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最笑了,气笑的。
方世安看着他,继续说,“如果你和向栀离婚,我会退出继承人的竞争,也不会留在盛华。”
陈最的视线在他的脸上搜寻一圈,怒极反笑,“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捏着杯子的手背,青筋暴起,心里的火噌噌往外冒,他努力压制着。
他往前走了一步,脸色阴沉,黑眸愠怒渐浓,“向栀她是我的妻子,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方世安,别拿那个狗屁继承权来威胁我,那东西我从来不在乎。”
方世安脸色不好,薄唇抿成一条线,下颌紧绷。
两人冷冷地对视,有一种剑拔弩张之势。
氛围一下子沉压压的,像是黑云压城一般,压的人透不过气。
朱岐呆愣愣地,他很少看到陈最这个样子,陈最这人把感情藏的深,情绪也很稳定,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发狠。
陈最是一个笑面虎,但也足够善良,这也是他身边朋友众多的原因。
若是他真是个狠的,像三哥那样,什么破私生子,门都进不来,继承权更是见鬼去吧。
朱岐微微叹气,就应该杀杀方世安的锐气。
“爸爸!”小石头的出现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他看向方世安,一个个打招呼,“小叔,朱叔叔。”
朱岐哎呦一声,“朱叔叔抱抱我的小宝贝。”
小石头张开手臂,咯咯地笑着。
卓然看了一眼朱岐,朱岐睇过来一个眼神,趁着小石头不注意,低声说,“差点打起来。”
卓然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又不是没打过。”
朱岐登时眼睛亮了,想骂一句,看了一眼小石头,憋回去了,“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卓然抿唇微笑,急得朱岐抓耳挠腮。
“下课了?陈琪尔呢?”陈最问,他脸色还没恢复过来。
卓然无奈地摇头,“她想学画画,正研究呢,不走。”
二楼窗户前,陈琪尔大喊,“大哥,我把这幅画画完再走,你们先走。”
说完还挤眉弄眼的。
陈最懒得拆穿她,看了一眼卓然,“走了。”
卓然笑了笑,“有时间和向栀过来。”
陈最嗯了一声,抱着小石头往外面走。
“爸爸,小叔不走吗?”
方世安淡笑,“我也要学。”
他是来找卓然学画的,这些日子,他晚上睡不着,心静不下来,总想着学点什么,集中精神。
小石头乖乖点头,晃着小手,“小叔再见!”
门吱呀一声地关上,却依旧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卓然说,“我家这棵柳树是你的克星,你柳絮过敏还是少来的好。”
只听方世安冷淡嗯了一声。
陈最上车的动作一顿,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柳树条随风摆动,似乎是故意的,朝他挑衅似得。
他的心猛地坠了一下,喉咙像是堵了一块东西似得,上不去下不来。
他缓慢地转过头,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自嘲地笑。
原来柳絮过敏的人是方世安啊。
第44章 43
尤怜的事情办的还算顺利, 冯佳佳认识很多娱乐圈的人,他们也提前选好了经纪团队,没有钱办不了的事。
只不过, 冯佳佳一直在劝她,“你可想好了, 季霖这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再想搞他, 就要费挺多事了,还不一定会成功。”
向栀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 她擦了擦嘴, 嘶得一声,她碰到了嘴角的伤口,她对着镜子照了照, 又红了。
“我再想想。”
挂了电话,钟姨提着菜篮子进来,她探头看了一下,“今晚吃什么?”
“清炒笋丝,清蒸鲈鱼, 还有少爷爱吃的苦瓜牛肉。”钟姨说完, 看着向栀, “还有糖醋肉,你爱吃的。”
向栀托着下巴, 星眸闪闪, “这么多好吃的啊。”
钟姨慈祥地看着她,这让她想起以前的向栀, 怀孕了会贪嘴,总是探头探脑地问,钟姨,我们今天吃什么?
晚上吃什么?
