧见的,我若真是对张才人不轨,小小侍卫根本不是......”
穆安歌话未说完,就被侍卫打断。
“卑职自知不是三王爷对手,只好采用迂回之术,卑职告诉他侍卫换班的时辰马上就到了,更何况御花园中人多眼杂,张才人如此喊叫,怕是招来更多的人,到时,三王爷便是坐实了罪名,按照大齐铁律,不敬尊长,行事秽乱者,当贬为庶人,永不得入京。”
穆安歌向来吊儿郎当的神情如今到染上几分认真:“敢问张才人,昨日何时,我对你欲行不轨?”
陡然变冷的语气,叫张才人愣怔片刻,正欲说话,却见穆安歌一双堪比鹰鹜的眸子仿若淬了毒般冷冷的看着自己。
“昨日......昨日是......是酉时,酉时时分,在御花园中,三王爷对臣妾行不轨之事。”张才人一开始有些磕磕巴巴,确实是被穆安歌突然的变化给吓到了,不过,张才人转念又一想,他一个不得宠的闲散王爷,又名声狼藉,有什么可怕的?
穆安歌哦了一声,很是淡然,转过头看向侍卫,继续问道:“那么你也是酉时时分撞见本王对张才人行不轨之事的?”
侍卫想都没想,道:“是。”
“呵呵,宫中侍卫每两个时辰轮换一次,你说酉时撞见本王,根本就不是侍卫巡逻之时。
适才,你又说情急之中扯谎说下一班侍卫马上就来这才使得本王束手,按照宫中规制,戌时才是下一班侍卫换班之时,是以,你所谓的侍卫换班,根本不成立。
侍卫换班不成立,那么你的谎言必然吓不到本王,既然吓不到本王,你又是如何发挥聪明才智,救下张才人的呢?”
安宁听着一番说辞,真是忍不住要给他鼓掌:真是秒啊,侍卫一打不过他,二脑子转不过他,眼看着这桩诬陷案就要水落石出了!不过......没能让穆安歌吃上些苦头,还是有些许遗憾的。
张才人见情况不对,忙改口道;“不对不对,是臣妾惊惧之下记错时辰了,昨日是戌时,并不是什么酉时。”
第17章 小姨,求求你了,不要
穆安歌眼神一点点变冷,望向张才人的时候,宛若看一具毫无生机的尸体。
“那本王且问你们二位,如今是什么时辰?”
侍卫微愣,想了片刻道:“辰时。”
张才人忙道:“对,辰时,辰时过三刻。”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安宁看不下去了,真搞不懂就这种脑子还出来诬陷人,还是诬陷那个披着羊皮的狼?
“回张才人的话,此时刚到巳时,瞧,日晷还在那儿摆着呢。”
安宁伸手,指向了外头的日晷。
穆安歌微微仰头,冷笑一声:“往后诬陷人,还是要多长个脑子才行。”
“皇上,皇上明鉴啊,臣妾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妄言,大抵是臣妾太过恐惧脑子混乱这才记错了时间。”
“适才本王询问侍卫时,他毫不思索脱口而出酉时,而如今张才人又说当时惊惧记错时间,怕不是暗中串通时传错了话,这才贻笑大方?呵呵。”
“你,你你你,穆安歌,你别以为狡辩几句就能混过去,你好色成性人尽皆知,我身为后宫妃嫔,难道还会用自己的清白之身诬告你吗?”
穆安歌凉凉的看她一眼:“对啊,你已是后妃,为何还要如此不知检点用自身清白诬告皇子?莫不是受了谁的天大恩惠?”
他若冷刀的神色一寸寸的扫过张才人,审视中带着不容忽视的狠戾。
“皇上,皇上我......”张才人心中大惊,连滚带爬的靠在皇上腿边,脸色发白,欲辩无言。
殿内情形,格外焦灼,此时殿外却闲庭信步走来一人。
明黄色五爪金龙盘踞裙摆,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不过那双眸子里,总是参杂着若有似无的算计。
“去三王府告诉孟沄,穆安歌调戏后妃,被贬为庶人。”太子走到一小太监身旁,低声吩咐道。
“是。”
待太监走后,太子这才伸手,慢条斯理的抚顺衣衫,推门而入。 “儿臣参见父皇,徐州欠款已追回,儿臣前来呈上账本。”
皇帝眼下心烦意乱,只说了句:“放那儿吧。”
太子并未多言,将账本交到吴公公手里之后,便欲转身离开,可就在此时,他的视线扫过那名侍卫,故作疑惑道:“张松?你怎么在这儿?”
皇上探寻的眸光看过来,问道:“你认识他?”
太子背身而立,冲着张松不动神色的使了个眼色。
张松立即会意:“回皇上,卑职原本是太子宫中侍卫,昨日才被太子派于张才人宫中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