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都不知道,还以为她是跟着凝酥去了寒酥宫......
“啪——”
房门被大脚踹开,发出剧烈的声响。
花辞一怔,忙不迭回眸望去,抬手护在若然胸前,一副保护的架势。
陵游惊恐万分,在外面尖叫:“哎呦呦,我这门!”
墨阙站在门口,他身段颀长如玉,一身华服却遮不住周身戾气腾然,陵游不远不近地站着,都觉得五内发怵。
墨阙薄唇冷冷吐出两个字:“让我见见若然!”
濯盥叹了一口气,刚要上前,便被千熠车住了衣袖,濯盥回眸望去,对上了千熠有些阴鸷的眸光。
千熠朝他摇了摇头。
墨阙忽视千熠与濯盥之间的小动作,他越过花辞,目光落在了床上的若然身上。
她虽被遮挡着,不知此时的状况,可是墨阙一想到从前活泼灵动的小丫头如今安安静静躺在那里,便觉得心脏一丝抽痛。
被关在神农炉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独自面对穷奇,那时的她,得多绝望啊!
穷奇之毒,烈焰焚身,女娲石穿心之痛,她得多疼啊!
若然,我的小丫头,我来晚了......
墨阙眸子通红,眉间浓浓的凌厉,身上飘散出炼狱煞气。
他一步一步走得极慢,每一步踏在地面上,平整光滑的地面都裂出缝隙来,发出“咔嚓”的骇人声音。
千熠垂眸,将花辞拉了起来。
花辞被墨阙此时的模样吓得不清,小腿肚子发软得在千熠的拉扯下,勉强起身,为墨阙让了条路。
墨阙终于看清了若然,却在接触到若然的刹那间,心脏仿佛被人用大手攥紧一般,疼得喘不上来气。
若然安静躺在床上,被锦被盖得严严实实,看不清身下的伤痕。
她双眸紧闭,呼吸清浅,额记已经被穷奇之毒侵染,唇部因毒素而然成暗紫色。
墨阙红着眸子,伸手想要触碰若然苍白的脸蛋,五指轻微颤抖,却终在即将碰到她温凉的肌肤的刹那间,将手缩了回去。
千熠与濯盥眸光不约而同的闪烁一番。
花辞拧着眉头望向若然,站在一旁,难受得默默流泪。
墨阙转身出门,眸子通红,浑身杀气,将陵游吓了一跳,闭紧嘴巴,赶紧安安分分去煎药。
陵游心底歇斯底里地咆哮:救命啊,他就是魔界的魔君吧,救命啊,他真的太可怕了!
千熠三人紧接着走了出来。
花辞关了关门,还是勉强将门合上了。
陵游躲在药罐下,偷偷注意着前方的举动,活像个偷鸡摸狗的贼人。
依稀听见濯盥说了句:“当时我去寒酥宫,撞见落絮和凝酥的苟且之事......”
陵游惊得合不拢嘴!
一时间所有关于雪族王子与天界公主的大大小小事宜都侵入脑海,混乱得他口水都流了出来......
花辞愤怒的眼睛都红了:“这个负心人!”
陵游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接受了如此惊天大瓜,他保持镇定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唏嘘不已。
墨阙呼吸沉沉,眸子里墨色翻涌:“原先我就看落絮那小子不爽,如今,我定会为若然讨回公道!”
陵游“啧啧”一声:真是精彩啊!
千熠淡淡出声,清风和煦:“带着我的那份,稍微给点儿教训即可。”
濯盥紧接着也道:“带着我的那份,狠狠地教训!”
花辞未语,水汪汪的黑眸里满是恨意,若是可以,她想亲自去揍一顿落絮!
陵游躲在药罐后面,烟雾缭绕地看不太清前方的状况,轻轻拨开云雾,便见千熠眸光清浅地淡淡瞥了一眼此处,吓得陵游一个激灵,认认真真煎煮第二服药。
床幔之下,若然的手指微动,双目紧闭,却从两边流下清泪......
花辞不久就离开了医仙府,濯盥交代她说——
“若然深受重伤,一时半会儿是要留在医仙府,恐怕染月轩主会起疑心。你去梨雨轩告诉染月轩主,就说若然今日偶然结交陵游,迷上了医术,便想来医仙府住上几日。”
花辞歪着脑袋,道:“轩主会信吗?”
濯盥唇角一勾:“只要你不露出破绽,她会信的。”
梨雨轩前厅。
染月早就听闻了落絮和凝酥的苟且之事,正在暗自思衬,清丽的脸上一片冷然之色。
若然心思实在明显,她原本不同意,却经不住若然使出浑身解数想来迷惑她,只为了落絮能时时进出梨雨轩。
又见落絮这孩子行为举止、为人处世确实与雪族其他人不同,她原先想着:要不就不遵从南陌所算出的命定姻缘,就这样和落絮在一块儿好了!
谁知这个落絮不愧是出自雪族蛮荒之地,嘴上一套、手上一套,胆敢同凝酥做下如此苟且之事!
若然却成了笑话!
