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也没有说错。
“或许是本君多虑了。”
若然闻言,松了口气。
暗自警醒,祸从口出,下次定要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墨阙将若然上下打量一番,道:“梳妆已成,本君见你那仙侍迟迟不来,不若,本君为你更衣吧!”
若然闻言,面色红润:“不了不了,我自己有手有脚,更衣罢了,可以自己动手,怎敢劳烦魔君大人......”
这风流鬼是抽风了吗?
或许他在魔宫时,也是这般对待帐中玩物的吧!
若然眸光闪烁,飞也似地窜到一边:决不能被他如此折辱!
墨阙眸光柔柔,隔着摇曳的罗帐瞧见若然匆忙穿戴整齐。
若然换了一身裙边点缀红梅的衣裙,再出来时,墨阙惊艳原地。
她头顶发髻高雅矜贵,面似芙蓉柳如眉,双目犹如一泓灵泉,顾盼之际,自有一股清雅高华气质,行步袅娜,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
墨阙蹙眉:是他将若然这妆容化得太过妖娆,果真,她绝非魔宫里的女人能比。
看来往后得好好研究,何种妆造更能突出若然的灵动出尘之气。
若然眸光清灵,挑眉望着墨阙,直直掠过他身边,道:“走吧,以客为贵,魔君大人随我移步后庭,我带你尝尝青丘的早膳。”
墨阙浅笑不止,抬步跟在若然身后,出了寝殿。
绿树掩映之间,青砖黛瓦,崇阁巍峨,布置典雅,精巧盆栽,姹紫嫣红。
刚到后庭,若然便觉眼前一抹粉色身形,带着阵阵妖气,一闪而过。
若然惊诧地顿在原地。
花辞?
墨阙眸光一沉,离弦之箭般追出去,凌厉出手。
花辞感知到了墨阙,速速定身原地,与之交手,招式复杂,妖气横生。
若然惊呼:“住手,那是花辞!”
可是又不完全是花辞,花辞虽为山茶花精,但之后凭借她没日没夜勤修苦练,已然成仙。
这女子虽长得像花辞,身形也同花辞一般无二,不知为何,眼神凶狠,浑身萦绕妖气,似妖非仙。
到底怎么回事?
莫不是被附了身?
若然念及于此,急急出口:“魔君大人,捉活的!”
墨阙听进若然劝慰,手下力度清浅了些。
谁知花辞出手更狠,招招致命。
“何方小妖,竟敢对本君如此放肆?”
墨阙一怒,狠狠一掌将其拍晕。
这一掌灵力雄浑,生生将花辞体内一团重影拍出体外。
“噗——”
花辞重重摔落在地,大口大口吐血,殷红鲜血落地,染就一片刺目血花。
“花辞!”
若然惊呼着跑向花辞,将她轻轻扶起,速速渡送灵力。
花辞猛然咳嗽,一张俏脸毫无血色,语不成声:“小......姐......”
若然眸光一沉,冷冷道:“你别说话,且留着些力气,我为你疗伤。”
花辞点头,她想到了昨日子离重伤,若然不顾主仆之分,直接将子离扶在自己寝床上,又废了好些修为,终于将子离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样的若然小姐,赐予她生命,与她交心,待她真诚,不许她为救自己而平白送死,果真是个好主子。
若是她死了,也无妨了。
花辞娇俏的双颊滑出两道清泪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墨阙叹了口气,回头看地上那重影,没想到竟然是个绝美清冷的女子!
若然将花辞轻轻放到地上,抬步直直走向那团重影,从发髻间拆卸一根银簪,冷冷指着她,道:“何方妖孽,竟敢伤了我的花辞!”
墨阙闻言,眸光一闪,余光瞄向身侧静静站立的女子,绝美的侧颜坚毅清冷,颇有一股王者之气,不觉轻笑。
那抹重影瘫坐在地上,哆嗦着身子,闻言,缓缓抬起头来,道:“若然,是我......”
若然闻言蹙眉,瞧清那抹几欲被打散的重影时,美眸圆睁,惊诧道:“灵枫?”
墨阙挑眉:这便是那个等待数千年,只为当年将她树体种下之人回归的妖怪灵枫?
没成想若然竟与她认识。
第七十三章 :我爱你,是我的事
灵枫脸色苍白,身体几近透明,隐隐有消散之意,颤抖着唇瓣道:“是我。”
若然连忙将银簪插回发髻,蹲下身子查探灵枫伤势,急急问道:“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来青丘?你不是去寻人了吗?”
灵枫喘了口粗气,惨淡一笑:“我感应到,他在青丘......”
若然闻言,睁大了眼眸:“你不是说他是神界中人吗?神界中人并不喜欢下界,又怎么会来青丘,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六界皆知,天帝出身神界,天后出身仙界,自二人联姻起,神、仙两界便合称天界。
原以为妖、冥、人界臣服天界之后,会缓和天界与下界的关系,谁知,仍旧鲜少有神界中人会来下界,原因自然是瞧不起除天界以外的蛮荒之境。
除了那个天界太子千熠,似乎哪儿都能有他。
灵枫有些急了,喘着粗气解释道:“不会错的,我体内有他的精血,我能感应到他!”