钟姨今晚别做饭了,我想吃和畅园的烧三丝,鲍鱼粥,陈最今晚带回来。
“钟姨,我脸上有什么吗?”向栀眨了眨眼睛。
钟姨笑着摘菜道:“就是想起以前,你也这样问我吃什么。”
“以前嘛?我很贪吃?”向栀觉得自己不是一个贪吃的人,她平时很会管理身材,尤其是到了晚上,她拒绝吃碳水。
“怀小石头的时候,会这样。”
“不会有孕反嘛?”向栀有些疑惑,她下意识地问。
钟姨疑惑地看向她时,她才反应过来,钟姨不知道她失忆了,眼睛瞟向别处,“我都不怎么记得了。”
“小石头心疼妈妈,你当时一点孕反都没有。”钟姨笑了笑。
向栀呆愣片刻,脑海里浮现某个画面,似乎是真实发生过的。
画面里,她和陈最面对面站着。
她笑着说,“陈最,我竟然没有孕反诶。”笑着笑着,突然嘴角一撇,“那我岂不是不能瘦了?”
陈最笑着看她,是他一贯温柔和善的笑,带着点散漫,“你今晚想吃什么?”
她斜瞪了他一眼,噘嘴不满,“你能不能别勾我的馋虫啊?”
“那不吃了?”他笑着问。
向栀抿了抿唇,摸着肚子,假模假式地道:“我是不想吃的,我晚上不能吃碳水,可是宝宝想吃怎么办?”
“啊……”他拖腔带调地故意拉长尾音,弯腰凑到她的肚子旁边,小声问,“那宝宝想吃什么?”
向栀摸着肚子,故作高深,“宝宝想吃糖醋肉,鱼片粥,还有和畅园的虾脆!”
……
她呆呆愣愣地,眨了眨眼睛,那个陌生的记忆,是她失去的记忆嘛?
她和陈最相处的这么融洽嘛?
她下意识摸了摸心脏,它在无规则的乱跳,好奇怪……
陈最和小石头回来的时候,钟姨已经做好饭,向栀分好碗筷。
“妈妈!”小石头换好鞋,朝着向栀飞奔过来,直直地撞进她的怀里。
陈最跟在后面,他低头换鞋,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整个人低气压过重。
向栀看了他一眼,她觉得他有点奇怪,不像他平时回来的状态,她不想多想,收回视线,笑着摸着小石头的脑门,“上课累吗?”
小石头摇头,“卓然叔叔讲课很好玩的,他教我好多东西,他还带我观察小鱼小虾,可好玩了。”
向栀低头吻了吻小石头的额头,“我们家石头真厉害!”
小石头扬着小脖子,十分骄傲,“我要去告诉钟奶奶我今天学了什么。”
向栀拍了拍他的后背,“去吧,钟奶奶在后面。”
“你喝酒了?”向栀没动,她站在陈最对面,抱着双臂,微微仰头看他。
他个子实在是太高了,她又穿着拖鞋,只能仰头看他,这就导致她的气势有些弱。
她凑过来,对着他的衣服嗅了嗅,他喝酒很好发现,喝完酒他脸是红的,脖子也是红的,感觉全身都是红的似得。
他本身就是冷白皮,喝了酒,皮肤泛红。
如果喝醉了,看起来会更好欺负。
此刻,他微红湿润的眼睛盯着她,“喝了点。”
他的声音冷淡。
向栀一怔,仰头看着他,她觉得他有点奇怪。
她什么也没说,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吃饭了。”
陈最站着没动,他双手插兜,直着身子,腿轻轻一挡,将人拦住。
向栀抬头看他,不明所以。
“对付季霖你都计划好了?”陈最的嗓音有些哑,他说完盯着她看,捋了一下头发,脸红着,是真醉了,“我可以帮你,免费的资源不用白不用。”
“你要怎么帮我?”
“季霖和公司合作一个177项目,这个项目对季霖很重要。”
“不用。”向栀果断拒绝,她往前一凑,觑着眼,看陈最的脸,他的皮肤白的发光似得,显得脸红红的,特别显眼,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染着醉意,湿润润的。
她想,他是不是傻,真要把项目搅黄了,方莉能放过他?陈毅力能放过他?
