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个!”夫人把夏安安的金锁递给国公爷,“你看!”
国公爷一看,金锁正面有四个大字:岁序言安。
背面写着:庚子年十月初一。
“岁序言安,庚子年十月初一,旁边有宫廷工匠的烙印,还有这独特的缫丝吊坠……”夫人激动得满脸通红,说:“这是当年,皇贵妃娘娘赏给言安的啊!老爷你还记得吗?就是这个,绝对没错!”
国公爷瞪大眼睛看向夏安安,说:“我知道这个,但是没细看过。”
“我细看过!就是这个没错!”夫人说,“白蓁蓁那里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就是上面的字不同,老爷可以让她拿来对比对比!”
国公爷点头,吩咐人去喊白蓁蓁,并让她带上小时候皇贵妃赏赐的那个金锁。
白蓁蓁很快来了,一脸不明所以,问:“老爷,夫人,不知你们要这个做什么?”
她手里拿着一个金项圈,下面也坠着个金锁。
国公爷拿过去,两两一对比。
款式、工匠烙印一模一样!
但白蓁蓁的上面写着:月茂贵蓁,背面是她的生辰。
“这是……”白蓁蓁不解地看着国公爷手里的两块金锁。
夫人没回答,而是一把抱住夏安安,红着眼眶说:“我可怜的闺女!你竟真的回来了啊!”
夏安安:“闺女?”
不是吧?怎么还成你闺女了?
夫人哭了一阵,拿手绢擦着眼泪说:“我第一眼瞧见你,我就觉得你跟莞儿长得像!你又叫夏安安!不曾想,你居然真的是!”
夏安安:“额……莞儿?那是谁啊?”
夫人:“是你娘啊!你娘姓贾,名莞儿。”
夏安安呆了呆。
她还真不知道自己亲娘叫什么……
“也别太早下定论。”国公爷说,“夏安安,这个金锁,是你的吗?”
“是我的啊!”夏安安说,“我很清楚地记得,这个是我从小就戴着的。”
定国公继续追问:“如果你是言安,那这十几年,你去了哪里?”
夏安安:“国公爷,我若是记得,早就回家去了,就是不记得具体在哪里。”
定国公盯着夏安安看,这会,竟越看越觉得像夏辂和贾莞儿。
沉吟良久,定国公将白蓁蓁的项圈还给了她,说:“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老爷夫人,这是怎么回事啊?”白蓁蓁问。
夫人知道他们年轻一辈都不清楚,索性就说给他们听:“当年,当时的皇贵妃生了九殿下,蓁蓁的娘和安安的娘,分别由陆家与徐家推荐,一起入宫给九殿下做过乳娘!
九殿下满百日的时候,皇贵妃娘娘分别给你们两个赐下一个项圈,同一工匠打造,一模一样,只是上面的字不同。”
陆灼突然面露恍然大悟之色:“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国公爷被这对母子一惊一乍的。
第260章 一群人围着夏安安看
陆灼说:“我小时候被蛇咬了,神志不清,恍惚间看到了这个金锁!我一直以为是蓁蓁,原来是安安!我记得上面的字,就是‘岁序言安’!”
他看向夏安安,眼神极亮:“你那个噩梦,不是噩梦!是真的!你梦里的蛇,就是咬我那条!你梦里的吸毒的那个人,就是我!我就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原来如此!”
他恨不得抱着夏安安转个圈。
一直没怎么转过弯来的白蓁蓁,慢慢也听明白了,她满眼震惊地看向夏安安:“这么说,她竟是姑奶奶家落水失踪的女儿?”
“对!就是她!肯定是她没错!”夫人激动地说,“公爷!快派人去叫妹夫来!快快快!”
国公爷:“秦淮!你亲自去!赶紧去把人请来!”
“是!”秦淮迈着轻快的步伐,飞奔出去了。
夏安安有点懵。
这就要认爹了吗?
有点猝不及防。
本来打算先认养父养母,然后再认亲生的。
现在倒过来了。
但夏安安很激动。
因为,等她回了自己家,她就是陆灼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了!
她看了陆灼一眼。
发现陆灼也在看着她,眼神似能将她化了。
夏安安嘴角弯了弯,又忍住了。
……
夏家很快来人了。
夏辂和陆心兰一起。
夏言宜也来了,身后跟着瞪大眼睛直往夏安安身上瞧的徐妈妈。
白蓁蓁回去以后,大约将此事告诉了老夫人。
夏家人赶来的时候,老夫人也过来了。
一群人围着夏安安看。
他们反复看夏安安的金锁,又问了她很多问题,夏辂显得很激动,说:“我记得你!那天我来国公府,我就注意到你好像很激动的样子,你是不是认出我了?”
