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弹不得的小乞丐连连求饶，眼泪说来就来。
沈清霜嬉笑叹着：“三哥，这哭戏如此逼真，若是去音晖园可以当个角儿了！”
“角儿？我愿意我愿意，公子，你就收了我吧，只要给银子就成！”
沈清彦往小乞丐的后脑勺上敲了一下，拿出两锭银子在他眼前晃着。
“半个时辰，给我折一车槐枝来，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槐枝？一车？
顾灵嫣与沈清霜对视一眼，明白了他的用意。
那地方确实槐树多，院内院外都是。
小乞丐有些懵，槐枝这么值钱了吗？
“哪儿的槐枝都行吗？”他怯怯问道。
这种事一定要问清楚了，免得事办了他不给钱！
沈清彦给他指了路，小乞丐立刻呼朋引伴，浩浩荡荡往杨杰的院子去了。
银货两讫，皆大欢喜。
只是傍晚的京城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槐树旁有个院子，院子里有间屋子，屋子里有一张大床，大床上有三个人。
方宁儿依旧昏迷，清醒的是方明珠和杨杰。
一个恨意分明，一个满面春风。
床榻狼藉，衣裳散乱，浑身酸痛，都在提醒方明珠遭受的屈辱。
她怨恨地望着慢条斯理穿衣裳的杨杰。
恶心！肮脏！
她居然成了他的人！
“明珠，真没想到你竟然是完璧。看来我比四殿下有福气，他没得到的，我得到了！”
方明珠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滚？”
杨杰哈哈大笑，捏着她的下巴：“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滚哪儿，你就要跟去哪儿！”
方明珠眼中怨毒，拔下钗就刺向他，无奈力量悬殊，再一次被他按倒。
“说实话，你们姐妹还不如青楼女子有意思！”
他轻浮地拍着她的脸，方明珠恨不得咬死他。
“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
杨杰不仅不怕，反而更得意：“说不定你爹会求我娶你们！只可惜，本公子玩过就行了，对成婚没兴趣！哈哈哈哈哈......”
望向窗外，天都黑了，难怪这么累！
明知屋内女子衣衫不整，杨杰还是打开了大门。
一个懒腰尚未舒展开，就被一人踹倒在地。
“畜牲！”
第200章 心乱如麻
杨杰骂骂咧咧爬起，抬起袖子狠狠擦了擦嘴角，“呸”出一口带尘的吐沫后就朝来人的头上挥去。
手腕被一个人抓住了。
手腕被那个人折断了。
钻心的疼让他的脸都扭曲了，但夜色之下，屋内又没点灯，他根本看清来人的长相。
但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他都要报这个仇！
“哪个混蛋王八羔子敢对本公子动手......”
破口大骂时膝盖上一疼，整个人跪倒在地。
“你他妈的混......”杨杰挣扎抬头，脸上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他妈的混蛋！”
打人者将他没骂完的话接上了，手一挥，身后两人直接将倒地的杨杰拖了出去。
门重重一摔，屋顶掉落稀碎的尘土，很快被昏暗吞噬了。
这昏暗无疑保护了方明珠残存的尊严，她默默将衣裳穿上，默默将鞋子穿上。她只听到屋外杨杰哭天抢地的求饶，可此刻即便是杀了那个浪荡子也弥补不了她的损失。
若说守宫砂没了已经毁了她的半生，这次无疑将她的一辈子都毁了。
目光再落在榻上拢着衣裳低声啜泣的妹妹身上，方明珠想也不想就将她薅下来，野兽一般嘶吼着：“都是你害了我！”
方宁儿既理亏又憋屈。
明明迷药是给方明珠喝的，怎么自己也昏迷了？更可怕的是她居然与杨杰发生了那种事，还是与姐姐一起！
方明珠的巴掌一下接一下，打得方宁儿懵懵的。一两巴掌她就认了，但她一直打下去，像是没有尽头似的。
方宁儿忍无可忍，与她对打起来：“你发什么疯？我害你会把我自己套进去？”
方明珠哈哈大笑，这笑声在方宁儿听来很是}人。
“你笑什么？”
“笑什么？方宁儿，一母同胞，我最多欺负过你，但你竟然想毁了我！若不是我棋高一着买通了小琳，还真不知道你的阴谋。”
方宁儿气得牙咯咯作响，忽然又笑了。
“你知道了又如何？不也逃不了杨杰的魔爪？”
方宁儿一直笑，笑着笑着眼泪涌了出来，她恨！
恨方明珠？恨杨杰？还是恨自己？
