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有什么好倔强的呢？我活不长的……清念，我快死了……”
清念回想着这几日发生的点点滴滴和江h梧反常的行为，惊得跌倒在地上。
第175章 心静善后
江h梧只是笑了笑，微微咳嗽起来。“清念，走吧……我也不想拖累了你。”
清念颤抖着身子，不敢相信，“娘娘，一定有办法的。能治好的，奴婢陪着娘娘一起治。”
江h梧像是看破俗世般，“我的好清念，你没让我白疼你……你说，这是不是天意？是老天非要让我历经这么多的劫难……不治了，就这样吧……”
清念恳求道：“娘娘，不要……”
江h梧靠在木椅边，“清念，我活得太累了。这样对我而言，不是折磨，是解脱……老天在捉弄我，佛祖变着法的在渡我呢……”
清念思虑良久，艰难地点点头，“娘娘，奴婢懂了……”
江h梧沙哑着声音叫：“晏一。”
晏一飞身而下，半跪在江h梧的面前。他低着头，看不出喜怒哀乐。
江h梧故作轻松，打趣道，“怎么还是老样子？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面瘫了。”
晏一不说话，心中隐约有着猜测。
江h梧微微笑道，像极了安排后事的模样，极其刺眼。“晏一，你走吧。天大地大，你处处皆可容身。”
晏一一板一眼道：“属下认主了，不可轻易离开。若非死别，不可擅自离开撕毁契约。”
江h梧知道晏一外冷内热，“你不是还有个弟弟吗？带着他好好生活，别再跟你一样替人卖命，太危险了。”
晏一铁着脸，“属下……属下不是替人卖命，属下是在守护天下人。娘娘，您让晏一感觉到了，晏一是个活生生的有用的人。晏一，不是肮脏角落里见不得光的老鼠。”
江h梧捂着脸摇摇头，“你们啊……还真是让我难办……”
“想当初，收服你们的时候，可真是难。现在，赶你们走，也难。”
“我记得第一回 见清念的时候，她家养不起孩子，要卖了她。我那时候一眼瞧中了清念，她的眼睛里有着敢于反抗的光。我把清念赎出来，让她当了我的婢女。清念一开始很不服气，不愿意伺候我。我可是花了整整两年时间，才收服了她……”
“晏一你啊……也让我难办。你怎么先我一步，归顺了刘瑾扬呢？我花了多少人脉，才找到你的下落。为了得到你这么个人才，我可是还跟刘瑾扬签字画押做了个交易。后来，想让你心服口服，我也下了不少功夫……”
江h梧说着说着，眼光里泛着泪花。她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清念的卖身契和几处田庄地契。
她把盒子交给了清念，“这里面是卖身契和一些地契，等我死了，你拿着这个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她又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着晏一的东西。“你说你是个孤儿，这些年我也替你寻了好久。你的亲生父母已逝，但尚有亲人在世。这里面都是信息和银钱，你要是去寻亲，绰绰有余。”
江h梧第一回 在晏一脸上看到了不可置信和眼角的红。
“晏一，你还好不是个面瘫。唉……本来这些钱都是给你们婚嫁用的，看来我是等不到了……”
第176章 我想回家
江h梧拢了拢袖子，觉着有些冷。“清念，我有些冷了，你去取个汤婆子来。凤栖宫里没有，去领个新的来。”
清念忙去取汤婆子，江h梧看向清念奔跑的方向。
她收回视线，对晏一说道：“晏一，我想送清念出去，她的一生不能葬送在宫里。”
晏一睫毛微颤，握紧了腰间的佩刀。“娘娘……还是要把属下和清念送走吗？”
江h梧视线微微收回，感叹道：“不，晏一，我只想把清念送出去。你武艺高强，常人难制服你。我对你自然放心，待我死后，你就逃出生天。哪怕，刘瑾扬不放你走，他也看重你一身武艺。但是清念什么都没有，没有靠山。”
晏一想了许久。
窗外的风吹的簌簌的响，树叶沙沙，独留倩影。
“好，娘娘。”
江h梧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托着晏一的手将他扶起来。“晏一，你会不会怪我偏心清念，为她考虑？”
晏一低头答：“娘娘所做，定然是有娘娘的道理。属下要做的，是做娘娘最锋利的一把刀。”
江h梧拍拍晏一的肩膀，转身回了座位上。她闭上眸子，嘴角微微带着笑意。
清念匆匆忙忙地赶回来，气喘吁吁。她把汤婆子放在江h梧冰冷的手上，江h梧的感知却很缓慢。
她叹了口气，“明日，咱们回一趟江家吧。”
过了些时候，刘瑾扬也来了。他看着很是疲惫，江h梧给他倒了杯茶。
她的手觉着麻木，她捏紧茶杯端起来。
“当。”
茶杯从她的手里脱落出来，摔在了地上。她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按下脸上的紧张。
刘瑾扬从一旁冲过来，紧张地握住她的手，“没事吧？”