灵枫一着急,那几欲消散的身影更显透明,但她却毫不在意,紧紧抓住若然的衣袖,急于解释。
若然见状,连连道:“灵枫,稍安勿躁,你这树魂脱离树体许久,再加之离魂果吃得实在有些多,方才又受了重重一掌,我怕你即将烟消云散......”
灵枫摇了摇头,眸色坚毅,视死忽如归,痴迷道:“我不怕,我只要寻得那人,但求见他最后一面,不留遗憾......”
若然蹙眉,不知为何,见灵枫几近癫狂的模样,心底间竟油然而生一丝苦涩。
鬼使神差,脱口而出:“我帮你一把!”
墨阙眸光一闪,暗自叹息:这丫头果真是个心性纯善之人,涉世不深的小丫头,最爱轻易许诺,别是某一日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若然不知墨阙心底作何感想,自顾自从发髻上摸下方才那根银簪,刺破指尖,在灵枫惊诧的眸光中,将血珠挤进她口中。
精血入口,滑入腹中,灵枫的身体渐渐清晰了起来。
灵枫惊奇:“你这是?”
若然安抚道:“这是我修炼的秘法,不足道也。”
墨阙闻言,唇瓣噙起一抹邪笑:他倒是忘了,这丫头信口扯谎的功夫十分一流,旁人若不仔细想想,轻易便被糊弄过去。
恰在此时,后庭一殿中翩然走出一抹人影,一身玄衣,面上笼着玉质面罩,露出的眸光深邃有暗芒。
灵枫似乎心脏漏跳一拍,她急急捂着胸口回眸,在见到濯盥的那一刹那,美眸圆睁,紧紧抓住若然的手,
“是他!是他!”
若然顺着灵枫的眸光望去,怔愣:“濯盥?”
灵枫闻言,绝美清冷的脸上终于浮现笑容,与此同时,却也从眸中流出泪水来。
“濯盥,他原来叫濯盥?”
若然瞬间明了灵枫言语间的意思,怔愣在原地,不敢置信:濯盥竟然是将灵枫种下之人?
他出自神界?
濯盥一眼便瞧见了若然,惊艳于她妆容精致,秀艳绝俗之中又透露出勾魂摄魄的妖媚。
轻轻蹙眉:新发明的妆造?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走近了,才后知后觉发现地上躺着的花辞,道:“她怎么受伤了?”
若然镇定神色,目光灼灼望着濯盥,却道:“你认识灵枫吗?”
说话间,还微微侧开身子,露出灵枫一张绝美的脸来。
濯盥淡淡瞧见若然身后,瘫坐着一绝美清冷的女子,望向他的目光情意缠绵,只一眼,便收回目光,望着若然,道:“不认识。”
灵枫闻言,微微垂下眸子,眸中希冀的光芒渐渐消散,整个身形比方才还要矮的瘫坐在地上。
若然道:“她便是你当年种下的那颗枫树,名唤灵枫。”
濯盥淡淡道:“便是送你避毒破水珠的灵枫?怎么可能为我所种......”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眸光一冷,利利射向灵枫。
若然见状,问道:“你果然认识灵枫,只是将她忘记了对不对?”
灵枫闻言,重燃希望,抬起眸子的刹那间,却被濯盥冷冽的眸光所震慑,哆哆嗦嗦单手撑在地面。
若然伸出手来护着灵枫,朝濯盥道:“你吓她干嘛?她都受伤了!”
濯盥目光凉凉落在灵枫身上,道:“你怎么受伤了?”
墨阙邪笑:“本君打的。”
若然急忙解释:“我们当时以为灵枫是形迹可疑的妖怪,偷来青丘心怀不轨,不想竟是熟人,还是为寻你而来的......”
濯盥站在若然身侧,望着灵枫,一言不发,挥手,将灵枫的重影维持成实体。
这样看着,灵枫更加妖娆美丽。
墨阙啧啧一声,调侃道:“灵枫长得很漂亮嘛!”
若然起身,愤愤踩了墨阙一脚。
墨阙吃痛道:“你这丫头!本君不过夸了别的美人几句,你这样,莫不是在吃本君的醋?”
忍辱负重!
若然平复心情,不动声色离墨阙远了些。
濯盥闻言,浑身散发淡淡冷漠之气,他背对若然而站,凛冽的眸光悉数落在灵枫身上。
金乌之芒渐盛,洒在灵枫身上,但她却感觉寒彻心扉,双目重影叠叠,整个身子摇摇欲坠,不一会儿,便瘫软倒地,不省人事。
“灵枫晕倒了,快将她抱到寝殿里......”
若然一惊,要上前扶起灵枫,靠近的濯盥首先蹲下,他亲手喂了灵枫一颗丹药,随即,将灵枫捞起,拦腰横抱,闪身去了寝殿方向。
若然怔怔望着濯盥消失的方向。
墨阙俯身靠着若然,邪魅一笑:“你说,灵枫会不会留在濯盥身边呢?”