她不知道。
她恨她的命。
本来就快做皇后娘娘了，这下连一个普通女子都不如。
想到当初姐姐因失贞遭受了多少白眼，连一向待她如珠如宝的父亲都嫌弃鄙视，这一瞬间，方宁儿害怕了。
方明珠同样如此。
她马上就要嫁给姜别离了，现在出了这么档子事，她该怎么办？
她看不上的姜家会不会退亲？
若是退了，她该如何自处？
方明珠心乱如麻，若是姜别离愿意娶她，哪怕是做妾她都愿意。
姐妹俩各怀心事惴惴不安之际，屋外的哀嚎声远了，随着重重一声院门被带上的声音，一切归于沉寂。
方明珠不敢点灯，方宁儿同样不敢。
她们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事情，若是点了灯，一切就无藏身之处了。
相同的遭遇让姐妹俩暂且搁置敌对，她们要考虑的是如何回家，如何面对父亲母亲的盘问。
可毫无头绪。
这是个死局。
门“吱呀”一声，这声音在安静的此时显得格外阴森。
方氏姐妹不由得缩在一起，抱团取暖般。
刚才互相掌掴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四只眼睛不约而同直直地盯着门外。
会是父亲吗？
还是母亲？
再不然是看热闹的？
不管是谁，都是屈辱。
“小姐，您还好吗？”
是小琳的声音。
姐妹俩听到这个，无神的眼中霎时焕发了光彩，虽然小琳解决不了什么，但她定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作为秘密的共享者，小琳是唯一能定她们心的人。
“小琳，你进来！”方明珠开口了。
虽然她是妹妹的侍女，但收了自己的东西，某种程度上帮了自己，方明珠觉得理应她开口。
小琳将蜡烛点燃了，瞧着两位小姐的疲惫和床榻上的痕迹，嘤嘤哭了。
眼泪划过她的鼻青脸肿，可知她也受了不少苦。
“刚才外面的人是谁？”
这关系到此事有多少人知道。
小琳嗫嚅着：“是杨杰的哥哥，杨凡。”
方明珠的心沉了下去，嘴唇也开始颤抖。
方宁儿死死抓着她的胳膊哭诉着：“姐姐，怎么办？杨凡一向唯爹马首是瞻，他一定会向爹请罪，那时我们的事就瞒不住了！”
方明珠狠狠剜了她一眼，方宁儿知道又引起了她的怨恨，她无心思管这些，她只知道方明珠是她的支撑。
果然，方明珠不负她的期望，很快想到了一个主意，她的目光落在了小婢女身上。
“小琳，你去找杨凡，说与他弟弟春风一度的人是你。”
小琳被她这个想法吓着了，方宁儿却连连叫好。只要能护住她们的清白，其余的都不重要。
小琳早知她们自私，却也没想到自私到这种地步。
“只要两位小姐没事，小琳做什么都愿意。只是......”
听她答应，方明珠喜形于色：“你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你，一份丰厚的嫁妆必不可少，还会让你做杨杰的正妻。”
小琳心中冷笑，谁要嫁给那个暴力龌龊的男人？
睁着一双为难的眼睛：“小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京城已经传遍你们与杨杰共处一榻，即便我们改了说法也不会有人相信。想来老爷和夫人都知道了。”
她选择了比较温和的词汇，但“共处一榻”什么意思，谁不懂？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击碎了姐妹俩的信念，笑容僵在了脸上，紧接着嚎啕大哭。
短暂的痛哭后，方明珠打水洗了洗憔悴的脸，让小琳为她重新梳妆。
方宁儿惊异于她的转变，问她要做什么，她却什么都没答，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了。
长义侯府。
方明珠在远处的树影下伫立良久，始终没有勇气上前。
她此行是想求姜别离不要取消明日的婚事。
明明腹稿已经打好，她却迟迟迈不出这一步。
即便她已经蒙上了面纱。
可这闷热的晚上蒙着面纱奇怪极了，总给人一种见不得人之感。
方明珠等了有小半个时辰，心一横，还是进去吧！
门前小厮听说找二少爷，只说他傍晚出去后就未回来，请她进去等候。
方明珠心中忐忑，哪里还敢进去等？低着声音道谢后速速离开了。
听雨园。
小絮煮好了茶，奉了一杯给姜别离：“二少爷，请用茶。”
姜别离望了顾灵嫣一眼，笑道：“长公主已经与姜皓白和离，你不用这么称呼我。”
小絮抿嘴一笑：“好的，姜公子。”
顾灵嫣的手轻轻一挥，小絮恭敬退下。
