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思域已经开出去起码几百米远,他猛按喇叭:“该死。”
聒噪到旁边的车,有人拉下车窗骂骂咧咧。
程晏生觉得不能这么坐以待毙,短短不到一分钟的红灯,他再提速开出去时,俨然早跟不上温年的车,被甩在老后。
这时,沈轻舟在酒店找不到人。
打来电话,他按下接听:“轻舟,我现在在高速路上,她好像出了点事。”
关键时刻,沈轻舟还是很有用的。
他也不计较:“我去找秦让。”
“行,你那边有消息,马上给我电话。”
为了追温年的车,程晏生不好一边跟沈轻舟讲电话。
令他松一大口气的是,下高速后,前方有一道路在施工,导致温年的车开过去,没法再以最高的速度,他很快再次跟上。
温年的电话一直提示无人接听。
要么是被她丢在车里,接不上,要么是她根本顾不上接电话。
程晏生正穷追猛赶,岂料这时,旁边一辆车横插进来,挡住他加速前进的方向,这边暂时还超不了车。
他一直按喇叭。
前边的车许是被他扰烦了,故意低速前行。
此时,他的车已经距离温年的思域隔了好一段路程,程晏生目光炙热,死死的盯住前边的车,逮着机会超过去。
按照平时他性格,绝对会跟对方硬杠到底。
这种道路最麻烦,加速困难。
一不小心,容忍撞上路边窜出来的行人。
路上的车辆几乎都是缓行,目观四路的,只有程晏生的车只增速不降速,从城市道路一闪过去,快得成道残影。
温年满脑子都是秦芮欢的咆哮声。
来来回回的晃荡。
她要拉着秦让一块去死。
双手死死的攥住方向盘,脚下油门踩到底,其实这时候,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开到了多少码,只求能快点,再快点。
温年两只眼睛里,血红的,目视前方。
她基本没看两侧。
车就这么开出去,估计着十几分钟的时候,脑子一阵悬空,浑身颠倒伴随着颠簸。
紧跟着,后脑勺跟胳膊都是一阵刺骨的痛席卷而来。
“温年,温年,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醒醒……”
耳边嗡嗡响,传出呼唤声,有人在砸车门,她感觉自己胸腔被挤压的难受,喘不过气,睁不开眼,脑子也是炸疼的。
温年试探性的抬手,发现根本没力气。
唯一的一丝讯息,大概就是她模糊的视线下,有一抹熟悉的面孔,是程晏生。
她不断的本能喘气。
可能是身体出现下意识的求救信号,温年嘴里咿咿呀呀,发出那种嗡鸣声。
车侧翻在路边,周围的人纷纷围堵上来。
程晏生跪在车身旁,两只膝盖都被地上的砂石,磨出了一片血渍,他不停的掰动车门,试图能伸手进去,把人捞出来。
掰不开,他拿起石头砸窗户。
一下接一下。
“温年……醒醒……”
温年满头是血,躺在车座里,人已经失去了意识,唯有一张唇瓣,在微微颤动着。
心脏强行挤压跳动到嗓子眼,程晏生情绪飙到了一个极限,他不顾自己双手血肉之躯,径直钻到她车里。
能容纳人的空间很小,几乎根本容不下他半边身子。
车身已经撞得变形了。
好几处都是凸出来的,不小心可能会直接穿破皮肉。
程晏生往里钻时,没留意胳膊,划了一道很长很深的口子,鲜血顺着他手臂往下直流,他丝毫不觉疼,将人从车里拽出来。
有人已经打了报警跟救护车。
他抱着人上自己的车,浑然不顾胳膊的重伤。
油门一脚下底。
程晏生双手握住方向盘,越是用力,胳膊上的伤口流血就愈发止不住,滴得他大腿裤子跟车上到处都是。
鲜红一片。
温年躺在后座里。
他时不时抬起头,透过后视镜去看人的情况。
“年年,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我不允许你出事,听到没有……年年……”
那种恐惧,慌张涌上心头。
程晏生感觉那滋味,比他自己面临死亡还要加剧的可怕,车在路上一道狂飙,他甚至连红灯都顾不上,连闯三次。
赶到医院,他浑身是血,抱着血淋淋的温年跑进去。
两人皆像是血柱子。
看得来往的路人,纷纷避让不及。
这时,医生跟护士推出来一把担架床:“先生,您先把人放上来。”
程晏生那张俊脸,溢满了慌张,他几乎是拽着医生的胳膊,恳求:“医生,救救她,求求你们,一定要救她。”
那一刻,比起天塌还要怕。
医生也是被他这副模样,有些吓到。
第265章 失踪
程晏生双手死拽住担架床,他不松手,护士根本推不动。
“先生,你先冷静点,我们会救人的。”
一名护士站在他这边,看到那满胳膊的血,神色顿时变了:“张医生,他也受伤了,手臂伤口很深。”
“你先带他下去。”
失血过多,程晏生视线逐渐模糊,力气也有些虚弱,护士趁着混乱中,扶着他进了包扎室,看他伤势的情况。
必须得马上解决,否则会一直不止的流血。
沈轻舟接到消息,跟叶词安火速赶来。
卫宗在他们稍微后脚。
人到时,程晏生已经从里边出来了,他面如死灰,眼底嵌着许多余惊未了。
双腿平放的坐在急救室门口,两只手掌贴着大腿,受伤的胳膊挽一面厚重白纱布。
“晏生!”