落絮果真是若然命中的一个劫数。
染月没戳破花辞,冷冷叹了一口气:“去医仙府也好,找些事儿做,把不该记住的都忘了!你去收拾些行装,一起去医仙府,好生照料小姐的饮食起居。陵游那边,过些时日我亲自道谢。”
花辞心中狠狠松了口气,恭恭敬敬行了礼,便退去了。
心中暗叹:濯盥说的没错,染月轩主就是“心大”!
陵游的第二服药已经被花辞喂了下去,毒已经消融了一小部分,可是若然还未转醒。
陵游探测着若然的身子,想着是不是要加大药剂了。
他眸光一转,闪身去兜率宫那里,向太上老君讨了渡厄金丹。
太上老君这次竟然说都没有说,直接就好脾气地给了陵游一颗千年难炼的渡厄金丹。
金丹圆润,散着浓浓的香气,只盛在陵游掌中,便觉灵力浑厚。
陵游暗叹。
两人心照不宣,互相看了一眼,恭敬行下一礼,便各自干事去了。
已经过了子时,陵游在想如何针对若然的病情,将渡厄金丹配成药,拼命地写药案。
墨阙终于在天界一处宫殿中,找到了浑浑噩噩、丢了魂魄一般的落絮。
墨阙一言不发,一把揪住落絮,打得他狂吐鲜血。
墨阙眸中涌动的燥意:“六界皆知本君垂涎凝酥公主,你竟敢如此挑衅本君,看本君出不出心中这口恶气!”
但是墨阙贴着落絮时,却用只能二人听见的声音说道:“早知你会辜负若然,我当初说什么也要将她抢走!”
落絮软泥一般,趴着血泊中,脸色憔悴,丝毫不见当初俊朗得好似雪瓣的甘冽形象。
好似雪瓣堕落,跌入血泊,染着血色,污秽不堪。
墨阙走后,殿中的仙仆才敢颤颤巍巍现身,手忙脚乱地将落絮从血泊中拖起。
落絮的灵魂似乎不在,软泥一般任由仙仆拖行侍弄。
他憔悴无神的脸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意,将身旁的一众仙仆吓了一大跳:“殿、殿下?”
“哈哈哈哈哈!”
落絮魔怔了一般,癫狂痴笑,发丝凌乱,鼻青脸肿,身上沾满血迹,零落成泥碾作尘,一团乌糟糟腐朽之气,令人作呕。
笑着笑着,无神的双眸流出悔恨的泪水,又哭又笑,神志不清似的。
一众仙仆见此情景,手足无措,面面相觑,心底有些发毛。
从此以后,他落絮再也不配提及“若然”二字了。
雪族与梨雨轩,往后要更加生分了......
墨阙走后,直接来寒酥宫。
望着建造得跟雪族建筑十分相似的寒酥宫,墨阙嗤笑:“还真是郎情妾意的一对狗男女!”
凝酥正在沐浴,清水之中,端坐的玲珑身段上布满红痕,她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似乎兴奋地朝芸筠问了句:“芸筠,你说是本公主更美一些,还是梨雨轩的更美一些?”
芸筠一脸谄媚之相:“先前芸筠蠢得竟觉得公主稍逊风骚。如今看来,梨雨轩的那个不及今日的公主光彩照人!公主如今得偿所愿,心情好了,往后说不定美艳六界!”
“哈哈哈哈,就属你嘴甜......”
墨阙只觉心间犯恶心,他冷冷一瞥坐于清水间的凝酥,不屑道:“如此无知丑妇,身无二两肉,竟然会蠢得跟我的若然相提并论?”
墨阙手掌摊开,掌心便凝结出一团幽火。
“如今,也是该让你尝尝,烈火焚身之痛!”
墨阙眸光冰寒,翻手之间,只听“嗖”得一声,掌中那团幽火便流进寒酥宫内。
“可惜,只能对你略施薄惩,无法将穷奇之毒也注入你体内!”
幽火窜得奇异迅猛,所到之处,皆燃起熊熊大火,灭无可灭,直至将整个寒酥宫烧灭殆尽。
“芸筠,寒酥宫好端端怎么会起火!啊啊啊啊啊,怎么扑不灭!来人啊,救命啊!”
千熠奉命赶来之时,寒酥宫已被烧成灰烬。
那火势十分凶猛诡异,天界的法术如何都压制不下去,滕六和司雪赶了过来,使用雪族风雪之术,才生生镇压。
在一堆灰烬之中,看见了殒命的芸筠,在她怀中,紧紧搂着衣衫不整、浑身煅烧残破的凝酥。
凝酥昏迷不醒,她的脸烧已经被烧毁了一半。
医仙府中,花辞给若然擦拭好身子换过药,正小心翼翼地给她裹好衣服。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心中只觉痛快。
花辞缓了一瞬,愤愤说:“活该!”