“说吧，找我什么事？”
姜别离有些不好意思：“我心情烦躁，无人可说，所以来叨扰长公主，希望你别介意。”
顾灵嫣微微一笑，这笑容发自内心，与姜别离以往所见有本质区别。
“怎会？我们相处时间不短，在我看来你与我弟弟一般。是不是听了方明珠的流言想去退婚？”
第201章 你是说逃婚？
姜别离确实想退婚。
强迫他娶一个失贞的女子已经够让他羞耻的了，那女子在大婚前日居然又与一个臭名昭著、放荡不堪的男人厮混，是谁谁忍得了？
“长公主，若我直接登方府的门退婚，这事能不能成？”
理由充分，方严平再是位高权重，也不能恬不知耻逼婚。
问题在于姜致身上。
他一门心思要用这门婚事换取方严平的支持，说是为了姑母和皇上，谁不清楚是为了长义侯府的荣华富贵。
顾灵嫣给了个否定的答复：“你爹不会同意。”
“可方明珠都那样了，我绝对不娶！”姜别离甩了甩袖子，越想越憋屈，最后还是将希望寄托在顾灵嫣身上：“长公主，看在我们姐弟一场的份上，你帮帮我！”
顾灵嫣不觉得这事很难，直接道：“你今晚不要回去，自然不用娶方明珠。”
“你是说逃婚？可我跟爹说透口气他才放我出来一会，我若是不回去，他抓到我会打断我的腿！”
“打断腿和娶方明珠，二选一，你决定！”
姜别离斟酌再三，最终选择了前者。他清清白白的好小伙子，凭什么要娶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明日长义侯府会不会成为京城的笑柄？”
顾灵嫣被他问笑了，从婚事被传开时就已经是笑柄了，还要待明日吗？
“说不准方明珠会成为你的嫂嫂。”
顾灵嫣眸子悠然，这让姜别离眼中也是一亮。
是啊，大哥已经和离，完全可以娶方明珠，至于为妻为妾就不是他操心的了。
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之前让他大局为重，好了，原话奉还。
姜别离一扫颓气，心里美滋滋的：“长公主，今晚我住哪？”
“住我弟弟那里。”
姜别离懵了，腿都颤了。
“我不，我不去四殿下那里！长公主，你又不是不知道方明珠与四殿下之前的关系，我之前要娶他的前心上人，现在还想躲在他府里，他那腹黑深沉的性子，他能弄死我！你这里这么大，就给我一间房暂住吧，柴房都行，我就待一晚！”
纵使姜别离的眼神极其相当特别可怜，顾灵嫣仍不为所动。
“别离，我们再是姐弟之情，终究没有血缘关系，你住我这里不合适，再被传出去，对你我都不好。”
即便她不能与沈清彦有任何发展，她也不能容忍有任何风言风语传入他的耳中。
顾灵嫣没有意识到，在这点上她与小皇叔有出奇的相似，许是被潜移默化而不自知。
气氛逐渐悲伤，悲伤来自姜别离。
顾灵嫣又给他找了条出路：“要不你去冰河那待一晚？”
“冰河？五殿下？”
还是她弟弟！
还是一个混世魔王般的弟弟！
但是相比顾谨灏，顾冰河显然要和气多了。
“多谢长公主！”
顾灵嫣出现在顾冰河府邸的时候着实吓了他一跳。在他印象中，这个姐姐自从出嫁后就再没踏足过这里。
确切说来，除了偶尔去一趟冷园，甚少外出。
“姐，我发现你和离后气色好了不少。只是来我这里带着前小叔子，莫不是......”
一拍大腿，眼中冒着精光，围着姜别离打转起来：“难道我姐姐和离就是因为你？姜别离啊，你这名字叫别离，可净干拆人婚姻的事。我姐是你嫂嫂，你居然对她动心思......”
顾灵嫣被这不着四六的弟弟气得俏脸通红，喝道：“顾冰河，你嘴巴放干净点！”
见她真的怒了，顾冰河闭上了嘴，但那眼神明显充满探究，和八卦。
姜别离待不下去了，这个主儿的嘴也太贱了，还不如顾谨灏煞神似的，至少能保住清白。
“长公主，要不我自己找地方待一晚吧？”
顾灵嫣点头，转身就走。
顾冰河却追上了他们，眼中充满浓浓的求知欲：“姜别离，跟本王说说，你这明日就要成亲了，怎么耗子似的找藏身之处？”
姜别离没理他，他却抑扬顿挫地“噢”着：“本王知道了，你也听说了是不是？”
姜别离脸上讪讪，满京城都传遍了，他又不聋！
“想逃婚是吗？”
“没有。”姜别离瓮声瓮气。
“撒谎！不然你来这里干什么？我知道了，肯定是你爹逼你成亲，这才到处找地方躲。”
顾冰河朝顾灵嫣挥挥手，“姐，你回去吧，他今晚就在我这了，有我保护他，他安全得很。”
顾灵嫣将信将疑地望着他，他直接吩咐送客了。
搂着姜别离的肩膀，带他到小院坐下，斟满一杯美酒，摆好了听故事的架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