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皇后不太卷——白柠柚【完结+番外】
时间:2024-07-07 14:42:56

  颜宙低声问她:“真的不回西北么?”
  颜鸢还来不及回答。
  身后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颜鸢抬起头,看见楚凌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大殿,正站在不远处,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颜鸢站起身来,犹豫着该不该开口问他和太后说了些什么。
  她思来想去,还是迂回问了一句:“陛下还好么?”
  楚凌沉目光低垂,轻轻“嗯”了一声。
  颜宙道:“陛下还是尽早回宫吧,时局未稳,不可掉以轻心。”
  楚凌沉看着颜宙。
  他曾经恨过他。
  那年他拖着伤重的身体,跪在他定北侯府的大殿上,想求他派兵去雪原搜救宁白,却被他狠狠拒绝。
  而如今时过境迁,真相已经水落石出,到头来竟是这个满朝上下忌惮的定北侯出手设局相助,挽了这将倾的大厦,又退了百尺竿头的一步。
  他有些理解了,为何先帝那样杀伐多疑的,连自己皇后的家人都屠戮殆尽的人,却唯独没有动颜宙。
  因为他是颜宙。
  即便多疑如先帝,也总有人活在他心中不多的一两寸光明里。
  楚凌沉跨下台阶,缓步到了颜宙的面前。
  颜鸢屏住了呼吸:“……陛下?”
  彼时阳光正盛,照得楚凌沉衣袍上暗绣的金线流转。
  楚凌沉就在她惊讶的目光之中,双手合揖,躬下身躯,朝着颜宙缓缓行了一个大礼。
  他身上流着皇族的血,他知道颜宙这退后的一步意味着什么,又有多么艰难,这世上恐怕没有多少人能心甘情愿地退这一步。
  更何况他还是颜鸢的父亲。
  颜宙眯着眼睛看着楚凌沉,既没有慌乱,也没有受宠若惊,而是结结实实受了帝王的大礼,然后冷哼了一声,甩袖离开了原地。
  ……
  护国寺外,回宫的车马已经准备好。
  颜鸢刚走出寺门,定北侯府的家从便上到她跟前,向她行礼道:“娘娘,侯爷已经为娘娘备下了车座,车中有暖玉制的坐凳,邀娘娘共乘。”
  颜鸢一时没有听清,呆道:“啊?”
  家从笑道:“侯爷自从知晓了晋国使团送了暖玉床,心里一直觉得不痛快,所以……”
  颜鸢:“……”
  这些日子以来形势如此危急,亏这老狐狸居然还有这种闲情逸致。
  颜鸢在原地忍着翻白眼的欲望。
  家从小心试探:“娘娘,这马车……”
  颜鸢迟疑道:“我其实……”
  她想说其实已经没有那么怕冷了。
  但还来不及说完,身后就响起了冷漠的声音:“不必了。”
  下一刻她的手腕就被楚凌沉握住,就这样一路被他牵着手,一路拎上了他自己的座驾。
  马车里当然没有暖玉坐凳。
  楚凌沉皱着眉头,神情有些凝重。
  颜鸢笑起来:“没事,我也没有那么冷。”
  她的身体真的已经好多了,明明已经是隆冬腊月的季节,但此时她方才还出了一点点的汗。
  虽然那点汗多半是因为……
  但总归是出汗了。
  颜鸢用自由的手反握住楚凌沉的手腕:“你看,我现在比你暖和了。”
  温热的手贴在手腕上软软的。
  楚凌沉的眉头勉强舒展了一点点,他也没有开口,只是抬起手来用手指慢悠悠梳理颜鸢有些乱的发丝,一点一点把方才她爹爹揉乱的地方规整好,恢复成他喜欢的模样。
  颜鸢倒也不反感。
  她坐在他面前随他摆弄,只是在心里想着,这狗皇帝多少是有点癖好的,从前喜欢毛茸茸的兔子,现在连人都要撸上了。
  车队慢慢启动,浩浩荡荡驶向皇城。
  颜鸢感觉脖子都有些酸了,抬起头来悄悄看楚凌沉,发现他的脸色总算是好转了一些。
  她便把心里盘算的问题问出了口:“陛下……太后呢?”
  她知道楚凌沉对他这位生母一直心怀怨憎,但不论如何总归血浓于水,怎么不见太后出现在车队里呢?
  楚凌沉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淡道:“她留下了。”
  颜鸢愣道:“留在哪里?”
