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嗤一声,瞥了陈最一眼。
她对他饥渴?一定是因为她最近处于排卵期。
“有什么可紧张的?”陈最转过身,没等她报身份证,便输了进去。
向栀站在一旁,撇撇嘴,“当然紧张啊,查成绩能不紧张?”
眼看着陈最输入验证码,向栀一把按住他的手,“等等,我先缓缓。”
陈最视线落在她的手上,被按住的手指轻轻蜷了蜷,他移开视线,抬头看她,“肯定能考上,你担心什么。”
“万一运气不好呢。”向栀做了几次深呼吸,闭上眼睛,“算了,你点吧,出来再告诉我,没考上就是丢人而已。”
“那考上了呢?”陈最突然问。
向栀闭着眼睛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忘记了,为什么要考试。可考上了呢,好像也不会特别兴奋。
以前她考上京大,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高考结束成绩出来,老师说她的分数够京大有点悬,当时她紧张了好些天,玩也玩不好,睡也睡不好,心里装不下事儿。
冯佳佳还劝她,大不了出国留学啊,三哥,陈最,朱岐,哪个不是高考后就出国了。
国外学摄影的厉害的也多了去了,你怕什么。
向栀说,“你不知道,我这人认定了难改,我就想考京大,考不上我再复读。况且,我讨厌国外的饭,中国胃太强大,容易水土不服。”
后来,京大录取结果出来,她考上了,兴奋地要昭告全世界。
她从外面晃悠回来,看到向立国回来了,兴冲冲跑过去,“爸,我考上了!”
向立国只是轻飘飘看她一眼,“嗯,别总是一有点成绩,就尾巴翘天上去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向栀雀跃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
后来,她什么事情也不和向立国说,说了只会扫兴。
考上了好像就是考上了,也没什么兴奋劲,没人可分享的。
向栀垂手,没什么情绪。
直到桌面被人敲了敲,“哎,恭喜你啊,向同学。”
她睁开眼的一瞬间,陈最笑着看她,见她睁眼,他一抬下巴,“录取了。”
向栀眯着眼睛凑近,陈最站起来给她腾地方。
电脑显示屏上的字清晰,还真录取了。
这会儿她心里倒是没什么起伏了。
多年的经历,让她求表扬,求奖励的仪式消失了。
受挫太多,她不会主动提庆祝。
她想,自己高兴的事情,别人并非也愿意陪你一起高兴。
真心祝福的人少,那她还不如不需要。
没什么理由,经历的多了,受过几次挫折,教训就明白了。
可她还是记得小学她作为少先队员发言时,母亲和父亲站在台下为她拍照,他们捧着一大束漂亮的鲜花,在台下等她。
妈妈摸着她的头说,我们小七真优秀。
妈妈说要庆祝,说让你爸爸请客,这是我们小七最重要的一天。
妈妈说,小七,妈妈为你骄傲。
可是妈妈去世后,向立国再也没有参加她的那些重要时刻,连高考结束,都只派秘书过来接她。
考上京大,也是秘书送来的一个礼物,冷冰冰的。
“哎。”
陈最的声音,将她从记忆中唤醒。
她抬头看他,只见他双手插兜,冲外面抬了一下下巴,“走啊。”
“干嘛。”
陈最盯着她看了几秒,“庆祝啊,考上京大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需要庆祝?”
向栀看他,刚刚空洞的眼神,瞬间亮起来了,却还要拿乔,“又不是什么大事,上哪庆祝。”
陈最哼笑一声,“你请客。”
向栀炸毛,刚刚低沉的情绪一扫而光,“嘿,你庆祝,为什么我请客啊。”
陈最往外走,向栀追上去,他伸了一个懒腰,人懒洋洋的,“你考上京大,那么厉害,你不请谁请?”
“……”
向栀走在后面,冲着他的背影翻白眼,只是嘴角隐隐上扬,依旧嘴硬,“我请客也不是不行,但我不请你,我请小石头,请钟妈。”
“你有没有良心,谁帮你查成绩的?”陈最冷哼。
向栀跟着他下楼,“那把你捎带着也不是不行。”
话落,嘭地一声,彩带纷飞,一个红色的横幅挂在墙上——恭祝向大摄影师重回校园!