江h梧有些走神，她只是摇摇头，又拿起茶壶。
刘瑾扬按住她的手，“别倒了，朕不喝。”
江h梧放下茶壶，咬着下唇，还是说道：“明日，我想回趟江家。次兄新得一子，明日满月宴。我好多年没回去了，我……想回去看看。”
刘瑾扬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回复她。他在江h梧的寝殿走了又走，看着屋内的设施。
“朕新得了一批上好的锦缎，给你做些新衣裳。”
“这些珠帘看着也有些旧了，朕那儿有南海的珍珠，西域的玉石，这些珠帘也换了吧。”
江h梧眉宇间疏淡，语气听不出情感。“我不需要这些。”
刘瑾扬习惯了她的冷淡，只是按着自己的意思去办。“快过年了，换些新的，你要什么，朕给什么。”
江h梧拉住他的手臂，眼神期盼，“明日，我想回江家。”
刘瑾扬不语。
江h梧的手拉得更紧了，“我陪你去看过德太妃了，你回了你的家了，可是我没有。我想回家……”
“明日朕没空，过些日子陪你一同去。或者，朕为丞相设一个喜宴，接他们入宫作陪。”
江h梧松开他的手，语气略激动。“刘瑾扬，如果是你呢？一个人阻止你回到你的家，还要把你的家人带到你最讨厌的地方，你愿意吗？”
“刘瑾扬，以前的你和现在的我一样，讨厌这个地方。哪怕是那般乐观洒脱的德太妃，也讨厌这个地方。”
第177章 郁结于心
刘瑾扬见她情绪激动，本欲安抚。哪知，江h梧头脑一阵眩晕，直直倒了下去。
刘瑾扬毫无防备，江h梧摔在地上，他才赶紧把她抱了起来。他抚着江h梧的侧脸，紧张地叫道：“江h梧……江h梧……”
江h梧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她的眼睛难以打开，嘴半张半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刘瑾扬起身，慌忙喊道：“传太医！”
江h梧拉住他的袖子，眼角滑着泪，“刘瑾扬，我想回家。”
刘瑾扬蹲在江h梧身边，握住她的手。他擦去江h梧眼角的泪，在她肩上拍了拍。
江h梧只觉得头痛欲裂，她的手攥成拳头，狠狠地捶打自己的头。刘瑾扬抓住她的手腕，避免她伤到自己。
江h梧控制不住自己，抬起头不断往床榻上撞去。没片刻，她浑身都出了冷汗。她脸色虚白，整个人在不断痉挛抽搐。
江h梧紧皱着眉头，染上了哭腔，她不断喊着：“刘瑾扬……刘瑾扬……”
刘瑾扬安抚着她的情绪，不断重复着，“朕在这。”
她无助地哭喊着，身上疼痛难忍，“我想回家……我想回家……这里不是我的家，我要回家……”
好几个太医马不停蹄地赶来，给江h梧诊治。
刘瑾扬在外头来回踱步，紧张得不行。待太医擦着汗走出来，刘瑾扬赶忙问道：“怎么样了？”
“娘娘本就留过病根，身子虚弱，加之长期的郁结于心，心火太旺，伤了气血和五脏六腑。臣看，娘娘的感知能力已经在丧失了。”
“能治好吗？”
“心病还须心药医。”
刘瑾扬跌坐在座位上，捂着脸不知所措。
“江h梧，怎么会这样呢？”
他始终不敢进去看江h梧一眼，他怕是他造成了这一切。他明明是爱江h梧的，明明爱的死去活来……他怎么会伤了她？
他的脑海里不断涌现江h梧发病的模样，无助且痛苦，还要面对他的冷漠，只能苦苦哀求……
清念给江h梧擦着冷汗，换上干净的衣物。江h梧睡得很不安稳，很痛苦的样子。
清念握住江h梧的手，“娘娘，奴婢陪着您。”
良久，清念才出来了。她看着焦急的刘瑾扬，心里只有怨恨憎恶。她瞥了他一眼，说：“娘娘今日身子不适，奴婢会好生照顾，就怠慢圣上了。”
刘瑾扬没心情顾及她的阴阳怪气，他不断望着室内，手心里出满了汗。
清念走了许久，刘瑾扬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想进去看看。
他眼前的，是一个很可怜的人……
他走到江h梧身边，却不敢触碰。他就这么看着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江h梧嘴里不断呢喃着什么，刘瑾扬凑近才听清，“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刘瑾扬的手藏在袖子里，暗中握紧了。他的心中只有凉意，凉了个彻底，“江h梧，我努力这么久，你还是做不到把这里当成家。”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江h梧的呢喃声不断在他耳边回荡着，他抚摸着江h梧的脸，把自己的额头抵上她的额头，“朕应你就是了。”
第178章 再回江家
刘瑾扬如约放江h梧回家，江h梧哪怕托着病体，也固执地回去。她让清念给她上妆，给她添了几分好气色，却遮不住愁容和病态。
江h梧的眼里满是期待，整个人身上都是以前不曾有的活力，“清念，好看吗？”
清念调皮道：“好看，娘娘最是好看了！”她给江h梧换上较为低调的衣裳，给她带了个汤婆子。