第一百一十一章 :狂躁的若然
墨阙在天界算是大闹了一场,但他心情并未得以缓解。
他深知若然此事事关重大,还未查清楚背后策划之人之前,他连为若然出气都要打着“我是为了凝酥公主”的旗号。
墨阙心中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
待花辞为若然涂好灵药,他便沉着一张脸,径直走了进去,坐在床前,静静望着若然暗沉的额记。
原本还有些纯白的额记此刻全然变为淡紫色。
墨阙心中沟壑难平,他抬手,欲触碰若然的额记,指尖还未触碰之时,若然“刷——”得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里丝毫不见清澈的眸光,满是邪狞之色,饶是墨阙,也被震慑一番。
说时迟那时快,若然一抬手,墨阙如此修为,竟被打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碰——”
声音巨大,引得花辞推门而入。
若然纯白色的襦裙柔软细腻,铺陈在床畔,如同一朵半开的莲花,轻盈绵软,又干净纯粹。
她直直坐在床畔,眸光冰冷阴寒,眼底恨意了然,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令花辞不寒而栗。
尤其暗紫色的额记,如同炼狱恶魔,向花辞散发出惊惧的魅惑。
花辞顿在原地,颤颤巍巍:“小、小姐......”
“噗——”
被打飞至角落里的墨阙,此时挣扎着站起,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地面顷刻间被染得刺目通红。
鲜血从墨阙嘴角缓缓滑出,他喘着粗气,拇指一敛,抬眸间,魅惑妖冶。
花辞从若然身上感受到了明显的恶意,余光又瞥见墨阙如此狼狈的状态,心里“咯噔”一声,颤抖着身子便要从房内退出。
若然嘴角微微裂开,洁白的牙齿露出森冷的寒意,脸上分明流露出冷峻的杀气。
一个闪身,速度快如闪电,白嫩的玉手便狠狠掐住花辞纤细的脖颈,轻轻一提,便使得她双脚离地。
花辞呼吸艰难,身子悬空,还在微微颤抖。
她双手扒拉住若然恰在脖颈间的玉手,望着面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满脸泪水,硬生生从牙缝里艰难蹦跶出两个字:“小......姐......”
花辞呼吸困难,脚在空中胡乱扑腾。
墨阙捂住胸口,只觉胸腔之内剧痛,他望着若然几近癫狂的模样,一滴泪水从左眼滑出。
墨阙忍着疼痛,闪身上前,一个挥手,若然便昏在了他的怀里。
“碰——”
花辞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濯盥赶来之时,花辞正扶着门框缓缓起身,四肢绵软,双眸通红。
若然已经被墨阙抱回了床上,手脚上捆着乌金链,隐约可见,墨阙在乌金链上并施了法。
濯盥眸色暗沉,对墨阙道:“你受伤了?”
墨阙脸色不太好,胸腔剧痛难耐,却仍是沉住声音道:“死不了!”
濯盥叹了口气,一手搭在墨阙的肩头,意外墨阙竟然心脉尽断!
濯盥清楚若然的修为,她这一掌,毫不保留。
墨阙一巴掌拍开濯盥搭在他肩头的手,怒气冲冲:“不用你管!本君说了死不了!”
濯盥可不由墨阙这么拧巴,下一瞬,便将他狠狠压坐在地面,掌心凝结白光,源源不断地为墨阙渡送灵力,为其医治。
缓冲之下,墨阙设好的结界尽破,源源不断的灵力顷刻间涌入四肢百骸,瞬间抵达心脉之处,裹住受损的筋脉。
墨阙忍着心中的憋屈,还是安分盘腿,任由濯盥为其疗伤。
回想起先前濯盥因为若然而重伤过他,如今又因为若然为他疗伤。
他们俩,还真是孽缘啊!
但闻身后冷冷一声传来:“若然千方百计将你这颗毒心治好,若是又因她而毁了修为,待她清醒之后,定然十分后悔,我不愿意看见她后悔!”
良久,濯盥才缓缓收手。
花辞神情复杂,望着起身的二人,道:“小姐怎会这样?”
濯盥声音沉闷:“上古书籍记载,有一绞杀术,可将敌人修为融进体内,将自身修为增加到无穷大......但是容易走火入魔,六界修炼之人唯恐避之而不及,久而久之,后人更是从未听闻......当时那种情况,为了活命,若然也不得不这样做。”
花辞眼眶之中缓缓流出两抹泪水,喃喃自语:“原来小姐并非是中了穷奇之毒,而是使用了绞杀术,穷奇此刻,在她体内......”
濯盥望着若然昏睡的脸庞,声音愈发沉闷:“穷奇已与若然融为一体,可是上神之躯无法压制共工的怨气,方才便是走火入魔的症状。”
墨阙内心五味杂陈,亦是闷着声音道:“也不知那个医仙想到办法了没有,如此下去,若然必然堕魔!”
若是若然生于魔界,一开始便修魔也便罢了。
可若然生于天界,一开始修习的便是天界的法术,如今不到万岁,便历劫成上神。
上神之躯堕魔,那是要受六界之人唾弃!
如此好的天赋,遭凝酥那个贱人陷害,害她被穷奇侵染,实在可惜了。
该死的凝酥,毁了她半张脸,实在出不了他心中的恶气!
花辞与濯盥暗自在心底叹了口气,如今这状况,也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