“妈妈!你好棒啊!”
小石头手上捧着一束玫瑰花,钟妈跟在身后,捧着一个蛋糕,“还好少爷让提前准备,不然都来不及。快下来,吃饭,分蛋糕,小石头都等不及了。”
向栀垂眸,看着这一幕,眼眶一下就红了,心里涌进一股暖流,暖流随着血液四散到身体每个角落,温暖着每一个地方。
温暖,幸福,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刻,可现在这种感觉,已经深深印在她的心里。
往后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她回忆起这一刻,总会治愈着她。
陈最抬手在她面前打了一个响指,“感动哭了?”
向栀红着眼睛瞪他,又偏过头,有点窘。
陈最看着她红润润的眼睛,心头一震,他抬手本应该放在她肩上的手,转了方向,狠狠地揉了揉她的头,拨乱她的头发。
可下一秒,晶莹的泪珠落在他的手背上,他一愣,抬眼便看到向栀慌乱的眼神。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捂着头发,跑了。
小石头抱着花,想去追,被陈最捞进怀里,“回来吃蛋糕。”
小石头挣扎着,“可是我想找妈妈。”
陈最拎起小石头,“可是我想吃蛋糕了。”
小石头蹬着小短腿,不满:“爸爸,你是馋猫吗?”
陈最嗯了一声,单手抄进兜里,手背上湿润的触感依旧,他往回看了一眼,没打扰。
陈最把小石头抱下楼,蛋糕被他打开,没动。
过了一会儿,楼上传来动静。
向栀整理好情绪,下楼时笑着,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她见三人都看着她,捋了捋头发,“刚刚肚子疼。”
她紧张地舔了舔唇。
陈最移开视线,哦了一声。
小石头跑过来抱着她的大腿,“妈妈切蛋糕。”
钟妈笑着朝她招手。
向栀觉得那一刻,幸福好像具象化了。
而她,抬头看了一眼陈最,他正看着蛋糕,她总觉得陈最好像不太一样,在陈最觉察她的视线时,她快速地移开视线。
陈最看她,勾唇浅笑。
切蛋糕的时候,向栀将碟子递给他。
她听了钟妈的意思,算是明白,这场庆祝是陈最早就准备好的。
有的时候这人不呛她的时候,真的不错。
陈最的人缘是相当不错的,他周围有很多朋友,她那时候想,为什么那些人都喜欢他呢?
她觉得陈最挺坏的,可周围的那些人都喜欢他。
向栀抿了一口奶油,瞥了一眼陈最,她蹭了蹭鼻子,“谢了。”
声音特别轻,这对于她来说已经是难得。
陈最偏头垂眸,看着她,她骄傲地倔强地挺起雪白的脖颈,即便道谢,也不会让人觉得处于弱势。
“哦。”他说,嘴角的微笑,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算是回应。
向栀咬着叉子,抬头看他,又不拘谨了,她凑到陈最身边,“我真觉得我们做朋友挺合适的。”
陈最看着她,她瞪着那双大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粉润的唇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却总能气着他。
他脸上挂着的淡淡的笑容,消失在嘴角,抬手推开她的头,冷淡开口,“你离我远点。”
向栀撇嘴,这人怎么阴晴不定的。
第32章 31
京北春末时, 路边的杨柳树已经抽条,到了柳絮纷飞的季节。
向栀匆匆下楼,她脚踩着黑色的高跟, 一袭墨绿色绸缎吊带长裙,黑色大波浪长发, 像从八九十年代港风广告里走出来似得。
她提着裙子下楼,甩了甩刚做好的卷发,美艳张扬。
颓废了那么久, 这次怎么也要镇场子,她已经很久没参加party了。
这次冯佳佳非要给她庆祝。
这么久没参加party,她倒是也不想, 还有些懒得去。
为了穿这个裙子, 她晚上没吃饭,路过餐厅,桌面上钟妈给她留了两片面包片, 抹了花生酱。
花生酱是钟妈自己做的,特别香。
她也饿,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觉得特别满足。
要是一直留在这里就好了。
脑海里蹦出这句话,向栀愣住了。
她眨了眨眼睛, 机械般咬了一口面包。
她觉得在这里有家的感觉, 有归属感。
这是她的第一想法。
母亲去世后, 她年龄很小,跟着父亲生活, 她觉得有父亲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她不介意跟父亲出差,不介意等应酬的父亲, 很晚睡觉也可以。
她怕被父亲忽略,母亲去世后,到了晚上,父亲应酬不回家,她就抱着玩偶兔子在门口等。
父亲从十二点回来,一两点,再到夜不归宿。
后来,向立国带着叶秋和叶子兰回来,她就彻底失去了家,也再也没有归属感。
她时常会觉得迷茫,人像是飘在空中似得,如外面的柳絮一般,随风飘到哪落到哪。
“你不冷?”