江h梧对着清念和晏一再三嘱咐：“咱们快些，最好赶上满月宴。不过，咱们是偷偷的回去，却不可声张，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几人高高兴兴地上了马车出宫，刘瑾扬站在城墙上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内心极其复杂。
“黎迦，你看他们多开心。朕从来没见过，江h梧这般开怀的样子。她拖着病体，奋不顾身地回江家。”
黎迦不敢接话，只是站在刘瑾扬的身后。二人在冷风中吹着，衣袂飘飘。
江h梧的视力受损，只能靠着感觉从后门偷偷进去。等她站在顾华意等人面前的时候，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江h梧微微一笑，开口说：“我回来了。”
顾华意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直到那痛意席卷。她颤抖着上前，双手抚着江h梧的肩膀，“是……h梧吗？”
江h梧点点头，“是，我回来了。”明明她回家的心极其迫切，可如今一滴眼泪也落不出来。
“参见太后娘娘！”
屋内的人纷纷跪下，给江h梧行礼。唯有元祯二人软糯的声音喊道：“姑姑。”
江h梧走近元祯，摸了摸她的头，“长这么大了……真好……”
顾华意看着江h梧大半的白发，二人站在一起，仿佛江h梧更要苍老些。
顾华意忍不住抚摸着江h梧的头发，仔仔细细看着江h梧的脸。顾华意不断抚摸着，内心仿佛刀割，“瘦了……”
江h梧解释：“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我要协助皇后一起操办，着了累。”
顾华意又握住江h梧的手才见，江h梧手腕上一大片的淤青，“你的手上怎么有淤青？”
江h梧浅浅一笑，“昨日忙累了，不知道撞哪了。也不痛，我就没注意。”
江h梧又看向江盛梧和江锦梧，“二位兄长怎得愁眉苦脸？我过的好，你们不必担心。今日是次兄的好日子，次兄莫要愁眉苦脸。长兄，你这愁眉苦脸可没用，次兄都有三个孩子了，你还是一个人。”
江盛梧挠挠头，“我……我不急。”
江h梧害怕众人打破沙锅问到底，干脆道：“我呀，就不在这了，我去找嫂嫂说些体己话。”
赵熙宁正抱着孩子玩闹，脸上尽是幸福美满的喜态。
“嫂嫂，对不住。前两回都没赶上两个侄女儿的满月宴，今个儿我可赶上了！”
赵熙宁拍拍孩子的背，“这是哪来的话，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哪还要你说对不住？”
江h梧揉揉孩子粉嫩的小手，“我带了些好东西，放在了次兄那，你多补补。”
“好，还是你上心。你次兄就是个木头。”
“依我看，嫂嫂和次兄真是恩爱。”
第179章 送出二人
前厅热闹非凡，屋内冷冷清清。
清念陪着江h梧在自己的闺房坐了许久，江h梧看着屋内没变的整洁干净陈设。她就知道，江家永远是她可以回的地方。
江h梧只能无奈笑笑，“走吧……该回宫了。”
清念扶起江h梧，江h梧半眯着眸子，她看不清东西的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
江h梧看了门口的晏一一眼，晏一立马懂了江h梧的意思，走上前。
江h梧清了清嗓子，问：“清念，你看看我是不是落东西了？”
清念转身，往里头去。晏一赶紧跟上，手掌在清念的后颈处劈了一刀。清念的脸上不可置信，随即昏倒了过去。
江h梧心下一紧，“把她抱到床上去。”
晏一接住清念，把她抱去了床榻上。江h梧跟着走了两步，赶紧止住自己的不舍。
她咬着牙，转身离开，晏一赶紧跟上。
客人都走了个大半，二人又去了小花园里坐。江h梧心里像缺了一块，她倒了两杯茶。“晏一，一块喝一些吧。若是我身子好，应该请你喝酒才是。只不过，我现在苟延残喘，你就顾及些我罢。”
晏一坐在江h梧对面，江h梧把茶杯推了过去，手指有些颤抖。晏一自觉地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江h梧看着他，眉头上满是不忍和不舍。“晏一，你也跟了我好多年了……”
晏一没说话，只是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江h梧自言自语道：“身边所有的人都是要离开了……只是早晚而已。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啊……”
晏一就这么听着江h梧呢喃着，没过片刻，就一头栽倒在桌上。江h梧拍了拍晏一的肩，“你跟了我那么久，我还真是舍不得呢。”
江h梧躲着众人，偷偷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