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鄞看他这个喝法,眼角抽了一下,“大晚上喝茶,你是想晚上和狸奴瞪眼睛?”
说着把茶壶往旁边放了放,“皇上忌惮咱家,这次回来定然不简单,我要被留在上京了。”
临安候连着茶叶嚼了一口咽下,略微苦涩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你小子倒是看得清楚。”
放下茶杯,伸了一下懒腰,“要是真的得留下你自己小心点,别去参和那些皇子的事情,给你老子招惹麻烦啊。”
谢闻鄞瞥了一眼,“你就放心回去陪着娘吧,前几日惹了她生气,你到现在没有进过房门了吧。”
父子俩毫不客气的相互扎心。
临安候嘴角抖了一下,这是记着他在晚宴上说他是二世祖的话呢。
果然天道好轮回,就算是父子也要算账。
“滚滚滚,就你知道的多。”临安候骂骂咧咧的把儿子骂走。
自己独坐在桌子前,脸色有些严肃。
做帝王的向来疑心重,哪怕现在在位的赵灵帝算得上是贤君,但并不妨碍他提防着一些权势过重的臣子。
临安候府常年驻扎北境,手握重兵,声望也不差,也不怪皇帝回忌惮。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做皇帝难,做臣子也难,果然做人难啊。
临安候揉了揉脸,又牛饮了一杯茶水,这才回房。
谢闻鄞躺床上翘着腿,闭眼沉思,突然睁开眼睛,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桌子旁,“什么客人大驾光临啊。”
熄了灯的房间只有半开的窗口透着光进来,有些朦胧,只能隐约看清身形,是个女子。
难不成上京还有女采花大盗不成,他这才出面多久,就成了对方的目标?
饶有兴趣的胡乱猜想了一下。
“姑娘不知道大晚上不能乱闯男人的房间吗?”谢闻鄞又问。
林尽看向床上的那坨黑影,“会出事是吧?确实哦,你很快就会……”
话未尽,人影全已经靠近了床边,谢闻鄞抬脚朝着人踢去,趁着对方躲开,他坐了起来,靠在一边床角,一个适合攻守兼备的点。
含着笑意的嗓音依旧平稳:“姑娘这是做什么,霸王硬上弓啊?虽然我长得确实惊为天人,但是这黑灯瞎火的,看不到我的脸多可惜啊。”
“如若你长得好看,小爷也可以勉为其难的。”
林尽也就站着听他说,心下感慨,这次的目标怎么这么骚啊。
“很自恋。”林尽吐槽。
【……】
虽然在叭叭个不停,但谢闻鄞并没有放松警惕,听到了林尽的小声嘀咕,听了下来,笑了。
“姑娘,见到了我的人,现在要走了吗?不然我可就请你出去了。”谢闻鄞好声好气的,话中所表达的意思可不是那般了。
“你别乱说,我还没看到你惊为天人的脸蛋呢,要不我点个灯……”话未落下,床上的人突然袭击,林尽弯腰躲过,窜到床上,朝着谢闻鄞踢了一脚。
谢闻鄞只感觉腰间一麻,停顿了一下,坐在床上的他本就是劣势,这一停顿,就让对方抓到了漏洞。
但到底是生活在北境的人,常年面对着匈奴,又怎么会弱。
手指微屈,就朝着面前人的心口去,虽然有些不太好。
林尽没有躲,而是一把按住了人。
谢闻鄞泄了力,两人谁都不比谁差,大晚上的斗成这个样,届时怎么也是两败俱伤,得不偿失啊。
想了清楚,谢闻鄞便懒懒的靠到了内壁,肩膀和脖子被对方摁着,而他的手也没有收回来。
林尽感觉到心口一阵温热,摁着谢闻鄞脖子的手稍稍用力,“谢世子耍流氓啊。”
谢闻鄞感觉到那力道,不在意的笑了声,“不是姑娘先闯入我房中的么?怎么反倒倒打一耙呢?”
林尽靠近他,两人的呼吸都能被对方感觉到的距离,谢闻鄞身体僵硬了一下,但很快放松,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带着几分危险。
然后并没有谢闻鄞想的那般,他只闻到淡雅的馨香略过鼻尖,对方靠在他耳边说:“你且等着。”
随后林尽松手,退开了,临走前还打了一巴掌谢闻鄞那只手,很大一声响,谢闻鄞都能感觉到手背火辣的刺痛感。
很莫名其妙的。
来了又走,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忽略了两人在床榻上的交手。
谢闻鄞起来点亮烛火,火光感觉到细微的气流,抖动了一下,很快稳定下来。照亮了男人的五官,确实一副好样貌,只是那双眼眸令人看不透,嘴角携着笑。
一个黑影落在角落,低声问:“主子可要去跟着那人?”
“不跟。”因为跟不到。
谢闻鄞让他退下,刚才他们在床榻交手时外面的影卫已经察觉了,但谢闻鄞阻止了他们进来。
因为他能感觉到那个潜入进来女人没有恶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偷摸进来。
总不能真的因为他这张脸吧?