沈轻舟走过去,靠他身侧的位置坐下,手里捏了一块帕子,替他擦拭衬衫脖子口的血迹,他身上那件白衬衫挂烂很大块。
几乎是从脖口到三分之二的胸部,好在他外边套着件浴袍,没显得太过狼狈。
帕子触碰到他肌肤。
程晏生整个人像是瞬间卸了口气。
他大口呼吸:“我救她出来时,气息很虚弱,不知道……”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沈轻舟手指都在颤,他拿下来,冷静的把帕子折叠好:“还有件事,秦让不在酒店,现在整个秦家都在找人。”
难怪温年那么急着冲出去。
想必是秦让出了什么事。
程晏生眼眸稍微动触几下:“轻舟,你找点人过去帮忙找。”
“晏生,这是秦家的事,咱们是不是没必要去管,再说了……这种事情,外人管多少有点费力不讨好,免得惹一身骚。”
程晏生嗓音特别低沉:“我不是替秦家找,是替她。”
温年醒来一定会担心秦让。
沈轻舟到嘴的话,打了个囵囤,强行往下咽:“行。”
要说帮秦家,他不服。
凭什么?
要是说帮温年,那沈轻舟没什么话好说的,温年也确实不容易,他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一路看着她走过来。
心酸多少有一些,埋怨也有,但真到这种时候,帮忙沈轻舟愿意。
温年在医院抢救。
秦家那边暂时不知情,没人过去通知。
程晏生也没多余的打算,要把这事跟秦家人说,他想独自等她醒过来,不想秦家那边有人来打扰到她。
这也算是一种自私吧!
秦政跟秦凉父子两,忙着找秦让。
调取了酒店的监控录像,还查到秦让的手机通讯。
在他离开酒店前,最后通话显示是秦芮欢。
秦家又连忙顺藤摸瓜,给秦芮欢打电话。
秦政站在刺亮的吊灯下,屋外开始下起蒙蒙细雨,绵腻又惹人心烦,云层在天空中久而不散,仿佛是笼着一层黑纱。
他一手掐住手机:“秦芮欢,你把阿让怎么了?”
“大哥……我……我把……把他推进江里,人……人飘走……”
“你现在在哪?”
秦政听得额间青筋浮动暴躁,一根一根的涌动,面目憎红色,他声音很大,大得有些破音。
佣人端茶水进来。
秦政让其退下:“你先下去。”
秦政听了会,眼睛都要滴血了:“你在那等着,我现在马上过去找你。”
挂断连线,他捞起车钥匙,考虑到秦政身体状况,没敢开口太重:“爸,阿让跟芮欢在一块,我现在过去接人。”
“人没事就好。”
秦政怕秦凉再往下问,紧随着出门。
他刚冲出去,头顶就被连绵而下的雨水打湿了一半。
在过去汉南大桥的途中,秦政先打给警局,再打给救援队找人,最后才自己从私人关系里,找了一批救援人员。
几乎是他能想到的办法,都做了。
警察最先赶到,其次是私人救援的人。
秦政到现场时,秦芮欢已经被警察的人劝下了桥梁。
她满脸泪渍,浑身湿透,哆嗦得像是在筛糠。
“扑通”一声,倾身倒下,跪在秦政跟前,秦芮欢一手拽住秦政衣角,哭啼得撕心裂肺:“大哥,我只是想吓唬一下温年……”
“撒手。”
秦政厉声,胳膊甩开她。
警察也不知道两人之间的矛盾,便开口劝秦政:“秦先生,她现在也很受惊,要不先把人安排到车里缓缓。”
秦政朝他赶来的秘书点了下头,示意把人带下去。
秦芮欢在这也没用,她只会添乱,搅扰大家的情绪。
简单跟警察交流一番,按照秦芮欢的述说,找到了大致推人下桥的位置。
救援队早就开始施工营救了。
警察问了声:“秦先生,你是叫了两批救援过来是吧?但我看那边好像还有一批人,也是来找人的,是不是你们的?”