他真是太幼稚了。但转念一想,她这么为他着想,他知道会不会感动坏了,想到这里,她微微抬头,抱着手臂,满脸骄傲的神色,见他不说话,踢了踢他的腿,“不用你,我有办法。”
话落,只听他一声嗤笑,冷淡道:“是我多管闲事。”
说完,他从她的身侧经过,带过一阵风,淡淡的酒气混着他身上的乌木沉香味,像是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她团团裹住。
向栀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他这是不是生气了?
他干嘛要生气,不用他管,他也要生气?
她嘿了一声,追上来看到小石头,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她可不想在小石头面前和他吵架,他可真是不识好人心!
饭桌上,向栀照常与小石头聊着今天发生的事情,钟姨在一旁站着搭话。
偶尔小石头同陈最说两句,他倒是像没事人一样,笑着回答。
对她倒是冷淡颇多,向栀撇嘴,不爽地瞪了他一眼,正对上突然抬头看她的陈最,她转过头,翻了一个白眼。
心里不爽,他在生什么气,凭什么生气!
而心里不爽的还有陈最,他兴致不高,胃口不佳,没吃多少,便先上楼,他趿拉着鞋,步子沉重。
到了主卧,陈最脱掉上衣,如向栀预想的那般,他的身上也微微泛红。
在灯光的照射下,就更加明显。
他进了浴室,冲了一个澡,从浴室出来,他穿了一条灰色的运动裤,裸着上身,皮肤的红色才渐渐褪去,变成淡淡的粉色。
窗外传来向栀和小石头的吵闹声,他擦着头发走到阳台,朝着外面看。
院子里,向栀在逗小石头,钟姨在一旁织毛衣。
他立在原地,视线落在向栀身上,她一跑一跳的,和孩子一样,笑着闹着,也不知道是她逗小石头,还是小石头逗她,累了她就撑着小石头的肩膀休息,笑着摇头,“休战,休战!”
她以前也这样,那时候小石头刚三岁半,她就是这样逗小石头的,逗累了,她双手叉腰,指挥他去陪小石头。
那天……那天的氛围很好。
陈最垂眸,眼睫轻轻颤了颤,耳边的欢声笑语,似乎又让他回到那一天。
那天的氛围很好,好到让他有了一种错觉,以为向栀是喜欢他的。
他轻轻地吻了她,无关欲望,更多是情到深处,他想那样做。
他同她说了很多话,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语无伦次,像是一个刚恋爱的傻小子。
他记得那时候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如星辰般,清澈明亮。
她盯着他笑,他抚摸着她嘴角的梨涡。
但没过几天,向栀便提出分居,她要去非洲。
那对他的打击很大,他轻轻地闭上眼睛,遮住眼底的黯然。
他转身回了卧室,坐在沙发,他双腿敞着,听着楼下的欢声笑语,有些心烦。
他怄哪门子气呢?向栀根本就不知道。
他不在乎向栀记着方世安柳絮过敏,他在乎的是,向栀遇事从来不找他,她宁愿找方世安,也不来找他。
拒绝地那么干脆,他有点难受。
陈最重重呼出一口气,幽怨地往阳台那边看了一眼,自暴自弃地往沙发上一靠,闭着眼睛待了一会儿,才直起身,捞起桌子上的手机,打开百度,删删减减打了一串字。
他往下滑,都是广告,最后索性将手机一丢,咣地一声,倒扣在桌子上。
桌子上的玻璃面反着光,手机界面还停留在搜索内容上——人会对什么过敏?为什么有的人不是过敏体质?怎么才能过敏?
他真是闲得蛋疼!
向栀回来的时候,二楼走廊的灯已经关了,只有底下一层小夜灯开着。
她打着哈欠上楼,走到楼梯口时,往主卧的方向看了一眼,主卧房门紧闭着,她静静地盯了几秒,抬腿往前走了几步。
她好奇,他在做什么。她知道他是生气了,他生气蛮好懂的。
只是没走几步,主卧的门啪嗒一声,开了。
突然整个空间静的出奇,向栀眨巴眨巴眼睛,视线在陈最身上溜了一圈。
这尴尬地氛围,让她搔了搔眉角。
他没穿上衣,只穿了一条灰色的运动裤。
她猜的没错,他喝过酒全身都是红的。可这样的他,看起来更好欺负。
她想了不该想的,心里狠狠鄙视自己一翻,但她还是没忍住吞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