虽然他确实生的好样貌,也确实有令人着迷的气质,但对方为何什么都没做呢?
那就不是为了他这个人而来的。
思索了一下到底是没有答案,索性不想了。
但手掌余留的触感却不允许。
若是还有人在,便发现火光下的男人,那披散的头发下,耳尖泛着红意。
沉吟半晌,找出纸和笔,墨色侵染白纸,慢慢的勾勒出了一个背影,纤细高挑,一看就是女子。
第65章 殿下今天纨绔了吗(7)
梁家。
“一天天这幅样子,不知道是我多亏待你呢?还是要用这幅脸来咒我死呢?”穿着华贵的妇人坐在软椅上。
老侍女帮她放了一个软垫在身后,让她靠的更加舒服。
而妇人身前的少女却是站着,面无表情的听着对方的话,不表达意见。
这个妇人就是她爹的续弦黄氏。
黄氏看了看昨儿新染的蔻丹,艳丽的颜色印在那手指甲上,却像是女鬼的爪子。
涂抹得白细的脸上带着不屑的神态,“算了,就是个木头样子,下去吧,明天不用再来请安了,瞧着心烦。”
“长公主那边你就不要去接触了,她们一群不成大家闺秀的样子,别一起玩到一块坏了我们家的声誉,拖累了韵儿。”
梁玉没有回应,听她说完便走了。
“大小姐,您还要出去吗?那人不让您出去了。”身旁的侍女轻轻地问了声。
她是梁玉从小一起长大的,是她奶娘的女儿,在母亲去世之后,更是情同姐妹。
她说的那人是黄氏,说是不让出去,不过是变相的软禁。
梁尚书也是的,总是被黄氏骗得团团转,都不知道她家小姐多难过。
心里怨怼着,看梁玉依旧平静的样子,最后歇了心思。
梁玉的想法就不太一样了,她爹到底是被黄氏迷惑还是一个愿意说一个愿意信,这可就说不定了。毕竟真的太蠢,她爹怎么担得上户部尚书一职。
黄氏本只是个贵妾,她娘死了,梁尚书没几天就把人提成了续弦,可真是一场笑话。
而外祖知道后,直接和梁尚书断交了,虽然还记着她这个外孙女,但到底远水救不了近火。
心下直转,“我出去一趟。莲心,你等着我带好吃的回来给你。”
侍女莲心皱眉:“奴婢不要您带什么,您可要安全回来,就怕梁温韵过来了……”
梁玉摆摆手,“她今天不会过来了。”
在黄氏那边出来的时候,她听到了黄氏说要带梁温韵出去买些衣服。
呵。
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一年前的新品,说虐待也确实算不上,但过一年后也许就说不定。
府中都是做主的什么脸色下人看脸色“下饭”,黄氏才升了,得不少人去巴结。
黄氏也是有手段的,知道自己要抓住梁尚书,不仅每天保养好自己,还又懂得一些简单术数,好在梁尚书面前有的话谈,这不就,梁尚书更喜欢在黄氏那边。
这一做法,梁尚书后院的两三个姨娘就没得机会见梁尚书,就算气闷也不敢上去挑拨。
只因为半年前,陈姨娘忍不住了,主动找机会和梁尚书碰了下面儿,梁尚书偶然想起来自己的妾室,在她那儿住了一晚,随后梁尚书忙于政事,没时间理会后院,黄氏便找机会狠算了一笔,被罚跪在雪地上大半日。
后来陈姨娘也就病倒,烙下了病根子,每到雨天,双膝刺痛不已。
几个姨娘,陈姨娘是来得最晚的,也是她们之中最为年轻的,还没有个一子半女的。
而她们身后势力有没有黄氏厉害,只好抱团取暖,不想和黄氏对上,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虽然偶尔也是少了些什么,但自己多年来也有些积蓄,倒也过得来。
再到梁玉这儿,好好的嫡女过得像是庶女一般,几个姨娘念着她母亲的恩,偶尔照看一下。
毕竟,梁玉的娘还在时,她们的日子可比现在好过。
虽然没有一个女人喜欢自己的丈夫有小的,但是形式如此,前夫人对她们没有缺斤短两,也没有阻止她们讨好梁尚书。
因为夫妻俩离心了,柳姨娘是最早跟着梁尚书的,有一个男孩子,虽是庶子,却是梁府这一代中唯一的男娃,过继给主母身边养着。
有些人心都瞎了,眼睛又怎么会看到后院的事情。
梁玉一直没有表情的脸扯出了一个嘲讽的笑。
让莲心回去后,来到墙角,看了一下,翻身出去了,动作娴熟,看来没有少做这件事。
梁尚书不喜欢后院对孩子动手,除了真的意外情况导致孩子早夭,其他姨娘的孩子都还在。
因此黄氏也不敢多做什么,顶了天是在一些衣服饰品上苛刻了些,偶尔不开心了动嘴骂一会。
但梁温韵就不一样了,孩子之间的‘打闹’算不上什么的。
思索着,带着面纱,快步往南城去。
南城更多的是平民区,房屋之间间隔很小,梁玉轻生熟路的拐过几个道,来到一间破旧小屋前。
手里提着刚买的猪头肉,敲响房门,随后直接推了进去。
“女娃来啦。”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家笑着招呼进来的人。
老人身着粗布,还带着几块补丁,头发灰白,脸上的皱纹多得像是枯树皮,但眼睛如狼。
老将未老,也许就是这个样子罢。
“嘿,还给我这老头子买了猪头肉过来,你可比我那几个徒弟有心了,还是女娃娃好啊。”老头也不客气,在小破桌子上摆上灰扑扑的盘子,那是盘子本身的颜色。
“我被禁足了,出来的机会会少许多。”解释了一下过来的缘由。
老头一边吃着一边满不在意的道:“你骗谁都好可骗不了老头子我,你的功夫都是我教的,你会好好待着?”