对方说着,伸手朝对面指了指。
秦政眯眼去看,那边的救援人员,穿着衣服都不是他所认识的。
摇摇头:“那不是我的人。”
警察有些纳闷:“那不应该啊!近期这边没有人跳江,也不可能是来捞别人的,难道是搞错情况了?”
“小郑,你下去问一下。”
秘书刚折返回来,又赶着去对面调查情况。
不多时,秘书过来报备:“那边是程总的人,说是来帮忙的。”
“程晏生?”
秦政眼底琢磨下:“他会这么好心?”
秦家人都知道,程晏生跟秦让因为温年,两人争执不下,昨晚上的婚礼,他还特意跑到国宾酒楼,就是为了赌气。
秦让真要是搞得失踪,不见了人。
最开心的人,当属就是程晏生了。
他这时候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秦政属实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但他也没阻止,站在桥边,远远盯着那些人行动。
一共三批人,在整个江边来回反复的搜寻找人。
汉南江上,划着船只人来人往。
秦政为了更高效率,他又重新叫来一批专业潜水救人人员,尽可能的下水营救。
眼看着已近中午,几批人连续不停歇的,找了起码三个小时,依旧毫无收获,秦政只好扩大范围再继续找。
医院那边。
温年算是幸运,没重伤到脑部,暂时性昏迷不醒。
第266章 会不会保她?
好在没危及到她生命安全,下急救室后,转到了病房。
医生在里边抢救其间,程晏生眼不眨的守在门口,寸步不离,哪怕他熬得头疼欲裂,伤口也跟着泛起疼来。
他从未想过去休息一秒钟。
沈轻舟看不过去,只好跟着他陪在那。
“你从一早就滴水未进,先去吃点饭,我在病房守着呢!”
“没胃口。”
程晏生单手撑住额,他也不去看床上的温年,只是眼神深切迷茫压抑,嗓子早就不是原来的低沉,是那种沉到发哑的状态。
叶词安:“你这么守着也不是个事,别她人没醒,你先把自己熬垮了。”
“是啊!”
程晏生挺直背,往下靠:“我不是不想休息,是根本没法休息。”
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温年撞车时的场景。
他哪还敢闭眼。
“晏生,有句话我想说。”
说着话,沈轻舟抬起眼睛,看了几眼病床上的女人,女人面目沉静,眼皮都没蠕动迹象:“也不是我想法不厚道。”
他出声,道:“秦让真要是找不回来,温年可就是活寡妇,秦家不是普通人家,事情要是闹开了,别人会怀疑是你心术不正,想弄秦让的。”
这也是叶词安担心的点。
如今秦让新婚第二日,直接人失踪。
新婚当晚,程晏生又刻意带着一帮朋友在顶楼聚会,谁听着了,都会多想。
这种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能传得神乎其乎,尽人皆知。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害人,谁敢污蔑我?”
“你是没害人,可别人不会这么想你,清白是要讲究证据的。”
程晏生面目不动的说:“那他们污蔑我,也得讲证据,谁敢乱说话,我就直接封上他的嘴,让他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
他语气认真又坚定得不行。
沈轻舟摊开来讲:“好,没人敢惹你,那温年呢?”
这次,程晏生眼眸动了动,没再往下说话。
他心如刀绞的疼,远疼过他的手臂。
他不舍得刚结婚,就让她承受这么重的非议。
同时,他也很自己,没有一个足够好的身份去维护,保护她。
沈轻舟的话,不断在耳畔盘旋开:“别人不敢给你压力,会说是温年不守妇道,瞻前望后,一边嫁给秦让,一边惦记你。”
“可能还会说她命克夫,就算秦家再是开明,你觉得秦凉会选择自己儿子,还是选择这个刚过门的媳妇?”
不用多想。
肯定是选择秦让。
连程青对温年那么看好,最终都还是选了程晏生。
血脉终究是血脉。
一个外人是无论如何,都抵不过的。
怕沈轻舟再往下说,刺激到程晏生那根脆弱敏感的神经,叶词安啧了声:“轻舟,你先让他冷静会,他现在脑子很乱。”
沈轻舟砸吧下唇,把嘴里的话收起。
程晏生在医院,一直待到第二天早上。