若然转眸望向墨阙,眨了眨眼眸,眸光纯澈清灵,想了一瞬,道:“你问我,我也不知。”
恰在此时,子离正好来到后庭,惊见花辞软软瘫倒在地,三步并两步,急急上前,将花辞扶起,却见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不省人事。
子离急急问若然:“公主,花辞怎么晕了过去?”
若然余光瞄了一眼墨阙,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了,方才不幸受了些伤,不过我渡了些灵力给她,如今并无甚大碍。”
子离轻轻放下花辞,单膝下跪,朝若然抱拳恭敬道:“子离叩谢公主殿下!”
若然错愕。
还未待若然说话,子离道:“昨日子离重伤,是公主耗费了修为才将子离从鬼门关拉回,昨夜琐事繁杂,公主归来时,子离未来得及叩谢公主,公主勿怪!”
若然回神,轻笑道:“你同我无须多礼,父神将你视为养子,你便是我兄长,我出手救兄长,理所应当。”
子离垂眸,未发一言,下一瞬,便将身侧花辞捞起,拦腰横抱,闪身消失于原地。
若然错愕。
墨阙望着若然,不由哈哈大笑。
“你知道子离要将花辞带到何处吗?”
若然闻言,懵懂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墨阙望着若然一双清灵纯澈的眸子,心底痒痒,忍不住抬手敲了下若然的脑袋,不轻不重,正好点起若然胸腔的怒火。
若然气急,道:“魔君大人既看了一出好戏,想必腹中早已饥饿,还是速速用早膳吧,保准你吃了还想吃!”
濯盥寝殿中。
灵枫悠悠转醒,发现摇曳床帐后,静静伫立一男子,身着一席玄衣,身姿修长挺拔,透过朦胧的床帐,颇有一种云山雾罩、高深莫测之感。
灵枫速速坐起,素手挑起床帐,终于瞧清了眼前之人,一下子跌进深邃的眼眸,沉沦其中。
濯盥不语,垂着眸子居高临下地望着灵枫,眸中不含一丝杂色。
灵枫一双美眸痴痴地望着濯盥,柔声道:“你叫濯盥?”
濯盥淡淡开口:“听说你一直在寻我?”
灵枫眸子盈盈闪着泪花,神情激动,哽咽道:“是!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濯盥眸光阴鸷,道:“我不记得你了,方才瞬间才想起曾经确实种过一棵枫树罢了。”
灵枫不信:“世上有那么多棵枫树,你若当真不记得我,又怎知我是你当年种下的那棵?”
濯盥淡淡吐露:“我是联想到你送若然的那棵避毒破水珠,那珠子是我原先怕你遭遇水火毒虫侵害,才赠与你的。”
灵枫眸光闪烁,怔怔望着面前之人,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冷漠。
濯盥望着灵枫,冷声质问道:“你既已见到我,消了数千年的执念,如今可以走了吗?”
灵枫一惊,不敢置信,晶莹泪珠夺眶而出,道:“你为何急着要赶我走?”
濯盥垂着眸子,唇瓣一扯:“我喜欢的人,是个需要陪伴的人,我不想因为你的出现,而令她伤心,误以为,我不会再陪着她了。”
灵枫身子僵硬,美眸圆睁,不敢置信,哆嗦着唇瓣,问道:“什么?她是谁?”
濯盥凉凉落下一语:“与你无关。”
短短四个字,不带什么情绪,看似毫无杀伤力,却字字诛心,宛如利刃,狠狠刺进灵枫的心窝间。
灵枫心脏一抽,痛不欲生,伤心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要命地簌簌坠落。
而在这期间,濯盥只冷冷望着灵枫,一言不发。
灵枫恸哭良久,终于,她抬起素手,抹了一把泪水,定了定神色,抬头望向濯盥,诚挚道:“没关系,我爱你,是我的事。”
濯盥闻言,目光锋利如刀,凉薄地落在灵枫脸上,周身威压悄无声息释放。
“我劝你早些断了这份心思,你就是苦苦纠缠也没用,在我这儿,你得不到任何回应。”
灵枫惨笑:“我说了,我爱你,是我的事。我等了你数千年,这份爱,早已融进我的树魂,轻易挥斩不断。既然你对我无情,且已有意中人,我往后决计不会再来打扰你......绝对不会。”
言至于此,灵枫已经泣不成声。
濯盥静静站在床前,神情十分冷漠凉薄。
过了许久,灵枫终于平复了心情。
她从寝床上起身,缓缓跪在冰冷的地面,重重朝濯盥叩首,道:“多谢上神用体内精血唤醒灵枫,给了灵枫生命,灵枫愿用余生为上神祈福,愿上神与其心上之人,年年岁岁永相依,朝朝暮暮心相携,爱深情浓甜似蜜。”
话落,她便消失在原地。
那地上,晶莹泪珠滚滚呈现,幽幽折射凄清的冷光。
濯盥依旧静静伫立原地,站姿笔挺如松竹,周身气息冷冽,玉质面罩泛着一层冷光,凉薄瞳眸晕染一层血红,嗜血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