梁玉闻言,笑了一下,终于浮现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
老头看了一眼,咬一口肉,“女娃娃就该多笑笑,瞧你整天板着脸,老头子我都不懂你想啥咯。”
两人又说了一下杂七杂八的东西,有时谈到政事,有时跳到天文地理,甚至是天地异象,地方天灾。
最后一口肉吃完,老头咂咂嘴,拿起一旁的扫帚,胡舞起来,小破屋子的空间有些限制,但不妨碍对方的动作。
只因为房子就一破床和一破桌椅。
比了几个动作,明明手里只是一根木棍,却像是一柄利剑,其中的韵道无以复述。
梁玉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老头已经躺在床上了,翻个身床板咋咋响,但依旧坚挺。
“看完就回去咯,这几招等你学好了再来找老头子。”
梁玉看着老头的背影,弯腰道了谢,收拾了一下桌子,拿出几块碎银子轻轻地放在桌上,在拿碟子扣下。
出了屋子,替他把门关好。
抬头看看太阳,快要日中了。
想着宴会上长公主叫她去和羲楼,也许只是随口一句,对方可能忘记了,但她还是得去。
若是没去,对方又记得她这个小人物,那就是得罪了。
又回头看了一下木屋,想起她和老头遇见的时候。
那时的她还不是现在面无表情的样子,也是个爱笑的姑娘,但在那阵子,娘死了,爹立马抬了黄氏做续弦,种种变化,到底给了她狠狠一记,出来后却碰见了被推搡着的老头。
伸手帮了一把,当时身边的下人还没有现在的样子,后来多次接触,也就熟悉了,又发现老头的武功很好,又文采过人,磨着拜了师。
第66章 殿下今天纨绔了吗(8)
和羲楼。
因为背靠长公主,这楼盘面积大,横装大气,楼层也高。
也因为宋诗雨这个老饕,但凡吃到好吃的都要推荐给她们,原身也跟着挑了嘴,大到一些出名的菜系,小至民间小吃,但凡她觉得不错的,不管多少钱财,尽量满足对方条件,买下那个厨子回来放着。
这不,和羲楼也囊括了众多美食,吸引了很多老饕,也是世族们喜欢来的地方。
越往楼高层,越是彰显背景。
宋诗雨看着面前只有一盘清水菜,手握着的银筷都要掉了,“殿下!”
她面色痛苦,宛如看负心人,“您真的只让我吃一道菜?您真的狠心!”
字字如泣血,令不知情者听着都悲伤。
可惜,房间中的人都是知情者,只是纷纷笑开了。
“你快求求殿下呀,万一还能多个一两道呢?”
“瞧你这出息,下次再吃呗。”
“不然你看我吃嘛,且当我帮你吃了。”
宋诗雨悲愤,指指她们,“好啊,你们一个个的,尽是笑话我!我……”
佯装生气的说了一句,随后扭头向主位的林尽,“殿下我错啦,您放过我吧,你有什么想要的,我宋诗雨就算花了这个月的银两都给你弄来!”
众人笑开。
好个“能屈能伸”!
林尽原本只是说说罢了,但停了她的话,心下一动,是这具身体的下意识。
回想了一下,懒懒的撑头,“听说――”
“你得了一尊玉石像,似乎是前朝赫赫有名的柯大师所作。”
后面的话不用再说,两人都明白。
宋诗雨:“……”
这一开口就是个大的。
纠结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这玉石像她才收回来几天,还没捂热,怎就被长公主知道了?
但是,今天的新菜大厨也是有脾气的,每隔三天才做菜,等过了几天再来吃,又有些磨人……
还未等她思考完毕,厢房的门被敲响了,跟来的青鸦去开门,不一会回来说道:“殿下,梁玉来了。”
“嗯?谁呀?”一个人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