夏安安看他的眼神是自然流露的孺慕之情:“的确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很亲切。”
“仅凭这金锁,就认定她的身份,是不是太草率了?”老夫人这时说,“还应该再调查一下。”
“肯定没错的祖母!”陆灼跟老夫人说,“她曾跟我说,她经常做一个噩梦,梦里见到一条黑底银环的大蛇!还说有小孩被蛇咬了,她去帮他吸了毒!!若她不是言安,她不可能知道这个!连蓁蓁都没见过那条蛇!”
“各位!不知老奴能否说句话?”白妈妈这时说道。
国公爷示意她说。
白妈妈便说:“上次跟安安姑娘一起去姑爷家,我就怀疑,她可能是失踪的安姐儿!当时回来,我还跟夫人提起过。”
夫人点头。
第261章 红痣
“哦?为何?”夏辂问。
“那天与姐儿叫我们六姑娘过去,我们便一起从陶然阁往清纯园去。走在路上的时候,安安姑娘突然跟魔怔了一样,径直拐过好几个岔路,走到了秩秩小园的侧门!”白妈妈说,“我们六姑娘都不知道那条路,她却知道,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
大家都看向夏安安。
白妈妈都给了夏安安自证的线索,夏安安自然要接住,她说:“当时,走到银杏树那里的时候,我突然又想起了徐妈妈,而且觉得那里特别熟悉,然后我就出了神,不知不觉就走到那边去了。”
“秩秩小园,是你小时候住的地方啊!”夫人欣喜地说。
“等等,刚刚你说你想起徐妈妈?”夏言宜问,“是……”
夏安安看向夏言宜身后发呆的徐妈妈,说:“就是她!我那天见到她,我就觉得认识她……”
陆灼:“对了!那天你在元辰那里见过徐妈妈!你当时就很反常!我竟没想到!”
夏安安此时跟头脑风暴似的,突然又冒出些东西,说:“我想起来的徐妈妈,还很年轻!她好像说一口南方口音,有时候叫我安姐儿,有时候叫我‘囡囡’。我还能想起,她会给我吃一种酸甜可口的奶团子,睡觉的时候会跟我唱一种江南民谣,会跟我一起去捡银杏叶,回去摆成的金鱼的形状,做成书签……”
“安姐儿!”徐妈妈叫了一声,扑过去抱住夏安安,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你是安姐儿!你就是她!这些事,除了本人,别人不会知道!天可怜见的!你居然真的回来了啊!”
夏言宜突然捂着嘴,转过身去。
夏安安安抚地抱了抱徐妈妈,然后走到夏言宜身边,说:“那天我看到秋千,我突然就想起,一个小男孩在我身后推秋千,我冲他喊:‘哥哥!你用力一点推嘛!我不会掉下来的’!
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我记起他的手,虎口处,有个月牙形的胎记。
后来我看到你手上的胎记,我就隐约觉得,好像你是我哥哥!
但是我又不敢说,我那时候并不知道你们居然认得我的金锁,我怕你们觉得我撒谎。”
夏言宜有些哽咽地说:“安安,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你像我妹妹!你居然真的是!定是母亲在天护佑!”
夏安安也眼眶一红。
这时,夏辂说:“我记得,安安的后背肩胛骨上有颗红痣。心兰,徐妈妈,你们去看看。”
陆心兰和徐妈妈一起,夫人也跟了去,查看夏安安的后背肩胛骨。
然后徐妈妈第一个跑进来,说:“老爷!有!有颗红痣!她小时候都是我给她洗澡!没有人比我更熟悉那红痣的位置,绝对没错!”
夏辂打量着夏安安,越看越觉得像自己亲生的,也激动了,抓着夏安安的手:“安安,我的女儿!时隔十一年,你居然真的回来了!”
说着,他看向旁边的陆心兰,兴奋地说:“当初,那道士说安安会在十七岁前回来,我压根没信!没想到居然真的回来了!”
第262章 所以,你这些年是在青楼长大?
陆心兰的唇色有种不正常的白,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非常不好,她定定地看着夏安安,动了动嘴唇,半天哆嗦出一句话:“真是……太好了!”
“所以,你这些年是在青楼长大?”突然,老夫人问了一句。
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
夏辂松开了夏安安的手,看向老夫人:“什么?青、楼?”
老夫人则看向夫人:“我听说,刚刚来了个人,是丽春楼的老鸨,来认女儿的,还带了她的身契!人呢?”
夫人咬牙切齿地说:“说到那老鸨,简直胆大包天!
她肯定是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安安失忆,又记起了徐妈妈,居然说她就是徐妈妈!
她肯定是个拐子!来拐骗人的!灼儿,赶紧把她抓起来!”
陆灼点头。
老夫人说:“那丽春楼是京城最大的勾栏院,有钱得很!至于干拐骗的勾当?而且敢到这里来行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你把她带来,听听她怎么说吧!”
夫人不情不愿地看向国公爷。
国公爷说:“把她放出来吧!弄个明白为好。她若真敢骗到我们定国公府来了,那什么丽春楼也不用开下去了。”
夫人若再执意关着那位,倒显得她心虚了。
于是,她只好将人放了出来。
在这中间,夏安安看了老夫人几眼。
这老太太……怎么这么清楚那老鸨子的事情?