陈最慢悠悠地路过,打断了她的回忆,他看了她一眼,绕过餐桌,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向栀看他,一身黑色休闲的衣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他双手杵着餐桌,手里是一板头孢,抠了半粒,就着温水吃了。
“你感冒了?”向栀反问。
他嗯了一声,又问,“不冷?”
“不冷啊,快要入夏了,外面热着呢。”向栀咬了一口面包,嘱咐道,“小石头回来你记得给我发微信,我回家。”
比起闹闹哄哄的party,她更喜欢抱着小石头一起追动画片。
她喜欢给小石头看自己小时候的动画片,好看还有意思。
飞天小女警,中华小子,黑猫警长,每一部动画片都很有意思。
陈最嗯了一声,拿起水杯,路过她身边时,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极其短暂的停顿了一下。
向栀下意识摸了摸嘴边,“你看我干嘛?”
陈最面对她,拿着水杯的手,一抬,食指一指,“挺漂亮的。”
向栀心猛地跳了一下,她只感觉面上一烫,视线落在某一个虚空的位置。
便听到几声轻咳,才反应过来,刚刚陈最是不是在撩她?
她下意识摸了摸红透的脸。
风流鬼可真会撩人!
陈最已经走到楼梯口,向栀冷哼一声,对着他的背影瞪了一眼。
“我漂亮我自己知道!”她冲着他背影吼了一嗓子。
陈最回头,没搭理她这茬,“穿这么少,当心感冒。”
向栀眉毛一拧,“我可不像你,体虚。”
说完,扭头,走了。
她时常这样,像是炸了毛的猫。
冯佳佳在seven club 包下二楼,允许被邀请者带家属朋友参加。
向栀到的时候,场子已经热起来了,舞台中央,dj戴着耳机打着伴奏,前面有酒吧驻唱歌手唱歌。
是一位有名网红,长得挺帅,痞痞的是大家喜欢的那款。
向栀进门,头发上粘了一些柳絮。
她不喜欢柳絮,很讨厌这个季节,她只记得有一个重要的人对柳絮过敏,但忘记是谁。
甫一落座,有人便过来同她打招呼,多是恭喜。
“你怎么穿这么少,不冷啊?”冯佳佳一屁股坐在她旁边,身边跟着一个长相硬朗的男生。
又高又壮,长年锻炼。
“冷。”向栀搓了搓手臂,刚刚进大门,她就觉得冷,室内的空调温度太低,冷气太足。
冯佳佳拉着男生过来,她冲男生抬抬下巴,“这是我发小。这是李牧,隔壁京北体院的。”
“你好,李牧。”
“你好。”
向栀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陈最真不来?”冯佳佳问。
向栀想到什么,脸一红,随手捧着一杯水,低头说,“我哪知道,我们又不熟。朱岐哥也没来?”
朱岐被称为派对小王子,没有他不参加的派对,也没有他办不起来的派对。
这个点没来,还是挺奇怪的。
“是不是去接陈最了?”冯佳佳问。
“怎么可能,他感冒了,说不来。”向栀说完,便看到冯佳佳别有深意的眼神,她心虚地撇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看底下的表演,“那个男生唱的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