  楚凌道:“护国寺,看守皇陵……和宝藏。”
  颜鸢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楚凌沉这是不打算细究太后与楚惊御的到底有多少勾结了,他这是把她留在了护国寺,留在了她心心念念的宝藏边,但驱逐出了自己的生命。
  颜鸢看着楚凌沉,一时间分辨不清心中的感觉。
  这无疑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可是不追查太后所作所为,对楚凌沉来说便又是一口锅子,史书上估计又要记上一笔不孝罪责了。
  颜鸢久久没有开口。
  楚凌沉的声音又冷淡下来:“皇后是不是觉得孤薄情寡义。”
  这人似乎一生气就喜欢一些冠冕堂皇的称呼。
  颜鸢已经大抵摸清了他的脾气,她并不气恼,只是熟练地顺毛:“没有,只是觉得陛下有些……可怜。”
  她想了想才把最后的字眼说出口。
  这可能并不是一个帝王乐意听见的,但却是她此刻真正的心中所想。
  楚凌沉果然怔了怔,而后他的眼睫低垂下来,身体倾倒,靠在了颜鸢的膝盖上。
  颜鸢始料未及,一动也不敢动。
  下一刻楚凌沉便揽住了她的腰,将头埋在了她的腰腹上。
  “嗯,是可怜。”楚凌沉在她的衣褶缝隙里轻声回答,“很可怜。”
  “……”
  这就不仅仅是可怜了。
  这是趁机卖惨。
  这姿势实在有些令人心胸不适,小腹上还传来热乎乎的触感。
  颜鸢面红耳赤,无措的手举在半空里,最后落在了他的耳朵上。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
  颜鸢也就习惯了。
  “……楚凌沉。”
  “嗯。”
  “宝藏不挖了吗?”
  传说中的蓝城宝藏,当年只用了一半就扭转了晏晋战局,若是还有一半能够出土,添一添军需,晏国何愁没有强兵秣马?
  “不挖了。”
  “……哦。”
  颜鸢努力地隐藏自己小小的失落。
  说一点都不好奇显然是骗人的,她还没有看见过宝藏呢。
  “那这钥匙呢?”
  金丝玉坠还挂在她的脖子上,既然已经决定不挖宝藏了,那玉坠便是最要紧的东西,应该收到没人能碰的地方严加看管起来才行。
  楚凌沉翻转了身体,目光落在颜鸢胸前的金丝玉坠上。
  他轻道:“给你。”
  颜鸢听着不明所以:“啊?”
  楚凌沉低声道:“以后由你戴着它。”
  颜鸢终于听明白了,也慌了:“不行,我父亲是定北侯,我若手握这种东西,满朝文武都不能放心的……”
  楚凌沉道:“那便让他们不放心。”
  颜鸢急道:“楚……”
  楚凌沉支起身体,咬她嘴唇:“给你。”
  ……
  卖惨显然是有用的。
  这还是颜鸢第一次发现,楚凌沉这狗皇帝除了心思深沉之外,另一项不为人知的技能大约就是卖惨。
  回宫之后他事务繁忙,又是接连好几日不眠不休。
  颜鸢的母亲终于顺利抵达了帝都。
  颜侯夫人对楚凌沉这位皇帝还是诸多不满,她在西北时就听闻了他许多故事,知道他豢养了宠妃,知道他杀了不少人,知道他判了自己的异母兄弟流放,就连亲生的母亲送去了皇陵。
  颜侯夫人上京一路都在揪心,一到宫中看见女儿瘦了,眼泪便又止不住。
  她搂着颜鸢哭:“回家吧,天塌了让你爹爹去扛,是他非要送你入宫的。”
  颜鸢最怕母亲哭,只能笨手笨脚安抚:“我瘦是因为练武,不是因为生病。”
  近来不是那么怕冷了,她便勤加了些练习,虽然气力还是比不上当年,不过已经能勉强在邱遇手底下熬过一刻钟了。
  颜侯夫人抹眼泪:“一定是那个暴……时常欺负你。”
  颜鸢连忙否认:“没有,陛下他待我挺好的。”
  颜侯夫人显然不信,她只当是女儿为了安抚自己的忧心,于是眼泪更加止不住,直到哭得眼圈都红了才勉强停下。
  楚凌沉便是这时候入望舒宫的。
  他难得穿了一件浅色的常服,眼角还带着日夜操劳的青灰色,看得出来他有一些紧张,走到颜侯夫人面前时,他不等她行礼,便率先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个礼。
  这可真……
  是吓坏颜侯夫人了。
  她本就是一板一眼的名门淑女,自然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礼数,这是被人知道了脊梁骨都要戳烂的礼数。
  她顿时手忙脚乱回礼:“臣妇失礼!”
  楚凌沉规规矩矩站在原地,等颜侯夫人行完礼,他才朝着她笑了笑,轻道:“夫人不必多礼,夫人是宁白的母亲,自然是受得起孤的礼。”
  颜侯夫人听见他不同寻常的称呼,她怔了怔,震撼望向颜鸢。
  楚凌沉便在他身旁轻道:“怎么,颜侯没有同夫人说过么?”