最大的可能是白蓁蓁告诉她的。
但白蓁蓁刚刚来的时候,老鸨子已经被关了,夫人屋里知情的也都没出去过,没机会跟白蓁蓁交流,白蓁蓁没道理知道得那么清楚。
那么老夫人是如何得知,老鸨子来认女儿还带了身契呢?
夏安安突然觉得,老夫人的眉眼,阴鸷得可怕。
她垂眸,回想种种要置她于死地的手段,诅咒符,掳走她逼问她是谁……该不会……是老夫人吧?
夏安安低声叫道:“夫人。”
“别叫我夫人,叫我舅母吧!”夫人携着夏安安的手,满眼疼爱地说,“小时候,你叫我舅母,叫灼儿五哥哥,现在还这么叫!”
“好,舅母。”夏安安说,“我跟我娘,真的很像吗?”
“你的脸型,跟你爹很像。眉眼跟你娘像!”夫人说,“你爹娘都是当年名动京城的俊美人儿,也难怪你长得这么俊!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像言安,只是……究竟不敢朝那个方向去想!”
夏安安点头,又看了老夫人一眼,没说话。
……
老鸨子过来后,陆灼下令:“来人!把这骗子绑起来!”
两个护卫过去绑她,那老鸨杀猪般地嚎叫起来:“你们干什么啊!我不是骗子啊!我怎么会是骗子呢?你们去打听打听——咦?这……这不是夏首辅吗?夏首辅!您是我们丽春楼的常客!您应该认识我吧?前几日我还跟您打过招呼呢!我还把最漂亮的几个姑娘亲自送去了你们桌!”
大家都看向夏辂。
夏辂多少有些尴尬,说:“我倒的确去过丽春楼应酬,她是丽春楼的老板徐妈妈没错。”
第263章 辩
“是吧!是吧!”老鸨子挣脱了两个护卫,跑到夏辂身边,指着夏安安说:“这个姑娘啊!本名叫夏安安,艺名叫花妩,我从小把她当做顶级花魁培养,养琴棋书画、诗词文章,样样都请了最好的师父来教她!
谁成想,她去年认识了一个有钱男人,死活不愿意梳拢,我从小将她当成女儿一样,心里疼她,心想她若能遇到好人,嫁人做个良家女子也好!
谁曾想,那是个负心汉!竟然抛下她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一时想不开,就跳河了!
我也是偶然听人说起,定国公府有个夏安安,说是从河里被人救起来失忆了,我就来看看,还真就是我女儿!”
老鸨子举手发誓:“夏首辅,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我若有半句虚言,就让我天打雷劈!”
然后,她再次取出了那张身契,递给夏辂。
那身契,一看就是很多年的陈纸,上面的官府大印、手印颜色也很陈旧。
夏安安看了一眼夏辂、又看国公爷和陆灼,发现他们的眉头都皱着,神色很沉重。
显然,以他们的经验来看,这是一张真的身契。
“这身契立下的时间,是安安失踪那年,那时候她五岁,而这上面的手印,明显是个大人的。”陆灼问,“这是谁的手印?”
徐妈妈回答:“哎哟!每年卖到我们那的姑娘,没有几百也有几十,这么多年了,我哪记得住呢?”
陆灼没再说话。
其他人也静默着。
老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说:“诸位,有夏首辅作证,你们这回该相信我了吧?我是不是可以把我女儿领走了?”
夏辂突然一把将那身契捏成了一团,脸色很是难堪。
陆心兰拿手绢捂着嘴,表情像吞了苍蝇。
“她一定在撒谎!她怕是谁找来害安安的!”夫人搂着夏安安说:“安安说她并未完全失忆!她还记得自己的养父养母呢!是不是安安?”
夏安安点头:“记得,也能想起来他们模糊的模样,我记得,我父亲教我读书写字,我的母亲眉头有颗红痣,她懂医术!我还记得我的祖父,他教我认符画符。”
“她记得她的养父养母,这个老东西,定然是个骗子!”夫人坚持说,“刚刚安安问她,既然是她养大的,金锁背后写的是什么字,她根本不知道!若是真的从小养大,又怎会不知?”
老鸨子说:“哎哟!我以前根本没在她身上看到过那劳什子金锁啊!安安,你说实话,这金锁哪来的?”
大家又都看着夏安安。
夏安安沉默片刻,说:“我虽失忆,但是见到以往认识的人,是有熟悉感的。我对你觉得很陌生。
还有,有些事情我忘了,有些事情却也记得清楚,例如这金锁,是我从小戴在身上的,我还记得,那时候我母亲本来想帮我将金锁收起来的,我的祖父说,这金锁对我有益,当带在身上。于是我母亲将金锁从项圈上取下来,用这红绳穿了,给我挂在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