  颜侯夫人摇摇头。
  她自然是知道宁白是颜鸢那些年的化名,但却不知为何皇帝也会知晓。
  楚凌沉轻道:“孤与夫人细说,夫人请。”
  颜鸢:“……”
  楚凌沉与颜侯夫人喝了一顿茶,回来时颜侯夫人已经是满脸的笑靥,楚凌沉就跟在她的身后,像是一个真正的晚辈一般,安静又乖巧。
  颜鸢:“…………”
  颜鸢不知道那一顿茶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说了什么,她只知道三日之后,母亲送入宫的常服里头,已经有楚凌沉的份了。
  衣裳自然是颜侯夫人亲手缝制的。
  颜鸢的衣袖上绣的是荷花,楚凌沉的衣袖上绣的是修竹,一针一线密密麻麻,精细而又绵软,是一个母亲无言的爱意。
  颜鸢有些吃味,只是一面之缘而已,楚凌沉这狗东西手脚倒是真快。
  颜侯夫人轻声道:“圣上他挺可怜的,你要多陪陪他。”
  颜鸢:“……”
  颜侯夫人笑着摸颜鸢头,在她耳畔悄声叮嘱:“废土生花不易,鸢儿,他心中尚有恐惧,你记得要常常安抚。”
  颜鸢不太明白母亲说的恐惧是什么。
  当夜她带着衣裳去乾政殿时,还在想这个问题。
  彼时楚凌沉刚刚忙完公事,换上了她送去的衣裳,整个人看起来也如同修竹一般,从头发丝到指尖都透着清润。
  颜鸢看着心动,踮起脚尖吻他。
  楚凌沉站在原地乖乖被她吻着,没过多久就乱了气息,才刚刚穿上的衣裳又被他脱了下来。
  颜鸢:“……”
  颜鸢又把衣裳拉了回去:“不行。”
  她坚持:“你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
  他这一忙起来便不眠不休的习惯很不好,非常不好,太容易短命了,总有一日她要想方设法让他扭正过来的。
  楚凌沉红着眼睛看颜鸢。
  见颜鸢目光坚定,他便低垂下眼睫低声道:“那你亲亲我。”
  他用气息在颜鸢的耳畔描摹:“我保证,不动也不睁眼。”
  颜鸢:“……”
第173章 种一盆花吧
  楚凌沉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颜鸢的心可耻地颤了颤。
  这狗皇帝是已经拿捏住了她的弱点吗?
  颜鸢在心底暗暗憋着气,他这副姿态等着,显得她为人极其没有原则啊。
  可楚凌沉还在等着。
  烛光照在他的脸上,每一根睫毛都透着乖顺。
  颜鸢屏着呼吸看着他,心中有一点点纷乱,喉咙口也有一点点干,就好像是人走过很远很远的路途的人,终于找到了一片绿洲。
  行吧。
  只是亲一下而已。
  颜鸢泄气似的想着,然后如他所愿,轻步上前含住他的唇。
  她向来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这些日子以来她也仔细总结过,他做的究竟与她有何区别,何以差别如此之大。
  她把近来参悟的法子都试了一遍。
  一边尝试,一边偷看楚凌沉的脸。
  楚凌沉依照着承诺没有动,他攥着拳头,压着呼吸,可惜额头上还是老实地渗出了汗水,脖颈上的青筋也随之微微隆起。
  看来也并非学无所成啊。
  颜鸢在心底暗笑。
  楚凌沉依然闭着眼睛,气息透着强装的缓慢。
  颜鸢踮起脚,咬了咬他的耳朵,在他耳畔笑着逗他:“……楚凌沉,我是不是进步不小?”
  这样做的代价是,她被楚凌沉狠狠地咬住了嘴唇。
  “唔楚……”
  颜鸢发现恶作剧过火时,已经为时已晚。
  混乱的气息很快就变得炽热起来。
  乾政殿的地砖有些冷。
  颜鸢悔之晚矣,十分不满,呜咽着想要控诉他不讲信用,可终究没有成功。
  所有的声息都被楚凌沉咽进了肚子里,眼泪也咽进了他的肚子里,连带着所有的一切都被他蚕食干净。
  她到头来还是自食了恶果。
  ……
  颜鸢被迫又做了一晚上冰天雪地的梦。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睡到了楚凌沉的床上。
  彼时身上盖着最厚重的被子,不远处还点着暖烘烘的暖炉,楚凌沉就在她身旁安睡,长长的眼睫透着说不出的安逸。
  “……”
  他倒是踏实安稳。
  颜鸢森森看着楚凌沉。
  她想要起身,可身上尽是酸软无力,还未支起身体又险些栽在床上。
  “……”
  颜鸢又是狼狈又是恼火,气得直喘粗气。
  楚凌沉便在这时睁开了眼睛,初醒惺忪的目光对上颜鸢怒气冲冲的眼睛。
  他愣了愣,勾起嘴角,把企图逃跑的颜鸢按回了床上。
  颜鸢怒目而视。
  楚凌沉眨了眨眼睛:“天色还早。”
  颜鸢咬牙切齿:“骗子。”
  楚凌沉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可是后来是你要求的……”
  颜鸢:“……”
  毁灭吧这个世界。
  颜鸢拉过被子盖过头顶,她选择当一个蘑菇。
  楚凌沉的笑声便在她的头顶飘散开来。
  他显然不着急,而是隔着被褥圈住了她。
  “颜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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